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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
那些跳进阖海里的人,真的活了,只是他们不能如此勇敢地出现在阖海村渔民的面前。
就是这样的一个夜,我突然醒来,在海洋里,确切地说是在四维世界幻焰国的阖海里,我要给淹死了,是谁在夜里把我悄无声息地移到这里,我在梦境里没有醒来的时刻,我想绝不是一个人。
我听见海浪,湿湿软软的海浪,像我七维世界的漫天飞雪的梦境,可是我的身体却要拼命向下沉,在微光的星辰下,前面不远就是陆地,我必须离开海水才行。
游着,我尽一切力量,我希望我的身体可以腾空飞起来,就似在美轮美奂的七维之地,我那神族的奇特荣耀,可惜这是在四维,在火焰生长的幻焰国的一处怪异的海,我还是用着点滴的冰蓝的神力,我终于踏着波澜,落回沙滩。
谁要杀死我,我落进了敌人的圈套吗?我想答案应该是海底角宿人,那满身鳞甲,尖头尖嘴的闪着金光小眼睛的幻焰国的复仇者。
我回首远眺这大海,夜色寂静地,只有海浪拍打岸边船只的声音,没有军队,没有看到他们的影子。空旷的沙滩上,我想大概就我一个人。
可是,我错了,当我走到悬崖边想坐下休息时,我听见了海水中像是爬出了两个人。
他们拼命喘息着,仿佛要把肺部的一点水汽都挤出来。
就这样湿漉漉地,从海洋里爬出来,他们肥硕的肚皮贴着海滩的沙地,膝盖跪着,他们互相拍着对方的胸口,海水从他们的口中吐出来。
当他们抬起健壮多肉的身子,直立在海滩上,鸭掌的大脚又“啪”地一声踩在着四维世界的陆地上时,我终于看到了他们的面目。
和海底角宿人样貌差不多,不同的是他们的脸是光滑的,没有粗糙乌龟皮一样的褶皱,他们的腿上零星的长满了绿褐色的鳞甲和白色的骨刺,这是神秘海底人进化出的产物还是退化出的分支,我无法断定。
他们欢快地吼叫之后,又胆小地匍匐在沙滩上,他们的眼睛泛出淡淡的金光,不知是海水还是眼泪,我听到一阵阵呜咽的声响,那是短处隐忍又自卑的声音。
其中一个说:“我们终于回到了陆地,情形多么糟糕,五十年了啊,从门那边爬到这里,想想吓住发抖的时候,日子过得真慢啊,你说,我们看完了再回到门那边,会被抓到吗?”
另一个说:“抓到无非打断条腿,打断条腿能站在陆地上活着我也愿意,我很想再回到这个村子过简单的渔民生活啊,打打鱼,晒晒网,到山上逛逛,不会巫术有匹马可以骑着去附近的田野里转转,去更远的地方,一望无际的山川,多美啊!不用每天喝着海水,我真不想回去了。”
我想躲开他们,但是他们就这样一直爬过来爬到我依靠的岩石边上,因为有早起的渔民来下海了,他们惊慌,见到我则是更加惊恐。
仓促下,他们彼此捂着尖尖的嘴,一个突然说:“你是谁?渔民?角宿人的神?啊,神?是神?”
他们是疯了吧,我不得不虚伪地点头:“就当是渔民吧,你们是谁?海底人?”
叹几口气,他们混乱地说出了缘由:“不是,不是,我们也是这个村子的渔民,生了怪病被扔到海里,在海底,海底角宿人说我们是他们失散的亲人,迎接我们去了窄门那边,我们就去了,那真的是个怪地方,我们也想着回来看看自己的村子,没想到没有他们的帮助,我们跨过那道门用了很长的时间,怕被抓住,怕被说成是叛徒。”
慢慢地,他们解释着。
原来,他们去了海底角宿人的地方,那个奇怪的海洋星系,草帽星团,遗憾的是他们是已经进化到陆地的人了,再回去过海洋的生活异常艰难,渔村待不下去海里又不习惯生活,这样尴尬的境地,是真正的痛苦,何处为家,我想他们也和我一样彷徨在不喜欢的地域。
那是一种尴尬的孤独!
他们认为我也生了病,我说我很健康,我打听了一下那边的情况,也明白了一些事。
那个世界,正在进行一场新的革命。
闪亮重力线的那一边,海洋里的草帽星团要萎缩了,海底角宿人渴望新的世界,渴望能在陆地上维持族人的平衡。因为海洋星系里的草帽星团,有一天会萎缩成一个星球,那意味着大部分海底角宿人要失去家园,失去生命,后代将为了一丁点的地盘自相残杀。
为了防止这个局面,海底角宿人看上了幻焰国这块上升的土地,并且也是因为有了世代的积怨,也趁此打击报复一下热情高涨的幻焰国。
尤其得知,幻焰国已经攻占了四维世界的大部分地域,这对快没有居所的海底角宿人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馅饼,一切都顺利成章,他们代代布局的战争就这样要打响了!
在海底角宿人眼里,幻焰国生长在宇宙裂缝里,是一处无限的生机!
多少伟大的权柄都需要地域时空来扩张,这是我那热爱权柄的姐姐殇的一句常说的话,在那些炎热的夏季傍晚,少年时代的我坐在高高的幻焰国的宫殿的屋顶上,瞭望星海,她就会走过廊宇,说着她的至理名言。
可是我的姐姐殇,还是我的姐姐吗?那些幻象是谁强加给我的呢,也许她不是我的姐姐,是某个人的姐姐吧。
昨夜,我因为贪睡而被什么人丢进海水里,我想着到底是谁啊?但我怎么也没想到,扔我的人居然是长钩子,也就是那个一条腿的阖海渔村的渔民。
——
思考之间,长钩子他就这样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
那神秘的微笑,像一个奸臣正在计划他的阴谋,长钩子看着我湿了的袍子,我光洁有力的臂膀,没有他要看的东西吧。
我猜,他在看我是不是也会像那两个怪人一样有着用衣衫掩藏起来的鱼刺,我的肌肤完美的就如同玉石,长钩子用力拍了我的肩膀说:“是货真价实的不会巫术的幻焰国的老百姓,没有阖海村其他病人的不幸,羡慕!”
他抬起一根光秃秃的拐杖,指着那两个怪人说:“怎么,想回来啊,被抓住你们就等死吧,还不快回去,这里是正常人居住的地方,不是怪物。你们两个,听到没有,你们已经不是我们这里的渔民了,天气好的时候对着海照照你们的样子!”
这两个人中,一个哀怨地说:“我们是病人,是被抛弃的,那个邪恶的大夫,把我们抛进大海,我们就被军队带走了,我们还是想回来,知道返回来的路多辛苦吗?”
他们哭泣着望着长钩子,长钩子说:“唉,病人不能待在这村里了,这里是正常人,要么砍去你们一条腿?”
一个人停止了哭声说:“砍就砍吧,只要让我回来,村子收留我们,我们不怕,幻焰国才是我们的家,那个剑和宝塔不是我们该待的地方,我们喜欢火焰,火焰烤的鱼多么美味啊,连做梦都想啊,我说老邻居你真不记得我了,长钩子,我是你的三叔啊。”
长钩子说:“啥,三叔,那个不干好事,偷鸡摸狗,盗取我娘坟地水晶钗子的家伙,你是该被丢进海里!你知道水晶多么名贵吗,有了它,我可以去城里生活,不用留在这天天下海打渔,还有脸说是我三叔。快走吧,被大夫瞧见,又说这病会传染,你们还是要被仍回海里的!”
这两个人,小心地靠着岩石,不敢多说话了,然后他们朝远处爬去。
深蓝的海浪,哗哗地声音,拍打着阖海的海滩,如久违了的一场惦念。
长钩子认真拄着拐杖,对我说:“蓝头发,我们去大脚丫家吃早饭去,你可别说是我半夜把你扔到海里的,这是为了你好,蓝头发,我得先排除对你的怀疑,大脚丫说咱们这个渔村出了奸细。”
我问:“奸细都做了什么,你们为何都说村子出了奸细?”
长钩子说:“你来的不久,知道的少啊,今年村里频发疾病,病人增多,都没有外人敢来了,村民变少了,大夫说是村里出了奸细说三道四,把外乡人都吓跑了。”
我问:“那海底传说中,剑和宝塔的世界你知道吗,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应该比这里先进吧?”
拐杖,敲着沙土,长钩子说:“什么什么的,都是怪物们的世界,和我们这个高大上的幻焰国能比吗?我说蓝头发,你是不是幻焰国的奸细啊,还是叛徒?老是打听八竿子打不着的世界的事,能当饭吃吗?”
我明白长钩子不想告诉我,也许是不信任,他的眼角看向海边的另一处船只,那是一艘很大的船,不像是这里落魄潦倒的渔民的海船。
——
我们回到大脚丫的住所。
大脚丫,他们一家三口和琰已经在外面的桌子上吃早饭了,他的孩子少去了活泼泼的劲,他看我的眼神也不一样了,没有亲昵感,年纪那么小的孩子竟然用居高临下的目光看我,遗憾的是接触到我的蓝色的眼睛,他还是畏惧地移开视线,他变了,一场病,让这个孩子变了吗?
从房子边走过来的琰。
琰,说:“小家伙,去给蓝头发叔叔拿块饼去,这饼嚼着真香,没想到和二维世界香妖草来到四维世界做的饼竟然转变了模样,好吃了,我还当是一片黄纸,呵呵。”琰的红色袍子变厚实了,更似个君王。
男孩,非常不情愿地进去取了饼,扔到我面前说:“将来我是统治这片世界的王,你们今日使唤我,将来是要跪拜的,贱民!”
这样的童言却激怒了琰,琰,挥出锋利的地域之火的宝剑,一丈惊天的火焰穿透云层,巍然的王者的气势吓坏了大脚丫他们,长钩子的眼神更诡异,男孩和他的妈妈萎缩成一团。
我急忙说:“童言无忌,琰,你多心了。”
大脚丫让妻子带着孩子回屋去吃,坐下来给琰倒了酒说:“哎呀,没想到还有这么好的巫力,在这个渔村屈才了,年纪也大了你是来这里躲避战火过清闲日子的吧,你一来,长钩子就说你不简单,我还不信呢,比上次给孩子治病那巫力是谦虚了,敬你一杯!”
琰,喝了他的酒,看着我,镇静了许多。
疾病,会腐蚀人的心灵还是会激活人的意志呢,这个男孩他说要称王!
男孩足上的那根黑黑的鱼刺非常扎眼,他的病没好,他的浅色鱼刺已经渐渐变成黑色鱼骨了,这样的病是加深了吧?
纯黑的鱼刺,就如铮亮的铠甲。
闪着海底角宿人那漆亮亮的光芒,却像是流光的泪,只剩下坚强。
在茫茫星海的回首间,我真的只剩下哭泣吗?不断征战的世界,是谁的罪呢?我抬着头,望着夜晚飞过流星的四维世界的天际。
那些划过我指尖的群星,那些我制造过的海水般幽蓝的星系,纵然回眸中有泪。在荡漾的孤光中,慰藉着多维的孤独。
海风,撕咬着大地,我担心那是我曾经的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