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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她抓出从大少爷那里得来的那件玉佛手,狠下心,对水荷道:“叫木樨来,让她想法儿将它弄出去,当了。”
水荷瞪圆了眼睛,吃惊道:“这怎么行?”
“我说行就行,大少爷既将它送了我,便是我的,我怎么处置都成。”池玉握了握掌心,现在当了还能换点银钱花,不然将来再摔了,还不是白摔,她能得什么好处。
这件事,她心里自然有计较,前些日子出风头出得太大,所以才弄出迟春那档子事,幸亏迟春是个沉不住气的,没等把那恶毒之语弄成谣言就先说了出来,让她及时处置了。她痛定思痛,又故意顶撞了大少爷,硬是讨回了一个公道,可也气得大少爷几天没有好脸色,虽说是把风头降下了些,但保不准那暗中人还会出手,索性想法子把大少爷赏的这几件东西,全部换成实打实的实惠,让大少爷多气几天,她也多几天安全,总不能让那暗中人老把眼睛盯在她身上,那样日子可就没法儿过了。
这样的心思,水荷自然是不会懂的,磨蹭了半天,才把木樨叫了进来。
木樨虽说不是个多话的,但听得池玉要把玉佛手当掉,竟脱口说出一句“姨娘,您疯了”,话一出口,便知失言,忙接了放置玉佛手的锦盒,屈身一礼,道:“姨娘只管放心,奴婢这便寻干娘去,不会叫旁人知道是姨娘当的。”
她的干娘徐妈妈,是外院之人,自然能轻易进出侯府,池玉把这事交给她去办,也算是找对人了,这也多亏得晚香临走前,将这一帮子丫环的底细都告诉了她,不然她就是想当掉玉佛手,也找不到门路。
池玉暗暗点头,只听木樨这话,便知道她虽不多话,但心思竟灵活的,若能收服,绝不会比晚香差半点。
木樨办事果然很爽利,天黑前赶了回来,道:“东西已经送了出去,办事的人说,这东西市面上可卖到三百两,送到当铺便不值这么多,若是活当,只得五十两,若是死当,可得一百五十两。”
“死当。”
池玉想都没想,直接就选了死当,反正东西出了手,她就没想过再赎回来,五十两对她来说,是一笔巨款,一百五十两,更是让人心动。
木樨得了准儿,转身又出去递了话,回来又禀道:“今儿晚了,银子明日一早送进来。”
荷包鼓了,池玉也放了心,美美一觉睡到天亮,到大少奶奶那里请了安后,便一路直奔舂秀园。
三小姐已是起了,正坐在窗下陪一位妈妈说话,一身褐布衫儿,鬓边插了朵大花,面容瞧着挺和蔼的,可不就是晚香口中的那位易妈妈,当即便带了笑脸,给齐婉见了礼,又给易妈妈问了好。
“今儿什么风,竟把池姨娘吹了来,怪不得大早上枝头上喜鹊叫,竟是贵客临门。”
不知是不是晚香那里有过什么托咐,易妈妈对池玉的态度极好,一开口便是调侃,听着不怎么客气,其实语气却是亲热的。
“婢妾算得什么贵客,倒是有桩麻烦事儿,怕扰了三小姐和易妈妈的清静,不敢说呢。”
既然易妈妈示了好,池玉又怎么会不懂得打蛇随竿上,以同样的语气,笑着道明自己的来意。
“什么麻烦事儿,竟要姨娘求到我头上?”三小姐好奇心起,歪着头看向池玉,神色间一派的娇憨之色。
易妈妈却笑道:“看看,平日里什么好事想不着我们三小姐,一有麻烦事儿,便寻了来,可是打量着我们三小姐好欺负么?”
“这可冤枉死婢妾了。”池玉故意喊了一声冤,然后才把想做东办桃花宴,要在三小姐的园子里借地儿的事说了。
齐婉一听,兴致昂然,笑道:“这可是好事儿啊,白吃白喝,不过是借个地儿与你,怎么说是麻烦事儿呢。”
小姑娘哪有不爱凑热闹的,只是她是侯府嫡出小姐,最是讲究个端庄,平日里没有借口,都不好随意邀闺中密友相聚,这会儿见有热闹可凑,顿时便满口地答应。
“易妈妈,临风轩地方宽敞,旁边的桃花儿正开着,派人去打扫一下,正好办桃花宴。”
那临风轩四面都是敞开的,平时以竹帘遮挡,要用时将帘子一卷,四面透风,因此起了个名儿叫临风轩,旁边又正好有一片桃林,约种了五、六十株桃树,这些日子桃花儿陆续开了,有红有白,办个桃花宴正好应景。
易妈妈却自有思量,笑问道:“都请些什么人来,估个数儿,我这里也好安排桌椅。”
池玉便将屈姨娘报出的人都说了一遍,却是把这侯府内院里略有些头脸的丫环、妈妈们都给请了个遍。
“若人都到齐全了,池姨娘可不得要喝西北风去。”
易妈妈略略算计了一下,便又开始取笑池玉。
池玉面色一红,道:“哪里能都来,能有半数的姐妹们肯赏脸,婢妾便要偷笑了,银子的事,不敢劳烦妈妈操心,这个东道婢妾还是做得的。”
易妈妈见她气壮得很,倒有些奇怪了,不知道她哪里能弄来这么多银子,原还想帮衬一把的,这时却淡了心思,只笑着道了一句:“那便好,准日子订下没有?”
“便在二十八那日。”
“嘻,这倒是个好日子,这白吃白喝的事儿,怎么能少得了本少爷,小嫂子,贴子快快拿来。”
池玉才说出日子,却从窗外探过一个笑嘻嘻的脑袋来,腆着脸要贴子,不是那怪脾气的三少爷又是谁来,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的,却躲在窗外把池玉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又是他……池玉有点牙根痒痒的,如果不是他瞎胡闹,自己也不至受那一份罪,虽然不想搭理他,但也不敢得罪这位少爷,免得他不依不饶又闹出什么妖蛾子来,只得道:“贴子都在屈姐姐那里,三少爷愿意凑趣儿,回头婢妾跟屈姐姐说一声,派人把贴子给您送去。”
三小姐外表娇憨,人实不是个真憨的,瞧出池玉不太情愿的模样,便笑嘻嘻道:“别给他,咱们女孩子的宴会,哪里有请他一个男子的道理。三哥你也是的,爱凑热闹便罢了,也不分个轻重,到日子不许你来,若敢来,我让金桂和银桂提了棒子,打了你出去。”
“哎呀呀呀,好凶的妹子,怕了你……”齐耘生故意拍拍心口,做出一副小生怕怕的表情,“不来便不来,当我稀罕么,小爷我走到哪里没有酒吃,没有热闹凑,你们女儿家家的宴会,除了掷个花球,行个花令,念几句桃花□□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的歪诗,还能有什么好玩儿的?”
“不好玩儿,你还死皮赖脸地凑过来。”三小姐一个白眼儿扔过去。
齐耘生摸摸鼻子,有点郁闷,道:“小爷这不是想给你们送点添头,助个兴,唉,好心无好报啊。”
三小姐顿时乐了,手一伸,脆生生道:“添头拿来,人就不必来了。”
齐耘生愕然,然后摇头大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吾家妹子也学会占人便宜了。”
这话一出口,不止三小姐笑得伏倒在桌几上,便是池玉和易妈妈两个,也都禁不住笑了。
“三少爷休要胡扯,没的坏了三小姐的名声,哪有做兄长的这样说自个儿的妹子。”易妈妈边笑边骂。
“也罢也罢,今儿小爷就出一回血,送一份大礼来,小嫂子,收了礼可不许再怪罪了……”
齐耘生大笑着离开,走前的最后一句话,却让池玉一愣,迷茫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原来三少爷是借此来给自己赔罪呀,虽然是个被宠坏了的少爷,但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