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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录的死,是灭口,也是贵族权阀们对地位低卑之人的压迫。
他牙齿咬得嘎吱作响,全身止不住的发抖,拳头捏得发白,连平日古井无波的目光中都酝酿出一眶猩红。
“是我害了他。”
谢封有那么几分后悔,可又知道,背负前行使命的人,总需要点点萤火铺路。
而金录,或许只是第一个。
日后只要他往前走,便会有无数个,万万个。
他只能麻木。
“都说大庆刑法,功过不避大臣,赏罚不遗匹夫。可权利倾轧之下,又有谁敢为了金录,去对抗整个大庆的权势贵族?而此刻金录只能草草收尸了事,那些冤屈,又要找何人诉说?”
谢封止不住的满腔悲凉,为金录的死,也为权贵间利益的庇护。
盘根错节的势力盘踞上京,这天下,又何谈天下人的天下?
凌越却是看着他认真道:“你可以,并且始终往前,从不退缩,不是吗?”
“你要还给他一个公平,所以你必须活下去。”
“为了日后不再有万万个被草菅的百姓,你我必须尽快勘破此局,才能还你生机,让大庆所有贵族头顶都悬上一把夺命的法制之刃。”
“让他们行事三思,夜不能寐,日夜悔恨,以此忏悔。”
“你说得对。”谢封被这一席话语激励,从颓废中洗脱而出,他似乎目标又坚定了几分。
前路盏盏鬼火疑目视之,他必须要往前走。
谢封一扫刚才的颓唐,深吸一口气后重新心平气和的看着凌越:“金录死了,他手中却有我交付的线索。你可去寻他女儿,名叫福珠,年七岁。他就算死,也会将其托付好。”
凌越点了点头,看着谢封强迫自己隐忍的表情,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逝者已逝,目标坚定的人终不能被路上的水洼羁绊,积跬步以致千里,金录的死亡,或许反倒会激发谢封的斗志。
谢封敛目又道:“不久前昌国公府上秦昭长兄秦砚胥来过一回,也是为此。我给了他线索,说不定以他才智,也有所收获。”
凌越倒是没想到秦砚胥也掺和进来,他不禁皱眉:“他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别反倒牵扯进来。”
谢封也是如此想:“所以你若找到线索,可送与我父亲,由他出面,才更稳妥。”
凌越眼睛一亮,他正愁无法见到皇上呢,倒是把谢封父亲忘记了。
谢封父亲身为御史大夫,为子翻案再合适不过了:“我知道了。我会尽快与谢大人牵头。”
谢封笑了一声:“有劳凌兄。”
凌越显然没那么好意:“我只是希望你早日出来,为我爹翻案。”
谢封颔首:“只要荣国公不沾污秽,谢某自当尽力而为。”
“好!”凌越显然对自己的父亲很有自信,他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尘,“你安心再待几日。”
两人商议完毕,凌越便直接出了刑部。
他武艺高强,上房顶如履平地,又去过大理寺牢狱,知道牢狱的防守布阵,因此出入刑部大牢很是简单。
其实也要得益于最近二皇子倒台与凌笃的流言,让刑部的人放松了几丝警惕,守卫也不如以往那么森严。
凌越从房顶飞身而下,没落下一丁点动静。
他回首看了一眼刑部大牢,又避着人往荣国公府走。
如今只要找不到证据证明他爹叛国,荣国公府便只会被围困,不会下罪诏。
因此他也还剩些时间,可以尽快将谢封捞出来。
凌越想了片刻,抬步想往昌国公府去,可又想到秦昭,一时顿住了脚步。
秦昭不在,如今昌国公府上后院只有华阳郡主,若他夜探,秦昭若是知道了必定生气。
再者跟秦昭混久了,凌越也稍微懂了些女子间的规矩,也不敢冒失。
他轻啧了一声,站在路口有几分为难。
眼见着天快翻白,凌越与昌国公府上的其他人也没有交情,如今境地也不敢随意露面,因此只好守在昌国公府外的小巷子里,抱着胳膊打算就在门口等秦砚胥。
不论如何,秦砚胥有官职,总归要去上值。
好在没过一炷香的时间,昌国公府门果然大开,有小厮牵了马车停在府门前。
马车渐渐驶动,路过小巷时,凌越借机钻了进去。
他身姿轻盈,如落雁投林般迅捷。
但车夫还是受惊质问:“此乃昌国公府上车驾,何人敢擅闯?”
端坐在车架内,眉头微蹙的清润男子此刻手拿书卷,目光落在凌越脸上。
他似乎认出了凌越,嗓音清透的制止了车夫的质问:“无碍,来了一位朋友。”
车夫听完倒不再多问,凌越却扯起了唇角,眼中带几分戏谑:“倒是没想到我甫一落魄,反倒还多了个朋友。”
秦砚胥却是不计较他轻浮的言语,反而对着一旁的秦方道:“你去车辕守着,别让人靠近马车。”
秦方领了命掀帘出去,凌越看着秦方的背影目光动了动,转向秦砚胥后笑了一声:“还是秦兄思虑周全。”
秦砚胥收好书卷,目光打量了一番凌越,似乎有些不解:“无事不登三宝殿,荣国公世子此刻本该在府上等待消息,怎么跑到我这狭窄的马车里来?”
凌越像是在自家马车上一般,十分自在的拿起马车上的软枕垫在身后,没个正形的歪着身子,活脱脱一个纨绔样子。
他说话也不走心,目光不与秦砚胥对视,反倒打量起马车的装饰,心不在焉回道:“自然是想与秦兄结交一番,毕竟以往你我二人虽同在上京,但来往却不多。”
秦砚胥反问似的哦了一声,若有所指道:“世子虽不与我来往,但世子的行事章法上京却流传盛广。”
凌越挥了挥手,面容有些尴尬:“那些都是浮名。”
他们一个是上京驰名的纨绔,一个是世家青年子弟的标杆,他知道秦砚胥是在说两人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
但凌越仍旧厚着脸皮笑嘻嘻道:“这不是当年有眼无珠嘛,如今心中悔过便特意来结交一番。”
秦砚胥笑着摇了摇头,显然不信他的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