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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一合间。
慢镜头下。
秦键轻提的肩,配合着身体向前倾斜的势,将小臂抬到了距离键盘约有一支火柴的距离。
他缠绕着白色绷带的左手撑开瞬间,手腕以一种奇特的角度向斜下方极急速下落。
一根牵动着整个大厅气氛的小拇指就这样直白的的朝着一横黑白交错砸了过去。
手指与琴键相触的一刹那。
击弦机推动的琴槌轻轻的落在一根金色的琴弦之上。
‘’的一声响从钢琴响板穿出,唤醒了整个大厅
舞台上的气氛仿佛不再蒸腾。
钢琴前,少年指落抬手间的动作说不出的自如。
伴随着一声完美的弱奏弹响了音头。
一组f小调主和弦的分解和弦接踵而至,硬朗线条的冲击感一瞬把贝多芬特有的抗争刻出。
弱而不虚,快而不急。
率先打破沉寂的六个音符,按着一种严密的音响,精确的逐一跳出。
紧接着,右手加入到了演奏当中。
短促有力的和弦在左手持续的三连音下的严密对位下,强弱有致的的推动着音乐的前进。
太快了。
台下的耳朵再次听到了如此急速的第四乐章,甚至比之前白裙少女的演奏还要快。
可不同于前者,此时快速密集的三连音在少年左手极速的跑动下是有痕迹可言的。
每一组相邻的三连音之间连接着一种严密的逻辑。
从弱到强,再到弱再到强。
每一次触键的力度都像是被计算好,不多不少刚刚好。
“这个家伙是计算机吗?”台下某白色燕尾服的疑惑。
【来自封子言的崇拜值+1】
【来自封子言的崇拜值+3】
秦键早已习惯了这些字样的浮现,但还是有些意外第一个被打动的人尽然是这个封小胖。
胖子果然都是坦诚的。
音乐逐渐的展开,疾走在金色大厅上空的旋律的已经不再仅限于快慢强弱的变化。
高低交替中的狂风骤雨般的音流给的台下带去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第一主题完成。”
秦键努力的聆听着音乐厅着舞台上的回声,随之身体的动作也逐渐开始变化。
不再集中前倾的上半身微微舒展,整个肩膀缓缓下沉。
此间唯独没有变化的就是表情,和他左手下持续出现的属音。
短暂的压迫感伴随着旋律的转调而消失,音乐稍作缓和。
秦键微微扬起头。
暖光灯下,他的眼神似乎有些空洞,相比于十指下的动感十足的跳动,整个面部并没有什么表情。
音乐的情绪像是并不在他的状态里。
但他所表现出的每一处句法演奏上的细节都像是在显微镜下。
让人看的一清二楚。
更令人叹为观止的是,在这种极速的演奏下。
属于贝多芬的强烈感染力和内在冲突被刻画得恰到好处。
“精准的尺度。”
“这孩子的老师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你听,又来了。”
这来自最后一排评委席的对话,瞬间被音乐吃掉。
旋律的副部涌现,低沉密集的三连音再次暗涌。
在左手八度与右手的三连音中同步跳动下,进行着二对三的不对等交错,波动的节奏使的音乐紧张感徒然暴增。
就时间维度而言,音乐是非对称的,伟大的作曲家也只能使旋律朝着一个方向运动。
所以当演奏者遇到这种依赖于比例关系的音乐风格就必须寻找一种途径的矫正。
而时间的导向感就是对于此种平衡的微妙调整。
至于这种完美的对称,秦键的脑海中,车大爷早已示范过无数次。
“副部结束。”
秦键对此习以为常,只是并不是每个参赛选手都有过这种经历体验。
二对三的技术并不难,但是如何将其化为音乐语言,这又是另一门课程。
“瑞瑞,这比赛没法比了,有方宗尧赵一诺封子言也就罢了,这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变态?”
迟瑞看着舞台上的身影,并没有理会身旁的话。
她的问题更复杂。
比如这个可疑的人为何会以两种身份出现在两个截然不同的舞台上。
而且与繁华巷的舞台上的乱红相比,此时的f小调太过冷漠,像是两张不同的面庞在演奏。
可明明就是一个人,不过少女可以肯定一定,她的哥哥一定会对这个消息感兴趣。
舞台上,秦键的手心已经出了汗。
这种演奏状体太过于耗费体力,不过从效果来看,还不错。
在专注引导的状态开启后,秦键一开始就尝试着将所有的注意力投入到了乐谱当中。
不知不觉的演奏间,在茶几钢琴馆背过的谱和奏鸣曲集中的谱重叠到了一起。
整个第四乐章的框架结构从未有过的清晰出现了。
秦键通过大量反复练习过后沉淀下的稳定技术在此时发挥了用途,几乎不太需要注意手指,冷静的处理着已经明确的作品结构就可以了。
对于第一轮,秦键的战术很简单。
在保证音乐本身的风格要素外,尽可能的将德奥系作品的严肃理性和人文厚重呈现到位。
作品组织间的连接,一定做到细致到每一个音符的时值和表情。
甚至是肢体。
音乐可以是天然的,但表演一定是有设计的。
所以当舞台上的音乐再度变的紧张密集起来的时候,不易察觉的,秦键的整个人再度出现了向前的趋势。
新的音乐材料出现,和弦的力度却一路扩张。
秦键调动起全身所有的肌肉状态,肩,臂,肘相互之间开启了最后的带动。
音乐厅的气氛又重新汇聚到了舞台上的某根手指上。
那段三连音又来了,带着对第一主题的哀嚎,不再那般精准。
秦键的情绪也略微出现了一点波动。
越来越快,就在旋律在失控的最后边缘。
全场的呼吸在这一刻都被屏住。
一组强力和弦猛然而出,砸出了整个赛场起止的最大分贝。
在众人错愕的表情中,秦键借着砸下双臂的力量顺势起身。
在大厅尾音还弥留在响板琴弦之中时,扶着略微颤着的琴面。
颤抖的鞠了一躬。
再次抬起头的那一刻,秦键的微笑回来了。
就如同上台前的那般。
只是细密的汗珠已经浸透了他的睫毛。
暖灯下,他更加看不清台下了。
但秦键确信自己在最后一小节的处理是源于某个遥远声音的呼唤。
或许是连车尔尼也不曾在那神秘的阁楼二层领会过的呼唤。
在那一刻。
那个黝黑固执的矮个子只是想挣脱命运的枷锁。
而秦键,只是想用最有力的一击帮他打破。
一道距离舞台最远的掌声传来。
划过整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