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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历史只是轮回
某位奇术大师曾经说过:如果史学家们能够生存五百年甚至一千年,他就会发现,所有历史只是轮回,在相同的轨迹、相同的时间点上循环播放,其结果、缘法毫无不同之处。那么,只要熟读历史,就会了解其中的运行规律,然后因势利导、趋利避害,最终一定能取得最高的成就。
我对这种看法深以为然,而且知道,朝代更迭之中,太多例子说明了这一点。
所以,自古以来,侠以武犯禁,武人乱世,而文人治世,从无例外。
传国玉玺是皇帝登基时的第一凭证,在古老的年代,得玉玺者得天下。今时今日,是否还遵从同样的江湖规则?
“为什么?”石舟六合低声问。
“外面情况特殊。”我说。
眼下,我并不想跟石舟六合说更多。因为日本人和秦王会目前的局面非常复杂,但是每一方势力的目标全都是“神相水镜”。
其实,我的目标又何尝不是“神相水镜”?
正因如此,我才会不断地跟日本人接触、和苗疆炼蛊师接触,真正的目的不过是找到“神相水镜”,完成夏氏一族的使命。在这场非常复杂的战斗中,我既希望自己能够独善其身,又希望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打赢这场中国人与日本人之间的战争。我几乎没有同伴,只能孤独前行。在这场战斗中,我不知道日本人还有多少后援力量。大和民族的战斗力不容小看,自古到今的战争已经说明了这一点,凡是轻视大和民族的人。最终都倒在了历史的废墟之上。
“不如——”石舟六合又低声问,“我们一起出去看看?”
我摇摇头:“不必,既然你把这里设置成一字长蛇阵的阵胆,那么敌人的目标也一定会瞄准这里。所有的攻击线路。也是以此为中心,也许我们只要守株待兔就可以了。盲目出击,只会坏事,反而适得其反。”
石舟六合点点头:“好吧,暂且听你的,我相信你的智商。不过我话说在前头,这一战之后,我们和秦王会的人只有一方能够活着走出芙蓉街。在我心目中,这就是最后的大决战。”
我笑笑:“没有人知道最后的大决战究竟在哪里?”
“在哪里?”石舟六合又问。
“也许就在我们心里。”我按住自己的胸口回答。
“真正的高手。”石舟六合低声说,“你是我平生所见的真正有大智慧的中国人。”
“谢谢。”我说。
“可惜的是,我们相见恨晚。”石舟六合说。
“我们还有的是时间。”我说。
“这一战,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时间。”她说,“黎明即将来临,很多人就倒在黎明的门槛上。”
对于她的话,我深以为然。战争非常残酷,生存下来的机会非常渺茫。从前,二战中的风风雨雨让老百姓吃尽了苦头,济南城也一度淹没在战火之中,成为中原苦难之地。日寇和旧**曾经将济南当成了兵家必争之地,在此爆发了多场决定性的战役,导致老百姓民不聊生,大好城池几乎成了一座废墟。到了如今,危机暗存,只有真正的大英雄才能够拯救这座城市。
所谓的大英雄,也许是我,也许是另外的某个人。但是,只有很多人前赴后继去做,才能堆砌成胜利的城堡,就像护城河畔那座耸立的高塔一样。那高塔纪念着过去的战斗英雄,也记载着济南城的血与火的历史。
关帝庙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进来,也没有人出去。
我与石舟六合面对面站着,都在静静地等待着。我知道,秦王会的人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刚刚地离去只不过是为下一次进攻做一个铺垫。所有的战争中,都存在同样的套路,以攻为守,以退为进,虚者实之,实者虚之。
日本人曾经把《孙子兵法》奉为武道至尊,将其中的道理深深地铭刻在每个国人的心中,所以他们在二战中才能够将最擅长的集团军作战方式发挥到极致。相反,我们中国的军队却完全抛弃了老祖宗的精华,在很多关键的战争中,如同一盘散沙一样。在这里,我既希望石舟六合能够击败秦王会,也希望秦王会的人,能够迅猛打击石舟六合,不让日本人专美于前。
外面的街道上,已经有了行人的对话声,也有了电动车、自行车的车轮声。济南城的黎明来临了,新的一天已经拉开了序幕,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解决战斗,那么势必会引起警察的注意,把战斗拖向了拉锯战,这也许是各方都不愿意看到的。
“夏先生。”石舟六合又开口,“我们还要等多久?”
我摇摇头,因为我也不知道等待的结果是什么,更不知道秦王会的人将从何处发生攻击。
隐藏在暗影里的日本人仿佛都睡着了,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
“你的人都等得懈怠了。”我说。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因为己方懈怠之时,就是敌人进攻的最关键点,也许秦王会的人马今晚可以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是啊,他们都已经懈怠了。整整一晚,他们在老城区穿来绕去,走了太多的路,却盲目地像陷入迷宫的蚂蚁那样。我觉得,济南城真的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包容一切,同化一切,而这个过程却是在不知不觉中完成的。我们走进来,就已经走不出去了。我相信,很多二战时的前辈们都有同样的感受。他们也许在中国的其他地方,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但在济南城,却一个接一个折戟沉沙,成为战争的牺牲品。我知道你们中国人为什么要祭拜关二爷了,他是真正的大英雄,有他在的地方,胜利永远属于你们。”
我微微一笑:“那你为什么还要选择将关帝庙作为‘一字长蛇阵’的阵胆,岂不是自相矛盾?”
石舟六合沉思了一阵,低下头去,默默地轻抚着白纱上的飘带。
我知道,在这种时候,她作为一个决策者,也是非常难以抉择的。
今天的芙蓉街,也许就是这一群大和民族后代们的葬身之地。
无论是旧**时代还是新**时代,芙蓉街都是整个济南城的商业核心。我记得济南城的文史档案中,曾记载过发生在芙蓉街的几次著名刺杀事件,无一例外,全都是针对日寇的。我相信,石舟六合也一定看过那些记录,并对中国人的刺杀行动感到震惊。济南人珍惜生命,但是为了保卫家园、保卫国家,任何时候都可以献出生命,如同荆轲刺秦王一样,奋不顾身,孤注一掷。
也许今天,石舟六合就会像他的前辈们一样,伏尸于芙蓉街。
这是悲剧,是战争的悲剧,也是人类的悲剧,更是中华民族与大汉民族之间的悲剧。
“我必须如此,唯有如此,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秦王会的人一定在等我们走出去,一定躲在某个角落里,等待着我们露出破绽。所以,我不能出去,也不能久居此地,黎明就要来临了——”
“不,黎明已经过去,济南的天已经亮了。”我说。
这句话仿佛是一句谶语,隐约地揭示着这一战的结局。
“是啊,济南的天已经亮了,我们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机会。本来,昨夜曾经有机会能够结束一切,但我还是犹豫了,以为与秦王会之间的战斗可以拖后,至少是等到‘镜室’的事告一段落。机会稍纵即逝,不会再来,也许我会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就在此刻,我以为自己至少能够背水一战,或者与秦王会同归于尽,为我的同伴们扫清障碍。夏先生,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如果你处在我的位置上,率领同伴,身在异国他乡,孤立无援,只能独自奋战,你又会怎样?”
石舟六合非常悲观,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淡淡的苦笑。
机会就是这样,如同白驹过隙,瞬息千里。如果抓不住,将是永远的遗憾。
“我不知道。”我说。
在我看来,既然石舟六合布下了一字长蛇阵,那么她就掌握了先机,至少能够与秦王会一战。
现在,秦王会那边的言先生也掌控着一部分先机,那就是他的掌中拘禁了某个日本人的灵魂,使得石舟六合投鼠忌器。
“试着说说看。”她说。
我沉思了十几秒钟,才沉吟着说:“时间不等人,每过去一分钟,悬在你头顶的剑就会下落一寸。到了最后,单单是时间上,你就熬不起。秦王会正是算准了这一点,才匆匆离去,在芙蓉街的各个关键点设下埋伏。我只能说,你已经非常被动了,只能用牺牲人头的方法打开局面。”
我所说的,正是阵地战中敢死队的做法。每当战斗到了白热化的时候,只有使用敢死队突破关键缺口,才能扭转战争的颓势。除此之外,没有好办法。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没有任何一个领导者愿意牺牲自己的部下。
“出去就是死。”她说。
我点点头:“当然,我们清楚这一点,秦王会也清楚这一点。他就是算准了你不肯牺牲自己人,才刻意设下圈套,要把你困死在芙蓉街。现在,抉择权在于你,这群人的生死也在于你,就看你怎么选择了。”
石舟六合陷入了更深的沉思,脸上的表情极其痛苦。
我不忍心看她,便转身望着关二爷的神像。
芙蓉街是条小街,关帝庙是个小庙,但是一条小街,一座小庙,已经足够埋葬下这队日本人的尸体。
视野之中,关二爷高高在上,俯瞰众生。
我不知道爷爷是怎样附身于关二爷身上的,那一定是最高深的奇术之一。
古语说,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爷爷正是借助了“地利”这个最有利的条件,设下伏笔,替我抵挡强敌。
世间具有大智慧者,总是寿命不长,譬如三国时代的诸葛武侯。
爷爷虽然保全了性命,但在生命的后半段,却变成了老年痴呆,这正是他前半生用脑过度的结果。
世间万事都是公平的,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逃脱公平的裁决,就连我爷爷那样的大智者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