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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清荷院内。
许嬷嬷轻手轻脚的为盛老太太捏了捏头顶。
盛清难捱的跪在榻下,小声道:“姑祖母,求您别生清儿的气。”
盛老太太闻言,示意许嬷嬷停下动作。她眼皮半掀,打量了一番盛清表情,见她知错不似作伪,这才道:“起来吧。”
盛清这才乖乖起身,挨着老太太坐了下来。
老太太半搂住她,语重心长道:“清姐儿,不是姑祖母不偏向你,只是你教养向来极好,也知轻重,怎么今天偏不知事起来?”
盛清一时无言,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有错。她今日就算是受了那一礼,也算圆了回去,没有落人口舌。
老太太见她神情就知道她还有不服,不禁摇了摇头:“我向来是知道你的,若是真想躲开,岂会有失神一说,今日好在昭姐儿没强行怪罪,不然就算是我想护着,只怕也护不住。”
盛清一时呐呐,老太太话锋一转,又看向旁边的许嬷嬷:“还有你这奴才,这么大把年纪了,也跟着犯糊涂。”
许嬷嬷一脸惶恐,连忙跪了下来:“老太太饶命,老奴知错了。”
盛老太太满脸疲惫,额角的发尾夹着几丝银白,看起来苍老无比。
她心中无奈,将盛清留在秦府,除了为她找一个好的婆家,其实也是想拉一把自己娘家人,她比谁都清楚,盛府看着殷实,其实早就没落了,如今好容易得一个懂事的盛清,她看着也喜欢,就想借此改变一下盛府。
就是这根子里子坏得多了,想拉扯一把好的苗子也觉得困难。
老太太伸手摸了摸盛清发髻,她手指干枯,虽经过保养,但始终抵不过岁月侵蚀。
她道:“清姐儿,你得明白,有些时候命就是不一样的。昭姐儿是郡主,你就不能受她的礼,她代表的是皇家颜面,又深受宫里人喜爱,自是不能与一般小姐比的。”
“我也想护着你,但是也得我护得住啊。若是真扯到皇上、太后出来,你又能讨着什么好?”
老太太语重深长:“清姐儿,你仔细想想,我是你姑祖母,也是昭姐儿亲祖母,她与我多年未见,我没有只偏向你的不去管她的道理,况且就算我今日偏向你,也是怜你没有立得住的母亲,也没有成器的弟兄。怕你受了欺负去。”
“今日之事我只当你年岁小还不懂这些贵族来往间的弯弯绕绕,又是在府中,也不会被传出去坏了你名声,就不再多说。但是你已经是大姑娘了,日后出嫁要管夫家事物,掌合府中馈,与达官贵人的夫人小姐往来,若到时候出错,可就要连累全家前途了。”
盛清一惊,后知后觉的害怕起来,挨着老太太喊道:“姑祖母,清儿知错了。”
“你啊,”老太太摇了摇头,看着地下还跪着自证心迹的许嬷嬷,道,“日后做事要三思而行,你可以耍心眼,也可以教训不长眼的奴才,我怜你年岁大,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遇到主子小姐,就要做些合乎身份的事情,万不能被抓住错处。
许嬷嬷连连点头:“老太太放心,老奴再也不敢了。”
老太太懒得再看她们,摆了摆手道:“都退下吧。”
盛清怕老太太还在气头,服侍着老太太喝了些汤药,这才回了房去。
夜已深了,昌国公府一时静了下来,唯有卿萧馆的烛火还燃着。
合府大小事情都逃不开李氏眼睛,她虽未执掌中馈,但府里奴仆也惯会看眼色,知道如今昌国公秦斐府如今唯二老爷得势,以至于李氏也跟着水涨船高起来。
她前头此刻正跪着打探消息回来的粗使仆妇付妈妈。
李氏对盛清没什么兴趣,这只是一个表小姐,再这么样也越不到她头上去,再说了,老太太要把她许给秦砚胥,她拍着巴掌都觉得高兴。
倒是这榭雨苑,李氏吹了吹婢女刚用蔻丹自己染出来的指甲,深思了几秒。
“你说瞧见有人去了那个院子?”
付妈妈连连点头:“那边光线弱一些,但是我看见郡主开了门,扶人进去。”
李氏信了几分,但也不敢轻举妄动。
对方好歹是郡主,自己虽能拿辈分压着,但要是出了错,根本没有人去,反倒给这两个丫头递了对付自己的梯子。
她细想几秒,又不想放过如此机缘,若此时不找好机会打蛇七寸,日后可就难了。
“阳春。”李氏漫不经心的喊了一声。
阳春意会,拿了荷包塞给付妈妈:“辛苦付妈妈了,拿去买些茶果吃。”
付妈妈不动声色的摸了摸,估摸了一下数额,随即老脸笑成一朵菊花,磕头谢恩:“多谢夫人。”
阳春待付妈妈走后才轻轻为李氏捏了捏肩膀,小声道:“夫人,可要我带人去撞破她们?”
李氏摇了摇头:“暂时不要打草惊蛇,我自有办法。”
她可不是盛清那个蠢货,当着别人的面上就敢下郡主的面子,她若要对付这两个小丫头,可不会管这是不是真事情。
李氏轻笑了一声,轻抚着秦娴的头,眼神闪烁。
翌日
秦昭早早起床,在院子里先练了一套刀法,又打了一套拳。榭雨苑的丫鬟婆子没见过这种架势,路过时都忍不住瞥上几眼。
等秦昭好不容易歇下来后,秦浔摇着头为她递了帕子。
“今日我需出府一趟,姐姐你可有要我带回来的东西?”
秦浔皱眉蹙额,心中为难:“你才刚回来,若是祖母怪罪......”
秦浔虽没说完,但秦昭大概已经猜到她想说什么,不过是祖母怪罪她不守闺阁礼仪,会给国公府抹黑。
秦昭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些,可事情总有人要去做的,我辈除了长兄从文,有所造诣,其余几个兄长又没有立得住的,如何在未来让国公府在旋涡中立住?祖父虽然有昌国公头衔,实则已无实权,兵卒都被打乱分散到其他营去了。再者朝廷如今武将式微,我不去做,那我国公府在军营中就真要被压过一头了。”
秦浔不解:“这都是男儿家的事情,又何苦压在你一个女子身上?”
秦昭摇了摇头:“你我虽是闺阁女子,按圣贤书说,我们是不得妄议朝政的。可是如今我却有预感,皇帝舅舅使我回京,定是想让我入局。”
“怎么会?”秦浔睁大双眸,目光中虽还带着担忧,但也知道自己是劝不住秦昭的,
秦昭不好说得太深,这些事情都还是自己的猜测,皇上没有明说,她也只能自己摸索。
秦浔握住秦昭的手,鼓了口气像是给她力气般:“昭昭,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府中一切有我呢。”
秦昭点了点头,跟着秦浔用过饭后,就出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