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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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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唐浩宇的书房很大,至少有三百多平方,靠墙全是胡桃木书架,摆放着各种书籍和唱片,像个小型图书馆,装修简单,让人看着很舒服,资料上说他在美国留学多年,想来是受了欧美人简洁设计风格的影响,房间里并没有太多家具。

    亲自动手给两位警察倒了现磨的咖啡,唐浩宇的态度彬彬有礼,一派大家风范:“两位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

    猫子打量他,见他身形高大匀称,宽肩窄腰,简单的一件黑色衬衣穿在他身上都那么得体,心中暗叹,不愧是贵公子,气质就是不一样。品味这东西,还是得自幼熏陶。

    “你对你继母的印象如何,或者说,你跟她相处的融洽吗?”丁骥跟唐浩宇寒暄几句之后,才切入正题。

    唐浩宇英俊的脸上双眉一挑,似乎对他询问的切入点有些意外,随即道:“还好吧,面子上总要过得去,我要是说,我跟她关系很好,你们也不会相信,我爸就是因为她才跟我妈离婚,这事人人都知道。”

    对他直爽的态度,丁骥倒是很欣赏,诡异一笑:“你的意思是,你根本不把她当继母?”掌控被询问人的情绪,是他跟老刑警们学到的第一点经验,不温不火的问话永远不能真正触及对方的内心。

    对他挑衅的疑问,唐浩宇并没有表现出生气和意外,依旧表情漠然:“她是我父亲的太太,我尊重她这个身份,平常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她人不在了,我作为亲属,有义务配合警方查清她的死因,以慰在天之灵。”

    很好,这人很厉害,坦白,但是无懈可击,一下子就将自己撇清了,表情的细节也察觉不到任何漏洞。丁骥心里想,他要是装作很悲痛,反而更可疑。

    从他冷漠的态度可以看出来,他对司漠萍的死虽不至于幸灾乐祸,却也是事不关己不愿置评,这虽然不厚道,却是情有可原,当儿子的,目睹父母婚变经过,怎么可能对父亲后娶的女人有好感,平常也就是不撕破脸而已,越是有钱有势的家族,人情越淡薄。

    眼角的余光瞥了瞥,丁骥发现唐浩宇的书房里有一套高档音响,想来他也是个音乐发烧友,设备全是殿堂级的,仅地上那一对德国进口的电源线就得十几万,丁骥自己书房里也有这样的电源线,用来连接高品质音箱。

    目测一下,唐浩宇这些音响全套下来至少得两三百万,要是算上书架上那一排排动辄标价几百上千一张的黑胶唱片,价值更加无法估量。

    唐浩宇注意到丁骥的视线,主动插了句题外话:“家里的音响还是以前上学时买的,我公司里有一层楼专门摆放我后来买的音响,你有兴趣的话,随时可以去参观。”

    “你听交响乐?”

    “对。”

    “听谁的?”

    “巴赫。”

    丁骥点了点头,他自己喜欢听柴可夫斯基和贝多芬。

    如果说柴可夫斯基的交响乐和圆舞曲像流畅的十四行诗,巴赫就是音乐中的圣经,带着一种宗教教义般的严肃和刻板,很多人听不懂巴赫,也不理解巴赫,这位古典乐派巴洛克时期的代表人物一向是晦涩难懂的代名词。

    巴赫最广为人知的作品《G弦上的咏叹调》曾被经典悬疑电影《七宗罪》选作背景音乐,表达了一种沉静中的绝望,想到这里,丁骥的思绪飞了回来。

    猫子照例询问了案发当天唐浩宇的行踪,唐浩宇告诉他们,下午他跟几个朋友在俱乐部打网球,晚上看了场电影。

    “能提供你朋友的联系方式吗,必要的时候我们要跟对方取证。”猫子问。

    唐浩宇把跟他打网球的几个朋友名字报了一遍,丁骥一听,居然还有他堂哥丁骁,没有怀疑他这部分口供。

    “晚上呢,你跟谁去吃饭看电影?”猫子追问。

    “白芷岚。”唐浩宇报了一个名字。

    “她是你女朋友?”猫子眯缝着眼睛,八卦之心顿起,这名字太耳熟了,国内当红女明星。

    “不是,只是朋友。”唐浩宇否认自己和白芷岚的关系。

    他这样的公子哥儿,女伴多的数不清,哪一个都可以说是他女朋友,哪一个又都不是他女朋友,他也从未跟她们发展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唐浩宇比他爸爸还要滴水不漏,如果没有进一步的证据,从他这里也很难找到突破口。丁骥跟猫子离开时,看到唐浩宇房间隔壁还有一个房间,随口问他:“这个房间是谁的?”

    “是我妹妹以前的房间,她搬走以后,房间一直留着,每天有人收拾。”唐浩宇送他们出门,见他们停下,也就跟着停下,站在房间门口。

    “你还有个妹妹,怎么之前没听说过呀?”丁骥诧异的问。他那时在会所认识唐浩宇,似乎没听说他有妹妹,一直以为他是唐家独子。

    唐浩宇叹了口气:“我爸妈离婚时闹得挺厉害,因为我妹妹那时还小,他们都想争她的抚养权,后来我爸妥协了,我妹妹就跟着我妈去了英国,大学毕业以后才回来。”

    “你跟你妹妹有联系吗?”丁骥问。唐浩宇嗯了一声:“偶尔联系,也就是逢年过节打个电话叫她回家吃饭,她总是不肯。”

    “那你爸爸就一点也不关心前妻和女儿?”丁骥审视的看了唐浩宇一眼,见他的手放在门把手上,似乎想开门进去,犹豫片刻之后又放弃了。

    唐浩宇道:“怎么会不关心,我爸很疼我妹妹的,只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妹妹脾气固执,她转不过这个弯儿,别人说什么也没用。”

    “那你呢,你难道不惦记自己妈和妹妹?”猫子插话。

    唐浩宇微愣,语气颇为消沉:“我当然关心她们,但是他们对我有误会,不大愿意跟我来往。”猫子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你妹妹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我们她的联络方式吗?”丁骥问唐浩宇。既然是他的亲妹妹,也就是唐家的一份子,按规定,必须对她进行查问。

    唐浩宇沉默片刻,才道:“她和我妈跟这事儿不会有关系,我和我爸爸都不希望警方去打扰她们。”

    “对不起,只要是唐家人,我们必须照例询问。”丁骥的语气不知不觉有些严肃。唐浩宇这才道:“她叫唐小湛,开了一家咖啡馆,我把地址写给你,你们可以去找她。”

    说罢,他低头在猫子的笔记本上写了一行字,丁骥探头去看,字写的很不错,和他的人一样,看起来潇洒大气。

    两位警察离开以后,唐浩宇走进父亲的书房。

    “警察走了?”唐观潮有气无力的问。

    “走了。”唐浩宇透过落地窗看到丁骥和猫子在草坪上找园丁问话,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会儿。

    唐观潮叹了口气,精神看起来更加萎靡不振,“明天的董事会你替我主持,我就不去了。”

    “好的,爸爸,要不要我帮您订机票出国散散心?”唐浩宇看到父亲无精打采的样子,关切的问。

    “不用了,我暂时不想出国,你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唐观潮扶额片刻。唐浩宇点了点头。

    替唐家上下所有人都做了笔录之后,丁骥和猫子开车离开。

    路上,猫子回想起之前的见面,向丁骥道:“我总觉得,唐浩宇那个人不简单,心术不正的人眼神都不对,他给人一种邪气阴森的感觉,冷静的有点过分。”

    丁骥道:“学理工的人都这样,性格使然,难道你没看过他的档案,他是生物化学、生物制药双科博士。”

    虽然也能感觉到唐浩宇心思深沉,可丁骥也没有怀疑他什么。司漠萍婚后没有生育一男半女,唐浩宇始终是唐家唯一的继承人,他就算不喜欢司漠萍,也犯不着跟她过不去。

    看着丁骥把车往唐浩宇写的那个地址方向开,猫子问他:“你觉得我们从唐浩宇他妹妹那里能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

    丁骥道:“只要有一丝线索,就不能忽略,往往一个细微之处,就能成为破案的关键,唐家父子狡猾世故,从他们那里很难获取有效信息。”

    猫子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唐家不愧是豪门,管家、保姆、司机、园丁皆是训练有素,不该说的话一句也不多说,众人一口咬定了唐氏夫妇感情很好,大少爷对父母都很尊重,一家人其乐融融。

    车开了一个多钟头,在雁京东城区某条商业街停下。这里原先是使馆区,建筑风格多样,人文气息浓厚,猫子赞道:“不错嘛,这一片老外特别多,房价也特别贵。”

    丁骥和他一起从车里下来,心想,这附近他和朋友来过不少次,以前怎么从来没听说有家叫“火焰鸢尾”的咖啡馆呢?难道是刚开的?

    唐小湛的这家咖啡馆位于一栋欧式红砖小楼一楼,民国时期曾经是某国大使夫妇官邸,建国后改作民用,门口有一棵高大的樱花树,风吹过,樱花飘落如雪,恰似一片云霞,推门的时候,铃铛响了两声,很快有个服务生迎上来。

    “两位先生,里面请。”服务生以为他俩是来喝咖啡,热情的招呼。

    丁骥拿出警官证,告诉她,他们是来找人,让她去把唐小湛请过来谈谈,服务生诧异的看了他们一眼,依言而去。

    等了一会儿,之前那个服务生来了,带丁骥他们到僻静的角落坐下,另外一名服务生端上来一壶咖啡、三个咖啡杯。

    “请两位先坐一下,唐小姐很快就下来。”服务生替他俩倒上咖啡以后就离开了。

    丁骥看了看店里的环境,浪漫温馨的田园风格,店面不大、装修的很用心,就连沙发靠垫都是真丝绣花的,每一处细节都很精心,可又丝毫感觉不到雕琢的痕迹,想来唐小湛在这里下了工夫和本钱。

    “抱歉,让两位久等了。”一个美妙的女声自背后响起。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丁骥心中一震,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却见一个乌发黑裙的女孩儿已经走过来。

    见到唐小湛那一刻,丁骥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见倾心这回事。让人不得不相信那句话,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有一个人,她只要一出现,就能牵动他全部的神经。哪怕他已沉睡千年,她也能将他的感觉唤醒。

    就是这样感性,耳畔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不断重复,是她,就是她!她就是火焰,他能听出她的声音。

    唐小湛有一双迷人的眼睛,清澈明亮、神动能语。她的父母没有给她起错名字,湛,清亮澄澈,又有深沉的意思。

    和她哥哥一样,唐小湛穿的也是黑色,圆领无袖长裙将白皙的肤色衬托的有些病态,颈上一圈钻饰在灯光的照射下发出奇诡的光芒,恰似暗夜之花,黑白之间勾魂摄魄,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疏远感,乍看似一汪清泉,靠近了才发现,泉水冰冷彻骨。

    丁骥发觉自己有点走神,赶紧将眼神收兵,用沉默掩饰着内心的慌乱,恨自己定力不够,怎么一听到她的声音就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一定要调整,必须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