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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的时候已经半夜了,来回近十个小时的车程让几人都很是疲惫。
互相道别后,各自离去。
何燕一脸疲惫,整个人脆弱又苍老,何慕言看的心酸,一到家就感觉催着何燕让她赶紧休息了。
“你也早点休息,言言。”何燕眼睛都已经快睁不开了,嘴里心里还不停的关心着女儿。
看着她疲惫的睡容,何慕言心底一酸,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偷偷捂住嘴,何慕言小步走出去。
一出门就靠在门板上,控制不住的呜咽了起来。
太难了。
怎么办啊。
他们说的没错,她就是个祸害,把父母都给害了,她的存在就是错的。
她怎么能活在这个世界。
“你就是个祸害。”
当年何朝华出车祸的时候,那个向来不待见她的老太太,见面的第一眼就是对她劈头盖脸的责骂。
“你就是个祸害。”老太太严肃而又刻薄的褶子脸在脑海里不停旋转。
那句话不停的在耳边重复。
“你就是个祸害,你怎么不去死。”老太太恶狠狠的盯住她,恨不得食肉啖血。
是啊,她就是个祸害。
让父母一直为她劳心劳肺,父亲死在了路上,尸骨不全,母亲为她奔波劳累,之前幸福又年轻的脸上现在满是皱纹,连头发都多了那么多灰白的。
她就是个祸害啊。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
这些东西都不是她想要的,为什么他们却一直跟着她。
呜呜咽咽的哭了好久,她哭的累了,回到房间就躺下了,连洗漱都没来得及,眼睛就先一步越过意识闭了起来。
凌晨两点多。
此刻的天空难得的繁星点点。
夜前所未有的寂静,一丝声音都没有,钟表转动的声音大声的响着,这个声音在这个时候大的不像话。
空气密闭着,没有流动,世界黑暗寂静的像个假的。
这时的人们几乎都已经入睡,此刻的世界仿若一个无人之城。
只有偶尔的虫鸣才昭示着这是个活着的世界。
何慕言突然被惊醒。
脑海一片空白,只余满心的惊慌,跟未干的冷汗。
疲累的揉了揉额角,压抑住心中的不适跟未散的恐慌,努力平静下来。
她要走了,订了明天的票,早上八点多。
闭眼安睡,身体越来越疲惫,精神越来越清醒,脑海疯狂的兴奋着。
安睡未果。
何慕言起床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在家两天,除去换洗的衣服,还真没什么多余的东西。
由于不愿被扣掉平时分,何慕言只跟辅导员请了三天的假。
辅导员是个比较温柔的女人,已经结婚生子,也是从她们这个年纪过来的,所以比较能够理解。
由于何慕言平时表现不错,所以辅导员没多问就给了假期,当时还特别体贴的问她三天够不够,要不要多加一天。
何慕言婉拒了。
辅导员笑言,她是第一个嫌自己假多的学生。
收拾好东西,已经凌晨三点了。
时针分针滴滴答答的走动着。
何慕言重新躺回床上,却没有丝毫睡意。
白天李氏的话又在她耳边响起。
有些人,不管多久,你都割舍不掉的。
她活了十九年。
这些年里将近一半的时间都被那些噩梦困扰折磨。
不是没想过反抗,也不是没有过反抗,她试过了,但是结局是她不敢也无法承受的。
更何况,她也不愿再承受第二次。
例行公事的到小佛堂给菩萨上柱香,依旧是例行公事的希望菩萨保佑自己不被噩梦干扰。
不信任。
却又无法不去信任。
是夜。
万籁俱寂。
已经四点钟了,脑子里还是一片混乱,何慕言睡不着,就起来去书架随手拿了一本书。
打开床边的小台灯。
这个台灯是何慕言在某宝看了一天的成果。
当时家里装修的时候,何燕把何慕言自己房间的装修权交给她。
何慕言就一个人挑选家具小物件什么的。
台灯外面是藤条编制而成,编织成星星形状,里面的光是偏米色带点黄调,何慕言觉得这种灯光很温暖。
光线不是很强烈,暖暖的,小小的,只能照亮她一个人。
这样也就够了。
书是后人写的仓央嘉措的一生。
作者是两个研究藏学的中年人。
她不认识。
见识少。
封面是《那一世》。
只是一段节选。
那一年我磕长头拥抱尘埃不为朝佛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我翻遍十万大山不为修来世只为路中能与你相遇
那一瞬我飞升成仙 不为长生只为佑你喜乐平安
很美很温暖的爱情故事。
可是她不懂。
但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小时候偶尔看到过,却一直深记脑海的几句诗。
第一最好是不相见,如此便可不至相恋。
第二最好是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用相思。
其实它并不是仓央嘉措自己写的,而是现代诗人于道泉对他那首十诫诗的译文。
那上面那段节选也不是仓央嘉措写的,而是后人写的,传了好久,名头不知道怎么就强加给他了。
其实何慕言还是好奇的,她觉得历史那么久远,后人是怎么知道他的感情生活,并且编造的那么有板有眼的。
她是不怎么喜欢他的。
就历史而言,他身为喇嘛却又贪恋红尘。
身在其位便谋其职。
从小浸淫在佛家里,接受那么长久的教育,却还是能对凡俗感兴趣,可见不是真正的有慧根。
不过,这跟她也没什么关系,脑洞大就是不好,看什么都能想那么多。
“夫人。”
何慕言抿唇。
看吧。
不是她过于脆弱,也不是她心理太差。
而是,他们已经不满足于入她梦里让她痛苦恐惧了。
然后明目张胆的来找她了。
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刚开始的时候,是一年前。
那时候她也是像这样,失眠,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他们看她不睡觉,干脆就直接来找她。
夜深人静的时候,幽幽的叫她夫人。
第一次她是怕的。
当时被吓的痛哭流涕。
没有人发现她,只能一个人抱臂蹲下,缩在角落。
她是非常恐惧的。
在梦里叫了她很多年也就算了,她已经习惯了,他们竟然得寸进尺的来找她。
她有时候怀疑是不是自己上辈子真的做错了什么,不知道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让他们忍住不投胎转世,而始终不渝的缠着她。
哭了很久。
白天的第一声鸡叫响起,第一束阳光照进来。
他们终于走了。
独留被折磨了一夜的她。
她当时哭着叫着,跪在何燕面前求她救救她。
一个人嚎啕大哭。
哭着喊着,连带着何燕也哭了起来。
母女两能有什么办法呢?
也是那时候,何燕才肯跟朋友们讲,才开始了到处找师傅的旅途。
当时他们多方打听,听到天上村的李氏,觉得有无限的希望。
因为他们一问起来的时候,很多人都说她道法精深,经常为人排忧解难。
何燕当时高兴的多吃了一碗饭。
何慕言想,连村子都是那么好听,说不定真的能带她离开这些怪人。
所以在对那些师傅产生厌烦之后,她又涌起了一股新希望。
人呐,还是不要放弃为好,说不定哪天愿望就实现了呢。
何慕言美滋滋的想。
而现在,那个她抱有无限希望的人,并没有解决她的问题,而是让她认命。
怎么可能
不能啊。
即使,那些人每天每天的缠着她,她也不能认啊,人生那么长,她还没有过爱情,没有很好的朋友,没有见识很多很多漂亮的风景,尝过很多很多好吃的,怎么能就这么轻易的认了呢。
即使,即使现在他们又来缠着她。
“夫人。”
看,又开始了。
“夫人,属下奉主上之命,来保护您跟少主。”
呵。
“夫人。”
“夫人属下奉主上之命,来保护您跟少主。”
“夫人,龙族的子嗣稀少,请您--”
看,每次都是这样。
幽幽的在她耳边响起,让她保护孩子。她哪里来的孩子
然后说又不说完,龙族的子嗣稀少,让她保护孩子,龙族是遭遇灭族了么,才这么数十年如一日的骚扰一个人间少女,让她保护他们族的孩子。
别说是她该等的,该还的。
这么些年,她没有朋友,没有爱情,连亲人都只有一个,不都是他们害的,每天找她,让她保护他们的孩子,那她呢谁来保护她
父亲因为她而出车祸死了,奶奶骂她丧门星,妈妈肚子里怀的弟弟也流了,她到底做了什么错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小姑娘呜咽。
“你们说啊?”
何慕言突然哀嚎出声,声音嘶哑。眼睛通红。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啊,她还了好不好。
“我知道你们在这里。”小姑娘睁大眼睛看着,眼前一片黑暗,星星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掉了。
“你们要什么,要血么。”
小姑娘手指成爪,一把抓在手腕上。
没流血。
没关系还有刀。
翻翻找找,不知道在哪里摸出来一个小刀,小姑娘划在手臂上,立刻血流如注。
“这些够了么。”
够不够,不够。。。不够我给你们磕头了。
咚。
求求你们离开我。
咚。
别跟着我了,求求你们了。
咚。
我没有亲人了,只有一个妈妈了。
咚。
我的父亲因你们而死。
咚。
我的母亲因为我父亲的死,大悲至极,失去了我的弟弟。
咚。
才六个月的孩子,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就这么走了。
咚。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求求你们了。
放过我。
放过我好不好。
她泪眼朦胧祈求放过,可是那声音还是轻飘飘的叫着。
“夫人啊。”
“夫人。”
我不认识什么夫人。
“你要保护好少主啊。”
我也不知道什么少主。
“主上在等着您呢。”
我不是。
“夫人您快点。。。”
我不是夫人。
为什么你们不能放过我
她字字泣血,“你们放过我吧。”
喉间压抑着情感,眼睛通红,一字一句在唇齿间生生吐出来。
“放过我吧。”她说。
“夫人。”
那人还在说着,丝毫没有听到她的话。
她突然尖叫,而后嚎啕大哭。
“你们为什么不放过我呢”
为什么不放过我呢
我没有父亲了,没有弟弟了,就只有一个母亲了,就只剩下这么一个亲人了。
你们是不是要所有人都死才开心。
她不想这样了,不想看到那个应该欢笑的女人整天为了她的事愁容满面,不想她背着她偷偷哭,不想看她望着像她丈夫的人泪流满面,更不想她因为自己这么奔波。
她不想看着她一日日这么消沉下去,可是她想尽办法也没能找到让她开心的法子。
她知道的,母亲只是机械的活着。
父亲去世之前最大的愿望是想让她健健康康的长大,后来他去世了,她也就继续完成他未完成的心愿。
可是何慕言是不想的,太奇怪了,太恐怖了,太难受了,这些人为什么只追着她。
为什么啊?
“为什么要缠着我。”
她累及伏在地上,一滴一滴掉着眼泪,嘴里含糊不清的问着。
然而却没有人回答她。
门外的女人捂着嘴早已泪流满面。
世上哪有什么救世主,有的只是波折不断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