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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的行人忍不住驻足, 各个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场景:一条发疯的狗吼叫着拖着一名清隽的少年狂奔,那场面分外滑稽,路人忍不住哈哈大笑,甚至还有人拿出手机拍照。
五分钟后。
余夏停下了, 呼哧呼哧喘个不停, 吊梢眼瞪着祁衍, 胸膛剧烈起伏,嘴唇乱抖, 浑身一抽一抽的, 显然是气的不轻。
祁衍:“……”
祁衍在一众行人同情的目光中淡然地牵狗离开, 等背后的视线没有了,才冲着那似乎比自己更加生气的狗怒道:“你又发的什么疯?有话不能好好说吗?!本事不大, 脾气还挺不小的!谁惯的你这毛病!”
余夏梗着脖子:“嗷呜嗷呜嗷呜!”
你才发的什么疯!你居然敢凶我!还有!谁说我没有好好和你说了?是你自己不听!你不听你不听啊——
犬吠声震耳欲聋,祁衍拧着眉, 忍不住捂住耳朵。
“呸!”语毕, 余夏呸了他一口,扭头就走。
祁衍:“……”
祁衍彻底没气了, 哭笑不得地看着前方气呼呼的家伙,牵着绳子被动的被它拉着走。
“说你两句都不可以?”祁衍对着前方的身影道:“刚才又不是故意打到你的,我不是让你一边去了吗?是你自己,一直挡着我的路,无心之过也要怪我?”
手上绳子又一紧,看样子那家伙又打算再撒一通癔症, 想想刚才上气不接下气的狼狈模样,祁衍立马道:“好,好,怪我, 怪我。是我的错,我道歉。”
余夏这才用鼻子冷哼了一声,虽然不跑了,但是步子仍然迈的很大,每一步都充斥着‘我很生气’的气息,绳子处于紧绷状态,祁衍只好跟着它的步子。
怎么那么大脾气呢?祁衍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它有什么可生气的?真正快被气到内伤的是他吧。想起刚才的事情,祁衍还窝了一肚子火。这小家伙和别人玩的兴高采烈,怎么叫都叫不回来,忽略了他这个主人,他只不过冷着脸,又不小心打了它一下,就让它这么生气,脾性比自己还大。
可看它这副不讲理还倒打一耙的模样,祁衍又气不起来。那小祖宗浑身上下充满了喜点,总是让他又爱又恨。抖了抖绳子,祁衍试图引起它的注意。
余夏凶狠地回头,嚎了一声。
祁衍:“还生气呢?”
余夏翻了一个白眼。
祁衍收紧牵狗绳,雄赳赳气昂昂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的余夏被迫猛一刹车,祁衍挑眉,才终于说出自己刚才的反常,“要生气也该是我生气,你是不是忘了谁是你的衣食父母?陌生人给你一个笑,就把你迷得神魂颠倒了?我叫了你多久你知道吗?嗯?”
【啊,是不是还需要我感谢你!谁让你叫我了!不是你自己让我去玩的吗?我听话啊,我很听话,我去玩了啊!可谁知道你那么喜怒无常,居然生气?你居然敢凶我?!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你不高兴,你不高兴你可以走啊!】余夏狗头低垂,一双眼睛吊起,喘着粗气,蔑视地看着祁衍,怒道:【老子的脖子都快被你扯断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凭什么打我!】
祁衍挑眉:“你那是什么德行?嗯?是在怪我吗?是打算和我吵架?你刚才把我拖了好几分钟,我现在是不是也没有和你算账。”
余夏炸了,我就是这副狗德行怎么了?!呵,看不顺眼了是吧?!开始挑三拣四了吧?!后悔把我捡回来了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撞死你!
他像个发了疯的炮弹一样冲向祁衍。
祁衍立马矮身稳住下盘,可哪怕做了准备,还是避免不了被扑倒在地的下场——余夏的体型可不是白长的。这才几个月,比正值壮年的哈士奇还要壮硕,体型健美流畅,力量浑厚,好几次祁衍带它出去的时候,都被爱狗人士喊住,讨论养狗的方法和心得。
可事实上,再养狗这方面,他还真没什么心得。
刚开始还挺注意它的日常饮食,后来发现,它什么都不忌,甚至连毛都没怎么掉过。
一条狗,从来不掉毛。
祁衍没和别人说过。
“噗……”祁衍被这重物压得一口气险些吐不出来,呼吸还没喘顺呢,脸上就遭受了一串连环踩……
祁衍痛苦道:“……咳咳咳,行了行了,我错了,小祖宗,别踩了,再踩就毁容了……”
祁衍惨遭家暴,不住求饶,这么大一坨东西蹲踞在自己胸口,像压一块大石一样,让他动弹不得,而罪魁祸首还尤不解气,用两只前爪来回拍打他的脸。
余夏瞪着他,胸膛不住起伏,显然还会没有完全消气,汪汪叫了两声:【下次还敢凶我吗?!还打我吗?!】
这两声铿锵有声穿透力极强,陡然炸在祁衍耳边,祁衍忍不住嘶了一声,腾出一只手揉了揉耳朵,讨饶道:“真的,我错了,小祖宗,别气了,谁让你和别人那么亲密了?他养你了吗?照顾你一日三餐了吗?你受伤了是他帮你找医生,照顾你的吗?吃里扒外的小东西……行行行,我错了,不该这么说你。”
余夏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过了一会儿,又是一巴掌拍他脸上。
祁衍明白了,这小东西是觉得他认错诚心不够,哭笑不得,岔了气,咳了两声之后才平复,好声好气和它商量道:“从今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可以了吗?”
他真诚道:“真的,我为我刚才的行为道歉,我太不应该了,就算再生气也不可以动手,哪怕是无意的也不行。你怎么会有错呢?你一点错都没有。”
这还差不多,你搞清楚自己的家庭地位就行!
余夏气不过三秒,得到好处,嚣张地用肉垫拍了拍祁衍的脸,趾高气昂地挪开自己颇有重量的身躯,哼了一声。
“你真重。”祁衍终于能喘口气了,深深吸了一口气,爬了起来。他拍拍身上的尘土,叹了一口气,眼角扫了一眼老老实实蹲在身边的祁火火一眼,“满意了?”
唉,勉勉强强吧。余夏得意的用尾巴在他腿上扫了扫。
祁衍被灰尘呛到,咳了几声。伸出手掌,给罪魁祸首看手上一圈的红印。
余夏:“……”
祁衍淡淡道:“好看吗?”
余夏:“……”
祁衍:“有点疼。”
那一圈被狗绳勒出来的印记鲜红,余夏心虚,起了愧疚之心。
祁衍嘶了一声,对着红印吹了吹,道:“好像越来越疼了,不知道是不是断了?”
怎么可能?!
余夏警惕地看着祁衍,心说你别想嫁祸给我,你的手是豆腐做的吗?
祁衍:“你那是什么表情?敢做不但当?”
没啊,没什么表情啊。
不过,好像是有点严重,差点破皮了。余夏心疼,心说,还不都是你惹的我,你要不找我麻烦,不什么事都没有了?
祁衍可怜兮兮吹着手缓解疼痛的样子怪让人心软的,余夏伸出一只爪子捞着他的手,不敢舔,怕自己嘴里带着病菌,只好轻轻碰了碰他的手指,表达自己的愧疚之情。
祁衍若有似无地感叹道:“真不知道这个家,到底是谁做主……”
这还用说?当然是我了。
余夏谄媚地咬起绳子,讨好地蹭了蹭他,刚想把绳子放到祁衍另外一只手边,身子一僵,耳朵抖了抖。
嗯?
什么声音?
余夏竖起耳朵,努力辨听,不由自主地往声音的方向挪动了几步。
小祖宗正常了,祁衍还想装装可怜,顺便趁机训训它——虽说不太管用,就见它神色有异,神情严峻,不由得顺着它的目光看去,“怎么了?”
祁衍什么都没有听到。
余夏听力敏锐,捕捉到了隐隐约约的哭声与尖叫,还夹杂着其他的杂音。
等他分辨出其他的声音,瞳孔骤缩,下一刻,他拔腿就跑,甚至来不及和祁衍说什么。
程茂彦今年七岁,是一个小学二年级的学生,家住华诗雅苑。过去上下学都是爸妈接送,但今年由于他俩职位调动,工作比之前还忙,便想着雇一个保姆,平时能照顾着孩子。
程茂彦暑假回乡下老家,陪着奶奶看了一堆狗血八点档,见识了和他差不多大的小伙伴被保姆阳奉阴违欺负的有苦说不出,小小的心灵蒙上了大大的阴影,便拍着小胸脯和父母保证,自己是个男子汉,能照顾自己,上学下学路上绝不贪玩,会乖乖去学校,乖乖回家,不随便和陌生人说话,所以用不着专门请保姆,再说他班上的孩子都是自己上下学,他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人照顾,多丢脸。
父母犹豫期间,程茂彦拳头一握,再不肯父母接送。
学校老师经常给他们灌输安全意识,孩子警惕意识强,再加上学校比较近,公交可以直达,程茂彦父母偷偷跟在他身后几天,见他和小伙伴结伴而行,打打闹闹上下学,好好照顾自己,终于放下心,就随他了。
这天,程茂彦和几个小伙伴一起回家,一个小胖子从书包里掏出一把水枪,水枪造型酷炫,拿出来的瞬间就吸引了几个小伙伴的视线,小胖子得意洋洋道:“嘿嘿嘿,你们没见过吧?这是我爸上次出差回来专门给我买的。”
剪了西瓜头发型的小男孩哇了一声,“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小胖子躲开西瓜头,走到同行的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身边,谄媚道:“晴晴,你想不想玩?”
名字叫晴晴的双马尾小女孩是他们班级最漂亮的姑娘,小胖子芳心暗许,有了好玩的玩具忍不住献宝,想要得小姑娘青睐,可惜小姑娘不给力,摇了摇头,一脸嫌弃,拿出自己娃娃给她别上发卡,“那是男孩子玩的东西,我才不喜欢。”
小胖子一脸失望,只好和另外两个好伙伴分享,但谁先优先使用又是个问题。
程茂彦说:“我家离得最近,就在前面没几步路了,我先玩,你们家离得远,玩的时间长。”
小伙伴一想,是这么个道理,小胖子大方的把水枪交给程茂彦。程茂彦炫酷地摆了一个造型,以-枪-口对着两人,嘴里发出砰砰的声音,说:“我是警察,你们两个是小偷,被我打中了你们要倒在地上。”
两个小朋友尖叫着跑开,双马尾女孩无奈,只好跟着跑。
快到小区,程茂彦才意犹未尽收起水枪,恋恋不舍地还给了小胖子,刚想和他们道别,就听到双马尾女孩哎哟叫了一声,三个男孩扭头看,就见女孩被小区路边的台阶绊倒,几个人赶紧跑过去扶她。
双马尾女孩揉着膝盖,双眼含着泪水,望着不远处的一条狗,“我的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