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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顾全武对钱镠的部署提出了一个很大的疑问:其实越州城的防御根本不足为虑。驻守宣州的淮南军田頵部却是杭州城的一大隐患,徐许两人必然会向淮南的田頵求援。如果让徐许叛军和淮南军联手,那对杭州城来说,不啻是一场灭顶之灾。所以当务之际,必须派遣使者向杨行密示好,希望杨行密不要插手干预此事。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虽然钱镠处理危机的果断能力无庸置疑,但急促之间还是会忽略一些重要因素,就比如邻居淮南军的问题。
顾全武的质疑非常及时和关键,杜稜的儿子杜建徽也同意顾全武的建议,要马上向杨行密示好,要求杨行密不要干预这场叛乱。钱镠一向是个虚心纳谏的人,既然大家的建议如此重要和中肯,那就立即安排和杨行密的结盟和谈事宜。
鉴于这次和谈的极其重要性,钱镠决定打出政治联姻的大牌。要想确保和谈成功,搞什么送钱送礼已经过时,只有结成儿女亲家才是比较可靠的保证。当然儿女亲家也不是绝对的保证,只不过可以保证暂时的太平而已,而这正是钱镠的目的所在。
顾全武作为联姻使者带着联姻对象钱镠的六子钱传璙负责出使扬州。此次任务极其重要,如果不能成功和杨行密联姻,钱镠和杭州有终结之可能,所以钱镠派出顾全武来执行这项艰巨的任务。
联姻只是处理此次叛乱事件的第一步棋,必要的对外救援也是必须的,钱镠向湖州刺史高彦发出了救援信号。湖州原本一直是李师悦的地盘,李师悦死后,其子李继徽继承了刺史之职,并一度对淮南方面频繁示好。乾宁四年九月,李继徽决定率众依附准南,却遭到了下属们的强烈反对,以牙将沈攸为首的众将士驱逐了李继徽,归顺了钱镠。所以湖州便成了钱镠的地盘,钱镠任命海昌都将高彦为湖州刺史。
高彦也是跟随钱镠一起打拼的两浙本地武将,自然对钱镠十分忠心。当他闻听徐绾和许再思叛乱,攻打杭州城时,高颜立即派遣长子高渭和都指挥使屠环智率兵救援杭州。
秦宗权手底下的那帮蔡州军将领们,虽然大多继承了秦宗权残暴不仁、凶恶可怕的特点,但上久于行伍、颇懂军事,之前孙儒的一位无名中下级军官王壇都搞得钱镠焦头烂额,那么徐绾和许再思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
徐绾获知湖州派遣援兵的消息后,在杭州城西的灵隐山上设下重重伏兵,当高渭和屠环智率兵来到灵隐山脚时,伏兵四起,将高渭和屠环智团团包围。高渭和屠环智虽然很勇猛,面对重重伏兵,毫无惧色,奋力拼杀,从早上激战至傍晚时分,弓尽援绝,仍赤手空拳抵抗,最终因寡不敌众,两位猛将战死沙场。
对于高渭和屠环智的遇难,钱镠悲痛欲绝,尤其是小时的玩伴屠环智,钱镠后来为表彰屠环智的忠心,还特地为屠环智修建了一个衣冠冢。徐绾和许再思的破坏能里超出了钱镠
的估量,杭州城非但没有解围,连湖州的援军也全军覆没,形势对钱镠来说没有好转的就象。
九月,钱镠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发生了。徐绾和许再思果然向宣州守将田頵发出联合信号,准备联合田頵共同攻打杭州城。在杨行密的那帮能征善战的武将里面,田頵虽然同样作战勇猛,却不像李神福、台濛、周本等人那样对杨行密忠心耿耿,而是难以约束,野心荡漾。他表面受杨行密管理,却时不时经常自行其事。
杭州对于田頵来说,当然是极有诱惑力的。夺取杭州以及两浙的地盘也是田頵梦寐已久的欲望,对于徐绾和许再思的联合要求,他自然积极响应。田頵很快兵临杭州城下,为了避免攻城的伤亡,当然也是因为田頵对攻克杭州城没有什么把握。毕竟他前几年被钱镠打怕了,还有些心理阴影。所以田頵决定先礼后兵,派遣使者向钱镠劝降,要求钱镠自觉退出杭州、迁往越州。
对于田頵的这种无耻要求,钱鏐自然是嗤之以鼻、毫不理会。既然先礼不收,那就法兵。田頵率兵在北门外驻扎,扬旗敲鼓,准备在气势上压倒钱镠。久经沙场考验的钱镠自然不会被田頵所吓倒,相反他打算小小惩罚下傲慢无礼的田頵,钱镠在城楼之上亲自发射弓弩,将田頵军中那位执旗飘扬的将领一箭射死,田頵全军为之士气堕落,只能退兵返营。
白天的震慑行动由于执旗官的被杀而宣告失败,田郡决定乘夜发动突袭!夜袭一向是钱镠的手段,运用得比较娴熟,自然不会给田頵什么机会。当田頵乘夜率军向杭州城楼发起攻击时,突然城楼之上鼓声大振,随即火把四起,城楼上的箭矢和飞石如暴雨般倾泄在田郡攻城将士身上,将士中箭石者不计其数,坠落壕沟者不可胜数。
首度攻城的失利使田郡认识到杭州城的坚固是难以预料的,要想靠纯粹的强攻夺取杭州似乎有些难度,所以田頵决定改变作战策略。十一月,田頵率兵乘船渡过钱塘江,准备偷袭西陵,断绝杭州城同越州的联系。
面对田頵的突然变向,钱镠也早有准备。西陵是杭州城东的重要门户,自然要派重兵把守,这次钱镠派驻西陵的是盛造、朱郁两位中级军官。
田頵运气不佳,即使顾全武、杜稜等虎将不在现场,对手只是盛造、朱郁等无名小将,田郡竟然被打得一败涂地、落花流水!杭州这块肥肉看来不是那么好吃,非常的扎嘴,田頵已被扎刺的满嘴是血。他再也不敢轻易下手,只得采取围困之法,等待机会的出现。
虽然数度击退了田頵的攻势,但是四个多月来,钱镠和杭州城一直处于挨打的状态。长此以往,即使杭州城能够坚守,守城的众将士也会被困死、饿死。钱镠迫切希望顾全武能够尽快带回联姻杨行密的好消息,杨行密对徐许叛乱的态度将是决定这场战争的重要因素。
在杭州城被田頵和徐许叛军猛烈攻击之时,被钱镠寄
予厚望的顾全武和钱传璙临危受命,踏上了前往扬州之路。但是这条联姻之路,同样充满了凶险和困难。
尽管顾全武和钱传璙一行众人全部是微服而行,但是当他们来至润州,还是被润州团练使安仁义识破,并请到了他的府邸,热情款待。一个是钱镠的头号武将,一个是钱镠的亲生儿子。两个奇货自然可居,所以安仁义决定收留顾全武和钱传璙,并使之为已所用。
钱镠和杭州城危在旦夕,顾全武根本没有心情在润州和安仁义谈天论地。于是顾全武用重金收买了安仁义的看守士兵,乘着夜色带着钱传璙成功逃离了润州。他们历经艰险,终于来到了杨行密的根据地扬州。
面对昔日仇敌钱镠派来的联姻使者,杨行密陷入了思考之中。如果按照以往的惯例,这是彻底消灭钱镠的绝佳机会。如果趁火打劫、落井下石,钱镠就有和刘汉宏、董昌一样,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但钱镠的对手是徐绾、许再思两位昔日孙儒的下属,外加一向野心勃勃、难以约束的田頵,杨行密就不得不谨慎考虑了 。如果让田頵得到了两浙之地,杨行密的处境不会比现在强多少,只不过是对手由钱镠换成了田郡而已。以田郡的为人和性格,必然会割据自立,外加又徐绾、许再思两位猛将的助阵,两浙估计不会太平。
此时的钱传璙不过是一个仅二十岁的年青,聪明的钱传璙却及时查觉到了杨行密犹豫不决的纠结心态,于是大胆向杨行密痛斥田頵、徐绾、许再思等人的叛逆不义,赞扬杨行密的伸明大义,分析田頵一旦得势的利害关系,希望杨行密能够匡扶正义,不要助纣为虐。
听完钱传璙的一番话,杨行密为之动容,大发感慨道:“此龙种也,生子当如钱郎,吾子真豚犬。”杨行密十分羡慕钱镠有如此出色的儿子,甚至把钱传璙当成钱镠的未来接班人,而叹息自己没有出息的儿子。杨行密的这番感慨绝非故意吹棒钱传璙,实在是他的那帮儿子们个个不争气,所以只能空叹羡慕钱镠的儿子。
既然对钱传璙十分欣赏,那么钱传璙这个女婿 杨行密肯定是要定了,联姻结盟自然宣告成功。已经结为儿女亲家,那么自然不能再兵戎相见,杨行密派遣使者来到田頵营中,要求田頵立即撤军。否则便要免除田頵的宣州宁国军节度使之职,另选派将领驻守宣州。
钱镠也及时获知了顾全武、钱传璙成功联姻杨行密的消息,自然是精神大振,淮南方面的隐患算是基本上解除。田頵再牛、再狂,估计也不敢过分忤逆杨行密的意愿,问题是田頵会乖乖地撤军吗?
到嘴的美味肥肉居然要跑了,田頵很生气。哪怕是杨行密亲自发话,田頵也不甘心从杭州撤军。所以他打算拖延时间,故意在杭州城下磨磨蹭蹭,浪费时间,搞得钱镠还是不敢放松警惕。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