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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深夜，小歌独自坐在店面正中央的柜台里，听着窗外瑟瑟秋风，一笔快过一笔的勾勒着催命的设计稿。
时小歌是一个服装设计师，崇尚简约，有点天赋，用她最好的朋友——青夏的话说，“是一个奋斗在成功路上的优秀青年设计师”。小歌不敢苟同，毕竟店面刚开三个月不到，自营自销也不过寥寥数笔。
门外是车子熄火的声音。小歌抬头去看，恰有一男一女从车里出来。
男人头戴黑色鸭舌帽，五官全部藏在黑晕里，唯有左耳的黑曜石耳钉在深夜的寒风中闪着魅惑的光。他很高，又很瘦，却将一身宽松的黑色潮服穿得光芒万丈，迈着款款信步，率先向屋里走来。
走在斜后方的女人，披一件火红外套，长长的波浪褐发披在肩上，戴着Dior墨镜，踩着恨天高，红唇上扬，走得自信又张扬。
小歌看着屋外的两个人，职业病犯了——风格完全不搭，好吗？
两人入屋。
女人摘掉墨镜，一双媚人的狐狸眼露出来，小歌这才发现这人是前几日刚在她这预定了一套礼服的大明星苏珍。
苏珍眼波微转，红唇轻启：“小歌，礼服做好了吧？”
小歌说：“样衣昨天就成了，一直在等你来试。”
“合着是我来得太晚了？”苏珍冷中带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是这样。衣服你先试一下。”小歌笑笑，极力谦恭，心里却在抗议——你说呢？你感觉自己来得是时候吗？你自己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苏珍拿着衣服在镜子面前肆意打量，小歌则在心中忍不住的赞叹：真是一个美丽的妖精，明媚娇艳，风情万种。小腰不过盈盈一握，一颦一笑媚态百生。哎，也不知多少男人做了她的裙下之臣。
“比量够了就试试，我看得眼晕。”沉默的男人突然发言。
顺着声音，小歌这才腾出时间看看那个坐在沙发上把玩着一根香烟的男人。他的帽子不知何时已经褪去，露出了明媚的五官。
真干净。眉眼俊俏有型，五官深邃如刻，唇不点微红，眉不皱微郁。这与苏珍凑在一起，完全是混搭，是混搭好吗？
小歌的职业病似乎又犯了，在混乱中，她却出乎意料的想到了她哥哥。
如果把她哥哥拿出来和这个男人稍稍对比一下，小歌颓然的发现她那被x市万千少女视为金龟婿的哥哥竟就这样黯然失色。这个男人唯一的一点不足也许就是他显得有点小，男性魅力尚且不足。
小歌啧啧称奇，也不知道这两个妖精到底是谁勾引的谁？
苏珍提着裙子施施然走出来。
小歌看着镜子里一袭白裙的女人，纯洁干净，明媚动人，与之前的妩媚比起来更舒服，至少没了侵略性。
苏珍透过镜子向坐在沙发上继续把玩香烟的男人发问：“洛凡，怎么样？”
“不怎么样，清汤寡水的。”男人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苏珍身边。
小歌唇角含笑，置若罔闻。与顾客争论对于她来说，是最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小歌蹲下为苏珍摆了摆裙摆，顺手别起散落在鬓边的头发。站起来时不经意发现男人正在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她，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我感觉很好啊。”苏珍提着裙摆转了一圈。
男人挨近苏珍，态度暧昧，“你是一株娇艳的红玫瑰，这件衣服穿在你身上索然无味。”
苏珍娇笑，“哦？那你感觉谁穿不会‘清汤寡水’？”
“自然是‘清汤寡水’的人来穿。比如她。”男人修长的手指指向站在苏珍另一侧的小歌。
小歌明显感受到了男人的不友善，甚至挑衅。
世风日下，难道像自己这样的女人已经到了被人公然嘲讽的地步？女人的美有千万种，难道只有性感才算得上？
小歌气愤又不敢声张，只见苏珍趴在男人肩上，红唇轻启：“我要穿这件衣服，我知道，它更符合你的味道。”
男人笑得意味深长，“我的口味这么差？”
苏珍步步生莲，走回试衣间。
店面里小歌与男人视线相撞。男人挑挑眉，又上下打量了一遍小歌，那眼神里仿佛是对她的全面否定。
小歌被他看得有些恼。都说顾客是上帝，难道上帝就可以随便践踏别人的自尊心吗？
小歌怒目回视，给他一个适可而止的警告。男人微愣，突然笑了，眼睛里仿佛藏着一片星辰。
他的笑危险又诱惑，像极了雪地里狩猎的狼，等到了猎物的出现。
小歌对这样的笑容司空见惯，默默地沏了两杯茶，一杯放在他面前，一杯握在自己手里。
“有那么差？”
男人喝了一口，问：“这是什么茶？”
他的嗓音清润，带着年轻男人特有的甜味。
“你先回答我，我就告诉你这是什么茶。”小歌向他举一举茶杯，也喝一口。
小歌要强，不准任何人在她的事业面前说一个“不”字。
男人笑笑，“别太认真。认真，你就输了。”
他说得无赖又欠扁，小歌竟然哑口无言。
“小歌不要搭理他，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总会胡言乱语。”苏珍把手里的礼服样衣递给小歌。
小歌把样衣整理好放在柜台，想了想，还是说：“如果心情不好就早点休息，睡一觉什么事情都没了。”
“那恐怕我要一直睡下去。”男人自嘲道。
小歌讶然，回头看他，这才发现男人脸上的疲态越来越重。
苏珍紧挨男人身侧坐着，双手挽住他的胳膊，说：“不就是个绯闻吗？”
男人把胳膊从苏珍手里抽出来，“我不希望它发展成事实，我们应该懂得适可而止。”
苏珍脸色有点难看，她沉默了一会，把手机轻轻放在桌子上，脸上又换上无可挑剔的微笑，“你不要小题大做。”
气氛越来越诡异，小歌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十点已过。工作室有十点十分关门的规定，这是小歌自己图个“十全十美”的吉利。
“不好意思，两位。我的店要打烊了。”小歌轻咳一声，又好意提醒，“你们可以换一个稍微隐蔽的地方来谈。”
苏珍没说话，拿着包和手机站起身。男人仍靠着沙发，突然笑了。
“一个脑筋急转弯，猜对了我就走。” 男人竖起一根手指。
“黑猫警长、喜羊羊、孙悟空去便利店买东西，他们太吵被店员打了出来，请问这三位里面谁没被打？”
这是什么鬼问题，没有逻辑，没有提示。
“我不知道，这和我没有关系。”小歌面无表情，“我不管谁没被打，我只知道店是我的，我想什么时候打烊就什么时候打烊。”
“你猜不出来。”男人挑眉，“真笨……”
“谁？”苏珍铁青着脸问。
“喜羊羊。便利店里24小时不打‘烊’。”他又笑了，笑容里有丝嘲弄。
......
“洛凡，你闹够了吗？”苏珍终于忍无可忍，“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是这么做你能改变什么？什么都改变不了！”
男人站起身，“我痛苦的不是改变，而是怎样保持不变。我不想撒一个又一个的谎，我不想每天被束缚在一个角落，我不想对别人言听计从，我想要自由，我想偶尔约上几个朋友去打打篮球，我想在街上抽烟、喝酒，我想告诉别人别来评论我的人生，我想……”
一个巴掌打过来，苏珍颤抖着，“你疯了！这是什么地方…….你不想做的事情让小寒去做就好了！”
“那想做的呢？”洛凡嗤笑，脸上的五个手指印清晰可见。
“你想做明星，做偶像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要做那些呢？这是代价！”苏珍缓缓说。
说完之后她转身离开，只留下男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店里的气氛一时凝固至极，男人的表情受伤又忧郁。小歌干笑两声，“你叫洛凡？原来这世上还有姓‘洛’的……”
男人不说话。
“很难过？”小歌又试探着问。
男人依旧沉默。
小歌故作轻松的说：“嗨，别认真，认真你就输了。”
洛凡嗤笑，“你还挺记仇。”
小歌挑眉，“大哥，我在安慰你。别好心当成驴肝肺行吧？”
洛凡笑笑，小歌却发现那笑容里是另一份孤独与忧愁。
“谁没有难过的时候？熬一下，坚持一下，一切都会过去。”小歌拿出自己压箱底的话来教育他。
“也有人说过和你一样的话。”洛凡嗓音添了沙哑。
“谁？”
“他还说‘没有人限制你做什么，想做什么就去做。想打篮球，那就去打；想抽烟、喝酒，也没有什么不可以；还有评论，那是别人的事，你可以选择不听。’”洛凡自顾自的说，沉浸在小歌认为的一种回忆里。
小歌点点头，“瞧，他说得多好。”
洛凡看看小歌，“人们劝别人的时候通常都说得很好，自己遇到问题就怂了，钻牛角尖了。你不也是这样？”
小歌想起刚才自己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行为，恬不知耻的反问：“我钻牛角尖？”
“没有吗？”
小歌沉默，她承认他说得没错。人们永远说得比做得好。
空气一时之间有些安静，洛凡突然说：“我累了，想休息。”
小歌伸了一个懒腰，看看早已走过的十点十分，“我也是。终于可以关门了，你怎么走？”
又是一片安静，“你能不能留宿我？”
小歌的疲倦一扫而光，徒留下震撼，“我们才认识几个小时！”
“一夜情这么多……”洛凡的声音痞气，若有所指。
“你想干什么？”小歌抓紧自己的衣服向后退了几步，心里陡生了惧意。
“现在知道害怕了？”洛凡步步逼近，在她耳中“吐气如兰”：“苏珍走的时候，你怎么没想到？我们可是一伙的。”
小歌恍然大悟，现在淫贼的招数这么多了吗？
“你有什么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