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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成康下午才跟着大部队来到清江,他参加义军的目的就是来杀官军的,一想到惨死的亲人和乡亲们,他内心的恨意就止不住的想要迸发出来。
杀害亲人的罪魁祸首就在城外,如果今日来了不能手刃几个官军,斩下几个官兵的头颅,那他来参加义军就等于白来了。
龚成康带着自己的十名士兵来到城下集结,他的上级旗官和百户早早的就已经在那等着了。
千人队集结完毕后,千总罗东河站在一块桌子上喊道:“弟兄们,现在轮到咱们上去守城了,大帅有令,谁敢后退的,一律斩首,我这个千总也不例外。
我罗东河丑话先说前头,谁要是让咱们千人队丢了脸面,我第一个饶不了他,待会上城之后,谁也不许当孬种,谁敢当孬种,谁就是不个男人。
别的不多说了,随我上城!”
五个百户领着各自的手下随着罗东河上了北城墙。
罗东河这一个千人队结构复杂,里面只有三百袁州出来的老兵,剩下的七百人不是新兵便是在峡江城外的野战中投降过来的官军。
这些日子莫谦大力在军中搞思想活动,让这群刚刚从官军变身义军的农民们脑子里认可了义军的宗旨。
再加上这一个月多月以来的严格训练,配上他们之前穿的盔甲,现在看起来也算是有模有样的军队了。
至于战力方面,这支千人队到底如何连莫谦心中都没个底,可是他实在无兵可用,只能先把三旅这些降兵派上去顶一顶。
上了城墙之后,龚成康和他的中队被百户指派到了最危险的一段有坍塌的位置防守。
这一段是义军着重防守的地段,也是官军猛攻的一处。
防守这段的是袁州出来的一个老百户了,他领着手下二百人全力防守。
上来城墙不到一刻钟,官兵便开始发起了攻城。
城外的十门火炮在打了两轮之后便不打了,之所以不打,是因为刘良佐怕真的一炮把挂在城头上的丰城王给轰死了,到时候他就算剿灭了反贼,也怕是没法升官了。
而且今天火炮使用太频繁,炮管发热严重,官军生怕再打下去炮管发生炸膛,只能停止炮击。
没了大炮的掩护,攻城战直接变成了肉搏战,刘良佐又派了两千兵马前来攻城。
这两千人是刘良佐下午一直没派上场的,是他步兵中为数不多的少数精兵,这些兵马虽然没有自己的家将们厉害,可是在步战中也是那种乌合之众。
他们在城外早就养精蓄锐已久,就等着登上城墙给反贼致命一击。
他们扛着云梯,在弓兵的掩护下疯狂的朝着城墙冲了过来,两千人中,有四分之一的人马直接往有塌陷的冲锋。
一百步,五十步,二十步。
终于短兵相接了!
龚成康一枪刺死了最先从缺口登上来的一名官兵,然后一脚将他踹了下去。
死去的官兵连带着身后的四五名战友一路从缺口处滚了下去。
可是他们刚滚下去,很快便有官兵把位置给填上。
此时已经不需要长官废什么话了,义军将士们疯狂的把城墙上备好的火油石头等物疯狂的往城下扔去,倒完火油扔火把,城墙下面浓烟滚滚,一片火海。
攻城战打的最激烈的还是城墙塌陷处,罗东河把最精锐的一个百人队派到了这里,二百人几乎全是清一色的老兵和精兵。
龚成康因为斩杀丰城知县有功,被莫谦破格提拔官升两级,再加上长的又壮,人又高,很快便被罗东河给看重了,把他亲自调到了第一百人队任什长。
龚成康站在城墙塌陷处,心中别提有多痛快了,他疯狂的拿着手中的红缨枪朝下面刺去,每刺出去三次,起码有一名官兵死亡。
此时战斗已经打到没有任何章法的时候,大家伙都在拿着兵器挥舞,能不能刺死人全看运气。
龚成康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杀了多少官军,红缨枪的枪身因为鲜血太多,已经开始变得打滑起来。
他把枪往下一刺,又刺死一名官兵,可是这一枪刺中的位置部队,枪头被卡在了官兵的骨头里,龚成康一时没有把枪身给抽回来。
这一下可不得了,下面的官兵早就发现这小子的厉害了。
有官兵的指挥官发现这小子杀了起码二十多人,对攻城的部队起到极大的阻碍,官军的把总马上喊道:“快,刺死他!”
十几把长枪瞬间照着龚成康就刺了过来,龚成康一看,立时吓得心脏都差点停止了跳动。
幸亏身边的一名袁州老兵手疾眼快,一刀斩断了他手中长枪,把他往后一拉,这才让逃过一劫。
“你小子不要命了,打仗哪有你这样的,真是疯了!”
龚成康哪有袁州老兵那么有战场经验,他打仗全靠一身蛮力,加上人高马大,手臂又长,挥舞着长枪的攻击距离远比普通人长很多。
龚成康来不及感谢这位老兵,他丢掉手中断成半截的枪杆,从腰间拔出军刀,又冲了上去。
义军将士跟官兵在城墙塌陷处反复厮杀,官兵丢下了两百多具尸体,可是仍然攻不上城墙。
在远处观战的刘良佐此刻气的牙根直痒痒。
“他奶奶的,这帮反贼怎么这么能打,传令,再增一千兵!”
刘良佐把最后一千没有出动的兵马也派上去了,他势必要在天黑前一举拿下清江。
在城楼上守城的钱大有也发现了这一点,他马上派人把这一情报报告给了城下坐镇指挥的莫谦。
莫谦一听,知道战役的关键时刻到了,他对传令兵说道:“告诉钱大有,拼死给我守住,传令,一旅派六百老兵上去,帮助守城!”
“是!”
一旅三千人马下午经过一番恶战,损失多达千人,剩下的两千人马有一半带伤。
现在攻城战到了最关键的时期,莫谦不敢再派三旅的降军和新兵上去,只能把一旅的老兵往上派。
六百老兵听到是大帅的命令,想也没想就拿着武器上了北城墙。
北城打的热闹,东城这边却是极为冷清,易九领着五百人在东城墙上闲的不行,他听着北城那边的厮杀声,心里痒痒的,恨不得自己拿着兵器过去厮杀一番。
可是莫谦给他下了命令,要他在东门守着,防止刘良佐派人来攻。
刘良佐倒是想四面同时攻城,可是他没那个能力,兵力也不足,能在一面城墙全力猛攻已经不错了。
而且他还得顾一下绑在城头的丰城王,下令攻城时绕开丰城王那一段,毕竟真要是不小心把丰城王弄死了,这责任他担当不起。
朱常溡被绑在城头上,看着身下一丈多高的城墙,他的心中不禁有些打鼓。
他从小就害怕高处,连怕个梯子都不敢,更不用说这一丈多高的城墙了。
裤裆里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也不知几回了,朱常溡被绑在城头上挂了半个时辰,看到那尸山血海已经不再吐了,因为肚子里早就已经吐空了。
朱常溡被城楼下的烟火熏的整个人脸都黑了,他嘴里神志不清的嘟囔的喊着:“水,水,给本王水!”
旁边正在休息的义军士兵听到他喊要水,不禁嘲笑他道:“都成阶下囚了,还以为自己是王爷呢,能活命就不错了,还想要水。”
朱常溡听到这句话,不禁神情低落,他抬头看了一眼城外的官军,心里多想他们赶紧攻破城池来解救他啊。
可是刚才的恶战他全都看见了,城外的官军死了一波又一波,清江县城就跟铁桶一般,就是攻不下来。
朱常溡有些绝望,他用力的想要挣脱绳索,可是绳索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
官军很快又组织进攻了,这一次间歇的时间非常短,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有。
增派了人手的官军再一次拼了命的往城墙上爬,最激烈的战斗仍然位于城墙塌陷的缺口处。
这一次来的官兵比刚才多了四五百人,负责把手缺口的百人队很快便出现了兵力不够的情况。
龚成康这个莽夫在斩杀了十多名官兵后也有点体力不支了,他双手拿着长刀一刀砍掉了一名官军的头颅,张口说道:“娘的,这帮兔崽子怎么就不怕死啊!”
老兵们也发现现在这波攻城的人跟前面来的不一样,前面攻城的官军,一旦死上百人,就会顶不住想撤了,可是眼下这波人已经伤亡起码一百好几十了,却丝毫没有崩溃的迹象。
钱大有也发现了不对劲,他把莫谦调给他五百老兵立刻分了二百人去守缺口,增援龚成康所在的百人队。
有了老兵们的加入,缺口暂时又守住了,官军又丢了两百具尸体后撤。
此时整个缺口处的已经尸积如山,城下全是一具具尸体,义军和官军的尸体堆叠在了一块,血水从尸山中流入被填平的护城河里,血红血红的。
战斗一直打到晚上,刘良佐还是没能打下清江县,酉时末,天色刚刚入夜,忽然官军身后的六里处的地方燃起了大火,火光直冲云霄。
正在守城的义军士兵老远就看见了被火光照亮的半边天。
正在攻城作战的官军也忽然发现了不对劲,众人回头一看,不禁大惊失色。
“不好,大营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