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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谣想到这里时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什么时候她也学会了耍这种阴暗的手段?不过是以恶制恶,怎么她心里竟如此别扭。
她没有抓着易老二不放,而是拿上自己最后的积蓄,从黑贩手中买了易家老三的消息。
易昌旻,易家第三子,自父亲与长兄离世后与易昌昔相互扶持长大,政府原本给他安排的就业方向是环保管理,可他没有服从安排参加工作,也没有任何创业记录。
这个人在仉川嵇就像云雾一般,看得到却摸不着,没人知道他如今真实的底细。
易老二做着这么危险的事,一定会为易昌旻铺好后路,尽量让他的手不染世俗的血,即使有一日东窗事发,自己万劫不复,而弟弟,唯一的弟弟,也会带着希望好好活下去,所有的不堪与污言秽语都会随着他们父子三人的死亡而烟消云散。
所以,在这里,在所有可能威胁到弟弟的事情上,他无不尽心,要让弟弟的身前身后都纤尘不染。
阿谣没想到易老二竟然会有如此细心的一面,只要易昌旻不主动出现,谁都找不到他。
从易昌旻这里下手去对付易老二看来是行不通的,她找不到,别人也未必能找到,此路不通,还得另寻他法才是。
国属源景生物基因研究所目前的领导人叫陈寻新,是创始人源景教授的丈夫,在源景教授去世后他便全面接手了这间研究所,同年研究所开启保密实验状态,无允许任何外来人不可进入实验大楼,所有政府招聘一律停止,不再吸收新同事。
整个实验被纳入国家重要机密,但好运并没有一直眷顾他们,二十年前因某种原因,政府投资陆续停止……
易家父子也是在二十年前伏法的,因为他们罪孽深重,仉川嵇重启了在当时来说已经被禁用了二十年的死刑,也成了近四十年来唯一的一场死刑判决。
仉川嵇的律法里,所有的犯人都要在囚禁期间做大量工作,罪大者接近苦役,罪小者类似劳工,根据所犯罪行大小去估量他们的牢狱生活。
而易家父子凭一己之力重启了尘封已久的死刑,据说死刑之前还要承受多种极刑,当身体已经没有可以受刑的地方,才会执行死刑,所以死相难看,死后家属不可以认领遗体,那副尸体会浸泡在福尔马林中,供所有罪犯欣赏,并以此作为警示。
这两起案件横跨了二十年,真正知道完整版答案的恐怕只有恰好在这时间线里、又恰好与他们产生瓜葛的人。
那位陈寻新教授,那间研究所的所有人,都刚好符合了这个条件。
阿谣顿感身上的汗毛竖起,若仉川嵇的天空已阴暗至此,她有什么力量能让阳光渗透进来呢?
她会竭尽全力去救小羊,小羊是她的爱人,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牵绊与挂念,也是唯一一个会站在她身后,给她支持和鼓舞的人。可那些人呢?那些没来得及救出来的人呢?
这世界原本就是不公平的,政府决定着他们的前途与人生,规划着他们的方向和路径,选择权从来不在人民的手里,说着资源调配,说着发展进步,说着富强与心安……他们的确受到了优待,没有经历过饥饿与恐慌,除了生离死别,好像真的没有什么是值得悲伤的事……
可是,为什么高阶领导者的后代依然是高阶领导者,为什么科学家的后代依然是科学家,为什么店员的后代依然是店员,农民的后代依然是农民……是他们生来就标记着自己的能力吗?
高贵的人一直高贵,平凡的人一直平凡,当这个世界需要牺牲一部分人去成全另一部分人的时候,被牺牲掉的永远都是弱小又平凡的人们。
我们没有说话的机会,因为我们享受着政府的恩惠就要回报政府。
我们没有选择的机会,因为政府给的一定是最好的安排。
我们没有追求真相的权利,因为我们就是被黑暗笼罩的人,我们该悄无声息烂死在生命的乐章里。
可是我们,没有沐浴在阳光下的权利吗?
我们没有为自己发声的机会吗?
阿谣最初想救的只有小羊,可是在面对这些事情以后,她想救的,就不只是小羊了,她要救所有人,要救自己被束缚的心,要救这个被蒙蔽的世界,和人们麻木的思想。
恩由讲述过他生活的地方,人们放纵洒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畅享我处天地之辽阔,不问世俗囚我于因果。
阿谣曾以为那只是书中的世界,那里只是恩由幻想的、他期待的世界。
可现在,她想把仉川嵇,变成那个样子。
阿谣开始重新整理自己的思路,易昌旻这条路行不通,还是要从易老二身上下功夫,无论以什么理由,都要牵扯到源景研究所,让政府不得不介入这场赤令案,抓出背后的指使人。
她揣好冯承业与易老二会面的视频,联系了仉川嵇最权威的媒体,通过多种渠道,将二人的简单私语,演化成一个代表研究所出面谈合同的教授与赤令通缉犯的密谋,并且通过‘概念传输’这种老旧的媒体手段,向所有人暗示——易老二在为源景研究所做事。
阿谣的做法成功引起了人民的愤怒,那些失踪者家属们像是受到指引一样,全部集中在一起,声讨研究所和易老二,要求政府还他们一个公道,并把真相公之于众。
政府出动巡逻军试图驱散所有扰乱秩序的人,可受害者之多,犹如烈火燎原,一时间难以控制。
好好的一个家,被拆散至此,如何不恨?
上面的人想要息事宁人堵住悠悠众口,就必须要忍痛割下身上的毒瘤,有些事捂的住一时,捂不住一世。
政府迫于压力,同时下达指令,封停了源景研究所,进行全面排查,要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然而这样的处置并不能满足被害者家属们,他们想要的,是一个公平公开公正的结果,也是政府迟到多年的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