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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没有回答的理由
又过三年。
帝辛子受站在朝歌的城墙边缘，望向那座无穷无尽的接天高塔，知道自己长达两千一百多天的漫长噩梦即将结束。
那就是，NW-XY03的下一具‘身躯’。
那就是，封神时代的同温层堡垒，以凡人之力趋近极限的竖向之城。
那就是，八千年人类文明史的第一座超级计算机——是由一位少女的执拗梦想所创造的，名为“摘星楼”的巨大奇迹。
“六年前的那天，你问了我一个问题：如果我‘记忆’中的你没有‘灵魂’，那么你曾经来过世间这件事，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殷商的末代君王在心中默默思考，对记忆里的NW-XY03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的回答是：没有意义。”
“‘记忆’没有意义，‘灵魂’没有意义，‘王权’也同样没有任何意义……没有【你】在的这个世界，又怎么会有什么‘意义’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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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年后。
2056年的非想非非想空间，魔都中心地带正上方，与地球自转同步的悬停浮空要塞“D·F·O”内部，早已被世人恶谥为“纣王”的帝辛子受，向眼前的王权感染者露齿一笑。
随着一阵无可名状的类似水流的声音，纣王身边出现了翻卷的深黯之色。九条长尾的剪影在她身后绵延开来——这是妲己托付给纣王的‘咒术’，吸收了魔都地标的力量，同时也与纣王自身的王权完全融合。黑色的细丝在九条长尾的轮廓缓缓漂流，仿佛万米海底的珊瑚与水草。
“如果你们要在这里留下我。”她说，“那我也只能燃尽我的咒术、王权与生命，为摘星楼顶的妲己创造最后一线希望。我会死，宋太祖与‘容器’少年会死，而站在我面前的你们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上一次，我没能从女娲与云中子的手中拯救重要的人。但这一次，为了不再重蹈覆辙，我会摧毁我眼中所见的一切。”
空气中亮起荧荧黑影，浓厚的黑暗中蕴藏着炽热之光。
“何为‘王’？”
帝辛子受向着空气发问。无人回答，她也并不指望得到任何回答。
“何为‘人’？”
黑光映照之下，芙拉与元首同时感到了来自皮肤表面的隐隐压力。碟状飞行要塞‘D·F·O’的内壁震颤起来，窗外遥远的星辉开始抖动，线条杂乱。
“何为‘灵魂’？”
奔涌的剪影与黑暗在“D·F·O”的巨大舱室中翻滚。九条长尾升起，如同九道龙卷，向舱内的两位君王奔袭而去。
“何为……‘爱’？”
突然之间，一切陷入静止。
“停下。”咒术的剪影中传来了遥远的声音，“请停一下。”
那是明显带有人工合成的电子杂音与痕迹，却又奇迹般地充满了“人类”气质的语声。
“住手吧，子受。不要把我托付给你的那份‘咒术’，变成焚烧自身的燃料。”
女娲所造的人工智能、轩辕坟中的狐状机械，在朝歌自称“苏妲己”的NW-XY03，对身处公元2056年的纣王这样说道。
“因为这一次，我不想与你再次分别了。”
…………
……
在那之后。
黑暗不再翻卷，影子不再生长。九条长尾不再四处蔓延，深黯的帷幕也不再向芙拉与元首的方向轰然逼近。
纣王试图燃烧殆尽的咒术、王权与生命，所带来的无限涌动的巨大力量，也已重新归于平静可控的状态。
它差一点就撼动了“D·F·O”环绕地球的轨道。
它被纣王收回时，尚未完全止歇。因此纣王“生命”中留存的“记忆”——那些有关三千年前，一位少女与一只妖狐的故事，也在空气与管线中飘散开来，透过某种奇妙的方式，落入了芙拉、元首与小光的意识深处。
一阵沉默。
“这位叫做刘禅的君王，并没有对我出手的意思。”
NW-XY03并不知道“D·F·O”中发生了什么，于是它继续着先前的话题：“我非常感谢她没有用王权破坏我“躯壳”内部毫无防备的主动力室，只是告诉了我她的来意：想要把她家的那位“先主”救走——我很想立刻答应这个要求，我也相信我家子受也不会拒绝……但在此之前，我还需要取得另外一位君王的同意与授权。”
身为人工智能的NW-XY03，对所有因果关系的先后顺序都有存储，不会被混乱的情形影响原先的思考。因此它还没有忘记是谁想要把纣王留在“D·F·O”内部，以此试探出纣王究竟为何急着想要回到摘星楼顶。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试探的必要了吧？它想。
于是，NW-XY03转向某块外表古旧的黑白屏幕，以恭敬的语气发出提问。
“光武大帝。”它问，“作为不杀之恩的回报，我会激活整座摘星楼的传送系统，在宋太祖陛下与‘容器’少年彻底无法支撑之前，将他们瞬间送出高塔内部。在这种条件之下，可以请您高抬贵手，放我家子受回归地球，暂时终结这场未分胜负的战斗吗？”
“……”
黑白屏幕并未打开，镶嵌在墙上的发声单元也没有传来任何肯定或者否定的话语。那位一向莫测高深的神秘少女，没有正面回应NW-XY03的请求，但似乎是表达了某种默认的意思。
“非常感谢。”
NW-XY03的声音显得有些高兴。空气中的黑色剪影突然变深了一些，除了九条若隐若现的尾巴，似乎还出现了一只狐狸本体的轮廓。那只狐狸向三位敌对君王的方向分别点了点头，随即挥动长尾，将它最珍视的帝辛子受卷入其中。
于是，这场极为短暂，却又相当漫长的遭遇战与攻坚战，就此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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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
通讯线路的另一端，千里之外的魔都某处。
龙袍前襟已经湿得乱七八糟的小光，仰头紧紧咬着手帕，整个人哭成了Q版，少女心泛滥到无以复加。
“那……那种情况！叫我，我怎么可能……还说得出来什么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