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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霁将我拉进怀中,嗓音清悦,“我在小嫣心中,原来这样重要。”
我抓着他胸前的衣裳,怼了他一下,“你可是嫣儿唯一的哥哥啊。”
“什么唯一的哥哥?”魏景胜撩开帘帐走进来,我吓得赶紧同他分开。
兄妹的身份,还是不便太多人知晓,毕竟他不想与我爹相认。我希望,等到有一天他自己愿意。
“二哥。”我看向魏景胜,露出婉转的笑容。
他是来唤我们去用饭。
休养了两日,身体逐渐康复了些,有左霁来接,我们很快踏上归程。
魏景胜还要挽留,我摇头。
“若是有什么消息,还要拜托二哥传信告知。”
“四妹放心。”他拍拍胸脯承诺。
阳光下,带着盔帽一身铠衣的他,英姿勃勃,足具大将风范。嘴角不自觉噙了笑意笑,虽与他无实质血缘,却也为有个这样的兄长而自豪。
挥挥手告别,我们踏上马车。
“方才看的那样入神,在想些什么?”方坐稳,左霁盯着我道,一副懒散的笑意。
看他这样子,我也被感染得放松了几分,“没什么。只是感慨,边城将士们吃苦卫国,是真正值得钦佩之人。”
“哦?朝堂上的文官就不值得钦佩了?”他展开扇子,悠悠晃着。
我道:“只要是为民为计,自然都值得钦佩。”
“小嫣倒是宏观。”他含笑,却并不像在夸我。
“我也热。”我盯着他手中的折扇,扇面绘着兰草图,很是清雅。
闻言,他将扇子递给我,“用吧。”
半晌无话。我又想了许多。
央达丽娅给我下了蛊,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下手的。
但左霁撩开我的袖子,左手腕上一条蛇形的青色纹路。
而他的是在右手腕。
某种程度而言,是我连累了他。若非去救我,他也不至被种蛊。
心中生出歉意。
“这种蛊……会让人怎样?”
他摇头,“需回去找太医确认。”
我低头盯着那妖纹失神,他又道:“我已传信于师父,这种异族蛊术,我记得洛书山有记载文献,不必担心,”他按住我的手,“会有法子的。”
忽然鼻尖一酸,压抑多天以来的情绪再也忍不住崩溃,害怕、委屈、难过、觉得自己如此渺小、无能为力……
对延舟哥哥的事如此,如今自己亦是如此……
“兄长……”
他抬手揽过我,任由我恸哭发泄,右肩的衣服被我肆虐的眼泪浸湿了一大块。直到我逐渐止息。
“小嫣,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还是要往前看。”
我抽泣着什么话也说不出。
这一趟不止一无所获,还把左霁搭进去一起中了蛊。
如果……不是有了宝宝,我好想随他而去。好想自此红尘天涯,做个漂泊客。再没有延舟哥哥的我,再没有依赖和宠爱,心就像缺失了一块,就好像破了一个大口子。
我这一生,从遇到他,爱上他,满心只有他。如果……他要从我的心上永远离开……
一种窒息的痛席卷而来。
“小嫣,”左霁唤我,“不可以想不开。有任何事,兄长替你扛着。”
我离开他的肩膀,仍敛不住眉间哀伤,“嫣儿不能什么都依赖兄长。”
“为什么不能?”他抬手替我擦去泪痕,浅笑道,“兄长养得起你。”
“你终究要娶妻的。”一旦有了家室,再亲我也是外人。
“笨蛋。”他点了下我的脑门,笑得月明风清,“入了洛派的弟子,是终身禁止成婚的。”
“……”我爹对他的亏欠,岂不是又添了一桩。
见我蹙眉歉意的模样,他一派素然,“兄长可不像你,为情所困,时人众生只为一个情字,可悲,可歌,可叹。”
他的境界,我是终身也难望及了。
左霁待我极好,细心温和,除了一点不知人间愁滋味,我从没在他脸上看到过忧伤、紧张。
可能因为血缘牵引,我也很容易接纳了他的好,他的照料。难道这就是上天的弥补吗?延舟哥哥真的永远离开了吗……
他还赠了我几本佛经,说每日抄写,不必明白其中意思,只要坚持抄,对心境有助益。
我听了他的。
同时也开始调动暗影卫,彻查铁峰岭一事的来龙去脉。
所有参与设计延舟哥哥的人,都要死。
我既活着,便要为他雪恨。
将拟好的和离书让卫涯送去荆王府,荆王果然还是找上门了。
彼时我正抱着小家伙在厅中逗玩,他站在门口,有片刻失神。捏紧了手中的宣纸,大步跨入。
“桑绮嫣!你要和离?”他将两张写满字的纸拍到桌上,目光寒凉。
我哄着怀中被他吓到的桁儿,未曾抬眼看他,“怎么了?王爷还有什么不满之处?”
我什么也没要,除了扬山府陪附的一些嫁妆。那还是要还给魏明州的。只要他解除了我荆王妃的名分,我也不想再同他往来。
付思桁,是我给孩子取的名字。
思桁……思桁……
他捏紧了拳头,周身紧肃,“本王知道,误解了他多年,你若愿意,”他沉默良久,“本王可以……接纳他的儿子。”
“哈、哈哈哈……”我忽然大笑,笑得满眼泪花,笑得泪痕交错,安春及时将孩子接过抱了出去。
“你到底想本王怎么做?”他抓住我的双肩摇晃。
“你有没有参与?”我止了笑,冷声质问。
“什么?”他放开我。
“你有没有参与谋划杀害珩王?”
“你怀疑本王?”
我突然拔下簪子,尖利的簪头对准他的心口,“就算你没有,太后也绝对脱不了干系!是你们,是你们一手促成了他的死!”
我情绪像失控了一般,如果不是他一开始将婺疆引过来,哪儿会有后面一连串的事情。
热泪一边涌,我一边发恨地指着他。
他却一把握住我的手,将簪尖抵在自己胸口,眉间是痛绝之色,“是,是我,一切起因都在我!你若想报仇,便狠狠刺下去!这些年,我竟做了多少错事……”
他胸口的衣服浸出鲜血,左霁破门而入,才结束了这一场荒诞的针对。
“哥哥……我还是我吗?”
望着手中银簪上的血迹,我冷静下来。荆王已然离开。
“小嫣,多想无益。”他俯身平视我道,“无论发生什么,你能做的,只有接纳。已经发生的,不可改变。抗拒事实,只会让你无尽地痛苦。”
我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收敛情绪,对他嫣然一笑:“我什么时候、能像兄长这样通透呢?”
“多看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