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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言洗完澡出来,头上顶着块毛巾,看到廖华锦坐在窗户下面的椅子上正在看手机,夜风呼呼啦啦往房间里吹,吹得落地窗上的窗纱一直飞,有点鬼影幢幢的。
“洗好了?”廖华锦整个人声音都懒懒的,带着点沙哑。
“还来吗?”陈言没穿衣服,裹着条浴巾去关窗户,窗户关上了,窗纱就老老实实的垂落下来,陈言伸手把窗帘拉严实。
“廖华城跟你说什么了?”廖华锦还是看着手机没抬头,她坐这儿之前没注意到时间已经这么晚了。
“他说什么不重要,这顿饭吃的真的好尴尬,饭难吃气氛也好奇怪,廖华亭看我那眼神让我感觉他不光只想揍我,”陈言从扔在卧室门口那一堆辛哥给买的大兜小袋里面找出来睡衣换上“本来姐姐就是故意让我和廖华城碰到的,不然没理由把我放在楼道里对吧,他们哥俩合演一出戏,不成的弟弟和他很成器的哥哥,我看了觉得不是很默契,他们还得多练练,毕竟廖华亭那个脾气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廖华城中间送出去十多年还能镇得住?”
“你就这么确定你碰到他是我安排的?”廖华锦放下手机,看着陈言笑“我每天要忙很多事。”
“姐姐是顺水推舟罢了,”陈言换好衣服坐回床上,新睡衣好像买的有点太大了,领口总往肩膀跑“他又不是今天才盯上我的,他那么费劲的找机会,你不成全一下还是他的好姐姐吗?”
“你要是个女孩子,”廖华锦一只手支在扶手上撑着头“肯定会成为我的左右手。”
“我要是个女孩子,”陈言闻言笑了一下“已经有一大群人排着队等着娶我了。”
“你怎么知道廖华城老早就盯上你了?”廖华锦被陈言逗得也笑。
“没理由他会在斯诺克俱乐部真的是偶然遇到向激川,就向激川那个烂水平怎么可能和你弟这种有专属球厅的人打到一个球台上,况且我把他送那儿去纯粹就是临时起意,觉得那地方回去接他的时候方便,怎么可能那么巧我刚把人送过去,你弟闻风就来了呢,华城商砼在迎城,还是个工作日,你那个好弟弟平时不上班的吗?”陈言仰躺在床上,很晚了他想睡觉。
“所以你们聊了些什么?”其实聊了什么廖华锦一点也不在乎,陈言有个很大的好处就是真的可以做到完全不参与廖家的任何事情,这也是这些年廖华锦愿意养着他的一个重要原因,不是每个宠物都能有这么强的分寸感。
“他问我有没有兴趣跟他一起干,”陈言躺着人都有点迷迷糊糊“我说不知道华城商砼还缺裁缝,他说他们法务还缺个人。”
“这我倒是有点意外了,”廖华锦一脸的若有所思“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他怎么会突然就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了呢?”
“我才不关心这些,”陈言伸手把被子拽过来盖在自己身上“那是姐姐该操心的事,姐姐要是没有别的需要我先睡了。”
“聊会儿吧,”廖华锦起身把陈言身上的被子拽了“你怎么什么时候都这么能睡觉?”
“能尊重一下体力劳动者的辛勤劳动吗?”陈言眼见是不让睡,翻了个身趴在床上,两只胳膊垫着头“他为什么突然盯上我姐姐心里没数吗?”
“有,”廖华锦也上了床,跪坐在陈言旁边拨弄他湿漉漉的头发,她很喜欢陈言头顶上那一撮,绕在手指上轻轻的扥“但是我觉得你真的越来越容易招惹是非了。”
“我也觉得,”陈言还是闭着眼睛打瞌睡“要不就到此为止吧,其实他找到向激川的时候我就已经能感觉出来是时候了。”
陈言把自己每一面的生活之间都设置了很明确的界限,就好像用一个一个的结界把它们都分割开来,互不干涉,互不重叠,只有他自己在这些结界之间穿梭,维持着一种微妙的折叠和平衡,但是现在不行了,廖华城能找到向激川,已经把两个毫不相干的结界打通了,这让陈言感觉到了一些不安,然后又是华城商砼给桦林制衣的订单,陈言感觉再这么下去有点危险。
“这你就怕了?”廖华锦笑着说话的时候声音真的很温柔,她手指上绕着陈言那一撮头发,湿凉湿凉的“他这两年比较顺,就觉得自己还能出来蹦跶两下,我只是很好奇他们俩这次又能搞出什么动静。”
“你们家的事,我还是躲远一点比较好,你们是神仙打架,”陈言被廖华锦恶趣味似的拽头发痛了一下,跟着歪了歪头“随便一抬手我都能直接碎成粉,蝼蚁虽小也是性命啊姐姐,况且我现在不是也在给你惹事儿吗,你就顺手把我放了好了。”
“我要说不呢?”廖华锦绕着陈言头发的手指微微发力,把陈言的脑袋拽的越来越歪。
“我都这个岁数了,不太适合干这一行了,”陈言歪着脑袋任由她拽着“你应该也能感觉出来吧,我现在价值越来越小,麻烦越来越多了。”
“我只觉得你一年比一年还要好,”廖华锦重重拽了陈言的头发一下,然后松开手“起来,继续。”
陈言每次被廖华锦叫出来,如果不是她有要求,是绝对不出门的,直到离开,这次也不例外。
陈言每次离开,出门的时候都会把自己穿过的衣服打包好带下楼扔掉,他拎着一个垃圾袋从廖华锦的大平层出来,并没有走电梯,而是沿着消防楼梯一路走到一楼大厅,连下三十多层楼梯很容易让人有种恐惧感,陈言也不例外,他走到一楼大厅并没有着急出去,外面是艳阳高照,大厅里冷气很足,陈言刚一驻步就有管家贴心的上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陈言知道辛哥一般都会在负二层那个固定车位等着接他,但是他也知道今天自己最好不要去坐辛哥的车。
陈言把自己的垃圾交给带着白手套笑容得体的管家,自己在服务台前面环境优雅的休息区找了个沙发坐下,顺手抽了一张报纸开始看,工作人员立刻奉上一杯热茶并一份点心,陈言早餐吃得很饱,现在什么也不想动,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手机昨晚就调整为飞行模式,所以到现在都干干净净没有一条信息,陈言知道现在最好时就在这哪都别去,毕竟还得防一手外面也有人在等着,所以安安心心继续看报纸。
陈言猜得没错,辛哥把自己今天要走的消息告诉廖华城了,所以扬言对陈言见一次打一次的廖华亭早就带着人在地库等着陈言下去呢。
对陈言来说揍一顿也是他活该,但是他不想把向激川也卷进来,毕竟廖华城肯定也很好心的透风给向激川说廖华亭这会儿等着揍自己一顿呢,就向激川那个脾气,肯定会亲自来接自己,廖华亭那个二世祖犯起混来他爹都管不住,真和向激川动了手,只怕不是简单打两下的事情,一旦出事向家老爷子肯定需要一个满意的答复,到时候自己还剩几条好腿都不重要了,因为自己惹出这种事向家廖家肯定是都容不下自己的,估计向激川能继承的遗产里还会多一笔意外身故赔偿金。关键是姐姐也得因此受牵连,各种媒体一跟进,就算廖家压得下去,董事会监事会那帮豺狼虎豹谁会放过这个机会?况且按照他们的剧本,只怕今天打架明天就能召集临时股东大会,一点不会给姐姐反应的时间。陈言是不参与廖家的事,但是不代表他不了解廖家的事,而且他也不是什么花瓶,他是出身卑微,可他好歹长了个还算得上好使的脑子。
报纸看完了,陈言连中缝里的广告也不放过,高档小区服务就是很贴心,茶水一冷工作人员马上就来换热的,还贴心的问是不是需要别的饮料。
陈言又顺手抽出一本时尚杂志,反正今天肯定是要在这耗一阵子了,人为刀俎,他不在乎自己是剁馅儿还是切片儿,但是案板上只能有他一个人。
直到工作人员来询问陈言是否有用餐的需要并且贴心提供了今日菜单等的时候,陈言才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毕竟等的人肯定比被等的人饿的快,所以慢悠悠的站起来,问前台要了个黑色的一次性口罩,又要了把太阳伞,才从大厅里慢悠悠的出去了。
这个小区里住了不少演艺圈人士,黑口罩墨镜渔夫帽也算是常见穿搭,大中午太阳暴晒行人很少,陈言一路出来顺顺利利就到了地铁站,热出一身汗。
转两趟,总算从向激川家附近的地铁站出来,陈言直奔菜市场。
等向激川因为接不到人到处找不到人打电话也无法接通犹豫着要不要报警,突然福至心灵想起来应该先回家看看然后风急火燎的往回赶,冲上楼推开家门,陈言穿个围裙正在慢慢悠悠的刷螃蟹,整个家里都是热腾腾的杂菌排骨汤香味。
向激川冲进厨房一把就把陈言拽出来扔沙发上,陈言右手上还拎着一只没来得及松绑的肉蟹,螃蟹的嘴巴咕嘟着一串泡沫,像是在无声地骂着脏话。
“朝这儿打,”陈言背着左手在背后,举着螃蟹指了指自己的脸,脸上带着平时那种笑意“不解气的话就往死里踹。”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着急?”向激川看到陈言把左胳膊背在身后,知道是怕自己看到那伤疤心软,心里突然一酸,瞬间泄了气,跌坐在陈言旁边“你手机怎么回事儿?”
“飞行模式,”陈言把吐泡泡的螃蟹放在茶几上“只要见到你回来了,我就解除。”
“你这算什么操作?”向激川看着桌上五花大绑的螃蟹,“电话无人接听,人又见不到,你是生怕我不急死是吗?”
“如果你给我打通了电话,”陈言看向激川这个架势是不准备揍自己了,有点失望的叹了口气,抱起胳膊看着向激川“我们两个就有了串通的嫌疑,你让我再怎么把你从这件破事里面摘出去?后面都是连环套,你要真联系上我了,廖华亭就算没堵到我,也有理由找你干一架,他们要的是你俩起冲突,和我在哪有什么关系,现在你虽然又急又气,但是毕竟无事发生啊。”
向激川盯着桌子上那只螃蟹,仿佛要用目光把它烤熟,其实他也知道廖华城故意告诉他陈言要挨揍的事情肯定是没安什么好心,自己也不便去趟这浑水,可是一想到陈言每次都被揍的好几天起不来,心里怎么可能静得下来,本来向激川的计划是提前联系好陈言,然后悄悄把陈言接走,可是陈言的电话一直都是无法接通的状态,这就让他彻底慌了神,一大早就跑到廖华锦住的小区等人,结果就是干等一上午,差点没急疯了。
“还打我吗?”陈言似乎没耐心一直在这陪着向激川盯螃蟹“不打我可走了。”
陈言拎起螃蟹回厨房了,桌上只留下刚才那只螃蟹嘴巴里吐出来的一小团泡沫。
因为两个人中午都没吃饭,所以陈言晚饭开的很早,上桌吃饭以后陈言总算有时间把手机摸出来关闭飞行模式,手机立刻就不带停歇的拼命响了起来,大部分是向激川的未接来电提示,中间夹杂这两笔转账信息,金额不非,一笔备注是服务费,一笔备注是聪明的狗狗有奖励。
看到这个陈言总算一颗心放下来,他都能想到的事情廖华锦怎么可能想不到,只怕就算今天自己真傻乎乎的去地库坐车,姐姐也早就有后手准备着了,廖家这两个傻儿子再加上他们的爹一起,都不够在廖华锦面前走三个回合的,就是看不到这两个傻弟弟被自己的好姐姐狠狠收拾一顿的样子,稍微有点遗憾罢了。
还有来自电商小张的信息,照例是催促静逸居那套襦裙的打版进度,陈言翻了翻,没错过什么大事,就把手机放下了。
陈言的螃蟹处理得很干净,蟹腿和钳子都已经提前开口,吃起来很方便,一桌子好菜配上一锅好汤,都是向激川平时喜欢吃的东西,两个人对着脸坐着都很沉默的吃饭,陈言打开一只蟹钳,把肉放进姜汁醋里沾了沾。
吃完饭陈言在厨房整理,向激川还是在岛台边坐着发呆,陈言看着心情好得不得了,把厨房里外擦得干干净净,然后把围裙挂在厨房门口的挂钩上,拎着两个垃圾袋从厨房出来。
“你在这,我去扔个垃圾,”陈言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说“不赶紧扔掉的话味道很快就很难闻了。”
向激川一点反应没有,陈言估计自己说什么他是一点也没注意,也懒得重复,换上鞋拿上钥匙就出门了。
扔完垃圾陈言推开门,就被向激川一把抱住了,陈言本能的把两只胳膊架起来,但是向激川比自己还要高,所以又把胳膊放下来,轻轻拍了拍向激川的后背:“我这不是没死呢,你好歹等我把门关上行不行,本来你邻居们都以为咱俩是什么非常规性别伴侣,你这敞着大门就这么抱更说不清楚了。”
“闭嘴吧你。”向激川鼻音很重的骂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