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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大唐还在繁盛时期,死伤将士的抚恤确实是一分不少的发了下去。
但是黔中和剑南两道的粮食被朝廷高价收走,如今两地缺粮严重,更有一些奸商恶意囤积粮食坐地起价,
粮价竟然翻了十倍有余,而这些伤亡将士的抚恤也就根本买不了多少粮食,现如今已经相继有人饿死了。
郑宏了解情况后气的怒发冲冠,看着那个夫人,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自责,摇摇头,
说道:“书记官,以黔中,剑南,岭南三道采访使府为名,迅速通令所有道郡县,以及乡村的保甲地正,
从即刻起但凡发现有恶意囤积粮食的商人,立即送官。
官府要对这些商人以乱国罪严厉处罚,没收全部家产,这些人……的家人打入奴籍藉,永世不得读书。
妇人、儿童官卖为富绅家奴,卖资充做军饷,成年男子一概发配西域,养马牧羊。”
“是!”书记官马上拿出笔墨,匆匆记下,交郑宏看过,然后用印令驿卒飞速送往个道郡县。
而那对母子则被见风使舵的陈知县马上送进县衙,先收容了起来。
郑宏望着她们的背影忽然有点迷惘:“乱世需当用重典,这些投机倒把的商人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
都是该严肃处理的对象。”
他摇摇头,向陈县令问道:“从这里出发,大军还有几天可以到达成都?”
陈县令连忙道:“大人,过了秭归,大约十天内就可以到达成都地界了。”
郑宏点点头,勒马望向陈知县所指的方向,暗道:“不想那么多了,如今这种局面哪有那么道理可讲?
我现在是要去成都杀人,但是我要是不杀人,才是天地不容,谁又能说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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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城,位于苍山佛顶峰麓,又名小金刚城,城内的南诏避暑宫则是南诏国的皇宫。
这座宫殿绝非一般的避暑宫,有极其明显的防御作用,在这苍山洱海之间,这宫殿里的景致绝非与之相配。
但它地处全城的西端,并且建在全城的制高点上,防御能力可见一斑。
与其说它是个宫殿,倒不如说它是一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军事城堡还差不多。
此时宫中的一间大殿之内,两人对立而坐,而大殿之中除了他们二人,再无一人,所以显得格外的冷清。
其中的一个男子乌黑的长发一泻而下,很奇怪的,寻常青年男子披头散发,总免不了要带几分疏狂的味道,
可是他这样反而清雅以极,全无半分散漫,直让人觉得天底下的英俊男子合该都似他这般披散头发,
才称得上是美男子。
这男子,便是吐蕃名将达扎路恭,官至吐蕃大论,而他也为自己取了一个汉人名字,叫马重英。
此时马重英呵呵笑道:“王上如今刚刚灭了大唐的六万大军,正是耀武扬威之际,可如今怎会这般胆小怕事。”
坐在马重英对面的自然是南诏国国王阁罗凤,前不久就在这里,阁罗凤带领南诏国士兵打起了太和城保卫战,
在太和城下,全歼了大唐六万大军。
这次的惨败,对大唐的西南边境是致命的打击,如果阁罗凤率军反击,就是打到成都城下,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是阁罗凤没有,因为在他的眼里,大唐依旧是他的宗主国,要不是逼到绝境,他也不会与大唐兵戎相见。
而且也不会毫无办法的情况下与吐蕃结盟。
因为他知道,这样只会更加的惹恼大唐,使南诏国与大唐越来越远,可是那又能怎样,夹在两国之间,
挣扎求生,饮鸩止渴也是无奈之举的办法。
马重英又道:“就算王上惧怕大唐,可也不至于跟我见个面就要驱散旁人,如今南诏与吐蕃结盟,
已然是天下皆知,你到底还在怕些什么啊?”
阁罗凤很是不屑的冷笑一声,他对眼前这个男女不分的吐蕃大臣很是不感冒,但又不得不答道:
“具我所知,大唐朝廷已经派了宁国公主的驸马郑宏前来,如今他总督大唐西南三道的一应军事和政务,
此战大唐败的心有不甘,派这个郑大驸马前来,为的就是寻找机会再伐我南诏,你让我怎会安心啊!”
马重英一听是郑宏,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表情,但还是装作很是不屑的语气说道:
“你说的这位郑驸马我也听说过,无非就是一个仗着宫闱得到圣宠的世家公子罢了,何必让你怕成这个样子。”
阁罗凤大摇其头,然后说道:“千万不要小瞧了这位郑驸马啊,他手下的梨园卫,号称丈量天下,
无孔不入,就连我这南诏皇宫里,也不敢说没有他的眼线啊,要不然我与你私下会面,怎会遣走身边的宫人。”
马重英智谋无双,堪称吐蕃第一名将,怎会不知郑宏的厉害,他之所以故意贬低郑宏,
无非就是在宽阁罗凤的心罢了,因为对于吐蕃而言,阁罗凤面对大唐,可是绝对不能有一丝怯意的。
之前马重英亲率十万吐蕃大军驰援师国,令他无功而返的不止是高仙芝一人,这个郑宏也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而且再后来吐火罗步步蚕食吐蕃在克什米尔的土地,也是出自这个郑宏的指点。
此人眼光独到且老辣,早就看出吐蕃对此地的控制早已经有心无力。
“他来了,那这件事可就得从长计议一番了。”马重英心里若有所思,已经在想着接下来的策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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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园卫大都督、西南三道采访使、新任剑南节度使郑宏赶到成都已经两天了。
郑宏一到成都,就入住了节度使行辕,全面接管剑南道所有军务、政务。
但是这两天以来,剑南军、和剑南政坛各方官员他也一个不见,弄得这些官员凄凄惶惶。
自己呆在家里不敢出门,就使唤家丁亲兵满城游走,到处打听小道消息。
可是第三天一早,一个重大的消息轰动了整个成都城,那就是剑南前节度使鲜于仲通被捕入狱。
鲜于仲通的私宅被彻底查封,从中搜出大量金银及珠宝,数额之大,就连郑宏都有些瞠目结舌。
第四日一早,郑宏早早洗漱停当来到节度使府的前衙,半夜三更就赶来等候觐见的文武官员已沸沸扬扬堵住了衙门口儿。
大堂上静悄悄的,郑宏坐在红日出海、仙鹤飞翔的画壁前面,紫色官服配金鱼袋,面沉似水。
他一路行军来到成都,半路上梨园卫的密报不断的汇总到他这里,郑宏越想越觉不够妥当,
六万大军全军覆没,就算吐蕃出兵帮助,那南诏国的战力怎会这般厉害,除非只有一个理由,
那就是大唐的战力减弱了,可是这弱的也些太不可思议了吧?真的是这鲜于仲通太过愚蠢了吗?
而且梨园卫的消息只是一面之词,如果没有其他物证,一方节度使是想杀就杀的么?
不过他也管不了那些了,如今想要压住黔中和剑南两道的民愿,这个鲜于仲通必须死。
既然在他的指挥下,六万大唐儿郎全军覆没,而且他还活着回来了,那这就是他的过错,只要他活着,
他就是有罪的,因为无论到了什么时候,人总是要为自己的愚蠢买单的。
而且郑宏身边的怒气也并非只是这些引起的,这两日他派往下面郡县调查的梨园卫也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对黔中和剑南两道的军务、政务、官员情况进行了了解,那超乎他想象的糜烂,更是令他怒发冲冠,
看来如果没有和剂暴风骤雨般的猛药难以清扫大唐西南战败的颓废局势了。
想到这里,他眸中带着杀意,冷冷地看了看鸦雀无声的大堂,沉声喝道:
“来人,让他们依次的进来吧!”
堂下鼓声轰隆隆地响起来,两行戎装整齐的刀盾手、执仗兵站得笔直,从大堂一直排到府门口,一片肃然静穆。
开始唱名告进了,依着品秩,这些官员们整理衣冠,在两行凶神恶煞般的官兵注视下战战兢兢步入大堂。
郑宏面前搁着一卷花名册,进来一个便查看一个,按照名字,郑宏翻出了梨园卫对他的调查问卷,
按照对号和叉号区分着好人坏人,打对号的先到一边候着,而打错号的,郑宏便头也不抬地说道:“拿下!”
立即便有两名小校猛扑上去,将那不知所措的官员按住,押到一旁的侧房。
看着郑宏坐在上首认真的查着“字典”,站在大堂上的官员一个个心惊肉跳,这个场面好像似曾相识,
这不就是判人生死的地狱判官吗?
他们敬畏地看看一派斯文的郑宏,再看看惨嚎着被拖下去的同僚,心中一种喜悦油然而生:
死道友,莫死贫道,看来自己是闯过了这一关了。
待文官全部进入节度使衙门,满堂的文官们已经一直排到了大堂外边,这些人中有三四品的地方要员,
也有七八品的县城小官,可是人人都没有坐位,所有的人都毕恭毕敬看着上首的郑宏,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