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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十六王宅,永王府。
一群身着轻袍腰佩唐刀的梨园卫北镇抚司的番子包围了这里。
永王李是唐玄宗第十六子,自幼丧母,由太子李亨亲自抚养长大。
成年以后离开东宫,自己开府建衙,为人及是低调。
“你们……退下,我要静一静。”永王嗓音有点发干地道。
随后永王府里的下人婢女们则弯着腰退出了房间,永王对着铜镜退后两步,仔细看着镜中人。
今日他身着一身亲王朝服,本来就很宽、很结实的肩被垫的看起来更加有力量,修长伟岸的身材,皇家贵胄的气质。
轻轻一动间雍容华贵的衣袍轻轻摆动,都代表着这是一个高高在上地大人物,是人上人。人中之龙!
永王盯着铜镜,好象看着一个完全陌生、素不相识的人,盯了许久许久,好象镜中地身影都看的有些模糊了,
他的目光还没有移开,就连郑宏带着梨园卫番子出现在门口,他都没有发觉。
郑宏清咳了一声,拱手笑道:“臣郑宏,参见永王殿下!”
“啊!”永王一惊,猛地醒了过来,连忙笑容满面地迎上前,十分亲热地拉住了郑宏:
“郑大人,我正盼着见到你呢,来来来,快进来坐,唉呀,这身冠袍真是麻烦,行动都不方便。”
永王一边抱怨着,一边小心地正了正冠帽,往铜镜里边瞧了瞧。
郑宏施施然地自走到一侧椅上坐了,永王看看冠带没有歪,这才松了口气。
他一扭头,见手持唐刀的梨园卫番子就站在门口,双臂抱胸,单刀在腰间轻轻地摇晃着,
好似故意把住了门口不许人进出,不觉有点奇怪。
这时郑宏笑道:“我刚刚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今天并不是什么大日子,也并非陛下要举办什么宴会,
永王为何这般正装打扮……”
永王笑容渐渐消失,换上了一副沉痛之色,黯然道:“我……被封亲王五年,这件衣服就在柜子里放了五年,
我只是在被封王爵的那天穿了一次,之后就再也没穿过,我这不是偶尔拿出来试试嘛”。
郑宏也是一脸的黯然,是啊,像他们这种王爷,没有成年的时候被关在宫里,成年之后又被移居到十六王宅继续关着。
就算你心中又沟壑万千,可是身份已然,你也只能碌碌而为的活一辈子。
“什么?”永王霍地抬头,眉锋下一对锐目射出刀锋一般的光芒,目光闪动,盯着神态安详的郑宏看了半晌。
永王忽然满面春风地笑了:“郑大人真会说笑话,哈哈哈,我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可实在受不得吓,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郑宏也放声大笑,笑完了他站起身来,慢悠悠地踱到墙边,看着墙上的一个木匣子道:
“牛首玛瑙杯,乃是石国国王进献给陛下的贡品,乃是里海海边偶得的一块玄色玛瑙雕刻,天下之大,仅此一块。
殊不知这玛瑙体积不小,待雕刻完一支牛首玛瑙杯以后,剩余的一块原料。
石国国王大感浪费,可是剩余的石料已经不够在雕刻一支玉杯,所以便命人按照之前玉杯的样式雕刻了另一支,
可是体积却是小了一半。”
郑宏轻轻抚着木匣子道:“这大的杯子被石国国王谨献给的大唐,小的却是留给自己把玩,不过就是这样,
那支小的也是无价之宝,再后来石国王宫失窃,这支杯子便下落不明。”
郑宏转过头来,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样,笑道:“再到后来,这支小杯子的下落便彻底的不了了之,
幸亏我的梨园卫刚刚把情报网布到石国,当我动用那的力量探查这牛首玛瑙杯的线索时,
顺手便把这失窃案替石国的国王破了。”
永王看了他半晌,忽然启齿笑了,他笑吟吟地走到自已地书桌旁,满不在乎地拿过一把扇子,轻轻地扇着风,手指稳定。
姿态优雅,对永王赞赏地道:“看来你是有了真凭实据了,否则岂敢对本王说的这般笃定。
不过,我有什么不对么?同样是他的儿子,我还是小儿子,我受到多一点关爱没有?至从母亲死后,
他可曾还记起过我,他可曾想到还有我这么一个儿子!”
他猛地顿住了话手掌按在桌上,微微地颤抖着,喘息道:“我的母亲是怎么死的,住在同一个宫中,
临死前想见他最后一面,把他的这个亲生儿子亲手托付给他,可是母亲直到闭眼的那一刻,都不曾见他来过!”
他大叫一声,手臂猛地一挥,儒雅英俊的脸有点儿狰狞了,好半晌他才恢复了平静,淡淡笑道:
“于是……我就想,凭什么老天对我就这么不公?他这般无情,那我就也这般无情,他不是喜爱姓杨的的那个女人吗?
那我就将杨家彻底的毁灭!”
他看了看门外,两边是密密竹林,通到这里地是竹林中一条小道,太监宫女们都站在阶下远处,
门口儿只有那个带刀侍卫。
他轻松地笑了笑,问道:“我的计划可以说天衣无缝,你是怎么知道的?”
郑宏也轻松地笑道:“天衣无缝?我现在不是知道了么?你在江南所做的一切,难道都没有为此感到不安吗?”
郑宏自嘲地一笑道:“也是,我是宁国公主的驸马,太子的女婿,为了他我也不会对你做些什么,
可是太子真的会是你最后的盾牌吗?”
“你错了”,永王很诚恳地道:“我是真地把太子哥哥当成了父亲,他从小养育我,教育我,
他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亲人,我不会害他,而你作为他的女婿,更加的不会害他。
而且我把你当成极有才学、本领的人,你是治世的大才,不需要懂那么多、那么细,你能给别人指出最正确的一条路,
这就够了。
开路、修路、破山搭桥,造车造船这些事,你可能根本不懂,自然有别人去干,但是最重要是,
你指出了最方便、最快速、最省力的路线。
别的奇才,或许开山辟林,懂地好几样才干,但你,是能指路的人,我真的很欣赏你。”
郑宏垂下了眉毛,轻轻叹道:“我也很佩服你,你几乎成功了。”
“你错了,郑大人,识破不代表能阻止,我还是成功了,为了太子哥哥,你还是会放过我的”,永王泰然自若地道。
郑宏看着永王眉飞色舞的模样,淡淡一笑:“也许仅此而已,我会放过你,可是你现在已经不想着要报仇那般简单,
你图谋的不止是这些,那我就要不惜一切的阻止你。”
永王装作不懂,问道:“我还能图谋什么?我已经是大唐的王爷,除了宣泄怨恨,我还需要做些什么啊。”
郑宏忽然插嘴道:“江山呢?你没有对江山有过任何的觊觎吗?”
永王突然间怒目圆瞪,而郑宏继续说道:“你在等,你在等一个天下大乱的契机,待到安禄山的战火蔓延整个大唐,
你就有机会去你经营已久的江南。
潼关挡不住安禄山,但是长江一定可以,你远在长安,却不遗余力的勾结江南陆家的家主,为的就是潜心经营江南,
待到天下大乱,你就可以只身前往江南,然后振臂一呼,在江南竖起大唐的旗帜,你说我猜的对吗?”
“是!”永王正容道,端坐在那颇有王者之风:“这件事不能和我有丝毫关联,父皇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如果等太子哥哥承了皇位,我的计划就更难了,所以我必须的抓紧时间。
安禄山的反意除了宫中的那个垂暮的老人以外,谁会看不出来,天下的格局马上就要变了,所以我要准备起来。”
他说到这儿,轻轻叹了口气:“安禄山已成尾大不掉之势,只要他起事,大唐必将危已,
我的办法才是唯一能拯救大唐的办法,我的计划都已经要成功了,谁料……老天派来一个你……你这个大扫把呀。”
永王摇头苦笑,仍是一副对郑宏十分欣赏的模样:“整件事就是这样,被你破坏了,
但是我没想到江南在你的指点下会变的更好,呵呵,这不是你的能力吗,你就是那无往而不利的武器,
是改变一个的一个奇才,难道不是么?”
郑宏淡淡地道:“于是一计不成,你又施一计?”
永王摇摇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一计不成,我也不会怨天尤人,我会再耐心地等下去,等到第二个好机会。
于是我便绑了薛王叔的孙儿,按照薛王叔的脾性和地位,定会死死的咬住杨家,就算那个老朽有意偏袒,
薛王叔也定然不会罢休……”
郑宏冷冷一笑,说道:“于是,你便伤了薛王孙儿的身体,然后嫁祸杨家,最后你在无意间替杨家洗雪冤屈,
然后再把矛头指向你的太子哥哥,最后盛怒之下的皇上必然会不顾一切的处理太子殿下,然后。”
永王眼神一厉,随即敛去,轻松自若地笑道:“富贵险中求,无毒不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