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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毛爷爷也说“有人群的地方就有左中右”,“干涉军”也不是铁板一块:英美支持高尔察克成立独裁军事政权,日本则支持谢苗诺夫为其在远东的代理人,两方矛盾一直激烈。即使在红、白军交火最激烈最需要军令统一的时候,日本在压力下不得不转而承认高尔察克,另一方面又不愿抛下谢苗诺夫。
这种日、英、美间发生的冲突,使得美国政府干脆决定在1920年初从西伯利亚撤兵,同时为防止日本独大而要求日本一同撤军。导致的后果是苏俄在远东的压力顿轻,迫使日军在严峻的形势面前不得不收缩兵力,缩小防区。日军后来连续陷入远东的泥潭,独木难支,在又挣扎两年后黯然撤兵,与此不无关系,日本政府的短视由此可见一斑。无怪乎战后外媒评论,“日本是第一流国民,选出了第三流政府”。
不过这个时候,日本在东西伯利亚的军事实力非同小可。没办法,日本政府可是把远东视作第二国家的,只是当功败垂成后才把重心向中国东北转移的。
高尔察克是狡黠的,不然他也不能被列强们选择做选择的领袖。他有点嘲弄地看着面前这位其貌不扬的东方人:“日本政府再不可靠,也要比你的军队要强大得多。你口口声声说什么奉军能保护我,为什么你们保不住中东路?”
这话问得有些诛心了,有几分讥讽的味道。不过高纪毅神色坦然,他微微一笑说:“根据奉军少帅和美日在一个月前达成的协议,由奉军全权护卫整个中东路,将军的情报系统可能落伍了。”
高尔察克一怔。原来,原来,在遥远的东方,局势已经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了?
他的惊讶,落在高纪毅的眼里。不过他的谈话还在继续:“将军以为日本人兵精粮足,可以作为后援?其实大错特错了,日本兵现在已骑虎难下,自身难保了。”他分析了一下日本兵在远东和西伯利亚的部署。
在日本人的战略规划里,其第十二师驻守滨海州、阿穆尔州和庙街(尼古拉耶夫斯克),第三师驻守博尔齐亚以东的后贝加尔州,第七师驻守博尔齐亚以西的后贝加尔州和我国的黑龙江剩后因日军痛感兵力不足,于是又从本土增调第十四师(3月底)和第十六师(5月)和第五师(6月底)至苏远东地区。这是日本在远东及中国东北的主力部队。以区区6个师的力量,想控制住这么广阔的地方,谈何容易?
随着形势好转,苏联共x党领导的游击队在额尔古纳河与石勒喀三角地域力量发展迅速,击败了白俄匪军谢苗诺夫部队约1500余人的进攻,占领阿穆尔铁路的莫戈恰至齐洛夫斯科耶一段铁路,对日军造成了严重威胁。日军第五师和第三师之一部(一个半营)对苏游击队进行了讨伐,其疯狂清剿不仅未能使苏联人民屈服,反而激起了人民更加强烈的反抗,苏军游击队利用冬寒展开游击活动。一方面日本兵兵力分散四处起火且在国际上引起诸多指责,另一方面庞大干涉军的后勤补给拖累了日本国内的经济从而让国民怨声载道,日本干涉军已经士气严重低落。
高尔察克望着面前的这个小个子中国人,心潮澎湃。
“他说的是实情,”这是心底的一个结论。在战争的天平逆向之际,为了准备后路,已经敏感地向远东地区派驻了不少的情报人员,反馈回来的情况不容乐观。情报也提到了奉军地位的提升和影响,否则他会毫不迟疑地认为,这个中国人是痴人说梦。
但是,东北政府军真的有这么大力量,敢和苏俄叫劲?印象中黄种的“东亚病夫”一向对东西方洋人卑躬屈膝,什么时候竟敢挺胸作人了?
高纪毅趁热打铁:“听说日本人曾经向您提议,如果您同意由日军‘保护’俄国的黄金,日军将出兵击退红军,但您拒绝了日本人的‘好意’。日本是个狼子野心的国家,与俄国本就有血海深仇。其在远东的侵略(在这里用了侵略这个词)可以证明这是一个毫无远见、极富攻击性的短视民族。很难想像,如果您投靠日本人,他们会好心帮你。”
“坦率地讲,这笔财富到了日本人手中,极有可能是人财两空的后果,对将军您殊为不智。”
傲慢是需要资本的,在性命攸关的时刻,高尔察克放弃了自大。他知道一旦撒掉了一根救命稻草,不一定会有另一根在等待他。他按捺不住心里的惊讶,以比较谦卑的态度向高纪毅:“高先生说我还有向南一条路,不知有何见教?”
上套了。高纪毅等的就是他这一问,这里有张汉卿根据国际大势推倒出的结果。只要你愿意提,有把握让你乖乖按我的方向走。
但是他还是很诚恳地说:“西有苏俄兵,东有日本兵,将军唯一可走的路,便是向南进入蒙古境内。现阶段蒙古与苏俄、日本和中央的关系都很微妙,根据现有条约,苏日方均无进入蒙古之理。在这里,将军可以休养生息。”
这话是不错,众所周知,中国历来是蒙古的宗主国,满蒙自清朝成立起便是一家。即使在羸弱的晚清,清朝也能牢牢控制着这块肥硕的草地。沙俄能够划去广袤的远东和西北葱岭以西的巴尔喀什三湖,却无法鲸吞处于其腹心的蒙古,就像关在笼子里的饿狼面对无助的羊羔垂涎三尺而又无可奈何的感觉一样。之所以如此,一方面蒙古是清朝立国之本,另一方面,蒙古人心思向中是主因。
但是高尔察克忽然问道:“是否进入蒙古,我完全可以自己说了算。蒙古与你们所谓的东北政府也有相当的距离,可谓是鞭长莫及,那么你们狮子大开口要一半的黄金,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高纪毅微微一笑说:“蒙古是中国的,在目前的中国,只有我们奉系有力量有条件进行在蒙古的作战,而且据我所知,下一步我军的动作即是进入蒙古。将军进入蒙古后,也就是奉系实际控制蒙古之际。蒙古有其特别于中国其它省份的情况,应该会制定特别的政策。只要将军届时以难民身份申请进入,我想苏俄政府是不好干涉我国的内政的。东北自治政府已经完成10个整编师的满额装备,实力已远非昔日,这也是奉军在东北搞了这么大的动作而日本鲜有表示的重要原因之一。”
“我奉命来此,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忠告将军,如果不得已要做最坏打算,去蒙古是惟一出路。鉴于奉军与日本在东北的争夺日益激烈,我们会尽最大努力防止任何资敌的行为。”
高尔察克是优秀的海军指挥官,但与他共事多年的军官却向《纽约时报》记者描绘说:“他无疑是一个神经衰弱者……常受人支配。”也许他在临门一脚想起今天的想见,最终能否按照张汉卿的提醒进入蒙古,高纪毅仅作审慎的乐观。但是少帅派给他的不仅仅是一个说客的任务,作为一次绝密而又十分重大的计划,“黄姨行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