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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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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昆明城西10余公里,有山突起滇池之上,北起碧鸡关,中经华亭、太华、罗汉诸峰,直达南面的观音山,磅礴蜿蜓数十里。唐代称为碧鸡山;元明以来,称太华山;因其在城西,昆明市民习惯称它为西山。西山又有“睡美人”之称。从昆明眺望,西山如一位美女屈腿坦卧在蓝天之下,她的脸、胸、腹、腿,以至下垂入水的头发,都历历在目,轮廓分明。尤其是在昆明至呈贡的公路上,隔水相望,更显得丰姿绰约,格外妩媚。“西山睡美人”,早已名扬天下。滇池岸边,至今还流传着关于她的许多动人的传说。

    相传在很久以前,在昆明的滇池岸边,有一对真挚相爱的青年男女,男捕鱼,女织网,生活的很幸福,小伙子为了表达对姑娘的爱意,驾小舟到海子中为她采取海菜花,结果一去没有回返,一天又一天,姑娘思念着小伙子,悲恸欲绝,昼夜长哭,眼泪流了“五百里”,最后泪尽而逝,身躯化为湖滨山峦,长发则散于草海之内,从此,滇池西边的这山便称为“睡美人山”。

    天已渐进黄昏,太阳慢慢地钻进薄薄的云层,变成了一个红红的圆球,在滇池西岸睡美人胸部凸出的位置出现了比胖娃娃的脸蛋还要红还要娇嫩的粉红色。红得是那样迷人,红得向四下蔓延半个天空,且一层比一层逐渐淡化,直到变成灰白色。此时天空中飘浮着柔和的、透明的、清亮的、潮乎乎的空气,不一会太阳转到睡美人背后,只看到洒落的光芒,此时的西山、草海、田野、村庄、树林和五百里滇池镀上了柔和的金色,春城署夏的黄昏是那么的迷人。

    仿佛等不到太阳的光芒退去,仿佛要与太阳的光芒比过高低,春城的街头巷尾已逐渐亮起五颜六色的灯光。此时,一辆崭新的桂林牌大客车徐徐驶入昆明南窑长途汽车客运站,汽车刚刚停稳,一位身着军官服的年轻军人和一位身着连衣裙的姑娘随着人流缓慢下车。

    当年轻军官将手中的小包交给穿连衣裙的姑娘弯腰准备提取放在客车行李厢中的行李时,突然听到有人喊叫,“老桂,到啦!”

    年轻军官听有人叫喊自己,忙抬头察看,见是老乡付凯,答道:“是你啊,凯子!我还以为你你小子不来接我们了!”

    年轻军官正是桂阳,穿连衣裙的姑娘那一定是文蓉了。早上6时30分,桂阳和文蓉乘坐的客车准时从麻栗坡出发,一路颠簸终于到达昆明----春城。

    桂阳指指文蓉,“凯子,这就是文蓉”。又告诉文蓉:“这就是我路上跟你说的老乡,我高中时的同学又一起入伍的老乡付凯。”

    文蓉轻启朱唇:“你好,老乡!麻烦你了!”

    早在桂阳和文蓉下车刹那,付凯就关注到桂阳身旁的姑娘,他估计这就是桂阳电话中提到的文蓉。但他没想到文蓉如此漂亮,如此有气质,心里暗忖:“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漂亮的女子,桂阳真是好福气!”

    付凯听到文蓉招呼,立即中断沉思。“你好,文护士。没关系的,我和桂阳是最好的哥们!”

    桂阳又问付凯,“我们这个时候才到,你等了好久了吧!”

    “也没有多久,我知道今日路上有好几个地方赶街,路上肯定会堵车,估计你们不能准时到达,所以刚到一会。”

    付凯有兄妹三人,与桂阳不同的是付凯是家里的老么,从小就得到哥哥、姐姐的呵护,加之父亲又是县粮食局的副局长,母亲是城关小学语文老师,当时在学校里很有优越感,也惹得不少女同学的青睐。付凯也是一个颇有性格的人,他对班里那些男、女同学总是敬而远之,少来少往,从不真心交往,唯独与桂阳相处深厚。那时,桂阳兄妹多,又在农村,相对付凯家来说差别很大,然而高中二年桂阳没少得到付凯接济。

    从麻栗坡到昆明共有四班车辆,一班直达,早上6时30分出发,如果一路正常下午4时30分左右即可到达昆明。另外三班分别是上午8时、10时和下午1时,这三班车都要在开远住一个晚上,第二天再到昆明。桂阳和文蓉因为赶路,所以坐直达班车,只是路上辛苦一些。

    入夜,春城街道两旁到处闪烁着耀眼的霓虹灯光,商场里传出悦耳的音乐声,混合着奔驶的汽车喇叭声、人流声,汇集着这个地处西南边陲都市的繁华。桂阳、文蓉手拉手、肩并肩慢步在林荫的人行道上享受着都市的灯火辉煌。

    桂阳和文蓉在付凯预订的西昌路省委旁边的军区招待所放下行李简单洗漱,然后又与等在大厅的付凯一同坐吉普来到宝善街。在宝善街,付凯请桂阳和文蓉在当时最著名的福华园饱餐了一套最好的过桥米线。在返回招待所时,桂阳回绝付凯一路陪同的好意,叫付凯与驾驶员返回,他们俩人则无目的地漫游在昆明的各个角落。

    桂阳到过昆明几次,但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文蓉毕业后虽然在昆明有一年多,但她天生不喜好逛街,说是在昆明,但是并熟悉。像今晚这样逛夜市,尤其是与青年男子逛街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她到战地医院时,本就没有什么东西的她把宿舍里腾为一空,如果不是桂阳送她,原本就没有打算在宿舍过夜。所以,当桂阳在招待所给她订房间时,她也没有反对。

    俩人一路走,一路逛,不到二公里的路程也走了一个多小时,回到招待所已是初更十分。桂阳把文蓉送到房间,又吻了她一下,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淋浴冲了一个澡,躺到床上,可能是一路奔波、劳累,或是头晚喝酒太多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小会就沉睡过去。

    第二天桂阳陪文蓉到医院办理相关手续,又陪她到动物园转了一圈,从动物园出来后俩人没有乘坐公共汽车,从小花园、长春路,一路逛到昆明百货大楼。最后又到百货大楼对面的副食品店采购了一些云南土特产。当走到近日公园百货大楼的步鑫西装专卖店时,文蓉非要给桂阳买一件衬衫和一套西装,桂阳心想自己穿的机会不多,说什么也不同意。但文蓉的理由也很充分,她说:“到时你休假来看我,总不能随时都穿军装吧!”

    桂阳想想也对,任由文蓉做主。待买好衣服俩人又一直在外面逛,到天黑吃过晚饭才回到招待所。洗漱完毕,桂阳正准备返回自己的房间时,文蓉柔情地看看桂阳,轻轻地说:

    “桂阳,你坐下,我有话要对你讲!”

    桂阳顺从地坐到床边,看文蓉本来柔情似水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似乎有大事要发生。桂阳心里嘀咕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惹她生气?是不是她要避免今后分居两地思念,趁早提出分手?但从她对自己的感情和一天来在外面的表现和购买衣服的话语中读出文蓉肯定不会,且交往将近一年不能说完全了解应该说相当了解文蓉的性格及为人,可为什么她又这么严肃?心里七上八下……。

    这时,文蓉把头发理了理,坐到桂阳身旁,轻轻地倚靠在桂阳肩膀上,深情地看着他。桂阳见她举止这样,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心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桂阳,自从我们认识以来,你对我呵护备至,有你我很幸福、快乐!我爱你,我愿意永远在一起,永不分离。”

    “我也是,我一定要让你幸福、快乐!”

    “我能感觉到,也相信你能做到!”文蓉停顿一下,接着又说:“桂阳,你几次问我家里情况,我都没有告诉你。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怕你说我是高干子女,毛病多,不值得交往。”

    头天晚上,当桂阳离开文蓉的房间时,文蓉看到桂阳的背影,就暗暗地想:“后天就要分别了,至今我还没有把家里情况告诉他,是不是有点过分,他有权力知道一切,他应该能像以前一样爱我,一定不会有自卑的想法。”

    桂阳听到文蓉说到高干子女,陷入沉思,静静地听文蓉继续介绍:

    “我父亲叫文献国,他在总部XX部任部长,母亲张兰在总部XX部任副处长,哥哥文军在北京军区XX军任连长。”

    桂阳听文蓉说完,心里像打翻五味瓶一样,她出身在这么一个家庭里,却一点不娇气,不张扬。又问自己,我本来配不上她,这样岂不是更配不上。

    文蓉见他不说话,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算盘,她不安慰他,反而挑衅道:“怎么啦,你没有信心啊?怕我以后欺侮你不成!”

    “谁说我没有信心,我才不怕。想当年,面对越军我死都怕,还怕你欺侮?说真的,你要是一辈子欺侮我,那才好,说明你爱我,你把我当做自己最亲近的人,我喜欢!”

    “我就知道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我喜欢的就是你这种性格!”说完,文蓉又把头埋在他的胸膛上,桂阳把她楼住,用下颌在文蓉头上轻轻地摩挲,一会用双手捧起她的脸,在她嘴唇上吻了一下:

    “你放心去学习吧,我等着你回来!”

    候车室里,吵闹声、喊叫声,小贩叫卖声、列车员广播声交织在一起。浑浊的空气、嘈杂的叫声,全然没有影响桂阳和文蓉的窃窃私语。他们抓紧时间亲密地交谈着,难舍难分。付凯知趣地躲在旁边无可奈何微笑地看着,通过二天的接触观察,他对文蓉有了很深地了解和好感,看她对桂阳温情脉脉、深爱的样子,心里不竟嫉妒起桂阳,这小子不知前辈子修的什么福怎么会找到如此漂亮柔情的女子。想当年上高中时自己没少资助他,他又想起与桂阳谈了一年多对象的老同学宋诗诗,她也是一个比较漂亮的女子,这世界怎么呢?怎么漂亮的女孩都喜欢他。唉,如果不是宋诗诗眼光短浅,他哪有这份艳福?怪不得人们常说有舍才有得,不经风雨怎见彩虹。哼!我以后能找个像文蓉一半的也知足了。

    此时,距旅客进站时间已经没有几分钟了,文蓉注视着桂阳,深情地说:“你想得真是周到,没有你来送我,我不知道如何办才好。你老乡也不错,以后我们要多感谢他!”

    “  看你说的,我是你什么人,我们之间不能再分你我,只要你过的幸福,我就快乐!”桂阳握着文蓉无骨似的柔软的白里透红的小手,轻轻地劝导。

    这时,人群开始骚动,广播也象催命符一样重复着:“各位旅客,各位旅客!去北京的62次列车准备剪票进站啦……”。

    文蓉站起来,眼睛已经湿润,她含着泪水看着桂阳,桂阳连忙摸出一块洁白的手帕替文蓉轻轻擦拭,随即递给她,劝她:“蓉儿,不要难过,只要我们真心相爱,你到哪里都是一样的,有时间记得多写信。”

    桂阳一句“蓉儿”叫得文蓉更加舒心,她柔情地盯着桂阳轻轻地回答:“好的,我亲爱的!”

    付凯提着行李跟在桂阳和文蓉后面,顺着人流慢慢进站。

    候车前,桂阳和付凯已将文蓉的被子、书籍等行李直接托运到上海,只等文蓉从北京返回上海去取即可,使文蓉路上省去许多麻烦。

    找到六号卧铺车箱,乘车的人大包小包地拎着行李,争先恐后挤在车门口等候上车,付凯看了看对桂阳说:

    “东西不好提,我先上去,你们从窗户上把行李递给我!”

    桂阳点点头,“凯子,这个法子好”。连忙和文蓉把行李提到窗户边,不一会付凯打开车窗,把手伸出来接行李,把所有行李接上去后又整齐地放到文蓉铺位对面的行李架上,然后拨开人群来到站台上已是满头大汗。

    文蓉见状,连忙说:“谢谢你,老乡!”

    “别客气,我应该做的!文护士,祝你一路平安!”接着又对桂阳说:“你们慢慢聊,我先出去了,在广场出口处等你!”

    桂阳把文蓉拉到旁边,左叮咛右嘱咐,车子上要如何?到北京站时要等接站的亲友来了再下车。文蓉此时只是不断地点头,眼泪汪汪哪有心情说话。桂阳看看表快到开车的时间了,牵着她的手把她送到铺位旁。又说:

    “路上要小心,车子中途站停靠下车散步时,不要离站台太远,上车时注意看车牌不要上错车”。

    有一次,桂阳去河南新乡出差回部队时,他乘坐的61次列车在武汉站2号站台右边停下,他下车散步走得较远,一直走到站台出口旁见一个老乡在那卖香瓜才停下。当时正值酷署天气较热,桂阳于是就买了两个,当香瓜买好返回途中正好听见开车铃响,他紧跑几步见列车上挂有昆明—北京的牌子,想也未想就跳上列车。待上去后才发现是昆明去北京的,而不是北京到昆明的列车,他连忙下车又跳上站台另一边的列车,幸亏列车正准备启动列车员还未关闭车门,否则他就赶不上自己乘坐的61次列车了。原来,在他下车散步时,从昆明开往北京的62次列车,也在站台的左边停下,他当时正弯腰低头买香瓜未注意,加之列车上挂的始发站和终点站牌子,都是没有箭头指示具体标注的,所以急忙中上错了车。

    列车员已开始催促送行人员下车,直到距开车还有三分多钟,桂阳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交给文蓉。

    “蓉儿,这是500元钱,你收好,到医大后要补充营养不能亏待自己。”接着又对她说:

    “我要下车了,你保重!”

    文蓉还要推迟,见桂阳诚恳炙热的眼色,只得收下装进自己包里,突然伸出双手抱住桂阳,偏头在桂阳的右脸颊上猛亲一下,然后把桂阳向车门口推去,此时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顺着两颊哗哗地往下流。

    一会,桂阳来到车窗口,文蓉见他来到窗口,把手伸出要来拉桂阳。此时,列车缓缓启动,车上的大妈连忙把文蓉拉住,“姑娘小心,车子动了,不能拉!”接着又道:“我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动情的场景了!”

    桂阳见大妈把文蓉拉住,挥挥手,“保重!蓉儿!”列车越来越快,桂阳只见一只小手挥动、挥动,转眼什么也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