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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李家出来,沈含山便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南大姑娘虽是李公子的表妹,但也未必就是真心愿意这门亲事的吧。
他舔了舔干燥的唇。这几日风大,他一直有喝凉茶,但还是觉得心焦火热。
南书燕此时正在铁匠铺子内认真画着一张图纸。
她在纸上落下最后一笔,抬起头来,一双黢黑的眼睛望着面前的汉子,“就是这样要小巧一些的,方便带在身上,弩箭更要小巧,大半个手指长就可以了。”
汉子看着那张图纸,憨厚局促的搓着掌心,“姑娘,这样精巧的弩机,我从未做过,要不然你另找高明?”
“大叔既然能做正常大小的弩机,这个弩机便能做。”南书燕拿出一个一两的银锭放在桌上,肯定道:“这只弩机和一般的弩机并没有不同,只是样子小巧一些罢了,有何做不得。十日后我来取,再付另外的四两。”
汉子看着那锭银子,似下定决心般,“既然姑娘信得过,我就试试,若是十日后做的弩机不合姑娘的意,这两银子你取回去便是。”
“我相信大叔一定能做得出来。”南书燕笑笑,站起身来,“那我十日后过来。”
上一世若是有防身之物,何至于惨死。这一世前路同样凶险,她得提前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这几日风大,几天的时间,街道两边的树已经长出了绿色的树冠,云县县城看上去便不再那么干燥。
南书燕难得悠闲的走在街上,金镯已经到了当铺,若不出意外,大概不需一个月,归家便会从平江来人。
剩下这段时间,她只要耐心等待即可。
但也不排除这一世和上一世不一样,或者归家不会来人,那么她便买张路引,剩下的银子做盘缠,去平江足够了。
南书燕想的专心,不成想前面对直走过来一个人,站在她面前一动不动。等她发现快要撞在他身上,才停下脚步道:“沈大夫,你做什么?”
沈含山神情和平日有些不同,他看着南书燕,眼里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南大姑娘在想什么,想的这样入神?”
“不过是随便走走罢了,冲撞了沈大夫实属抱歉。”她轻轻让过身子,继续朝前走去。
沈含山愣了愣,突然冲到她面前,故意避开她的眼睛,道:“南大姑娘若是遇到什么事,可以和我说,我可以帮你。”
南书燕怔了怔,“沈大夫何出此言,你我无亲无故,你为何要帮我?”
“我是大夫,也许我能帮上你。”沈含山认真道。
大夫?南书燕心里动了动,轻声道:“那你可能帮我做些毒药,越毒越好,最好是见血封喉那种。”
那把弩机毕竟太小,用来吓唬吓唬人可以,但真要自保,还需要加点猛料才行。
沈含山面色僵硬,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南书燕看他不说话,便也不勉强,“沈大夫既然不肯帮我,这句话就当我没有说过。”
女孩一身青衣,淡定从容的从他身边走过。
沈含山心里一急,突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道:“你若不愿嫁不嫁就是了,何苦要走这条路。大不了我带你离开云县,你一样过的好好的。”
他一身白衣,却没有了平日白衣公子的淡定,眼神透着关切,语气也有一些急切。
南书燕挣脱被她握得有些发疼的胳膊,莫名道:“沈大夫,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你不愿意嫁给你表哥,不嫁就是了。我可以带你走,你犯不着为这样的事去寻死。”沈含山温和地道。
南书燕越发奇怪的看着他,“谁说我要嫁给李泰来?”
“今日我去给李公子换药,他已经告诉过我明日便与你成亲。”沈含山略微平静了些,“南姑娘,没有什么比命重要,没有命,便什么都没有了,你若不愿意嫁给他,我可以帮你。”
南书燕心里突然涌起一丝酸涩。
没有命便什么也没有了,这句话,她比谁都体会深刻。
她尝过生命消逝的痛苦,这辈子她比谁都惜命。
但她可怜的宁儿,却是真的回不来了。
她极力忍住眼眶的潮湿,神态恢复了冰冷,“我不会嫁给李泰来,我更不会去寻死。”
“那你要毒药做什么?”沈含山眼里带着关切。
“正因为我怕死,所以要毒药来自保。”南书燕冷冷道:“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弱女子,若遇上歹人只能束手就擒,所以总要找些能够自保的东西。”
沈含山神态松弛了些,“若是这样,我自然会帮你做些毒药。只是,你真的不是因为亲事.......”
“不是,”南书燕打断他,“跟李泰来成亲的是南二姑娘。”
沈含山微微一愕,一般人家都是先嫁长女,这南家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不过,自己也是关心则乱,忘记了南栋有两个女儿,李来泰来有两个表妹,这样大的事,居然没有问清楚。
南书燕说完,转身又往前走。
沈含山让到一边,等她走了很远,又冲她笑着喊道:“姑娘要的药我回去就做,过两日便可送过来。”
南书燕这才转过身冲他道谢,“那就有劳沈大夫了。”
沈含山望着她远去的身影,伸出食指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无声的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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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泰来坐在床上,一脸阴霾。
世上不会有这样巧的事,半个月不到,先是他被打断了腿,后来南记果子铺又出了事。
这两件事看似风马牛不相及,但都是跟他有关。
那个冒充他笔迹写纸笺的人还没找出来,现在又将手伸到了南家,他敢肯定这是同一个人,只是,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南家的仇人,还是自己的宿敌。
偏偏自己在明处,而那人却躲在暗处。
自己觊觎方卉被人利用情有可原,但舅舅是何种性格他再清楚不过,这样的人居然也着了道,这人还真是不能轻视。
李泰来将自己周边所有人都过了一遍,但仍旧一头雾水,没有个头绪。
他愤怒地抓起茶盏狠狠摔在地上。
砰的一声脆响,茶盏在地上摔得粉碎。
南秋月闻声跑了进来,呆呆看着一地的碎瓷片。
这已经是儿子伤了腿之后被摔碎的十二只茶盏了,平日倒也罢了,只是,明日便是儿子大喜之日,今日摔碎了瓷器,那是不吉利的啊。
南秋月气得浑身发抖,偏又不敢多话,只是看着一地碎瓷兀自发懵。
“娘,”李泰来的声音阴沉而冰冷,“南家,可曾得罪过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