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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抿了抿嘴，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呆呆的扬起头望了望宽阔的厉害的蓝天。
“小瘪三，该快滚去给我喂猪去。”男人的声音又在他身后想起。
他又叫了自己小瘪三。
小男孩沉默着往猪圈走了几步，然后又停住了脚步，他回头定定的看着站在黄沙之中的男人，那个男人是他的父亲。真不敢相信，他更宁愿相信那个男人是个凶狠的吃人的野兽。
男人的脸色很平静，甚至因为吸了一口旱烟而愉悦了起来。
小男孩的眼珠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好像他的眼球里生出了一个画师要将男人的鼻口嘴耳统统仔细的画下来一样。
我不会忘记你的，永远都不会。小男孩的心里莫名的蹦出这样一句话。
随后踏着步子便去喂猪了，黄土刮来又挂去，小男孩深吸了一口气。
黄土中还带着书卷的香气。
“阿嚏——”不知是黄土钻进了鼻腔里还是怎样，小男孩打了一个喷嚏，莫名的只觉得浑身发冷。
“我去，王三，你丫都冻成这样了还不知道把空调关一下？”走进来的常国看着王三哆嗦成一团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嘟囔一句，随即按灭了空调的开关。
哦，原来是做了一个梦啊。王三低低的想。
“怎么了？看起来不怎么好啊。”常国拍拍王三的肩膀问道。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了我过世十几年的老爹。”王三皱着眉说。
“你老爹？过世十几年了？亏你还记得起他。”常国笑笑。
“我当然记得起他，我怎么会忘了他？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了他的。”王三呆愣愣的回道。
“哦，那你倒很孝顺啊。”常国随口接了一句，未了又问道：“你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要吃人的野兽，一个杀人的刽子手。”
“啊？什么？”常国疑惑的看看王三。王三低着头不说话，好像还没有从梦境中走出来一样，等常国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王三才低低的说了一句莫名其妙话：“他应该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他当初撕掉的根本就不是一本书，那是个梦，一个小孩刚刚会做梦时对于未来绚烂多彩，满赋憧憬的梦，他撕掉了我的梦，想让我变得和他们一样，一辈子都在那个地方，一辈子都看不见大海，哈哈哈，可惜我王有出息啊，哈哈哈哈。”
王三突然笑了，浑浊的嗓子里传出不连续的，嘎嘎的笑声，莫名带着些悲凉，让人不自觉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常国扯了扯嘴角有些不明所以：“你丫到底在说什么？别冻傻了，你也真是睡在地板上不盖被子还一直不关空洞。”
“嘿嘿。”王三笑了笑：“那不是想着不费自己家的电嘛，不开白不开。”
“那你就宁愿被吹得发抖也不关空调？”常国不可思议的看看王三又加道：“空调不要钱，但吹感冒之后的医药费我们不管。”
“嘿嘿。”王三还是挠着头，傻傻的笑笑，并未说话。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对于金钱太过执着，这份执着让他丢失了很东西，他本来美好的家庭，可人的妻子，可爱的孩子，理解他的朋友。他落得这样的下场，因为他对于金钱太过执着。
可，不能没有钱啊，钱是万能的，没有钱寸步难行啊。
“哦，对了，你前几次入狱都是怎么回事？闲来无事，和我说说呗。”常国拿了个苹果，嘎嘣的咬一口，两腿一翘，坐桌子上问。
“那能有什么事？没事。”王三嘟嘟囔囔的，一副不想回答的样子。
“说说呗，因为什么因素你丫进了那么几次？”常国催促道。
王三皱皱眉，看着眼前晃来晃去的常国，忽问道：“你多大了？”
“你问这个干嘛？二十六，怎么了？”常国挑挑眉，疑惑的看他一眼。
王三摇摇头，又拢了拢稀疏的像玉米须一样的头发，低沉这声音道：“我三十多岁才结婚，三十三岁有了大儿子，四十有一个小儿子，我小儿子今年和你一样大。”
“哦，你想你儿子了？资料上说他们在美国，真抱歉。我帮不了你。”常国耸耸肩，表示无奈。
“我想他们干嘛？一群小畜生，他们走的时候我小儿子才三岁，大儿子九岁，这么些年了，估计，早就忘了我这个爸爸吧。”王三叹了口气，那棵圆圆的脑袋，不自觉的低了几分，脸上的皱纹顷刻见显露的厉害。
“那他们干嘛要走？”常国问。
王三撇撇嘴，不住的叹气道：“他们必须要走，我赌博赌输了，输了家产，输了房子，输了车子，什么都输了，连我妻的嫁妆都输进去了，她受不了我了，她的家庭也受不了我了，他们走了，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嗯，他们也该走的，也该留我个人的。”
“我去，这么悲催，不过你丫曾经很有钱？车子，房子都有啊。”
王三点点头：“那时候股票厉害，我炒股票挣了很多钱，后来我迷上了赌博，运气也好，经常一场下来能捞别人一年的资，我着迷了，你看，就往赌场上一坐，什么都不用干一年的钱就来了，干嘛不赌呢？我跟我自己说赌完这一场，挣的可了就不来了，每一次我都这样说，可钱这种东西，太过于诱人，你总想多一点，再多一点，再多一点，总觉得不够，总觉得少了。”
“可运气不会一直眷顾我，后来我开始输，一输我便想着翻盘，就去赌，不再一场一场的赌，我在赌场里一坐就是一天，我总以为下一场就会翻盘，可是没有，等到最后我输的什么都没有了，还是没有翻盘。”
“因为钱没有还完，我被人绑在了树上，他们将我脱得精光，一吊就吊了三天，他们是不会让你死的，他们要折磨你，直折磨，等折磨够了，就把我放了，我也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包括我的尊严。”或许是因为真的有些感冒的缘故王三的声音总是不是很清楚，可就是这样的不清楚，听得常国的心还一揪一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