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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言吃完面,结账的时候老板开玩笑说面钱不要了,让陈言把辣椒钱付一下就行,结完账齐叔的电话就来了,齐叔预约了七万今天下午的保养,逛完玉皇会回来,远远就看到车库空的,所以给陈言打了这个电话。
陈言说自己就在市区,等下可以把七万送过去,陈言一边和齐叔打电话一边往地下停车库来,路过向激川的车位,向激川的车正老老实实待在车位里,上面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根据向激川现在的就业情况,这车还得闲置一段时间,陈言准备等厂子开工了给它约个上门取车的保养,毕竟车这种东西开不坏,放着放着就坏了。
等把七万送到4s店,陈言自己打车回来的,4s店可以提供代步车,但是陈言看到能提供代步车的都是大众纯电,陈言对这种不能立刻获得能源的东西都不太有安全感,所以摇摇头表示自己还是打个车回。
这次的网约车师傅又是个不进村的,陈言在村口下了车,今天初九村里冷清一些,而且可能因为一大早鞭炮放的太多,平时满地乱跑的溜达鸡和村里的狗们这会儿也都没怎么出来,手机上曹阿姨布置的晚饭是梅菜扣肉和麻婆豆腐,扣肉是曹阿姨走之前做好的,用不锈钢小盆一盆一盆装起来冷冻在冰箱里,陈言要吃的时候倒扣过来拿个盘子垫着放在蒸箱里蒸一下就行了,很方便。
陈言边走边纳闷怎么还没听到一条哼哼,按照平时一条应该是在自己走到村里这个理发店的位置,也就是快到进村这个大坡的坡顶上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回来了,然后开始哼哼的,今天陈言这都上了第二个坡了,还没听到一条出声,实在有点反常。
陈言正想着一条为什么还不叫唤,背后突然一声非常洪亮的“小陈”,把陈言吓一跳,回头一看是送菜的大哥来了,
今天送来的有鱼有虾,大哥又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福包,说是曹阿姨知道他们今天去玉皇观了,拜托他们给陈言求的护身符,居然是一块小木头牌子还是什么,红纸包着的,陈言也收下了。
拎着自己的晚饭食材,陈言转过一个路口远远就看到自己家了,一条还是没出声,陈言有了点不怎么好的预感,加快脚步往家门口走,刷开大门门锁,虞移的姑奶奶,一条,正窝在她的狗别墅里,听到陈言回来了耳朵动了动,但是还是背对着陈言,这实在是太反常了,陈言把食材放在入户的楼梯上,打开一条的栅栏,伸手进狗别墅准备把一条掏出来看看。
谁知道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
陈言养一条快八年了,一条骂的小狗脏话总是花样百出,陈言也算是这样那样的都听得差不多了,但是这次显然是一条在从新的脏话词库里往外输出,全新的词汇配合上愤怒的眼神和表情,陈言能感觉得出来一条这次骂的非常脏,甚至连路过的别人家的大黄狗听到了,都夹着尾巴飞也似的跑开了。
陈言抱着胳膊靠在一条的栏杆上听一条狂骂小狗脏话,他能感觉出来一条这是冲自己来的,但他不明白是为了什么,毕竟上一次陈言修柚子树掉下来的树枝把一条的饮水器给砸坏了,那个饮水器是漂亮的柠檬黄,一条爱的跟什么似的,被陈言一树杈砸报废了,一条气的骂了陈言好几天,但是也没难听成这样。
骂着骂着天色渐暗,一条估计是情绪发的差不多了,跑去咣咣喝了好一会儿水,然后回来用爪子巴拉陈言,一个劲儿的给陈言比划陈言家大门口的方向,陈言以为一条这是想出门去遛弯了,伸手去拿胸背带,又被一条骂了一顿。
陈言这才意识到一条是在提醒他到门口去看看,他一脸困惑的走到大门口,才在门边角上看到了那个红锦织金的小包袱,长方形的,拿在手里不算太沉,有个三四斤,里面好像是个木头盒子,拿到这个盒子以后一条总算是不骂人了,改成了那种很着急的汪汪叫。
“大过年收到个……”陈言举着包袱掂量了掂量,又冲着一条比划了比划,确定一条就是在为这个包裹的事情反常以后,陈言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谁这么贴心啊大过年送我个骨灰盒。”
一条冲着陈言狠狠骂了两句脏话,陈言甚至有点听懂了,他感觉一条在骂自己大傻逼,但他也不确定,不过现在一条又生气了,钻到自己的狗别墅里背对着陈言不动了,陈言也就关好门拎着东西进了屋。
一进门陈言把包袱放在鞋柜上,换了双鞋就去厨房做饭了,天色已晚,他还真有点饿,索性也不搞什么复杂的,鱼一盘扣肉一盘,这鱼不大,也就一个人的量,陈言估摸着扣肉热透这鱼就熟了,所以也直接塞进蒸箱,冷冻的馒头来一个,也进蒸箱,一条的狗粮加热一下,出去喂一条的时候这家伙还在生闷气,背对着陈言不出来,给陈言搞得一头雾水,只能先把吃的放一条饭盆里。
喂完狗回来烧了一锅开水把小青菜一烫,切了点辣椒葱姜丝的,调了一碗蘸水一碗白灼汁,等着鱼蒸好热油一泼,就开始吃饭了。
“小陈你拿到护身符了吗,”曹阿姨显然对陈言拍照发来的晚饭还挺满意的,“这个菜店老板说这个玉皇观很灵验的,我就麻烦他也给你拿了一个护身符,你总是出门,带着保平安吧。”
“谢谢曹阿姨。”陈言心想要是很灵验的话还是真的就不要带着了比较好,但他也不想辜负曹阿姨的好意,陈言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收到这个东西。
今年的春节真的有点奇怪,先是向激川的小虎牙送了自己新年礼物,不过陈言又又又把这个礼物落在了七万的副驾驶上,只能等车子保养好了再拿回来看看了;然后是虞移和曹阿姨都给了自己压岁钱,这也是很新鲜的体验,那两个红包陈言还没动,放在书房电脑桌的抽屉里了;然后就是门口这个神秘的木头盒子,也不知道是哪个好人这么贴心给自己送了个估计是骨灰盒吧,可惜自己已经答应向激川要烟花葬了,估计骨灰盒用不上;然后就是曹阿姨让菜店老板送来的这个平安符。
陈言吃完饭洗完碗,上楼去把这个平安符放在了床头柜的抽屉里,下楼准备去遛狗,走到栅栏边才发现一条还是生闷气的姿势,碗里的狗粮倒是没了,这也让陈言多少松了口气,还没气到绝食应该问题不大,于是拿起胸背带招呼一条出来,叫了好一会儿一条都不回应,简直就像虞移嘴里生闷气的女朋友一样难伺候,陈言只能放下胸背带又回到楼里,进屋第一眼就看到了鞋柜上的那个包袱,感觉问题应该就出在这上面,于是伸手拿起包袱放到餐桌上打开了。
过年期间天气不错,傍晚的玉成村也能听到一些虫鸣,陈言从家出来,走到院墙下拿起那个给一条梳毛的时候会用到的小板凳,坐在一条的栅栏外面,仰着头看了看天空,零星的几颗星星在深蓝色的幕布上闪烁着,挺安静的。
“我知道了,”陈言背靠着一条的栏杆,还是看着头顶上的天空,在打开包袱看到里面的东西的瞬间,陈言就已经知道是谁来过了,今天的一切疑惑,包括虞移非常反常的安静,一条莫名其妙的发火,都瞬间有了答案,“葛玥童今天上午来了一趟,我不在家,对吧。”
听到这个名字,一条总算有了反应,从生气小狗卷的姿态舒展开来,脸上还是带着浓浓的不满,但总算是转过头来看着陈言了。
“我知道你挺喜欢她的。”
陈言所言非虚,一条刚养在厂里的时候还是一条嘴巴都不太能闭上天天拖着个小舌头走路都打摆子的小奶狗,因为是肉案子上买的,对人类都很惧怕,其他人稍微走近一点都会吓得尿一大摊,但是对葛玥童一条是喜欢的,葛玥童来厂里送饭,小一条就呼哒呼哒跟在后面跑,一直跑到狗绳的尽头被拽的凌空翻个跟头,爬起来还要继续追。
等一条长大了,其他的小狗被爱就会疯狂长出血肉,一条是疯狂长出脾气,看家护主一把好手,大嗓门就算了还特别会骂小狗脏话,泼辣程度整个玉成村有名,长这么大只对陈言齐叔和葛玥童摇过尾巴,发起火来骂陈言骂齐叔一个小时不重样的,但是无论任何时候见到葛玥童,马上变成嘤嘤怪。
后来一条误食玉米芯做了一次手术,陈言心疼她把她带回家养了,陈言给一条煮的鸡蛋老了点一条的狗嘴都能翘上天,葛玥童长这么大没养过狗没经验经常把一条折腾的龇牙咧嘴,一条都还是摇着尾巴往葛玥童怀里钻。
“我也知道你很想她。”
葛玥童给一条从来都是喂的颗粒狗粮,不过确实也是品牌货,价格和质量都不低,每次葛玥童在屋里打开狗粮袋子,一条就已经欢快的叫着摇尾巴了,干巴巴硬邦邦的狗粮仿佛只要是葛玥童得手盛出来的就能瞬间变成世间美味一样,这和曹阿姨尽心尽力做的鲜食狗粮也只是换来一条偶尔给摸摸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过曹阿姨这个待遇已经算很不错了,毕竟虞移给一条投喂了半箱子零食,一条还是会冲着虞移呲牙。
“可是她已经走了。”
陈言从收留葛玥童的第一天起,就已经预见到了他和她之间必定会有的永远的分离,就像某种自然规律,时间到了就会应验,不可抗拒、无法避免。
那年十一陈言陪着廖华锦出国度假,热带海岛的度假别墅总有一种世外桃源的感觉,安静又怡人,就是路程太远,回到前城下了飞机陈言自己打车,一身疲惫回到家,刷开家门就注意到了门口鞋柜上的钥匙包,这个poLo衫造型的钥匙包还是陈言的桦林制衣刚刚建成的时候实在是没活儿干他自己设计然后组织工人生产的,顺便也看看齐叔招的这批工人水平怎么样,一批钥匙包做出来,缝纫车间裁了人,陈言也留了一个拿来装自己刚刚租下来的这栋房子的大门钥匙。
陈言看到这个钥匙包放在鞋柜上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有点开心和欣慰的,毕竟待在玉成村给自己做住家阿姨并非什么长久之计,他给葛玥童开的工资和奖金不算少,他之前也一直有点担心这个小姑娘会因为这样安逸稳定的生活放弃未来的无限可能,但是葛玥童真的让他惊喜,大学、研究生,一步一步越走越好,终于等到她感觉自己可以张开翅膀自由飞翔的时候了,她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丝留恋,放下这把钥匙,就好像一只挣脱桎梏的小鸟,潇洒迅速地飞走了,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就像陈言小时候无数次的想象自己会如何离开那样。
前两次遇到她,看到她有了男朋友,小伙子看着挺不错的,还有了朋友,好像都很关心爱护喜欢她,崭新而又宏大的生活就犹如一卷丰富多彩的画在她的脚下慢慢铺开,充满无限可能,充满精彩未来,而她显然已经融入其中,充实又愉快。
也就是去年在迎大中心大草坪碰见葛玥童的那一次,陈言好像才第二次认真看葛玥童的脸,第一次是在华林服装厂门口的大坡上,当时的葛玥童又瘦又小,穿着套洗得发白的校服,全身瑟缩得像是一只淋了雨的小鸡,如果不是衣服上写着葛玥童初中学校的名字,陈言还以为眼前这个单薄的女孩也就是个小学高年级的学生,她自称董青山的女儿,眉眼脸型确实有几分董青山的样子,很有肉感的嘴唇和一对很可爱的门牙,一团孩子气。
住进陈言家以后倒是让陈言意外的很勤快,也很安静,学东西也快,很迅速的就成长为一个优秀的住家阿姨,把陈言的生活安排的井井有条的。
陈言总是很忙,两个人能够碰面说话的时间也不多,而且因为葛玥童被那个姓张的老畜生猥亵过,听齐叔说那晚上这孩子在齐叔家吐得胆汁都出来了,也很可怜,陈言感觉得出来葛玥童因为这件事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看得出来她很害怕别人靠近,对肢体接触感到恐惧和恶心。所以他总是和葛玥童尽量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说话的时候也尽量不去看她的脸。
所以那次在迎大看到葛玥童的时候,陈言真的非常吃惊。
她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
这是当时陈言的第一反应,记忆里的葛玥童好像还是一团孩子气的脸,瘦瘦小小的,背着书包骑着个自行车每天进进出出,空闲的时候会在院子里跟一条追着玩儿,半夜会偷偷跑到厨房里吃巧克力,包个饺子都不会捏居然还要往饺子皮上抹点水……
她是什么时候就长这么大了的呢?
“你也不希望她留在这种地方一辈子吧,这地方困住我一个就够了。”
陈言说完还是看着头顶的天空,一条好像也听懂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走到陈言背后把脑袋拱在陈言放手的位置,呜呜的悲鸣。
“别难过啦,”陈言伸手摸着一条毛扎扎的脑袋,轻声安慰着一条,“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自然也就应该永远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