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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见明秀叫王年给送出去了,三老爷也没有什么想法儿了,眼珠子一转,拉着自己的爱妾走了。
三太太此时也顾不上这么个混账玩意儿了,几步就到了侧间,就见沈明珠一脸衰败地趴卧在床上,哭着喊疼。
“四丫头长这么大,何曾吃过这样的委屈!”太夫人拿那沈明珠当珍宝来养大的,别说一根手指头,那真是要天上的月亮都恨不能摘下来的。此时她踉跄地带着安固侯夫人进来,见孙女儿的背上盖着一层锦被,然而血还依然慢慢地透出来,心疼欲死,上前就坐在了床边摸着沈明珠漆黑的长发哭道,“我可怜的孩儿啊!”
她哭得不行,倒叫一旁不知多少的丫头劝着叫她不要太过伤心。
“老太太。”沈明珠从小就与太夫人最亲近,抓着太夫人的手不放。
那大夫给沈明珠看过伤就知道,只伤在皮肉并未伤筋动骨,此时开了药,不敢再往下听这府里的□□,告辞走了。
“那丫头竟然这样狠心!”三太太见沈明珠处自己是用不上劲儿了,只回头与安固侯夫人哭诉道。
“那丫头也是多管闲事!一个庶女,奴才罢了,别说做续弦,就是给人做姨娘,又怎么样呢?!”明秀的心狠手辣安固侯夫人是见识过了,撇着嘴说道。
三太太一噎。
她也是不将庶女生死放在眼里的人,只是她到底没有安固侯夫人这样无所顾忌,张口闭口庶女庶女的。
果然太夫人背对着这两个的脸飞快地狰狞了一下,之后微微叹气道,“这还是好的,只是这丫头如今就敢伤自家姐妹,日后,我只担心长辈都不叫她放在眼里。偏偏她身份尊贵,你大哥又是被她糊弄得没了脾气的人,回头咱们说道理,你大哥还得说你不知轻重。”听见安固侯夫人的冷哼,太夫人就知道她心中已经生出了对明秀的厌恶,嘴角微微一撇,目光温柔地摸着沈明珠的头说道,“祖母一定给你出气!”
“表妹身份确实尊贵,这还用人说么?”王年从前就不大喜欢沈明珠,当然,沈明珠也不大看得上只知道败家吃喝玩乐的表哥,此时见沈明珠一身血趴在床上,还觉得挺解气的。
这丫头平日里与京中纨绔们往来,总是风情万种,使得他的小伙伴儿们遇上他总是要提及这么一位貌美如花的表妹,真的很烦很丢人的。
纨绔在外,要紧的不就是那张面皮么!
“你闭嘴!”安固侯夫人为儿子今日三番两次替妖精说话都要气死了,见王年撇着嘴不说话了,这才仰着头冷笑道,“一会儿,我正好有事儿与大哥说!”
她仰着头半天没等着人问说什么,一低头,就见太夫人与三太太都围在沈明珠的身边嘘寒问暖,也觉得沈明珠今日吃了大亏,便也跟着上去看了看,这才好奇地与太夫人问道,“芷兰那个丫头呢?明珠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反倒不见她?”
“那孩子昨日又病了,如今也起不来。”方芷兰的身子骨儿是太夫人的心头事,此时便叹气道,“她那时提前出生身子骨儿就不好,又在外头吃了几年的苦,越发地坏了。如今虽然尽力调养,却也不见好儿。”
大夫曾说起,若方芷兰日后不好好儿地养着,锦衣玉食地侍奉,那是活不过三十岁的,太夫人到底是拿方芷兰做自己亲孙女儿看的,此时目光一闪方才说道,“所以,我才想着将她嫁到平王府去。”
平王府富贵,自然是能好好儿养着方芷兰的。
只是平王妃又不是个傻子,拒绝太夫人异想天开的主意,因此太夫人如今也恨得厉害。
“大姐那样儿的人,最是看不起比她差的人家儿了,怎么会看中芷兰。”安固侯夫人很了解自己的姐姐,此时撇嘴说道。
她看不起人的模样真叫人生气,太夫人看着就想,怨不得安固侯不喜欢这么个东西呢,谁会喜欢一个拿自己当奴才的人呢?
只是此时她只掩下了,低头与沈明珠叹气道,“这事儿,到此为止。不过这样儿也好,你伤了,就不必会庵里去了。”
沈明珠这么偷偷儿自己回来,若是叫沈国公知道,那还不定是个什么事端呢,太夫人沉默了一会儿,见沈明珠一双眼睛泪水迷蒙双目赤红,也觉得今日之事到底是叫孙女儿吃了亏,便咬着牙说道,“你以后,只记得,只有自己的身份儿上去了,才能踩着她说话!”
明秀若不是沈国公亲女,是郡主,会敢这样无所顾忌!
“可是,那亲事……”沈明珠一张嘴,眼泪就噗嗤噗嗤往下掉。
王年立在母亲的身后听着母亲与三太太抱怨,越发觉得三太太这是心怀叵测,撇了撇嘴探头看着沈明珠掉眼泪珠子,没心没肺地问道,“表妹怎么不躺着?那能舒坦些。”
“她背上被打烂了,怎么躺!”安固侯夫人不耐地说道。
“行了,知道你关心你表妹。”王年的语气叫太夫人很不喜欢,然而此时却还是忍住了,见王年很没有诚意地应了一声,这才继续低头与沈明珠轻声问道,“你为何定要那丫头嫁到侍郎府上去?”见沈明珠手一颤,她急忙问道,“莫非是荣王殿下的主意?!”
“不是。”沈明珠有些不好开口,却只是低声说道。
她不敢将心里的话与祖母说。
那时候从京中往庵里去,她没有见荣王再来救她,就已经觉得有些不安。然而这些日子的苦生活,越发叫她心里头有点儿说不出来的感觉。
荣王……很久没有给她来信儿了,她写了许多求救的信叫人送到荣王府,却依旧是石沉大海,没有生出一点儿的动静来。
想到荣王,沈明珠心里就害怕的厉害,只担心自己是不是叫小人构陷,叫荣王不喜欢她了。为了这个缘故,她偷偷儿入京,又寻了这么一桩亲事想要拉拢朝臣,叫荣王能看清楚自己的能力与价值,不要放弃自己。虽然是真爱,然而沈明珠却还是有些明白的,单论身份,她是比不得那个傲气凶残的永寿郡主的。况论起容貌,若是永寿郡主愿意温柔点儿,也没有她什么事儿了。
“你伤成这样儿,我使人往荣王府去哭诉?”太夫人可知道哭诉的好处了,轻声问道。
“叫,叫王爷为我报仇!”沈明珠才到京,还不知道荣王就要做新郎,咬着牙伤心地说道。
荣王的流言瞒得住不大出门的女人们,却瞒不住纨绔王年,这少爷见屋里的几位还希望得挺好呢,张着嘴巴迟疑了一下,还是没说。
管他屁事!
自己去荣王府碰壁去吧!
想到了这儿,王年一转身就当没有听见,见安固侯夫人此时一脸怒色地不知在想些什么,急忙拉着母亲低声道,“她被打了管咱们什么事儿!母亲何必往自己的身上揽这麻烦。”
别怪王家少爷薄凉。只是在他的心里,比起一入京就唬得亲爹安固侯不大出门寻找“爱情”去了,只敢在府里念念有词,还对自己露出几分慈爱意图化身慈父的舅舅沈国公,这几位一直在京中却半点儿都没有叫自己有好处的“长辈”,实在不在王年的眼中。
况他不是傻子,安固侯夫人再被冷落,自己再废物却在安固侯府过得极好,其实还是平王放过风声。
一个平王,一个沈国公,没有这二位,他们母子俩早被居心叵测的妾们给吃了!
指望安固侯,不如指望舅舅与姨丈,王年至少还不是一个白眼狼,自然知道感激。
“你怎么说你表妹呢。”安固侯夫人皱眉呵斥道,“你看清楚,这个才是你亲表妹!”
“呵呵……”纨绔笑了。
“不知好歹的东西!”安固侯夫人见儿子翻着白眼儿不以为然,恨恨地想抽儿子,却没舍得,只顿足咬着牙道,“一会儿,我就寻你舅舅,说说这群丫头的狠毒!”
“群?”
“罗家那丫头打得你全身都是伤,下贱的……”
“罗家表妹为我好呢。”王年想不到母亲往公主府是去告状的,皱眉不想叫母亲说出恶毒的话来脏了罗遥。
他今日听母亲要去公主府还死皮赖脸地跟来,本是想要谢谢将他调进军中的沈国公的。
想着这些日子几个庶出的兄弟在自己面前越发守礼,里里外外地讨好自己,也没人敢说争夺侯府的爵位了,王年自然知道这是谁带给他的。
那几个兄弟都是人精子,自然明白与有个得力舅舅的自己交好,日后得到的更多。
“你,你知不知道好歹啊你!”安固侯夫人看着被迷得五迷三道的王年,心里顿时生出了几分危机,急忙说道,“你,你可不许叫罗家那丫头给迷住!我,我是不会要这么个儿媳妇儿的!”她以后是要给儿子寻天底下最好的姑娘的,人选都选好了。
太子妃的亲妹苏蔷,出身冯国公府,嫡女的身份,倒还配得上她的好儿子。
转着眼睛想一会儿与兄长提一提,叫沈国公出面给自己挑了这个儿媳妇儿,安固侯夫人含恨想了想,觉得这都是兄长应该给自己的补偿!
罗遥伤了王年,她大哥自然要给她找补回来!
“什,什么?!”王年嘴角一抽,想到如今脸色愈发阴郁,都不爱斗鸡了的小伙伴儿冯五,顿时脚底下发软。
那什么,他,他就是小小的崇拜一下来的,真没想高攀他罗家表妹!
“总之,我不喜欢她!”安固侯夫人才说到这里,就见自己一个往公主府去叫门的丫头匆匆地回来,说今日国公累了不见,顿时一蹦三尺高!
“不见?!”她尖声叫道。
“说国公累了。”那丫头大门都没叫进,隔着大门就得了这么一个回话,此时看着安固侯夫人气得眼珠子发红,就有点儿怯怯的。
“舅舅既然累了,那就以后再说。”王年哪儿敢叫亲娘去得罪人呢,听了这回话顿时松了一口气,一头汗地拉着安固侯夫人欣慰地说道。
正好儿,他一会儿还有点儿时间往阳城伯府去,把那几个大将军蝈蝈儿给偷……捡来。
左右冯五蝈蝈笼子都不要了,那蝈蝈应该也是嫌弃占地方来的。
觉得自己献了宝贝,那罗家表妹一定高抬贵手少抽自己几棍,王年欢喜极了,哪儿还管母亲受不受伤,也顾不得便宜表妹趴着起不来了,开开心心地就要走。
安固侯夫人却不肯作罢,只叫儿子在外头等等自己,先在园子里自己玩儿,这才将目光投向了太夫人,想叫这姨母给出个主意。
明秀此时坐在明静的房中,见明静眉目之间越发地释然,不再有阴郁,便放心了。
“你啊,闹得满府都知道了。”明静消瘦了许多,然而精神却极好,此时将瓜子儿塞进明秀的怀里,这才柔声说道,“喊打喊杀的,咱们这偏偏的角落都听见了,满府里说咱们的郡主有雷霆的气势呢。”她掩住嘴唇小小地笑了一声,见明秀并不大在意,便摇着头说道,“只是你不知道她们的狠毒,这若是编造了什么往外头败坏你,可怎么办呢?”
“那就继续打,打到她们不敢了就是了。”明秀咬着瓜子温柔地说道。
“可是……”
“公道自在人心,况真到了那个地步,我也嫁的出去。”明秀是想叫自己的名声跟水一样清白,然而却也没有想过叫人仗着自己的想法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此时便淡淡地说道,“今日之事,我并不后悔。那日闵王世子冲到我的面前,我就与自己说,那位世子我得抽,然沈明珠,我也得叫她知道教训!不然日后她尝到甜头,天天儿在外头说我的闲话,我是没有精神与她计较的。”
“那丫头也是可怜。”明静与三老爷的庶女们不熟,此时只摇头怜悯地说道,“亏了这是个知道感激的丫头,不然……”
“不过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罢了。”明秀救那女孩儿不过是顺手,也没有什么情分,不过是单纯想抽沈明珠,偏偏那姑娘撞在枪口上了。
此时见明静一脸的安逸,明秀也觉得欢喜,伸手摸了摸明静的手,觉得不再如同前些时候那样冰凉,便放心地笑了。
“我并无事。”明静见她着紧自己,越发地柔和了,拍着妹妹的手轻轻地说道,“遭了一回罪,伤了一回心,却叫我认清一个人,如此,也还算便宜。”她敛目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手低声道,“我也不后悔和离。若我悲悲戚戚地由着他纳了新人,再一就有再二,哪怕他没有被抄家,日后位极人臣呢,我,我也是不会快活的。如今,正好……”她看着明秀轻轻地笑着说道,“他走前还想来与我告别,然而告别什么呢?不过是路人罢了。”
她一心为他的时候他觉得外头的□□好,那何必再回头呢?
“咱们不说那样的畜生。”明秀摇了摇头,见明静轻轻地应了,目中就露出了一丝笑意。
正头碰头地说话,明秀就见明真一边咳嗽一边跳进来,看着自己笑。
“你二姐姐呢?”见她一个人来了,明静急忙问道。
“二姐姐往园子里去了。”明真龇牙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