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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丽霞最终还是确诊了,肺癌,晚期。
林之夏和父亲林建康在经过了最初的慌乱之后,两人迅速的开始商量对策。
完全放弃治疗,他们肯定是不甘心的,毕竟陈丽霞还不到60岁。但要治疗的话,尤其是化疗,必然是要告诉陈丽霞的,可,这话该怎么跟她说呢?既要让她知道她病了,又要让她相信她的病是能治好的。
毕竟,有很多人在不知道自己病情的时候,干起活来甚至比健康人还要能干,可一旦知道了自己的病情,便会对生活失去了信心和希望,每天都沉浸在痛苦和恐惧之中无法自拔,直到迅速地失去生命。
父女俩不敢在陈丽霞面前讨论,于是,两人只能在陈丽霞睡着了之后偷摸商量,最后两人商量出来的结果便是——告诉陈丽霞她得了癌症,但是是早期,有非常大的机会能治好。
林建康和陈丽霞做了三十多年的夫妻,他根本无法接受妻子已经得了绝症,并且命不久矣,还没开口,眼睛便先红了,没办法,只能由林之夏来说,而且她担心父亲在现场会哭出来,就找了个借口让父亲去把灌的香肠拿回来,自己则去找了母亲。
几次艰难斟词酌句之后,林之夏扯开一个自认为还算正常的微笑,对陈丽霞道:“妈,检验结果出来了……是肺癌,不过是早期,医生说只要配合治疗,基本上和正常人就没有什么差别。”
陈丽霞似乎早有心理准备,听到她说出是肺癌早期的时候,原本有些紧张的表情放松了下来,一脸慈祥地看着女儿,“还是早期就好,我还以为是晚期了呢。”
“呸呸呸,赶紧吐口水,大过年的大吉大利百无禁忌。”林之夏装模作样的
因为陈丽霞的病,林家三口谁也没有了过年的心情,而且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做化疗,那就早点去医院,毕竟陈丽霞已经到了晚期,根本就拖不起,早一天化疗,也许能多活一天。
像陈丽霞这种情况,化疗很定就需要住院,原本,陈丽霞是不愿意在医院过年的,这次林建康倒是特别坚持,没有听凭妻子任性,“平常人民医院的床位多紧张啊,还要排队,现在大家都回家过年去了,我们正好把床位给占上。”
“就是,妈,这种事儿可拖不得,再说了,过年期间亲戚们来来往往的,吵的你休息都休息不好,还不如在医院安心休息呢,你就当是住了个疗养院嘛。”
小城市里对人情往来看的极为重要,但是现在的人要打工、要辅导孩子作业,总之各种琐事缠身,平日里并没有多少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过年就成了他们重要的亲情联系时刻。在林之夏的家乡,往往是所有的亲戚到一家吃一天,第二天再换一家,哪怕陈丽霞到时候不用做饭不用收拾,光是陪着亲戚们坐着,恐怕都能要了她的半条命。何况春节期间每天大鱼大肉的,对她的病情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还不如早早住院早早化疗。
陈丽霞见说不过丈夫和女儿,便只好收拾了换洗的衣物,在年前就去办理好了住院手续。
林建康父女因为怕陈丽霞看出来他们俩在欺骗她,给她造成心理压力,因此根本没有给亲戚朋友提起陈丽霞生病的事。
最早知道陈丽霞生病的人是陈丽萍。
年二十八那天,林之夏的表哥从外地回来,带回来了一些据说是从山里摘回来的野生苹果,因为稀罕,陈丽萍便带着二十个苹果和一些其他的礼品去妹妹家,结果到了门口敲了好久的门却没有人开,原本她想着自家美妹妹是不是又出去买东西了,可左等右等总不见有人回来,她便给陈丽霞打了电话,那时陈丽霞正好去做检查了,林之夏拿着她的手机,见是大姨的电话,便接了起来,“大姨,怎么了?”
“我在你们家门口,你们人呢,我拎了好多东西都快累死了。”陈丽萍一如既往的咋咋呼呼的。
林之夏略微思索了一下,大姨和他们都住在同一个城市,只是一个在南边一个在北边而已,姐妹俩总相约着出去买什么便宜的毛线啊,据说一口饲料不吃的母鸡下的土鸡蛋啊,一个月最少总要见一次的,正月里更是跑的勤快,别人那里倒是瞒的住,但是大姨这里却是很难瞒住的。
“我们这医院呢,我妈,肺癌晚期……”
林之夏听见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你说什么?你怎么不跟我说呢?你们在哪个医院?”
“人民医院。”
不到半个小时,陈丽萍拎着大包小包就赶来了,大冬天的还跑的满头大汗,在电梯口等着她的林之夏赶紧接过她手上的东西,见她甩下东西就想急匆匆的往病房区域判,林之夏赶紧拉住了她,“大姨,你先别进去,我给你说两句话。”
陈丽萍瞪大着眼睛横了她一眼,“你妈都这样了,还说什么呀!”
林之夏也顾不得东西了,我用力拉着陈丽萍不让她走,“大姨,就是因为我妈……你才不能这样进去,我怕她被吓到。”
陈丽萍终于听进去了,她茫然地站住了,但她有些不确定,“所以,你妈还不知道?”
“知道一半瞒着一半,我们只告诉她得了癌症,没告诉她是晚期。”林之夏垂下了头,现在她其实也是茫然的,只能是瞒的住一天算一天。
陈丽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行了,我知道了。”
两人一路无言地走进陈丽霞的病房,到了病房门口,却都不得不强撑起笑脸来。
因为是过年期间,但凡能起身回家的病人都回家过年去了,因此这个病房里目前只有陈丽霞一个人,她刚刚做完检查,身体还有点虚弱,见自己姐姐进来,后面还跟着拎着大包小包的女儿,就嗔怪姐姐:“你,你这是干嘛,我就住一个礼拜的院而已,吃不了那么多。”
“你吃不了就让阿夏带回去吃,他们这些年轻人啊,看电视要吃点,玩游戏要吃点,能吃着呢,哎,建康呢?”陈丽萍呆了几分钟没有见到妹夫的身影,便开始查人,她这个妹夫什么都好,就是不太有主意,也没经过什么大事,也不知道自己妹妹这次生病他能不能料理的过来。
“他去买饭了,早上要抽血,我没吃早饭,现在有点饿。”陈丽霞笑了笑,但是脸上的疲倦却显而易见。
“阿夏,你把那个鸡蛋卷拆了,给你妈先垫一口。”陈丽萍边吩咐外甥女,边开始自己动手,从热水壶里倒了热水,搓了毛巾给妹妹敷挂点滴的手背,“哎呀,这种跑腿的事情就让阿夏去做,他们年轻人腿脚好。”
陈丽霞母女俩就听着陈丽萍的教育,陈丽萍是大姐,比陈丽霞大好几岁,穷人的孩子当家早,那会父母去地里赚工分的时候,都是陈丽萍带着几个小的,在他们的心里,陈丽萍是半个母亲。
“这两天我来陪你,这爹俩都不是会干活的人,阿夏你等下回去给我买套牙刷毛巾,今晚我就不回去了。”陈丽萍快速的安排好了接下来的工作,又转头对妹妹道,“你也别担心,好好听医生的话,好好治疗,现在医生水平都高的很,早期嘛,不怕的。”
陈丽霞笑着看着依旧雷厉风行的大姐,“我不担心,年轻的时候,我跟建康结婚的时候,你担心我受委屈,结果你看,婆婆也不是个难弄的,后来自己当了家,你又担心建康就是个不会过日子的人,结果,他把赚的每一分钱都交给我了,我现在就是担心阿夏,到现在没个男朋友,我还能不能看到她结婚哦。”
林之夏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你看你,还说不担心,这就开始胡思乱想了。”陈丽萍愣了一下,立刻笑着打了妹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