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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听雨莫凭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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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门每年的清明小比将近。

    不觉间,何良辰来到蓬莱已经月余。

    小比之前,藏书阁一直都很忙碌。

    何良辰偶尔会挨姜朝云的骂,多数时候能得到褒奖,总得来说,还算得心应手。

    这一个多月间,他白天在藏书阁做事,夜里便回到居所修炼,每日勤勉,不曾懈怠。

    期间,丹峰的葛盛云找过他一次,向他兜售了五瓶聚气丹,和一瓶辟谷丹并赠送了他一瓶金疮丹,光这些日常修行必须的丹药,就足足花去了何良辰近一半的积蓄。

    若不是姜朝云又给他发了一百贡献,他是断然不会奢侈的每日服用聚灵丹修炼的。

    炼气期的修行者不能辟谷,辟谷丹必不可少,填不饱肚子,一切皆是枉然。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修行,如今的境界已经巩固,丹田内的三枚象征境界的灵气珠,变得如同实物一般的凝实,炼气三层的修为圆满,下一步就将着手突破,为晋升炼气四层做准备。

    修习了紫气三炼的何良辰若不与人直接接触,只靠灵气探查,筑基期以下的修行者很难发现他的境界。

    时间就这样在忙碌中缓缓流逝。

    何良辰居住的小院内有一棵梨树,清明到来之前,已是花满枝头。

    梨花淡雅,香气并不惹人驻足。

    不过近几日,小院周围,天还不亮,就时常有人影徘徊。

    这些人若不是为了赏花,那便是为了寻人了。

    “朱八斤那个憨货,一把年纪都活到猪身上去了,连一个八岁的小娃都对付不了,年底若是再吃杀猪菜,让他烧锅热水,给自己洗洗剁了省事。”

    “孙师弟你少说两句,朱八斤脑子够不够用我们暂且不谈,那一身的蛮力却做不了假。何良辰这么一个八岁的孩子,能三番五次的让朱八斤吃亏,定然是有些本事的,一会遇上了,万万不可大意。”

    “我还就不信,这么一个半大的孩子,能有什么本事,这才入门月余,莫非炼气成功,还能有了修为不成?”

    “并非没有可能!”

    “哼,要我看,还是马师兄你太过谨慎,我们入门一年多都没有摸索到炼气的门槛,如今五年过去,也不过炼气二层,他如何能做到?若是只用一个月就能炼气成功,那他最少也得是三品以上的天资,若他有这等天资,又怎会成为杂役弟子?”

    “小心无大错,我总感觉这小子身上有古怪,从我们蹲守这几天来看,这小子没那么简单,就说这一丝不苟的作息,像他这般大小的孩子,就算是宗门各峰的那些天才弟子,又有几人能如此自律?”

    两人躲在何良辰院外的大石后头,嘀嘀咕咕。

    “孙师弟,这处院子本是姜长老之前的居所,藏书阁却让这小子单独居住,怎么看姜长老都很看重这小子,我看啊,还是小心一些为好,若是在阴沟里翻了船,回去可没办法向刘执事交代。”

    两人说话间,天色缓缓亮了起来。

    双手各提着一个木桶的何良辰从院里出来,顺路下山,脚步生风,速度越来越快。

    这段时间,吃过他的亏的朱八斤,一直伺机报复。

    这老小子非常有意思,他也不去别的地方找何良辰,就只在长老峰山脚的那座听风湖等他。

    一见面,两人废话都懒得说一句,便会直接动手。

    先开始,何良辰气力远不及朱八斤,硬碰硬之下,多是何良辰挨揍,朱八斤赢了也不下死手,总是把何良辰丢到水里后,站在岸边指着狼狈的何良辰大笑。

    挨了揍的何良辰也不哭闹,提着水桶回去吃金疮丹,恢复好了明日再来过。

    随着何良辰炼体的功法掌握的愈发娴熟,修为也稳固在了炼气三层,气力和身法都有了显着提升,近几日再与朱八斤较力,但说气力两人已经差距不大。

    不过何良辰打架是个带脑子的,懂得借力借势,最近几次,多是朱八斤被何良辰摔下水。

    何良辰同样不下重手,反而会丢下一枚金疮丹后,再提着水桶上山。

    每天清晨两人都会打一场,朱八斤从没说过为什么要打,何良辰虽然猜出了一些缘由,也从不戳破,全当磨砺体质。

    近几日,特别是进入三月。

    或许是有人发现朱八斤办事不力,何良辰的小院门前,隔三差五的有人蹲守。

    杂役弟子虽然分布与各峰,但却统一归长老峰杂役堂管理,杂役堂有杂役堂的规矩,何良辰自从被安排到藏书阁做事,就没去杂役堂点过卯,这些人或许就是来跟他讲规矩的,其中就包括朱八斤。

    朱八斤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力大无脑,来到蓬莱这些年,虽受限于天资,他或许未能窥见炼气的门径,却另辟蹊径,从藏书阁学到了一部炼体功法。

    那部功法脱胎于姜长老的紫气三炼中的炼体之法,这也是朱八斤在见识到何良辰的身法之后,愿意每日与他角力的原因。

    人各有缘法,朱八斤在杂役堂作了这么多年的杂役,与他同龄的杂役已经很少了。

    那些人中有的忍受不了这种终日修行而不得法门的愁闷,跟宗门告罪后,便跟随外出历练的弟子离开了蓬莱。

    有的被各峰弟子收做了扈从鞍前马后,有的意外失了性命。

    唯独朱八斤,一直在杂役堂做事,二十多年过去,他还是那个擅长养灵山猪的杂役弟子。

    这些事情都是何良辰跟其他弟子私下了解的。

    何良辰来到山脚的听风湖,天空中竟飘起了小雨,朱八斤早已在凉亭里等候。

    不过这次显然与前几日不同。

    两人见面,朱八斤并未动手,而是对着何良辰打了个稽首。

    “何师弟,你可知道我为何每日在这听风亭等你?”

    何良辰拱手还礼。

    “朱师兄先前受人之托,来跟我讲杂役堂的规矩,后来便是单纯帮我磨砺体魄了吧?”

    朱八斤脸上神色变幻,然后哈哈笑了起来。

    “我有些明白姜长老为何这般器重何师弟了。”

    朱八斤的笑声爽朗。

    “你虽受藏书阁姜长老器重,身份毕竟还是杂役。既然是杂役,自然要受杂役堂约束,我们这些资质差的人,在这修行界行走,无论自身努力与否,都犹如那满街刨食的野狗,处处受人冷眼,遇到脾气不好的,少不了还要吃一顿棍棒,说到底还是实力不够。”

    何良辰听完点了点头。

    “劳烦师兄给我讲讲刘执事的规矩,总不好一直让师兄夹在中间难做。遇上其他人来讲规矩,未必有师兄这么明事理。”

    朱八斤哈哈一笑。

    “刘三强一直忌惮于我,知道我与姜长老有几分旧情,就让我来敲打敲打你。与你初次见面,便被你用桶砸进水里,看你所用身法和发力方式,便可看出你虽到藏书阁不久,便已经得到了姜长老座下四位童子的器重。”

    “遥想当年我在藏书阁日日挨骂,厚着脸皮做了两年的事,姜长老见我心诚,便送了我一套炼体凝气的法门,助我修行。”

    朱八斤收敛笑意,往山顶看了一眼。

    “马飞和孙健两人自诩有些小聪明,要我看也不过如此,何师弟能发现他们,灵气修为怕是已经不弱于他们了吧?”

    朱八斤话里的试探性表露无遗。

    何良辰洒脱的摆了摆手。

    “师兄若是全力出手,我未必能顺利脱身。”

    两人相视一笑。

    朱八斤身体上的气势缓缓攀升,不过这股气势,来的快去的也快,眨眼功夫他就已经卸去了灵气,恢复成了之前的样子。

    “我天资愚钝,若不是早年在藏书阁待了两年,得姜师祖点拨,也不会有如今炼气九层的实力,何师弟虽然修行时日尚短,恐已有炼气三层的实力了吧?”

    何良辰有些惊讶的站在一旁,尽管对朱八斤有过猜测,但他还是低估了眼前这人。

    何良辰并未直接回答朱八斤。

    他平静的看着听风湖的湖面。

    细密的雨滴落在上面,激起一层层涟漪,湖中的鱼儿偶尔露出水面,像是要偷偷看清湖水之外的世界。

    “能与师兄在这听风楼听雨畅谈,也是一桩快事。当初能到藏书阁,还得益于刘执事的临时起意。杂役堂的规矩,这段时间我多少有过了解,待打发了山上的那两位,再去藏书阁告了假,就到杂役堂去拜会他老人家。”

    朱八斤没有说话,而是提起打好水的木桶,笑着递给了何良辰。

    “志不立,天下无可成之事。我辈修士逆行修仙,当时刻警醒,为何要背离家乡,登涉远行。”

    何良辰接过水桶,水提在手中,道理算作应下。

    “当初离家,家父和先生只为我能求个安身之所,如今修行,原因不外如是,求个苟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