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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县城大概有个两三天了,四叔离开时候的样子我依然清晰记得,当然,更多是回想四婶儿嚎啕大哭的样子,是啊,一辈子,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结束了。
我并没有过去的去询问四婶儿什么的,她是一个勤劳的农村妇女,一心想让自己的丈夫健康强壮的支撑这个家庭,她也像很多的农村儿媳一样,在我奶奶在世时偷偷拿她的馒头给四叔吃。但是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一天的时间,她已经显得苍老了许多。我那不懂事的堂弟狗子,到最后也没能回去给他老爹上一柱香,有时候我也感慨,人这一辈子,究竟为了什么。
临走时候四婶儿无精打采的把我送上车,说我四叔闭眼前让她转告我,如果在什么地方碰见狗子了,就让他回家一趟,他娘一个人在家不容易。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虽然我有一肚子的疑问,但是显然我根本就问不出口。四叔之前还跟我聊天聊的很少,丝毫看不出有什么病根儿,怎么说走就走了呢,这个样子让我想起了老爷子的离世,几乎是如出一辙,也就是打个盹儿的功夫,就留下老太太一人儿了。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一会子事儿?发自我内心深处的呐喊。
猫儿最近看我心情不是很好,也经常偷偷儿溜出去玩,尽量少的出现在我面前。我确实也很头疼最近发生的事情,但是不至于拿他撒气,但是一个人也乐得清闲。
从四叔那里回来后,我就和猫儿住在县城里的一家宾馆,我们这个县城其实并不大,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就问老爷子,为什么这里没有公交车呢?人家北京就有。老爷子呵呵一笑,告诉我,一个骑自行车十五分钟绕一圈的县城,整那破公交会有人做吗?
回味那个时候老爷子的幽默,但是现在这里也确实通上了公交,但是老爷子没机会亲眼看上一看了。
给鹏哥打了个电话,看他准备什么时候回北京,聊聊关于历史的一些问题,结果鹏哥最近很忙,也无暇顾及上我,让我安心的等着。
我在这个小城生活了十余年,度过了小学、初中和高中,陌生谈不上,只是这几年变化太大,淡漠了我曾经对于这个小城的情感。
一个人也是闲着发慌,于是下楼在街上走走,我离开那年,我上初中的时候,脚下这片地还是一片麦子,老师组织我们春游,来的就是这里。当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记得采标本!然后好几百学生就开始撕扯还嫩绿的麦子,一大片麦子就此遭殃,还得老师给人道了半天谦。
如今这里也成为了市中心,政府、法院以及高档小区一个不少,不远处还有一个大型购物中心,越来越有点大城市的味道了。朝南走不远,各种酒店餐厅一应俱全,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跟各大行政单位保持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看来这些老板们的眼光着实不差。
其实中国的城市我觉得无论到哪儿,政府附近一定会有一个人民广场,或大或小,一片空旷。走的有些累,于是坐在这个迷你的人民广场上,胡思乱想起来。
没有多久,发觉有人在背后拍了我一下,我一扭头儿,后面空空如也。妈的,谁在恶作剧。等我转过身,只看到一个大大的肚子挡在我的面前。
“我操,何方神圣?”我大喊一声。
“飞哥,是我1大肚子的主人回答。
“你是谁?”我看着个肚子着实认不太出来。
“妈的,这才几年不见就不认识我了?”肚子的主人生气的说。
“抱歉,看着真的眼生,如果方便的话,能让我看下你的脸吗?”我对肚子说。
大肚子“哦”了一声,然后后退几步,慢慢的我也看到那硕大的脸庞。
“操,老葫芦!你现在怎么胖成这德行了?”我惊讶的喊道。
葫芦是我高中时候的同学,能吃好睡,但是以前跟我身材一样偏瘦,如今胖成这德行,我怎么还能认出他曾经四块腹肌的肚子呢?
“一言难尽那,都是这个社会给残害的,我说,你可有个年头没回来看兄弟了,最近在哪发财呢?有啥路子给介绍个不?”葫芦很不客气的说。
“最近在北京要饭呢,头段时间出去玩,差点把小命儿给丢在外面,如今实在是苦不堪言,这不是回来投奔您老人家了。”我也开玩笑的说。
“去你大爷的吧,我想去北京要饭还没门路呢,你要饭要的都能去送命的地方旅游了,就咱这破地方,想跳个河还得自身条件好的,身高一米四以上淹死都有难度。”
“行了,别废话了,找个地方坐会儿?”我问。
“没问题,走,一锅香儿。”
一锅香儿是我们中学时候常去聚会的地方,那个时候我们还不太喝酒,这里的老板跟我们又认识,每次锅里总是满满的驴肉,四五个人吃的那叫一个爽。如今旧地从游,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葫芦叫了当年的哥们儿老马、金豆作陪,都是许多年未见的好朋友,自然也有好多说不完的话。
我们这个县城好酒,什么场面都离不开酒,而且喝的很凶,爱玩游戏,一般一桌人不倒一两个那不叫喝好。上学时候就会经常看到有人在大街上憨憨入睡,运气不好的冬天直接冻死的满路边上,屡见不鲜。
作为县城下一代的花朵,我们也不甘示弱,自从开荤之后,我的酒量也逐年上涨,曾经两瓶啤酒就被人成为酒量不错的我,现在十几瓶很问题不大。
当第二瓶老白干开瓶的时候我们的话匣子都就打开了。
葫芦大学毕业后无所事事,他在上大学的那个城市找工作,处处碰壁,所学的设计专业连个屁用都没,最后一直在超市做理货员,做了一段时间他幡然醒悟,力气活在哪干不是干,超市给的钱还少。于是浪子回头,回到这个生他养他的小县城,下场子干活,这年头,搞管理的真不如工人挣钱,几年下来,也有那么十几二十万的积蓄,如今也大小是个领班,生活小康。
老马比较操蛋,常年出差在外,东奔西跑的,今天打电话还在江西,明天就跑太远去了。一年到头受苦受累,临了还没攒下个钱,当年也算是白白胖胖,一表人才。如今黑了吧唧,瘦不溜秋,在家窝着种地找媳妇。
金豆还算凑合吧,学了个地质勘探专业,主要任务是发现和开采石油,大学期间经常出没于深山老林之中,敲打各种石块,从声音和色泽上区别这块石头是白垩纪的还是三叠纪的。悲催的是,他敲了四年的石头,毕业后托关系被分到中海油的海洋勘探部。就跟古代的流放一样,派个小船儿,把你送到还上某个孤岛上,看着各种采油机器,许久回不了大陆。如今他借口考研,也不出海了,我在家里复习。
我就更别说了,啃老一族,仗着老爷子生前有点积蓄,在北京n环置了一处房产,凑合着养着自己,也是月光一族。这不是喀纳斯那段经历之后也没了工作,就靠着小雪的救济,手里还有几万块,还得跟猫儿分这花。
说着说着,四个人都沉默了,妈的,这气氛有点不太对劲儿。
“我说葫芦,当年你地理学的很好啊,怎么不跟金豆儿一样去学个什么地址勘探啊?”我想活跃下气氛。
“不是不想啊,其实我当时想报个工程设计类的专业,怕分不够,也选了个室内设计以防万一,大小也算是工程。结果千不该万不该服从调剂了,直接给分成广告设计了,这该死的的专业,真心没用,大小是个学校就是成片成片的出人。”葫芦端起杯子一饮而荆
“学地质勘探也没什么用,中国现在哪有什么地方给你石头敲去,就算敲出来,功劳也是领导的,你该是兵还是兵,完事你狗屁功劳都没。”金豆儿结巴这说,看来他就量不行。
老马一言不发的坐在那,喝着闷酒。
“干嘛呢,马哥?”我问。
“没啥,你们个个都干着事业,最起码还有个盼头,我现在大学毕业还是一农民,白上了这么多年学了。”说完,居然簌簌的哭了起来。
酒这种东西,喝的差不多了老让人容易动情,人也变得脆弱起来,我们了解他内心的想法,其实归根到底还是赚钱太少,如果真的有一笔钱从天而降,谁还天天为了娶媳妇,盖房子而发愁,这是个物质化的世界,人们一个比一个现实。要不都说,也就只有学生时代的朋友,才是真正的朋友,因为两者之间并无太多的利益关系。
“别伤心了哥们儿,你是缺点钱,但是哥们儿比你更惨,我现在小命儿都有可能要不保了。”其实当时我觉得我喝的有点高,但是实在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了。
“为什么?”他们三个异口同声的问。
于是我嘴巴一秃噜,就把之前的事情大致讲了一下,我居然还惊奇的掠过一些关键部分,听得他们三个张着大大的嘴巴,一直合拢不了。
等我说完以后,金豆儿说:“你还别说,我出海那几年,还真见过一些奇怪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