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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 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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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媒体震惊的无以复加。

    说好今天有超大的新闻, 没想到竟然是这种新闻?!

    【季氏集团董事长季俊德突遇车祸!】

    【二代季落挺身而出救下季俊德!】

    【酒驾司机?司机一杯酒,亲人两行泪!】

    【季俊德当场晕倒被送往医院目前身体情况不明!】

    病房里安安静静, 与医院外面的喧嚣吵闹完全是两个极端。

    出事以后, 季俊德立刻被送往不远的宫慈医疗第一医院。

    他现在正躺在病床上,闭目休息。

    季落趴在他床边,手指抵着男人的指尖, 拨来拨去地玩。

    他知道季俊德没有被车撞到,因为自己的及时扑开, 很幸运地避免了那个‘酒驾司机’的肇事行为。

    就是……一不小心力气有点大。

    扑的时候, 季俊德直接后脑勺着地, 又被季落箍着滚了三滚, 最后还磕到水泥路肩上。

    其实是被撞晕了。

    宫祺言穿着白大褂来看过, 也下定义说是脑震荡。

    只是ct还暂时不用做,先观察是否会短时间内转醒, 否则直接做ct检查的话,辐射产生的负面影响或许会比晕厥本身还大。

    简凌站在季落身后。

    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表情平淡的男人无言地凝视着身前那颗毛茸茸的脑袋, 好一会儿后,低声开口。

    “落落, 爸爸没事吧。”

    “……嗯。”小朋友点点头, 声音很小。

    简凌垂眸看着季落在季俊德手背划来划去的小指尖,声音又沉下些,“……没事就好。”

    季落没再应腔。

    其实,距离事发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但现在的心跳仍旧不稳定, 胡乱的跳动,一会儿快一会儿又慢,像被什么东西攥紧,抽搐个不停。

    还是在担惊受怕。

    虽然应该不会再有事了,但是场景会刺激起以往感受到的恐惧,慌乱的思绪一时半会儿无法平息。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和十年前的那回十分相似。

    简凌低了低眼皮,心里何尝不是百感交集。

    两小时前,他走出集团大门的时候,越过伊涟美和季柏池,看到正在向季落走去的季俊德。

    高大男人的背影,和上一回他叫他‘爸’的那一瞬间,如出一撤。

    卡车轰然袭去时,他的眼前顿时晃过深红的血色。

    好似上一辈子溅满全身的鲜红血液,让他想要大喊‘躲开’,却像被扼住喉咙般开不了口。

    想要冲过去,却被上次的阴霾冰封,动弹不得。

    幸好……

    他的小朋友做到了。

    看到季落扑开季俊德的那一刻,所有媒体,在场所有人的目光,所有的镜头都对准了马路一旁的两个人。

    因此,也没有人看到简凌冷峻面容上,瞬间染得猩红的眼白,和通红的眼眶。

    沉寂片刻后,简凌哑声开口。

    “外面的媒体本来是为了季氏集团继承人更迭等新闻而来,没想到爸爸没有做出任何决策也没有公开任何事情,反倒出了车祸,现在都在争相报道。”

    季落依旧趴在床边,“嗯。”

    简凌:“你们下楼以后,我交给员工的牛皮纸袋就被别集团的眼线拿走,那一份假的信托增名协议已经写好通稿,正要公开。”

    “……那个人就是商业间谍吧。”说到正事,季落的脑子开始转动,“你什么时候参与的这件事,我都不知道……”

    “有一阵了。”

    简凌看看自己的手,“你都没注意。”

    季落不承认也不否认,心里很轻易就推测出是季俊德这一阵频繁叫简凌过去的商议方案。

    简凌没多说,他想听季落问他问题。

    比如,爸爸为什么会安排我做这些事?

    爸爸为什么会信任我?

    我到现在为止 ,都做了什么?

    ——但季落好像毫不在意。

    于是简凌又低低地补充一句:“是运营部门的一个a类干部,还有财务部门的总监。他们被高家收买。所以这期间的集团的资金流向还有项目推进等方案,高家都能提前知晓。我……已经把他们的证据收集好 。现在,他们已经被管控住了。”

    季落仍旧趴着:“噢……”

    貌似,还是对简凌到底做了什么不感兴趣。

    男人略略思考,换了个方向。

    “媒体因他人授意来到这里,却发现爸爸出车祸被你救下。有人恶意揣测,是否是我们自导自演一出好戏,为停牌复市做准备博眼球。”

    说到季家形象,季落这才勉强又说几个字。

    “怎么可能啊……”

    谁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见人有点兴趣,简凌语气先扬起又落下。

    “嗯,媒体为吸引点击,不会有善意揣测——你说要怎么办。”

    季落的小脑袋换了个方向趴着,恹恹道:“直接公布你刚才说的那两个什么‘间谍’……”

    简凌喉结滚动。

    心想,他是不是又没听自己说话?

    “……什么间谍?”他问。

    季落想了一会儿:“……”

    “又没注意?”男人深邃的眸子温度直降。

    季落:“……不重要。”

    简凌:“……”

    “你……”季落轻轻开口,“不是都能解决吗。”

    ……

    因为他都能解决,都能消化,所以不管他做什么,有什么想法,所以都不重要。

    简凌寡淡地抿了下唇。

    病房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穿着洁白白大衣的温润男人走了进来。

    宫祺言温声道:“季落你来一下。”

    季落耳尖动了动,稍微直起身体:“什么事?”

    但视线还凝聚在季俊德身上。

    明显不放心,不想走。

    “你的基因鉴定的事情。”宫祺言瞥一眼简凌,“让简凌在这里看着,你跟我来。”

    季落:“你可以拿过来说。”

    宫祺言视线移回季落身上:“你还是过来吧,报告不好拿到这里。”

    “……行。”少年迟疑了一瞬,不过看到简凌挺拔可靠的身影,还是点了点头。

    通往宫祺言办公室的走廊里,只有两人来回回荡的脚步声。

    直到他的办公室,季落拿到那份高彼安和季柏池基因座对比的报告,看见并不令人意外的高亲权指数,便说:“所以他们果然是亲兄弟。”

    “是的。”

    “但这只是一个报告而已,有什么必要单独叫我出来?”季落问,“拿到病房里,不也一样。”

    宫祺言若有所思地盯着季落一会儿。

    少年的琥珀色的漂亮眼睛里有些微微发红,隐藏着不太明显的血丝,瞳孔与平时相比相对偏小。

    明显情绪不稳定且焦虑。

    宫祺言慢慢地说:“虽然我和简凌关系不错,但你和祺安的关系也很好,如果要对比的话,四大世家之间的关系其实更重要一些。”

    “嗯?”季落掀起眼皮,“有话可以直说。”

    “那我就直说了。”

    宫祺言笑了笑。

    “想单独叫你来,也是考虑到高家和简家之间的关系。无论如何,简凌是简辉腾的儿子,简辉腾因为近期的事情被刑事拘留,简丹爱和高彼安的婚约虽然不太可能存续,但现在仍旧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嗯。”

    “这份报告,是证明高氏医疗集团欺诈消费者,违背医德,践踏人类底线的直接证据。一旦给出去,高家就差不多了,你明白吧。简家最铁的盟友一旦倒塌,那么对于简家来说,就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季落打了个哈欠,“差不多?那怎么够。你不是应该还有高家的其他作恶证据吗?上次的学术欺诈,加上你们应该已经掌握了他关于人类基因学的篡改、编造、更改的反人类研究的信息,再加上瑞爱、dna鉴定的相关文件。高家怎么可能是‘差不多’,是要死的彻底。”

    敢害爸爸。

    不搞死高家,他决不罢休。

    “是这个意思,所以我才叫你单独过来,毕竟你和简凌这里……”

    季落‘哦’了声,说:“谢谢,但是不用在意他。回去再商量吧,我爸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

    宫祺言听他说完,诧异地抬眼。

    “高家要是死的彻底,简家也就死的彻底。你怎么好像对简家毫不关心?”

    “为什要关心。”季落拉开门的时候给他一个不太认真的侧脸。

    “简凌……”宫祺言欲言又止。

    不管怎么说他都姓简。

    可是又想到季落放心让简凌看着季俊德的信任态度,宫祺言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简凌怎么办?”

    “有什么怎么办的,跟他有关系?”季落掀起眼皮又垂下。

    宫祺言:“他……你不怕他以后不好做人?简家要是完蛋,他怎么办。”

    季落给宫祺言一个奇怪的眼神。

    宫祺言叹了口气:“我和简凌认识的时间久,知道一些事情。他虽然受到的待遇并不好,可是,不管怎么样,简辉腾都是他的生父。你真的能对简家一网打尽吗?”

    季落仍然不觉有任何问题。

    有什么可想的吗?

    季凌跟简家有个屁的关系。

    宫琪言:“……”

    想了想,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病房内,季俊德还在昏迷之中。

    漂亮的男孩走出去的时候带过一阵好闻的气息。

    他身体里自由的海洋味溶解了消毒水的味道,让简凌的心情平复了那么一些。

    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季俊德的床前。

    ……这个顶天立地的商界传奇,在他的总裁办公室随意的一个签字,都决定了许多公司,许多人和家庭的未来走向。

    可他现在躺在这里,看上去,却只像个普通人。

    ……

    人的生命何其脆弱。

    不管是什么人,什么身份。

    某天走出家门,遇到从天而降的危险,就再也无法归来。

    再有钱的商界精英也可能死于突如其来的空难。

    再强壮的士兵也可能战死沙场。

    谁也无法预测,某年某月某事某刻,会成为这辈子彼此见到的最后一面。

    ……

    简凌定定凝视着季俊德,颤抖着嘴唇,犹豫好久,终于低声说:“……对不起。”

    对不起……

    我没能像落落那样保护您。

    甚至辜负了您。

    ……

    对不起。

    人虽然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位长辈,但对于季落和简凌两人来说,此时的季俊德也是对于往事的慰藉而已。

    但慰藉也好。

    至少,从没有机会说出口的话,能在这个时候,对着活生生的人……

    悄悄致歉。

    ……

    等季俊德呼吸明显开始变幻,不再是昏迷的频率,简凌如梦初醒,赶紧上前一步,低头盯着季俊德不断颤动的眼皮。

    季俊德感到后脑阵阵钝痛。

    勉强睁开眼,适应了午后稍显强烈的阳光,他在逆光之中,模模糊糊看到一个年轻男人的俊逸轮廓。

    “……”

    “……”

    “……季凌?”

    “……?!”

    简凌难以置信地瞳孔狂震,看着尚未恢复神志的男人,唇瓣嗡动,根本不知如何回应。

    连身后的病房大门被推开都没有注意。

    季落站在门外,瞬间捏不住手里端着的水杯。

    ‘哗啦啦’的声响突兀地响彻整个楼层。

    “爸爸,你……你叫他什么?”

    季俊德的眸光逐渐从分散变得凝实。

    等他基本恢复神志,便低咳一声,“哦,简凌啊。”

    简凌结实的胸膛起起伏伏。

    而身后的少年同样呼吸紊乱。

    季凌?

    他叫他,季凌?!

    简凌深吸一口气,不确定地张张嘴,“您,您刚才说……”

    季俊德又恢复了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

    “刚才头疼,叫错了。”

    季落:“……”

    简凌:“……”

    那男人的神色十分正常,跟没事人似的,除去脸色苍白一点以外,什么异色都没有。

    季落不确定地低头扫一眼碎成一地的陶瓷渣,然后慢吞吞地蹭过去,坐在他的床边。

    随后握住季俊德的大手,脸颊贴着他的手臂。

    软软地叫他:“……爸爸。”

    “……怎么了。”季俊德吸了口气,要坐起身。

    “爸爸。”季落又换双手握住季俊德,紧紧抓着他,重复道,“爸爸。”

    季俊德稍稍敛眸,隐藏了神色。

    精致的小少爷心底痒痒的,一直以来的忽视各种问题如同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

    然后揉成一团,再罗列开来。

    爸爸一开始对我很不好 。

    后来慢慢的开始忍耐。

    之后,在各种公共场合,我和他腻歪,他都没有反对。

    近期的dna检测结果,他直接收好没有给任何人看。

    还有莫名其妙的让季凌办重要事务。

    ……

    最重要的,是他刚才真的说出了‘季凌’二字。

    ……我不觉得是我听错了。

    这个称呼,季落从未在人前喊过。

    没有别人知道。

    只有两人独处的时候,他才会一声声地叫他季凌……哥哥。

    爸爸是不是也穿书了?

    ……

    可是他穿书为什么不直接说?

    或许他的情况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季落清澈的桃花眼慢吞吞地隐去凛冽的光芒,转而用其他的方式问季俊德。

    如果真的是爸爸的话,那……那他无论做什么,爸爸都会支持的。

    “爸爸,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我们已经掌握了许多关键证据,知道集团内部有内鬼,主使为运营部和财务部的a类干部。证据已经齐全,告公众书与申请刑事介入书也准备好了,要不要……直接公开?”

    季俊德看看季落又看看简凌:“可以。”

    季落抓着床单的手指紧了紧。

    “爸爸……我也掌控了关于伊涟美、柏池的侵占公物,滥用职权,黑白账本,欺诈消费者的各项证据。现在……是否要提供给法务部门,立刻展开内部调查?”

    季俊德定定看着季落:“……可以。”

    季落眼底亮光缓缓绽开。

    “爸爸,高家使用的dna检测手段,是宫家的核心技术。宫祺言已经准备好全部公开高家的学术欺诈及恶意盗取商业成果行为……要不要,立刻执行?”

    季俊德颔首:“可以。”

    “……爸爸,你在宫家留的血样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我拿到的高彼安/季柏池的基因座检测结果也已经出来了……”

    他捂了捂眼睛,有些哽咽 。

    “……要,立刻公开吗?”

    季俊德定定地看着季落好久。

    然后同样地吐出两个字:“可以。”

    “……”

    一个接一个的‘可以’,明明白白彰显着季俊德坚定的态度。

    季落的内心逐渐松动,音量也随着心情渐渐变低。

    “爸爸,你从集团出来的时候,为什么要来马路对面找我?”

    季俊德看着季落那张既期待又担忧的漂亮脸蛋好一会儿:“孩子在,哪有不去找他的道理。”

    男人的声音虽然低且平稳,但是已经和最开始的凉薄无情大相庭径。

    纵使,与上辈子的宠溺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可季落已经能大概回忆起以往的温度。

    季落倏地抱住季俊德的腰,整个人埋头在他的病号服里深深吸气。

    “爸爸,爸爸……”

    季俊德低头看着有点控制不住声音稳定的小毛崽子,“撒什么娇。”

    “呜……爸爸!”卷卷的头发又往怀里钻了钻,季落抱着他根本不撒手,“我想你!”

    “……”

    季俊德叹了口气,“哭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被车撞死了。”

    “……呜呜呜。”季落猛地抬头,通红的桃花眼瞪着季俊德,“不许乱说话!”

    看他这副莫名其妙出现的狼狈样,季俊德失笑道:“我没事,你在这哭,别人还不是会以为我出了什么大事?”

    话虽这么说,季俊德却抬手,将季落眼角的几滴眼泪擦去。

    “别哭了。多大了,还哭鼻子。”

    “爸爸!”季落吸吸鼻子,“我不哭了,但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必须回答。”

    “嗯?这是在讲条件吗?”

    “……我没讲条件,”季落有点急,也顾不得任何谈判手法。

    本来还想套路一下季俊德,侧面打听实情。

    但他忍不住。

    心里的那个答案呼之欲出。

    他只需要一个肯定的答复。

    “……爸爸,你告诉我,刚才为什么叫他季凌。”

    一时间,屋内的两个人,现在都集中在季落身上。

    简凌安静地站在一旁,看似心情稳定,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的心跳跳动是多么剧烈。

    ……

    季俊德思考一会儿,慢条斯理地开口。

    “我一直在做一个梦,梦里你们还都很小。”

    季落与简凌直勾勾地盯着季俊德。

    “在那个梦里,我们住在一个依山傍水的别墅区,还是自己家开发的地产。可是季氏并不是做地产行业,所以我一开始,也没把那梦当回事。”

    “……你继续说。”

    “梦里的落落和你以前完全不一样。以前,你有多阴郁,梦里的落落就有多开朗。”

    “……”

    “我猜想,那只是我对于拥有一个好孩子的期盼。”

    “我……现在,不是就是那样了吗?”季落说。

    季俊德轻轻点了下头,继续说:“那里的简凌,和简辉腾没有关系,是个孤儿,所以我领养了他。”

    简凌:“……”

    “我还给他改了名字,叫做季凌。”季俊德说到这里,给出一抹笑容,“相处一阵子过后,我发现他是个好孩子,很喜欢,和现在的你差不多。”

    简凌:“……您……”

    季俊德:“所以刚才我睁眼的时候就叫错了。”

    他只是在描述一个神秘的梦。

    但季落知道——

    那他妈根本不是什么梦。

    少年急急又问:“你、你还梦见什么了啊!那个别墅叫什么,我们到底多大,你做梦做了多久?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刚才,不是说就一个吗?”

    男人弹了下季落的脑门。

    话虽然这样说,但他还是在给季落耐心解答,“做这个梦已经很久了,像是电视连续剧似的,几乎隔一天就会出来一次。梦里的你们都很小,简凌也就像你现在这么大。”

    季落:“……爸爸。”

    “不过,那也只是梦而已。”季俊德摸着季落的后背,一下下地顺着脊骨拍拍,“即使很多细节都很清楚,但也只是梦吧。”

    季落一边听他说,一边将男人的腰抱得更紧了。

    最终季俊德感慨:“可能是我总觉得梦和现实差距过大的原因,后来啊,那个梦里的你就和现实差不多了。阴郁,沮丧,焦虑,暴躁,不言不语,阴霾笼罩——是不是我的思想影响到了梦境?”

    简凌听着他遗憾的语气,喉结上下滚动。

    男人这样的形容词,简直与季落在失去季俊德以后的那些年完全相同。

    而季落心脏巨震。

    一切都对的上号。

    无论是自己前后不同的性格,还是一些关键事件的发生节点。

    ……

    还有这个世界的湖心别墅。

    记得小时候的自己和季俊德说过,想要临溪山的家后面挖一汪湖泊,里面养几只小天鹅。

    上辈子没有,这辈子穿来后,不仅湖心别墅有天鹅,淮青私学内部甚至也有天鹅湖。

    ……

    一个多月以前,十八岁生日宴会的时候,宫卓还和季俊德说,“以前还抱怨落落和自己不亲 ,现在这么腻歪你还不知足,什么道理?”

    那时候他并没有多想。

    现在看来,面对一个‘从来不讨喜的阴郁孩子’,季俊德怎么会抱怨亲不亲的事情?

    只有对比过,才有期待和盼望。

    ……

    季落想,亦幻非真的两个世界,或许是相融共通的。

    在这个世界,他没有经历的十七多年里,季俊德已经有许多许多的改变。

    季俊德到底是不是以前的那个爸爸——

    在长久的时光岁月变动中,任何事情,都已经改变了。

    只是,不死心想要确认的话,只要问一个问题。

    那个最开始的问题。

    埋头在高大男人怀里的矜贵少年缓缓抬头。

    他轻声问:“爸爸,我为什么叫季落呀。”

    季俊德想了想,还未张口,又被季落食指按住嘴角。

    季落又补充一句:“跟梦里没有关系!你就说,为什么要给我起名‘季落’?”

    季俊德笑了声。

    “爸爸的名字来源于《诗经·节南山之什·雨无正》。浩浩昊天,不骏其德——是父辈,对我们世家子嗣的殷切期盼,他们希望爸爸有美好的品质,永远不忘:达,需兼济天下。”

    “落呢,是你还未出生前,我们对你的期盼。你的出生的起点,是许多人不可望也不可及的终点。庞大的财力会使人堕落,但我们希望你能够正直、磊落、光明、落拓。即使站在社会阶层的最高点,也不要忽视最普普通通的其他人。享受着各项优待,更要知根。责任,永远落在你的肩头,只要姓季一天,就绝不应被丢下。”

    “是这样吗?”

    季落抽紧手指,小声说。

    ……这和想象中的答案不太一样。

    “……但是啊。”

    季俊德长舒一口气。

    他略略抬眼,眸子里满是怀念。

    “你妈妈身体不好,我其实从未想过能拥有一个孩子。得知她怀孕的时候,我说,‘你是从天上降落给我的小礼物’。”

    季落双瞳骤缩。

    迷茫而水蒙蒙的桃花眼里充斥着满满当当的震惊。

    耳边还回荡着上辈子季俊德宠溺的一句:“因为你是天上落下给爸爸的小礼物啊。”

    如果,他想的没错,那,那……

    季落……喃喃开口,重复着儿时的童语:“那我为什么不叫小礼物。”

    季俊德笑了笑。

    男人的手掌宽厚又温热,覆盖着季落的软软卷毛,安抚性地拍拍。

    他的回答,与十几年前,如出一撤。

    “小礼物出生,妈妈却走了,所以对于妈妈来说,你就是她遗落在世界里的小宝贝啊。星辰虽然陨落,但美景刻印在人心里,只要被记住,就不是离去。落落,爸爸很高兴,跟梦相比,跟以前相比,你都……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