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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 李显发烧了。跟着上吐下泄,来回几次后脸色变得腊黄, 两条腿虚软无力,要人扶着才能从床上下来, 再坐到马桶上。
李克又半夜去请大夫了,这种事多来两回也能熟而生巧,今天这大夫请来的就挺快的。
大夫切了一回脉,看了看李显的脸色,再看了看他吐的、泄的东西,再问了问傍晚回来时是不是淋了雨,最近坐息如何, 晚上回来吃了什么饭。一一问清楚后, 大夫捻着山羊胡说:“贵老爷得的是急症,不过不要紧。”
大夫说,李显是最近起早贪黑累着了,又虚耗心神。再加上最近的天气越来越怪, 中午热, 傍晚却冷。他穿的还是单衣,中午在外面跑出了一身汗,本来就虚着,晚上回来又淋了一场雨,这才烧起来了。
至于上吐下泄是因为晚上那一顿吃得多了,也吃得急了。吐干净拉干净就行了。
大夫留下了两个药方,一个是止泄的, 言明到了明天如果肚子里拉干净了还继续拉就让他吃这个药,如果不拉了就不用吃。
一个是退烧的,这个要赶紧去抓,抓回来就煎了喝下去。
他还让李显多休息,有事吩咐年轻人去办。“你这个年纪了,就该好好待在家里抱孙子玩,怎么还能在外面跑呢?”大夫半夜被叫来,肚子里大约也有气,所以训人训得一点不客气。
一屋子人还要向他道谢,再派人把大夫好好的送回去,顺便抓药回来。
等药煎好给李显灌下去,大家就都回去睡觉了。张宪薇一边照顾他一边睡觉,刚躺到枕头上就睡得人事不知,只是朦胧中知道他又起来了一次,听到屏风后有洗手的水声。
到了早上,他又起来拉了一次,倒是不再吐了。
大夫说他这样最好别吃饭,但是应该多喝点汤水,小米汤大米汤一类的,汤里再放一点盐,免得拉虚脱了。
所以,早上时张宪薇在屋里陪他喝小米汤,外面贞儿和李南喝稠呼呼的大米粥,配小咸菜和炒青菜、酸辣土豆丝,还有一笼肉包子。
清晨的阳光映在李显腊黄的脸上,让他看起来病得更重了,好像隔了一夜就变成了另一个人。不过他病是病了,身体还行,早上特地给他煮的小米汤有一瓦罐,他全给喝了还意尤未足。
隔着一道布帘子飘来酸辣土豆丝的香气,还有肉包子的香味,不但李显咽口水,就连张宪薇也借着出去看看孩子的借口吃了两个肉包子,又喝了一碗粥才进来。
回来看看这小案几上摆着的清汤寡水的小米汤,还有旁边的药碗,更让人嘴馋了。
小米汤只怕是数着米粒下锅,也是怕李显又吃坏了肚子,厨娘不想再招闲事,所以一罐米汤八成都是稀汤,只有下面薄薄的一层小米,堪堪盖住罐底。
李显喝完了米汤端着的药汤叹气,放下道:“等等再喝,我刚才喝了小米汤,现在肚子都是撑的。”他勾着头看帘子,外面现在孩子们都吃完了正在收拾桌子。“他们吃完了?”
要是有剩下的,拿来我吃。
张宪薇看他的脸色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她柔声劝道:“老爷,你现在生病呢,大夫都说了最近不能让你再吃了,要饿几天才能好呢。”她顿了一下,“中午我让厨娘多放两把米。”
也只能这样了。
张宪薇看到他卧病在床没精神的样子,心里竟然挺愉快的。
活该报应。
她出去看了看孩子们,让良缘带他们去李单的院子去玩,是在书房念书写字还是玩都行。虎儿今天也来了,让他们三个小的抱着小狗去玩吧。回来后看着李显喝了药,让他继续休息,她就又出来了。让人把帐本什么的拿到旁边的小隔间里去,她今天白天在那里。
小隔间跟李显睡觉的屋子只有一个柜子隔开,他那边有什么动静她这里都能听见。不一会儿就听到他在里屋睡不着翻来翻去的。良缘要说话都要先瞄几眼那边,再压低声音。
中午吃饭时张宪薇光明正大的跟孩子们一起吃了,因为两刻钟前她就让李显喝过药,也喝过米汤了。
厨娘大概是为了表明老爷的病跟她的厨艺没关系,中午的饭菜格外用心,格外丰盛,良缘把菜端上来时还笑着说厨娘拉着她说了半天。
“三娘说菜、肉都是新鲜的,鸡和鱼都是现杀的,猪肉买回来时她都亲自看过,绝对没问题。”
张宪薇给孩子们挟了两筷子菜,说:“你让她放心,老爷这个病是吃多了,不是吃坏了。”
“是。”良缘笑道。
陪着两个孩子用饭,看着他们的吃相,这饭也吃得香甜。一顿饭吃完两个小的出去歇午觉了,里屋李显叫良缘,一会儿良缘出来给她说:“老爷想见大爷呢。”
想见李克?
她点点头:“去叫吧。”
良缘去了,她进里屋看他,坐下道:“老爷这时叫老大过来干什么?他这几天精神不大好呢,就算有事也容他先缓缓再说。”
李显叹气,往上坐了坐说,“我也想让他歇,歇够了再出来。可是家里的事现在都没办呢,眼看就要过年了,该去见的,该去拜访的都还没去。不办完了,咱们家明年都过不好。”他拍拍她的手说,“行了,这些外面的事你不用操心,交给孩子们就行了。”
约一刻钟后,李克就来了。他们父子两个在里屋说话,她去看着孩子们睡午觉后回来,听到屋里李显正在给他说:“……许老爷最喜欢庆喜班的洪老板,你给洪老板送东西,别超过二十两银子,打听一下他喜欢喝哪里的酒,然后把银子给酒楼,让他们每天给洪老板送过去。你去庆喜班捧洪老板的场,别太显眼,轮到洪老板的戏就打赏几两,也别太含酸……”
这回轮到他细细的给李克交待怎么去交际、应酬,怎么跟人打交道了。
李克连连点头应着。他铝肆娇讨樱押槔习宓募苫湓偃羁私淮炅说溃骸叭グ桑憬裉煜挛绯鋈ィ桶煺庖患隆!
言下之意,只办这一件总不会再出差错了吧?连送礼的事都交给酒楼的伙计了,李克只要坐在戏班里听两场戏就行。
李克从里屋出来,先到她这里来辞行,然后说要出门,晚上大概会晚点回来。
张宪薇道:“晚点不怕,记得多带两个人,再回去换件厚点的衣服,让下人带着伞,别跟你爹似的淋了雨再病了。你媳妇有我照管着,不用担心。”
李克木着脸:“儿子去了。”
几天后,李显不拉肚子了,也能下床了。眼看着是好了,也没再把大夫请回来看,而是让下人赶着一辆小车去了医馆。大夫说他还要再歇几天,肚子虽然不拉了,可烧还没全退,多歇几天保险。
于是李克天天都要出去,回来后到这边来,李显再细细问他事办得怎么样,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问完再掰开了揉碎了教他,这句话说得不妥,那件事办得不对,应该怎么办,下回见了人该怎么说,等等。
每天如此,结果两个小的现在都不往这边来了。他们白天在李单的院子里或背书写字,或玩狗玩游戏,回来了就在小屋里由良缘陪着吃饭。除了该向李显问好问安以外,别的时候都躲起来。
李显有几回想让他们跟李克亲近,可李克见着两个小的就告辞,要么就是‘儿子先走了,爹歇着吧’,‘儿子一会儿再来陪爹说话’。他几乎不肯跟贞儿和李南打照面。
小孩子们都很敏感。特别是经过事的李南,他知道这个大哥哥不喜欢他,隐约也明白他跟张宪薇和贞儿不合,所以一见着李克,他就先一步行礼叫大哥,然后扯着贞儿‘告退’。
张宪薇看到了几次,跟良缘说起时,连良缘都说:“南儿这是护着贞儿呢。”她高兴的呵呵笑,“瞧瞧,这就知道护了!”
有过几次后,李显也看出来了,他也不再费心对李克说‘一会儿你的弟弟和妹妹来了,你陪他们坐一会儿’之类的话,而是一说完就让他走了。等他一个人在屋里时就长吁短叹。
秋色渐浓,家里的人都换上了夹衣。
赵氏躲够了,也敢出来见人了。朱锦儿被关了起来,其实关不关的差不多,反正她的身体在那里摆着。只是李显不去看她,也不许别人去看她。
李克的心情当然很不好。他的亲姨娘给关了起来,这就是在家里打了他的脸。外面的人虽然不知道,可家里的下人却都知道这是为什么。良缘说这几天他的脸色越来越坏。
“前天柳大给他赶车还让他骂了呢!”良缘撇撇嘴,柳大是她丈夫的大哥,跟她是一家人。“也不看看自己的能耐,还骂人?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呢!我呸!”
张宪薇没说什么,晚上让良缘把屋里的点心带回去。“给你家小子和柳大家的孩子们吃吧。”
良缘把剩点心包成一个大包,气呼呼的道:“太太你总这么替他兜着,他也未必领咱们的情!”
“他领不领情是他的事。说到底他丢脸也就是李家丢脸,跟柳大说让他别放在心上,老大还年轻,不懂事。”
“成亲都四、五年了,还不懂事……”良缘嘀咕两句走了。
李显的身体渐渐好了,可是他还是不出去,每天仍然让李克替他在外面跑。只是每天出门,他把李克叫过来嘱咐一遍,回来后再叫过来细问一遍。他这是想手把手的教他,所以每天只让他办一件事,等他回来后再把道理慢慢讲给他听。
可怜天下父母心。
她对贞儿也是这样细致,事事替她想在前头,给她铺好路,让她自己去学,若是她走错了再把她给叫回来。贞儿年幼懵懂,对她的心意未必能领会。李克心智已成,但对李显这番教诲却也没有领会。
大概是李显实在是问得太细了,说得也太细了,不管李克做得好不好,他都能说上半个时辰。她看到李克越来越沉默,逢到李显问话只会说‘是,爹’,或者‘我听爹的。爹怎么说,儿子怎么做’。偶尔也会奉承两句‘还是爹懂得多’。
但是李显的脸色却越来越不好看,他会一遍遍的问‘你怎么想?’,‘你说说看应该怎么办?’。李克就躬身,低着头看地上,说:“儿子不知道。爹说要怎么办,儿子就怎么办。”
今天,吃过早饭后,李克来了又跟李显在屋里说了有半个时辰了。她坐在隔间里,听见里面李显的声音越来越大,李克就是不停的鞠躬,把腰越弯越低,就像街上店铺迎客的小工。
哐啷!!
李显把茶杯砸了。
张宪薇赶紧站起来过去,不敢进门,隔着帘子问:“老爷,怎么了?”
仅仅隔着柜子,其实两边的说话声音都能听清楚。她只是明知故问,打个岔。
这个岔一打,李显应该是冷静下来了,他道:“……我失手摔了个杯子。没事。”
她道:“那我让丫头进来收拾。”
她出去后叫外面的一个小丫头提着扫帚进去了,一会儿扫出来一簸箕碎瓷片。她掀帘子进去,见李克站在角落,正在用袖子掸扫李显的袍子角,那袍子角湿了一片。李显坐在榻上,一脸怒容。
李克在那里木然的用袖子给他擦袍子,擦来擦去,李显烦了,抬腿踢了他一脚道:“滚!!”
从她进来起,李克就一直是半弯着腰的样子,跟下人似的,让人都看不见他的脸。他挨了一脚也没躲,可能是踢到他的手上了,听了李显的话就对着他又躬身行了一礼,然后捂着手往外走。到她跟前又给她行了一礼,缩头缩脑的出去了。她看着他踮着脚尖一溜烟的就跨过门槛,几步到了院外。
被李显的怒气压着,屋里安静得很。
她出去又倒了一杯茶送进来,放到他的手边,坐下道:“什么大不了的跟孩子这么生气?”
李显张了张嘴,不知道想说什么又把话都咽回去了,他拿起茶一口气灌下去,用力放下茶杯道:“那个不成器的东西!!”
不成器也是你的儿子。
张宪薇不以为然,嘴里还要劝,“他还年轻,你盼着他能一口气吃成个胖子,可能吗?什么事都要慢慢教他,你多点耐心……”
“我还不够耐心吗?”李显打断她的话,怒道:“什么事我都一步步的教给他,生怕他哪点不明白,哪里不清楚。可是你看他那个要死不活的样子!!他在跟谁耍脾气呢?!他在跟谁充老大呢?!”一生气,这个杯子也砸到地上去了,哗啦又一声。
张宪薇坐着当不知道,等他砸够了再收拾。
院子里的小丫头蹑手蹑脚跑光了,没有哪个敢在这个时候冒出来。
这时良缘来了,听脚步声还挺急,但在门口让人叫走了,大概是小丫头们。再回来脚步也放轻了,她小心翼翼的掀帘子进来,先扫过李显,再看她。
“什么事?”张宪薇问。
良缘笑笑,小声说:“二爷和二奶奶到了,现在就在门口呢。”
哟,来得真是不巧。
张宪薇看李显,他也愣了,回过神来就说:“去接。”顿了一下道,“去叫大爷和大奶奶,让他们去接老二。”
他发了话,张宪薇也跟着露出个笑,说:“老二可算回来了。我让人晚上多做几个菜,咱们给老二接风。”说完她拉着良缘出来,问:“老二带着谁回来了?”
良缘扶着她出去,说:“柳二说二爷就带着二奶奶,小少爷没带回来。”
她站住问:“没带回来?”
良缘点头,她是知道她盼着想看看小孙子的,衣服长命锁小鞋各种见面礼都准备了一大堆,还说要带着孙子去张家看看呢,这下都白搭了。
“太太,想必是走得太急了,又怕天冷,路上孩子有什么不好才没带来的。”良缘找话劝她。
“没事。”她说,叹道:“都是心疼孩子啊。”
良缘叫了个小丫头去给李克和赵氏送信,说:“太太亲自去接怕不合适,我去把贞儿和南儿领回来,太太回去坐着等就行了。”
可屋里李显正在发火呢,她可不想跟他在一起待着。“我跟你一起去接那两个小的。”
把李南和贞儿叫回来,让他们换了衣服,重新梳了头发收拾一下,这边李克和赵氏带着李华两口进来了。
刚一进来,张宪薇根本没认出来。
“老二?”她试探着叫了一声。
“娘!”一个看着比李克高一头,宽一半,看着比他老十岁的庄稼汉跪下来砰砰砰磕了三个头,旁边的良缘都没来得及给他在地上放个垫子。
“你怎么成这样了?”张宪薇站起来一把将他拉到眼前仔细打量,“你这孩子……你这孩子……”她鼻子发酸,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
李华看起来就是一个庄稼人,穿着粗布衣服,鞋帮上沾满泥。她拽着他的手看,这双手硬得像木头,干得像树皮,手心里都是硬茧。
她没想过这个孩子会过得这么苦,她以为他在那边是个小地主,家里有下人侍候。可看他这样,只怕天天下地耕田,什么苦活脏活累活都干过了。
“是我对不起你……”张宪薇后悔死了!这个孩子走的时候才十五,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呢,她都没想过让个人去看看,只靠着那每年两封信,觉得多添几两银子就行了。听李显派去的人说他过得挺好,她就没一点怀疑。
李华嘿嘿笑着,让她抓着手动也不敢动,可能被她吓住了,急得把他媳妇拉过来说:“娘,这是我媳妇,姓江,我让她给你磕头。”
这个江氏也是个乡下女人,从进来起就没见她说一句话,畏缩的站在一旁。李华一叫就赶紧过来,也是不等良缘放下垫子就跪下结实的磕了三个响头。
张宪薇赶紧放开李华把她拉起来,上下一扫,心里说不上多么喜欢。江氏脸色发黄,粗眉小眼,身材扁瘦,手脚粗大,头发虽然梳得还算整齐,但是发色枯黄,看着就不是个有福气的。
她在心中叹气,如果当年让她见着这个儿媳妇是无论如何不会同意李华娶她的。
“好孩子,坐下吧。第一次见你,娘这里没什么好东西,有一对镯子是我以前戴的,就给了你吧。”她拉着江氏坐下,良缘递过来一个扁木盒,打开来看,里面是一对三两的金镯子。
这镯子确实不是戴的,而是当年张宪薇出嫁时特地打的嫁妆。因为用的是足金,上面虽然有盘花,可是还是显得过于粗笨,所以她从来不戴。但是用来当给新媳妇的见面礼是绝对够份量的。
当年赵氏进门,她送的是一对钗,也是成色十足。
把镯子给江氏,她就这么拿在手里也不敢放下。张宪薇拉她坐到身旁,喊贞儿和李南出来见客。
两个小的手拉手走出来,李南先行礼,对着李华喊二哥,对着江氏喊二嫂。李华和江氏都不敢受全他的礼,特地站起来避开了。跟着是贞儿过来行礼,也喊二哥二嫂。
张宪薇让李华也坐下,坐到她这边的椅子上。指着对面坐着的赵氏和李克说,“你们大哥大嫂早几天就盼着你们来了。”
李克笑道,“屋子都收拾好了。这些年家里添了不少人,你跟我挤一挤。”
这话说得可真好听。
张宪薇笑着扫了一眼李显,他的脸色发沉了。李南低头不说话,贞儿也低着头,可是小嘴嘟起来了。
李华只说了一句:“劳烦大哥大嫂了。”
江氏却是狠不能把自己缩成一个球藏起来,拼命低头。
“行了,你忙你的去,晚上早点回来,给你弟弟接风。”张宪薇先把李克赶出去,又对赵氏说:“你领着人去把你弟弟他们的行李安置下来,然后去厨房多加几个菜。”
于是赵氏也出去了。
张宪薇对贞儿招招手,让她过来坐到江氏旁边,“这是你二嫂,跟你二嫂说说话,把你的小香包给二嫂看看。”
江氏胆子再小,见着小孩子却不会太害怕。贞儿又最喜欢显摆她刚绣好的小香包,拉着江氏的手一点都不认生,“二嫂看!这是我绣的!”
让这两个在一边说话,她拉着李南跟李华说,“这是你二叔的孩子,他还有个哥哥,等过几天回来了让你们兄弟也见一见。”
李华没去过渑城,也没见过李芾,更没见过李单和李南兄弟。不过他一见李南就先掏出来一个厚厚的白包塞到他手里,“当时没顾得上去,弟弟别见怪。”
她早跟李南提过李华,所以他也知道李华这个没顾得上去是怎么回事。李南接过白包,正正经经的施了一个大礼,再抬起头眼圈就红了。
李华拍了拍他的肩,“没事,”他偷偷看了一眼张宪薇,“你在这里住着,有娘呢,没事。”
“嗯,多谢二哥。”李南认真点头说,然后坐到一边了。
贞儿还在跟江氏说话,已经从她的小香包说到她的小狗。江氏只是点头嗯嗯的应声,不敢说话,但是看样子已经放松多了,脸上也带着笑了。
一屋子和乐融融,张宪薇回过神来看李显,见他嘴角带笑,一脸欣慰的看着李华他们。
晚上,赵氏亲自下厨弄出了一桌菜,分成男女席,外面是他们父子三个,里面是张宪薇领着两个儿媳妇,贞儿和李南也被领过来坐。
“这都是你大嫂亲自下厨做的。”张宪薇呵呵笑道。她想让江氏领赵氏的情,也想让赵氏跟江氏能好好相处。今天见到李华夫妻两个以后,她就想日后多照顾他们这一家,不能一边在燕城吃香的喝辣的,一边在乡下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
江氏站起来向赵氏道谢。赵氏笑眯眯的拉她坐下道,“都是一家人。我也不知道弟妹爱吃什么,都是胡乱做的。弟妹别嫌弃。”
席上的菜是经过一番心思的。
虽然张宪薇带着孩子们吃饭会吃几个肉菜,但是今天这顿饭是全家人一起吃,还有李华夫妻和李南在,所以都是素菜,只有一道芙蓉蟹是用鸡蛋做的。
江氏没敢多吃,只敢伸筷子挟面前的两道菜,赵氏跟她挺亲热的,不时的给她挟菜,说:“尝尝这个,今天这个菜新鲜。”等汤送上来,她又赶紧站起来给大家盛汤,还亲自给江氏盛了一碗。
江氏吓得立刻站起来双手去接。
这可太奇怪了。
张宪薇只顾着两个小的,就这么看着两个儿媳妇这么亲热。要说赵氏是在做表面功夫,那那她也不用这么殷勤。要说是真心的,那江氏是哪里投了她的缘?
她们亲亲热热的,外面却只听到李显说话的声音。
“瞧你们,一见面就这么亲。”张宪薇笑道,安慰的拍了拍赵氏的手。她今天晚上做得好。
赵氏笑道,“我一见弟妹就喜欢,这家里可算多了个能陪我说话的了。”
“你们多亲近是好事。”张宪薇道,“这些年大家都没怎么见面,只是写信,难免生疏了。日后多走动走动,等我和你爹没了,除了你们这两家兄弟能互相拉一把外,还能靠谁?”
她说完,赵氏马上站起来,江氏看到她站也跟着站起来,还手忙脚乱的把筷子放下。“娘说的是。”赵氏道,“我一定听娘的话,多跟弟弟和弟妹亲近。”
“嗯,你一向是个懂事的孩子。”张宪薇松了口气,让她们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