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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将他抱在怀中,再不拖延,眨眼闪入了弄堂深处。这一遁,势若轻烟,来去无踪。
他回到房中,沉着一张铁青的脸,一把将蓝苗掷在了床上。正是被情人半夜抛在房中的伊哭。他鬓上带霜,青色的眼球流动着鲜红的血丝,显然找人找了两天未曾合眼,并且已气得要发疯了。
况且蓝苗先前虽有诸多姘夫,都是娇嗲浅嗔,轻怜蜜爱,哄得伊哭满意了,才施施然出门。天亮都等不及,半夜溜出去投身姘头怀里的,从来没有过。
伊哭知道蓝苗去了哪,他不必问徐记酒家的掌柜,也知道蓝苗去了哪!
他只想找到他们,将这对狗男女赤条条地从被子里拖出来,扼死郭嵩阳!
蓝苗缓缓翻了个身,躺在床上,盯着帐顶。
伊哭冷笑道:“知道后悔了?”
蓝苗亦冷笑道:“谁说我后悔了?一百年,一千年也不后悔!”
伊哭脸色比锅底还要黑,他紧紧地咬着牙,腮下的青筋都凸露出来。疾步踱了几个来回,一跺脚,“哐”地摔上了门。
过了不久,脚步声纷纷纭纭,居然有许多人鱼贯而入。但没有一人开口说话,气氛颇为安静。
蓝苗伏在枕上,就算有许多头老虎走进来,他也只做没看见。
又过片刻,人似乎到齐了。一个陌生男声颇为恭谨,道:“见过蓝姑娘。”
顿时一群人都跟着道:“见过蓝姑娘。”
这是什么状况?这状况简直匪夷所思。
蓝苗不禁瞧了他们一眼,不由得呆住了。
这十三个垂手而立的陌生男人,居然都生得不错。可谓剑眉星目,方额广颐,各尽其妍。其中还有三四个身材健壮高大的,像是练家子,而且像是练剑的。
这十三双俊俏的眼睛都瞧着他,多情的眼波都投了过来。
伊哭负着双手,沉着脸,走了进来。
那群男人原本都盯着蓝苗,此刻将头全垂了下去。
伊哭冷冷笑了一笑,道:“天下英俊的男人多得很,是不是?”
蓝苗沉着脸,道:“你什么意思?”
伊哭眼中闪过一丝狰狞,脸色如寒冰,声音也坚硬如寒冰,道:“就算你找遍全城,也找不到更英俊的男人。现在这十三个男人都送给你了,你若对谁不满意,我再给你换。你喜欢谁都行,就是不能喜欢郭嵩阳!”
蓝苗骤然站了起来,瞪着伊哭。
他道:“你神经病!”
伊哭显然没有病,他显然也是认真的。
蓝苗的双颊泛着诡异的嫣红,他的手一挥,一只毒蝎子忽然跳到了一个男人的胸膛上,尾钩摇动着。他扫了那十三个男人一眼,喝道:“给我滚!一个不落地滚!”
不用他吼,那十三个男人已吓得两股战战,只恨爹娘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一窝蜂从门口挤出去,险些将门框挤裂了。
伊哭冷笑道:“你看不上他们?那好,只要你说个名字,除了郭嵩阳,我必定替你掳来!”
蓝苗昂首道:“谁都行?”
伊哭狞厉道:“你只管说!”
蓝苗冲着他的脸,挑衅道:“阿飞也行?”
伊哭显然立即忆起了那段刀光剑影,醋意冲天的往事。他的脸色在青绿间变幻,最终梗着脖子,道:“行!”
蓝苗瞪着他,脸色也不住地变幻。他见伊哭转身就走,顿时道:“慢着!谁说我要他?”
伊哭道:“你究竟要谁?”
蓝苗捏着辫梢,冷冷道:“你已经将他除出去了,还来问我,不觉多余?”
伊哭骤然回身,怒道:“你究竟怎样才肯抛弃他?”
蓝苗冷笑一声,逼近伊哭的脸,道:“你若肯抛弃林仙儿,我就抛弃郭嵩阳,如何?”
伊哭内心那点*被一针挑破,他不由面上一阵抽搐,狠狠盯着蓝苗。过了半晌,居然道:“好!你说话可算数?”
蓝苗却没料到他会答应。被问到鼻尖上来了,他将目光挪开,面色沉沉,一字不发。
伊哭见他一心要撞南墙,变了脸色,怒道:“你究竟看上郭嵩阳哪点?你今日受伤,全是拜他所赐!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那个狗杂种只顾着往屁股上贴金刷粉,见了名利像狗见了骨头。他连老婆都不要,会要你么?他占足了便宜,招呼不打就走了,对不对?”
蓝苗红了眼圈,咬着牙道:“那也轮不到你说他坏话!”
伊哭听了这话,勃然大怒,想要给对方一个重重的耳光,最终手掌还是没有挥下去。他将蓝苗一把扯过来,指着对方的鼻子,恶狠狠地道:“你疯了吗?自从你认识了这个祸殃,什么人都不要了,什么事都敢干了!黄家有天机老人撑腰你不知道?硬去冲撞天机老人,你不要命了?金钱帮还在城中搜索,你偏在城门口闹这动静,怕上官金虹找不到你吗?”
蓝苗眼泪都要掉了下来,偏偏犟道:“我就是愿意为他受伤,就是要去找他!”
伊哭瞪着他,突然狞笑道:“你犯贱也没用,因为他根本就看不上你!”
话音未落,“啪”一响,清脆响亮,正是他脸上吃了个大巴掌。
蓝苗脸涨得通红,眼里满蓄着愤怒,嘴唇颤动着,道:“我犯贱?你绿帽子戴个没完,还死命巴着我,是不是更贱?你……”
他话没说完,惊叫一声,道:“你做什么?”
伊哭将他整个人抗了起来。不管蓝苗如何叫骂,两三步来到里屋,将他掼在床上,自己随即也压了上去。
帐幔疯狂摇动着,半件衣服丢了出来。
有人嘶声道:“你这个混账!你这个王八蛋!你要死了!”
帐幔中传出粗重的喘息声,时轻时重。
蓝苗还在叫骂,但声音已轻多了。不久,骂声中又夹杂了似痛苦的呻|吟。
“不许摸那里……不许这样弄……嗯哼……我一定要宰了你……”
另一个嘶哑的声音粗喘道:“你是我老婆!我想摸哪里就摸哪里!想怎样弄就怎样弄!我还要你给我生崽!”
蓝苗又骂了他一句狗娘养的,随即抽泣般呻|吟起来。床上响起一阵急促的枕被摩擦声,半条锦被“噗通”掉到了床下。
娇泣浪喘声响了半晌,方有些止歇。那人喘着气,又嘎声道:“你荡成这样,他喂得饱你么?还不是要我来?”
帐中“啪”的一声,好似有人又挨了一个巴掌。
床还在摇着,那人哑着嗓子道:“你何不再打?有一个男人任你作践,你爽得不得了,是不是?”
果然又是“啪啪”两声,只不过轻得多,也软得多了……
桌上一盏烛光轻轻摇曳,反衬着窗外更黑,更沉,也更静了。
蓝苗伏在伊哭肩头,两只眼睛哭得像水蜜桃一般,红红地肿了起来。
伊哭一臂揽着他,另一手拿着浸湿的布巾,给他敷着眼泡。
蓝苗顶着通红的鼻尖,轻轻拧着伊哭,恨恨道:“全怪你,有坏男人把我骗走了,你也不管上一管。”
伊哭冷冷一笑,直截了当地道:“我早说过,等你烧疼了手,自然会回来哭的。”
蓝苗蓦然翻了个身,瞪着他,肚皮都要气破了。
伊哭将他肩膀扳下去,继续替他敷着眼睛。
他道:“现在知道疼了?”
蓝苗怒道:“不知道。”
伊哭道:“还死活要郭嵩阳?”
蓝苗长眉倒竖,道:“我要他的命!”
伊哭冷笑道:“别在床上要就好。”
蓝苗发恨,一口咬住他胳臂不放,生生咬出个血红的牙印来。
他嘴上不松,眼圈却又红了。
伊哭忽然道:“我送你一件东西,你喜不喜欢?”
他掏出一个脚镯,扣在了蓝苗脚踝上。镯子既宽且厚,坠在脚上沉甸甸的,是纯金铸造,镶着血红的宝石。金子镂空出繁复的花纹,宝石嵌出了蝎子形状。
金银珠宝,哪有人不喜欢。别说女人喜欢,男人其实更喜欢。
蓝苗心情好了些,仔细端详它一番,发现这正是百年老店裕泰银楼打造的,镯子内侧还刻着伊哭两个字,不由得微微一笑。
伊哭见他容色和缓,心中自然舒畅,又道:“我此番去南疆,觉得那里山幽水美,极尽山林之妙。那里有种鸟叫蓝孔雀,开屏时,跟你的衣服一样地美。他们用大象当坐骑,你一定从来没见过。我们不要怜花宝鉴了,省得麻烦缠身,这就去那里隐居,你觉得可好?”
蓝苗在他肩头怔了半晌,似乎想起了孔雀和大象的模样。
但他还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伊哭也是一时心血来潮,并不意外对方的反应。他道:“拿了秘籍再说吧,这样的好东西,我也确乎舍不得。”
蓝苗闭着眼睛,眼皮上凉凉的,十分舒适。
他又闹又哭,已累得够呛。不久,便沉入了梦乡。
伊哭也放下了帕子。但肿起来的眼睛,不是敷敷凉水,就顷刻能尽复旧观的。
他愈将郭嵩阳恨到了十分。郭嵩阳主动离蓝苗而去,本是好事。但只有蓝苗踹了郭嵩阳,才中他意。他心想,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家阿蓝哪点不好,轮得到你看不上他?你撇开他倒也罢了,糟蹋他是什么意思?将他气得内伤加倍,眼泡哭得像桃儿一般?不是你老婆,你倒没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