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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吕杰诚还不解地问高杰义:“师哥,你干嘛拉那个人入伙啊?”
高杰义啧啧称赞道:“这可是个人才啊。”
吕杰诚一脸疑惑。
高杰义道:“作为一个说相声的,在这时候就能自己写书说书,这可相当了不起了,而且更关键的是就这小子没皮没脸的劲儿太适合接下来要干的事儿了。”
吕杰诚好奇问道:“师哥,你还没跟我说我们到底要干啥呢?”
高杰义一扒拉他脑袋:“小孩子问那么多干嘛?”
吕杰诚气死了都。
……
评书一门在明末时候就有了,普遍认为创始人是柳敬亭,当然也有说是王鸿兴的,因为柳敬亭是南方人,所以一般认为南方评话的老祖是柳敬亭,北方评书认为老祖是王鸿兴,尤其是北京这地界的说书艺人。当然了,老祖跟祖师爷不一样,祖师爷是信仰,评书一门的祖师爷是周庄王。
王鸿兴收徒八人,三臣五亮,三臣是学的评书,五亮学的是弦子书,弦子书也叫大鼓书,就是唱大鼓的。弦师弹着三弦,艺人一边敲鼓,一边用唱的形式说书。所以前面小伙子说的那套词儿,三臣五亮共一家,柳敬亭舌战群贼,来源就是这里。
后世的评书四大家,袁阔成是出自北京评书门;单田芳和田连元都是出自西河门,刘兰芳虽然小时候学过东北大鼓,但是她的门户也是拜在西河门下。西河门是唱西河大鼓出身的,后来他们才去掉三弦和大鼓,改用醒木说评书。
除了这些,还有我们熟悉的郭老板,也是出自西河门下,他门下的那些评书弟子自然也是西河门人。
后世北京评书门挺没落的,但是在民国这会儿,那可没有别的门派什么事儿,其他门派全是小弟弟。
北京评书门全是从三臣传下来的,安良臣是上左门,邓光臣是中正门,何良臣是下右门。高杰义他们就是何良臣之后,属于下右门。
下右门近六代的辈分赐字分别是瑞、德、致、杰、阔、增。秦致远就是致字辈艺人,高杰义和吕杰诚是杰字辈艺人,他们跟王杰魁同辈,也跟袁氏三杰同辈。
后世的袁阔成老先生就是袁家人,他是阔字辈艺人,袁氏三杰是他的父辈三人,论起来高杰义还比他大一辈。
所以评书一门流传时间很长,从明末到现在足有几百年了。相声到现在可没几年,普遍认为相声的老祖是穷不怕,但是也有说是张三?。穷不怕叫过张三?师父,但是因为张三?是唱八角鼓的艺人,也没留下过什么相声段子,所以大家普遍还是认为穷不怕才是老祖。相声一门是奉东方朔为祖师爷的。
穷不怕是1904年死的,现在才1918年,死了才十几年,相声一门也才传到三四代,现在还是第三代的相声八德做主的时候,相声才发展多少年啊,这是一门很年轻的艺术。
年轻就意味着底蕴不够,现在成熟的相声段子还不多,虽说相声八德挺红火的,但是也就红火他们几个,相声一门才刚刚起步呢。一直要到寿字辈和宝字辈的艺人都起来,那时候相声的发展才到了高峰期。
现在才刚刚起来呢,对口相声段子都不多,就更别提单口了。现在年轻演员基本没有说单口的,因为不会呀,说不了啊。但是保不齐自己有落单的时候,万一跟捧哏的裂了呢,或者搭档今天有事来不了,那他们也得吃饭啊。
所以他们现在就剽评书一门的评书,他们也说这个。那评书一门能同意吗?这不呛行抢生意嘛,所以现在两帮人正掐架掐的狠呢,相声一门本就理亏,而且说相声的一直被人瞧不起,可说书的是被尊为先生的,所以相声一门处于弱势。
所以刚才高杰义说要拉这个小伙子去见瞪眼玉子,他当时就慌了,他肯定讨不了好啊。虽说他说的是自己编的段子,可也得有人信啊,现在有几个相声艺人会自己写书?
真没有啊。
相声艺人基本上全是文盲,大字儿不识一个,他们哪能干这高级活儿啊。
一直要到寿字辈和宝字辈的艺人都起来的时候,各种单口相声就都有了,那些精彩又有趣的小故事也都出来了。
这里面不得不提到的人物就是相声第四代门长张寿臣,这真是一代奇人啊,他创作了无数经典的对口相声和单口相声,创作了偷斧子、姚家井、贼说话、小神仙、日遭三险、刘汉臣之死、白宗巍坠楼等等脍炙人口的单口相声,单口大王刘宝瑞就是他的徒弟。
这真是承上启下的一代天骄人物。
而且他父亲也是评书门人,叫张诚甫,跟潘诚立是同辈人。不过张诚甫已经死好几年了,张寿臣12岁拜焦德海为师,现在在天津瞎混呢,再过两年他也会拜回评书一门,会评书相声两门抱,那时候两门的关系就缓和了,不像这会儿。
现在的张寿臣还很年轻,还是刚刚开始创作对口相声和单口相声,他也开启了年轻演员说单口相声的先河。张寿臣这样的一代天骄尚且刚刚开始创作单口相声,而刚刚遇见的李寿海同样很年轻,可他居然已经在说自己写的单口相声了,这怎么能不令人惊讶啊。
高杰义简直是震惊。
这太是个人才了。
而且就这混小子不要脸的劲儿,让高杰义非常欣赏。
高杰义和吕杰诚终于回到了家里,吃过晚饭之后,高杰义点了煤油灯,现在电灯还没几户人家用得起呢,连煤油灯都没多少人用呢,要到30年代北平才普及煤油灯。
高杰义在煤油灯昏暗的光线下画着图,吕杰诚双手撑着,看着高杰义的脸,噼里啪啦往下掉口水。
高杰义实在受不了,他真想打死这个小兔崽子,他摸出一把铜子儿来扔给吕杰诚:“行了,别掉口水了,去门口买点羊杂碎吃吧,你口水都把我图弄脏了。”
一听终于弄到钱了,吕杰诚兴奋地跳起来:“好嘞,我就去。”
吕杰诚揣上钱就往外跑。
高杰义继续干活。
吕杰诚一溜烟儿跑到门口,打开院门,他前面在房间里就听见胡同口有叫卖羊杂碎的了,他对着卖羊杂碎的招招手:“卖杂碎的,给我来二十个铜子儿的羊杂碎。”
“好嘞。”挎着竹篮子卖羊杂碎的走过来了,利落地给吕杰诚称了二十个铜子儿的羊杂碎,这年头下水都是穷人吃的,所以比较便宜,二十个铜子儿就能买不少了。
称得了之后,那人拿出漆黑的水牛角,这也是老年间卖羊杂碎和白水羊头的标配,水牛角掏空了,粗的那一头用白布蒙上,细的那一头钻一个小眼出来,里面装满五香椒盐,抓着水牛角,手一抖,五香椒盐就从小眼儿里面均匀地撒出来了,特香。
吕杰诚口水又掉地上了,给了钱他就抱着羊杂碎就往屋里跑,刚关好院门就听见西房有聊天的声音,是他师父跟方士劫,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了在说他师哥的名字。他好奇地往那边走过去,想偷听一耳朵,可刚靠近门,却见门开了。
秦致远站在门口:“哟,拿羊杂碎孝敬师父来了?老方,拿你的酒来。”
说着,秦致远就从吕杰诚手上把羊杂碎夺走了。
吕杰诚如遭雷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