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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北城之所以叫泉北城,是因为其地理位置正好在泉漓湖之北。
泉漓传言是上古司水之神的名字,这片洼地湖泊绵延数百里,通大河漓江,形似玉珠,如天神落下的一滴眼泪。湖泊周围多丘陵,地势虽平缓但林木遍布,内有妖禽走兽,凡人难进。
泉漓湖北三百里便几乎是平原,泉北城便建在此地。而笑浪山庄就在这泉北城之内。
说是泉北城内,实际上以欧阳世家的名望,整个泉北城皆是依附于欧阳世家而生存。内里凡人修士皆以炼丹为荣,亦多多少少都会一点点医术。
当存微山显目的云霄飞舟自空中落下,尚未停稳,邵珩已看见那泉漓城内翩然驶出几骑马车,如几道白色的闪电,自城门一闪而出。
邵珩看得分明,那拉车的却不是一般骏马。不仅身材比一般马匹高大一倍有余,且通体雪白,周身无一丝杂色毛发,昂首阔步,十分俊逸。而待凑近时看,邵珩还发现每一匹马头生双角,背后均生有极小的肉翅,其上隐隐含有风力。
车身皆由白玉砌成,造型古意盎然,颇具雅致。车身宽敞通透,正前方并无遮挡,其余三侧仅以轻纱一般的布幔作为遮挡。
周子安轻轻在邵珩耳旁传音道:“这是鹿马,是欧阳山老前辈某次在山中寻药时所得的一对灵兽,除了不能飞之外,速度倒是十分快。”
邵珩心里微微颔首,却目不斜视,只因那马车上已下来数人。
当先一人看上去约是四十多岁,面上蓄着一把油亮整齐的胡须,隆鼻宽额,十分高大威武。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人,一人一袭蓝衫,英气勃勃,面上隐隐有几分骄意;另一人着白衫,远远看去已觉玉树临风,近看更是发觉此人面如冠玉、儒雅倜傥。
“哈哈哈哈,欧阳玮在此恭候多时了,清泰真人,别来无恙否?”欧阳玮一见到存微诸人,眼前就是一亮。
李沣泰和郑英上前与他拱了拱手。
欧阳玮身后的两名年轻人亦恭恭敬敬行礼。
“没想到竟是清泰真人亲自前来,几位弟子亦是人中龙凤,这是我的两个侄儿,真人,我俩也是许久未见了,便让他们年轻人彼此认识认识,也好让我家侄儿见识一下贵派弟子的风采。”欧阳玮虽是仅是凝胎期,但显然和李沣泰不是第一次见面。他引着李沣泰和郑英上了当先的一架马车,又让两个侄儿去接引邵珩等人。
那蓝衣青年名欧阳柏,是如今笑浪山庄庄主欧阳城的嫡长孙;另一名白衣青年则是欧阳柏堂弟,父亲是庄主四子,名唤欧阳楠。
邵珩等男弟子人以陆济为首,与之互相见礼,陆济又介绍了三名女子。
欧阳柏与欧阳楠俱是眼前一亮,目中皆闪过惊艳之色。
只见三名少女当中,宁青筠国色无双,萧毓清雅端丽,就是水芳芷亦人如其名,幽兰芳芷,各有千秋。
欧阳柏目光灼灼,直直盯着三名女子好一会,尤其是在宁青筠身上打了好几个转儿。欧阳楠却含蓄了许多,只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显然气度涵养比他堂兄要好上一筹。
宁青筠眼中有一丝恼怒,面色微沉,愈发显得冷傲清绝,如雪中仙子。
因萧毓并不是真正内门弟子,陆济介绍的时候便将她排在了最后:“这位是上官师妹。”
存微众人今日皆着代表存微内门亲传弟子的浅紫色服饰,萧毓今天为不引人注目,同样穿了一身紫裙,衬托得她肌肤如玉,更增添几丝俏皮。
邵珩本就心神关注于她,此时就见那原本目不斜视的欧阳楠轻咦一声,突然抬头看了萧毓好几眼,好似想要说些什么。
哪知欧阳玮在车里扯着嗓门喊到:“好了,柏儿、楠儿,快带贵客上车,怠慢了客人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两个小子!”
欧阳楠当即闭口不言,由欧阳柏引着众人纷纷上了马车,至于云霄飞舟则暂时停在城外,由外门弟子和杂役看护。
欧阳柏和欧阳楠皆是世家优秀弟子,且都拜入丹鼎派中内门长老座下。欧阳柏长袖善舞,同邵珩等人共乘一车时和众人纷纷相谈盛欢。欧阳楠却似有些腼腆,不善言辞,陆济与他对话,回答得亦有些磕磕绊绊。
存微山几人心里都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本以为这欧阳楠看起来仪表堂堂,没想到竟是如此脾气。
邵珩只寒暄了几句,目光就飘向另一车里的萧毓去了,想到昨夜自己陪着她在甲板上吹了一夜冷风,心里既酸涩又甜蜜。
三名女子单独乘坐一辆,宁青筠和萧毓皆神色平静,好像昨夜两人并未发生任何事一般。水芳芷倒是饶有兴趣地左右看着,欣赏这泉北城的风光。
“只是,她为何如今连看也不看我一眼呢?”邵珩自是不知萧毓心底情思纠结,只觉得心上人一日比一日对自己生疏,心中那抹惆怅萦绕心间。
“沈师兄说得果然不错,毓儿的心,就如那巍峨高山,将我隔绝在外。”邵珩阅历尚浅,哪里知晓女人心如海底针。
想来想去,邵珩心底平添一抹郁气,连众人在说些什么也无心去听。
正胡思乱想间,邵珩忽然瞥见隔壁马车似有一抹盈盈眼波投来,他抬眼看去,果然见萧毓有些匆忙地收回目光,面色虽然平静,但眼神中却仍有几分微微慌乱,洁白如玉的面庞上亦有一丝红晕。
邵珩心底好像有春风吹过了山岗,脸上轻轻浮起一丝笑意:方才的萧毓就如一个做错事了的少女,偷偷查看长辈是否有生气的表情一般。
“毓儿到底是有几分在意我的,只是她在意另一个人多一些吧?也不知那人到底是谁,毓儿四年前就到了存微山,想必不是存微的师兄弟;若是过去,莫非是小时候认识的朋友,后来没见到,所以才会说不知道对方记不记得自己……若真是那样……”邵珩心底砰砰跳了几下,“毓儿若是小时候认识的朋友,或许她自己也其实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喜欢人家……”
邵珩决计料不到萧毓那般奇异经历,正自己胡思乱想着,忽然被身旁的周子安顶了几下,又被右侧的上官诚泰的嗓门吓了一跳:“邵大哥!”
邵珩回过神来,发觉车上其余之人都看着自己,南宫北斗一脸不屑,陆济神情诚恳但是眼神中带着看戏的神色。而那个刚认识的欧阳楠正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好像刚问了什么问题。
周子安传音入密:“你小子发什么呆?那欧阳楠问上官姑娘的事,陆济扯到你身上,正等着你回答呢!”
邵珩心中一凛,抬眼同欧阳楠对视。此人相貌堂堂又儒雅如玉,神色微微有些腼腆,却带着一丝期待重复问了一遍:“这位是邵师兄吧?不知那位上官……上官姑娘,是否闺名单名一个‘渔’字?”
邵珩微微点头,心底疑惑道:“不错。”
话音刚落,就见欧阳楠眼睛一亮,神色有些雀跃:“果然是她!”
见众人包括邵珩都目光怪异地看着自己,欧阳楠十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轻声解释道:“小时候我曾在太爷爷身边遇到过她,当时她的身体十分不好。后来她突然又不见了,一直以为她……以为她不大好了,没想到今日又能见到,想来当初的病应是好了。”说完又十分高兴地站起身子挥了挥右拳:“我就知道,没有太爷爷治不好的病!我一定要努力,也当个太爷爷那样的神医。”
欧阳柏将堂弟扯回位置上,面上挤出几分尴尬的笑容来道:“不好意思,我这堂弟一直有几分痴性,让诸位见笑了。”
存微诸人都一笑了之,唯独邵珩心底有几分异样,嘴角的笑容怎么看都有几分苦意:“怎么想什么就来什么?毓儿小时候确实跟过欧阳神医一阵子,当年莫非也是化名上官渔?不会她要找的人就是这个欧阳楠吧?”
他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向萧毓,少女坐在马车的另外一侧,以手托腮,目光漂浮无依,显然没有听见欧阳楠方才的那些话。她见邵珩看过来,正要扭头闪躲,却发觉邵珩目光中极快闪过的一丝忧伤和失落,心底一悸,竟不知为何没有躲开。
邵珩精神一振,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目光隐藏着少年心底深厚的情意却又无比矜持,对着那边少女盈盈如水的璀璨眼眸。
就见萧毓似叹息般地轻轻白了他一眼,低下头去。邵珩看得分明,那如花瓣一般的唇旁隐显一抹笑意,就如那清丽的少女噙着春天最艳丽的花朵一般。
邵珩面上笑意愈发深了,萦绕心里数天的那股又酸又涩的苦意尽皆散去,那抹笑意刻在心上,如蜜一般甜。
两人这般情状隐秘之极,就连坐在邵珩身旁的周子安都未注意。
欧阳楠本是因为见到儿时认识的人有几分兴奋,但因相隔较远,被堂兄训斥了一回,也只能等着下车时候再去和萧毓相认。经过方才一来,他反倒打开了话匣子,同陆济等人渐渐攀谈了起来,一时也未关注邵珩或萧毓。
唯独一双眼睛,从始至终,都将一切尽收眼底。
宁青筠垂下眼睑,仍由长长的睫毛遮住眼睛,嘴角似有一抹嘲意,不知是对自己还是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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