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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着一沓缴费单,陆一宁坐在医院走廊的排椅上愁眉不展。
“我可以坐下来吗?”
男人话音落下,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愀然不乐地一屁股坐在她右侧的座位上,跷起二郎腿,拿着手机对她戴在手上的金钱袋手镯,近距离拍了张照片。
待发完信息,他手搁座位的扶手上,指尖“嗒嗒嗒”有节奏地敲打着,故意发出声响。
此时,陆一宁才感知身边有人,侧目而视,正面对上他那双凌厉的双眸。
怎么会是他?
“你聋的吗?”
贴近她那张清澈纯净的脸,周天俊可以确定就是她,不会错。
相隔多年,他终于跟她见面了!
“好久不见。”
邪魅如斯的眼神杀透着一股寒意,让陆一宁心里打起鼓来,“呵,你哑巴了?”
咄咄逼人的气息根本不给她透气的机会,慌乱中,她抓起挂在脖子上的小本子,取下圆珠笔,“唰唰唰”写下一行娟秀工整的字体。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那晚,在他醒来前,她就离开,他喝得醉醺醺,估计说过什么话都记不清,不可能对她这张还不至于倾国倾城的容貌有印象。
再说过去这么久了,像他这样的男人身边肯定不缺女人,怎会认得她?
做好心理防设后,陆一宁镇定下来,告诫自己就算他认出她,只要矢口否认,不管他打什么歪主意,也都拿她没办法。
“是吗,不好意思,可能我真的认错人了。”
听他这么说,她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两指紧紧夹住笔杆,笔尖在本子上轻盈滑动。
【没事,我大众脸,认错很正常。】
瞥见他那张波澜不惊,看不透表情的脸,陆一宁做贼心虚地向侧旁挪了挪位置,想离他万丈远。
想逃?
晚了!
很快,他就会让她记起他是谁。
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笔,周天俊在本子上留下铿锵有力的一串数字。
手机号码?
真是无聊透顶,在医院还有心情把妹,是他见惯生死,还是本就冷血无情?
空气中那股揪心的消毒水味压得她快要喘不气来,陆一宁对他的印象一下子大打折扣,懒得跟他纠缠,若无其事地往电梯口方向望过去。
“有需要可以找我,特别是钱方面,我不缺。”
那张爱搭不理的脸瞬间把他逼怒,他按下笔帽,将笔扣回她脖子上的挂绳,“医院我有熟人,也认识不少有权威的专家。”
他后面那句话,在她回头正对他时,看清了。
那刻,陆一宁惊喜交集,若他所说为实,她可以坐下来跟他好好谈谈。
糟了!
她动心了,他精准地击中了当下她最为迫切的需求。
见她脸上有了不一样的神色,周天俊断定她一定会来找他,便没打算再作逗留。
放下搭在左脚上的右腿,他威风凛凛地站起身,扯了扯蓝色双排扣西服的衣棱,在她眼前走过去,还不忘补上一句。
“只要你——”一句话。
她怎么变成哑巴了?
心在撕裂,可他脸上却露出一丝冷笑,接着往下说,“只要你点头,医院这边我会给你安排妥当。钱是想不出来的,愁也没用,做人要识相,这样你跟你家人才会少受点苦,知道吗?”
直到颀长挺拔的背影慢慢淡出她的视线,陆一宁还沉浸在他充满诱惑的话语当中,没回过神。
“妈妈。”
百灵鸟般清脆干净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往左侧扭头看,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朝她走过来。
陆一宁脸上旋即有了难得一见的微笑。
“饿坏了吧,走,去吃饭。”
于双琳挽起她净白的胳膊,将手中的其中一个双层饭盒给小女孩,“小奶酪,我们进去看姨姥姥。”
小奶酪扬起天真烂漫的笑容,“蹬蹬噔”地小跑起来,冲着病房喊。
“姨姥姥,我来了。”
“哎呦呦,小奶酪来了,快过来,让我抱抱。”
病床上,陆菱莱穿着一身病号服,半躺着靠在床头,脸色煞白,手里拿着一本娱乐杂志。
拉起床沿侧旁的餐桌板,陆一宁挪张椅子到储物柜旁坐下,接过于双琳递来的饭盒,才发觉肚子早就饿得“咕噜“叫。
“琳琳,陆姨让你受累了。”
小女孩放下双层饭盒到餐桌板上,于双琳打开卡扣,把一格饭,一格汤摊开,掀开两格的盖子,才坐下来。
“陆姨,你跟我客气什么,我也算你半个女儿,你生病了,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在她眼里,陆姨永远都是那样温文尔雅,穿着精美的旗袍,不慌不忙地在缝缝补补,身上有种让人着迷的独特魅力。
“姨姥姥,给你看,琳姐姐教我编的手链,喜欢吗?送给你的。”
长长的睫毛下,小奶酪那双灵动的双眸正看向陆菱莱,站在她身边满心期待地等着被夸赞。
刚喝下一口热汤,又听到这稚嫩的声音,陆菱莱心中一阵暖,把右手伸到她面前。
“好好看啊,给姨姥姥带上,可以吗?”
“嗯,这个带上,身体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到时候,姨姥姥再带我去骑木马。”
“好,那我们就说定了。”
看着编得还算工整的红绳手链,陆菱莱惬怀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小奶酪,姨姥姥要吃饭,我们先玩会游戏,好不好?”
“好。”
从搭扣小背包里掏出套圈游戏机,于双琳将她抱在大腿上坐下,陪她玩。
全程都在看她们互动的陆一宁,并没有停下来吃饭,她想早点去摆摊卖衣服,希望能多赚几个钱。
以前,她们都是两人带上小奶酪一起去巷口摆摊,可自从前一个月前接陆莱莱来看病,查出卵巢癌晚期,她们就一个人出摊,一个人留在医院。
至于孩子,怕她一直闷在医院不好,就让她早上跟去摆摊。
五年辛苦攒下的50多万,再加上手上的积蓄,她们本想着要在这个城市安个小家,可梦想破灭了。
一天一万多的天价治疗费,再过不久,很快就会透支用光,赚钱的速度早己跟不上花销的速度。
陆一宁觉得特对不起这个如亲人,却又毫无血缘关系,跟她同龄的姐妹于双琳。
五岁那年,她跟随陆菱莱到乡下生活,在仙姑家里第一次跟于双琳相遇。
于双琳是牧师带大的孩子,天生活泼好动,跟她这个闷葫芦完全是截然相反的性格。两人彼此趣味相投,喜欢裁缝制衣,雨中漫步,坐在高高的堤岸上,听海浪声。
这么多年下来,长期形成的默契,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她们都能读懂彼此。
借着精湛的裁缝手艺,陆菱莱一下子在乡里打开了口碑,经常有人上门要修裤脚,弄拉链,做新衣。
二十多年如一日的时光,就这样一转眼过去。
陆一宁瞒着陆菱莱离婚,独自带着还嗷嗷待哺的小奶酪离开郭海,于双琳从乡下跟了过来,她们到外面租房生活在一起。
凭着吃苦耐劳的拼劲,摆摊的生意还算不错,特别是她们纯手工艺制作的旗袍,收获了一批旗袍爱好者的赞许,预订单络绎不断。
眼看日子过得越来越有盼头,却又来了这一横祸。陆菱莱含辛茹苦把她带大,还没开始享福就被病魔缠身,这让陆一宁心里很是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