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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陈甫正和梅斯柏又来到了整容院。这时候,缪柔菲已经准备好手术室,可以展开手术了。
梅斯柏躺到整容椅上,缪柔菲就为他做了面部消毒,一共做了两次,梅斯柏感到麻辣辣的,还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消毒后,缪柔菲叮嘱道:“保持轻松,不要动!”说完,护理员还给梅斯柏蒙上一块手术布,使梅斯柏只露出脸部。
梅斯柏昏昏欲睡,忽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要是能死在这里该多好!”
等做完那些小的整容项目,护理员又为梅斯柏换了一块整容布,使他只露出口部,其他部位都盖了起来。接着,缪柔菲就要为梅斯柏做口腔植骨了。
植骨手术前先打了麻药。关于麻药剂量,缪柔菲也和梅斯柏商量过,缪柔菲是这么解释的:“若要不伤害大脑,则必须少一点;若怕疼,则要多一点,但会影响大脑思维能力。”梅斯柏当然不想影响自己的思维能力,但他偏偏又特别怕疼,所以也很为难。犹豫一阵后,梅斯柏为了保证大脑不受影响,就决定忍耐疼痛了。由于缪柔菲用了较小的麻药剂量,当手术做到最后——缝线时,梅斯柏不得不将两手相握,以最大的努力来抗衡疼痛。
缪柔菲在梅斯柏的口腔内一共植入了5块骨膜。手术后,梅斯柏就戴上了口罩。陈甫正一直在接待室等着,等梅斯柏出来了,就帮他领了一些术后必须服用的药物,然后才告别缪柔菲,出了整容院。
陈甫正把梅斯柏送到办公室,当着技术部那些人的面,煞有介事地对梅斯柏说:“我看你就是没把我放在眼里,从今天起你别吃饭了,也别说话,就这么戴着口罩来上班!”说完,陈甫正才假装气哼哼上楼去了。
技术部的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又不好问梅斯柏,只能暗自猜测。不一会儿,陈甫正又打电话来找白云飞,要他上楼去。白云飞不敢怠慢,赶紧就跑上楼去找陈甫正。陈甫正又对着白云飞抱怨起梅斯柏来,无非是说梅斯柏越来越骄傲了,根本不尊重他这个老板。白云飞不知真假,也不好附和,就站在一边听着。他只想知道,陈甫正要他做什么。
陈甫正忽然又摸着自己的脸,好想很痛苦的样子。白云飞以为陈甫正病了,就问:“陈董,你不舒服吗?”陈甫正哀叹一声,说:“我脸疼,是叫梅工气的。”但他不说梅斯柏是怎么气他的,只是要让白云飞知道那确实是梅斯柏气的。
“小白啊,你帮帮忙。”陈甫正又开口了。
“有什么事尽管吩咐,陈董。”白云飞巴不得陈甫正能明确发出指令。
“我不准你们的梅工说话了,只准他老老实实地上班。我再给他两个星期的时间悔过,在此期间不让他随便发表意见。你的任务就是帮我拦住别人,不让别人和梅工说话。”
“您放心吧!陈董,我会拦住人家的,我就说梅工暂时不能说话。”
“拜托你了,小白!”
陈甫正又吩咐白云飞在这段时间内要跟梅斯柏做到跬步不离。白云飞表示自己虽然不一定能做到和梅斯柏跬步不离,但至少可以拦住别人,不让别人和梅斯柏说话;就算他自己临时有事而不得不离开梅斯柏,他也可以交代童梦瑶代理此事。这样,陈甫正总算放心了。
白云飞一走,陈甫正又找来陶喜竹,跟他说自己忽然牙疼得厉害。陶喜竹以为是他的责任,就说:“我这几天做菜并没有放很多辣椒呀!”陈甫正便又当着陶喜竹的面抱怨起梅斯柏来,说梅斯柏不尊重他这个老板,跟他吵了一上午,气得他牙疼。陶喜竹不好干预陈甫正和梅斯柏之间的矛盾,只能尽量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那就是为陈甫正做好饭菜。
“明天我给你做冬瓜汤,好消火。”陶喜竹说。
“没有用的,我恐怕不能正常吃饭了。”陈甫正装出十分难受的样子来。
“为什么呢?”
“好像牙齿没力一样,不想嚼东西,只想吃流食。”陈甫正说着还故意颤抖起嘴唇来。
“那好办!我明天就给你做流食。”
“我想连续吃两个星期的流食。”
“没问题。”
“还有一件事,这两个星期不要你把饭送到我这里,你先送给技术部的梅斯柏,再让他给我送上来——谁叫他对我不服气,我偏要他给我送饭。另外,你不要和梅斯柏多说话,就是要说话,也不要求他回答,因为怕他不高兴。他现在必须按我的吩咐戴口罩,我已经不准他乱说话了。”
“好吧!我明白了。”
陈甫正又要陶喜竹做两份流食,说是要梅斯柏陪他吃流食,不准他吃食堂,陶喜竹也答应了。等陶喜竹走后,陈甫正才舒舒服服地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了。
下班前,陈甫正又叫梅斯柏上去,跟他说起吃流食一事。两个人商量好,先是让陶喜竹把流食做两份,盛在两个小盆里,再让梅斯柏准备饭盒。当陶喜竹把流食送给梅斯柏时,梅斯柏先倒出一份,再把另一份送去给陈甫正。这样一来,陶喜竹还是可以和往常那样上楼帮陈甫正收拾餐具。
另外,陈甫正又交代梅斯柏:“我这是专门陪你吃流食,但我跟老陶说是我自己想吃流食。我要他把流食先送给你,他再叫你送给我,也就是要你帮他送饭给我,不准你摆什么架子。这些我已经安排好了。等老陶送流食给你的时候,你要装成受委屈的样子,到时候一切听老陶安排就可以了。”梅斯柏答应了,还表示感谢。
当天晚上,梅斯柏坐在梳妆台前,往镜子里一看,仿佛又见到了年轻时代的自己,而且更漂亮;特别是唇部,嘴唇本来就不厚不薄,现在更是具有美感;当他微笑起来的时候,别提有多甜蜜了。他在镜子前自我欣赏着,久久不愿离开,最后还自言自语:“想不到我还能变得这么漂亮,缪柔菲简直就是观音菩萨,法力无边。”
梅斯柏不愿意让同事们看到他的变化,好在有口罩遮掩。他很会隐藏自己,不轻易在别人面前显示自己年轻且漂亮的一面。若估计到有人注视他的时候,他就尽量回避。当然,他没法完全躲开所有人的目光,特别是身边的几个人。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陶喜竹就依言送流食给梅斯柏了。陶喜竹端着托盘走到梅斯柏桌前,将托盘放下来说:“你拿出饭盒来倒出一份,然后再把另一份送去给陈董。陈董交代过了,这段时间要由你给他送饭。”梅斯柏低着头,没有马上动手,而是犹豫着。陶喜竹见梅斯柏那样子,以为他不开心,毕竟他是总工程师。虽然陶喜竹知道梅斯柏的底细——特别是那次在水池边曾经可怜巴巴地站在一棵树下等人帮助——,他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就安慰说:“谁叫我们是打工的呢,伺候老板也是应该的。”又说:“你不光要想到给老板送饭,还要想到和老板吃一样的饭,这样才会心情愉快。”
梅斯柏点点头,就按陶喜竹的话做了,这样陶喜竹才放心下楼去。
两个星期的流食主要有:花生芹菜、萝卜黄豆、胡萝卜红豆、鳜鱼豆腐、茄子黄豆、南瓜绿豆、冬瓜海带、肉末小米粥等。陶喜竹的厨艺不错,各样流食味道都很好。如果要梅斯柏自己动手,至少味道会差一些。
因为陈甫正安排得周密,梅斯柏整容后的两个星期过得很平静,伤口愈合也很顺利。大家虽然一直都很纳闷,但没人问起。等过了两周,陈甫正就送梅斯柏去拆线了,之后梅斯柏又能正常吃饭了,而且大家还看到他变了个样——漂亮多了,也年轻多了。
此后,同事们也逐步适应了他的变化,因此没有引起什么别扭。
又过了几天,栗田就和晋安一道来琳达了。栗田并没有带专门的转译,因为晋安可以代劳——晋安说起华夏语来还很地道呢!
当栗田见到梅斯柏的时候,居然产生了一种特别的感觉,很显然,他十分喜爱梅斯柏的样子。梅斯柏也感觉到了,栗田一开始对自己便有了好感。也不知是出于感动还是什么,梅斯柏忽然就变得特别乖。当栗田伸出手来的时候,梅斯柏就和他握手了;但是,他是不由自主地将手背放到了栗田的手掌上的。栗田就那么握着梅斯柏的相对较小的手背,很久也没有放开,脸上还带着微笑。梅斯柏知道自己做得不怎么对,但也没有后悔——他就是不想和栗田像普通人那样握手。
梅斯柏感觉到栗田的手有点厚,也比较大。梅斯柏的表情很平静,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显得很坦然。这倒使栗田觉得很好——他很少遇到这样处变不惊的人。
为了让栗田能够专心和梅斯柏讨论设备资料,师攻玉和齐美琼没有打岔,而是让梅斯柏一个人跟栗田和晋安在一起洽谈。
栗田带来了那台尘封已久的坐标式物料交换机的照片,先给梅斯柏看过,并说明他准备重新制作这台设备。栗田又说,他只是想再启用这样的设备,但又不能通过维修,而是要重做一台,当然也要做一点更新设计,特别是要提高自动化程度。
接着,栗田就开始向梅斯柏一一介绍每一张图面。虽然栗田和梅斯柏都显得十分专业,但也有发生矛盾的时候。在转译零件表面处理注释的过程中,栗田将“zinc-coated”或“galvanized”转译成了“镀金”;而梅斯柏不同意,将“镀金”改成了“镀锌”。为什么栗田会那么转译呢?因为“镀金”可能是吉般语,也就相当于华夏语的“镀锌”。
因设备久已闲置,机件颜色早已难以辨认,偏偏栗田还十分注重每个零件的颜色,于是就和梅斯柏一一确认过,还签了字。梅斯柏非常佩服栗田,因为他作为一个老板,竟对机器中的每个零件颜色记得那么清楚:机架、传动零部件、门、防护网等的颜色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介绍起来毫无障碍。
看完所有图面资料,栗田又跟梅斯柏说,因为图面不够完整,可能有些零件需要补充;另外,型材也应按华夏标准尺寸修改。梅斯柏说没有问题,因为他基本上了解到了整台机器的原理和结构,既能够进行补充设计,也能够适当替换材料。
栗田又要求梅斯柏讲了替换材料、补充设计及加工制作方面的基本思路,梅斯柏就说了以下几点(梅斯柏一边说,晋安就一边转译,而栗田则一边点头):
1.材料替换过程中将确保强度等同或超过原设计强度;
2.材料替换后所有承载面位置不变;
3.材料替换后所有传动中心线轨迹不变;
4.所有补充设计图面将在投入制作前提供给客户确认,并将随机器出货把最终图面提供给客户;
5.特殊零件无法加工时,将请求客户提供支援,绝不以次充好,以确保机器质量;
6.零件颜色将严格按照客户要求执行。
在决定下订单之前,栗田又提出了一个特别的要求:即所有图面的修改都必须由梅斯柏亲自执行,不能安排给其他人。梅斯柏虽然有一点想法,但还是答应了。栗田很高兴,回去后很快就向琳达下了订单。
通过这个订单,陈甫正虽然没有赚到很多利润,但也不会亏本;除了花在梅斯柏整容上的那笔钱,他另外还赚了十几万,而且又得到了栗田的好感,等于多了一个信赖自己的客户。总的说来,陈甫正还是划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