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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舍身护主
尔朱荣仔细地查看着那一张不是很明了的地形图,几支火把便支撑在他的身后,将那张几乎有桌面大的地形图照得十分清晰。
这是尔朱荣今晚第三次拿出这张地形图仔细琢磨着。
“葛荣呀葛荣,枉你聪明一世,却也终有如此惨败的一天。”尔朱荣低低地自语道,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得意,似乎一切都已经掌握在他的手心之中。
尔朱荣身后没人敢说话,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只因为尔朱荣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张狂气焰,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植上了一层深深的阴影,那是一种无声的压力。
“贺拔岳!”尔朱荣低呼道。
“末将在!”贺拔岳恭敬地应了一声,踏前一步。
“你立刻让那选编的七千轻骑的所有兵器全都更换为神棒!”尔朱荣淡淡地吩咐道。
贺拔岳一怔,有些惑然,若是将七千轻骑手中所有的兵器都换成一根十五斤四两七钱的铁棒,对敌岂会造成杀伤力?不由有些不解地问道:“大司马难道要以神棒对敌?”
“你知道什么?人马逼战,刀不如棒。你命令那七千轻骑必须以棒出击,至于交战之时,不必在意斩敌多少脑袋,只要以神棒驱赶,打乱葛家军逆贼的阵脚之后,再将之逼散。如果七千轻骑中有不服从命令者,杀无赦!”尔朱荣冷杀地道。
贺拔岳恍然,不由大感佩服,唯有尔朱荣才能想出如此绝妙的战术。
“斛拔弥俄突!”尔朱荣又唤道。
“末将在!”一名鼻高发黄的大汉站了出来,大声应道。
“你领一万将士伏于望谷左侧,听到号角之声,便领兵冲杀……”
游四望着这座空城,有些发呆,他还是来迟了一些。一路上,无名五诸人背着他竟没有受到任何阻力,可是葛荣竟然离开了临漳。
无名五也禁不住为之发呆,葛荣的行军速度实在太快了些。
“我们快追!”游四急道。
“往哪里追?”无名五有些不解地问道。
“天王定是向邯郸方向去了。”游四肯定地道。
“让我去!”无名五急切地道。
“你们哪儿也不用去!”一个极冷的声音遥遥传了过来。
游四脸色为之一变,扭头向声音传来之处望去,禁不住骇然低呼:“葛六!”
无名五也心头一颤,扭过身来,眸子中闪过一股冷烈的杀气,他知道此人才是真正的尔朱兆。
“哈哈哈……”来人的笑声中充盈着一股莫名的得意。
“游四兄,真是幸会,我们兄弟俩又在这座空城之中见面了!”来人正是曾经为葛六的尔朱兆,那张面孔竟与葛明收到的礼物面孔一模一样。
“你这个叛徒!”游四冷冷地低叱道。
“我本就是尔朱兆,尔朱家族的合法继承人,又何来‘叛徒’之说?念你是个人才,只要愿意降我北魏朝廷,本人保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尔朱兆淡笑道,同时移动着步子向游四逼来,在尔朱兆的身后还有两名气势不凡的中年汉子,他们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像是一柄锋利无匹的剑。
“呸,你们尔朱家族没有一个好东西!”无名五冷叱道。
“五爷,你带侯爷先走,这里就交给我们吧!”那三名护卫似乎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尔朱兆身上的压力。
无名五望了望重伤的游四,知道今日若是跟尔朱兆硬拼的话,必定凶多吉少。因为他们虽然在人数上占着优势,可每人多多少少都受了些伤,这就使得战斗力大打折扣,而且又要护着游四,这就更成了累赘。
“好,你们小心些!”无名五轻轻说了一声,一夹游四,向城外掠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尔朱兆轻笑声中,无名五只觉城门口几股汹涌的劲风直扑而至。
无名五大惊之下,两只巨大的手掌已经袭入了他的三尺之内。
掌心乌黑,显然含有剧毒,无名五哪敢怠慢?刀出如电,自斜侧角划出,但不得不放下游四。
“叮……”一声轻响,无名五只觉手心一震,显然刀锋被硬物所阻。
“嘿嘿,尝尝老子的黑心爪!”那个在城门口伏击的人尖声厉笑着再次挥拳而出。
游四的三名护卫大惊,纷纷出刀向那人挥去,每个人的刀势都疾若奔雷,隐约间,风啸雷鸣声不断。
“别急,还有人陪你们玩呢!”尔朱兆轻笑声中,他身后的俩人如箭般向三名护卫的背门射去。
尔朱兆根本就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在一旁欣赏着这场好戏。
无名五刀锋一抹,雪亮的光彩与朝阳相辉相映,的确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力量。
那人忙收拳,也不得不收拳,除非他不想要这只手。但就在他收拳的时候,骇然发现无名五的刀只是虚招,真正的实招却是脚。
自刀锋之下踢出的那无声无息的一脚,借着雪亮的刀光掩护,竟让人忽视了。
“砰!”无名五的一脚正踢在那人的小腹上。
那人惨哼着倒跌而出,无名五迅速扶起游四就向外闯,但才闯出三步,他不由得再次驻足,因为他的面前站着两个一身衣着如火的怪人。
无名五想起了财神庄的那群血焰杀手,血焰杀手共有十三人,在财神庄中死去了数人,但这俩人却出乎意料的出现在这里,而且是在这般要命的时刻出现。
无名五知道这俩人的实力,无名十八曾与其中一人交过手,虽然最终赢了,但赢得并不容易。而此刻他又受了些轻伤,怎能是这俩人之敌?但无名五绝对不会屈服,即使死,也要战死!
死,对于无名三十六将来说,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他们绝对不会在意生死,因为他们本就是死士,可以为一个命令去死。
无名五的眸子之中闪过一丝冷杀而深沉无比的厉芒,如刀一般锋利,他松开游四的身子,紧了紧手中的刀柄。
游四艰难地移了移身子,他的三名护卫已与另外三人战成一团。
这三名护卫也是千里挑一的高手,就因为游四的身份重要,所以他身边的人绝对可怕。虽然尔朱兆身边的那两名中年人和那个被无名五一脚击飞之人的攻势极狠,但并不能使这本已受伤的三名护卫有丝毫的慌乱。
“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尔朱兆望了望三名护卫出刀的手法和力道,忍不住赞道。
“你也是有其叔便有其侄呀!”游四也淡然回敬道。
尔朱兆心中并无怒意,反而有些暗自得意,他并不认为自己像尔朱荣是一种屈辱。相反,还是一种荣耀,因此闻听游四之言后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你似乎很得意,的确犹如你叔父一样是贼臣孽子!”游四笑了笑,嘲讽道。
尔朱兆大怒,哪想到游四只是绕个弯子来骂他,还连尔朱荣也骂了进去。
“你简直是找死!”尔朱兆怒喝着向游四逼来。
葛荣心中微沉,尔朱荣终于还是来了。
这一战他等了很久,但这一刻的时机却是对他大大不利,只因为战争需要讲求士气。此时,葛家军的士气绝难以达到最佳状态,因此这一战来得并不是时候。
对于葛荣来说,此刻两军交锋并不是时候,可是对于尔朱荣来说却恰恰相反,这本来就是相互对立的。
葛荣停止行军,他并未直接与尔朱荣相遇,而是前方探路的探子禀报出尔朱荣的行踪。是以,葛荣决定停止行军,布下战阵,与尔朱荣相对。
大决战的序幕已经拉开,在兵力上,葛荣仍占着绝对的优势,虽然分出了八万大军让高欢和葛明率领,但如今他的身边仍有十余万大军,这股力量足够与尔朱荣一战。
葛荣也有绝对的信心,不仅是对他自己有信心,而且对葛家军同样有着强大的信心。
十余万大军足够将尔朱荣踏为肉泥,甚至可以如车轮一般碾过去,将尔朱荣那股人马碾碎。
葛荣的帅旗高高飘扬于天空中,迎着朝霞,在如蚁般密集的士卒围护之下,确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势。
葛家军很快散漫而开,分左右两翼向前推移,而中部主力更以锥形阵势直逼前路,同时以雁行之阵相辅。尔朱荣就等在前方的路上,是以葛荣必须杀过这段路途。
与尔朱荣一战,乃是决定性的一战,这一战迟早要来,只要能大败尔朱荣,北魏朝廷就会如同失去了支柱一般瘫倒,那么葛家军直进洛阳则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因此,尔朱荣可以说是葛荣宿命中的大敌。
铁蹄之声渐渐漫山遍野地传来,葛荣的眸子之中闪过一阵异样的杀机,在朝阳的光辉中,那乌黑的眼珠,反射着一缕冷厉的光芒——尔朱荣终于来了。
“杀……杀……”尔朱荣的身影最先出现在葛荣的眼中,那是一匹枣红色的战马,银鞍,金镫,而尔朱荣的手中则持着一根长约五尺的铁棒。
“锵!”一声龙吟般的轻啸刺破如潮水般的喊杀声,直冲云霄。
那是葛荣的刀,一柄被一层血红色的光润所笼罩的刀,以君临天下之势对着朝阳连斩三下。同时,更传出葛荣那惊天动地的高呼声:“杀——”
“杀……杀……”箭雨纷飞,直逼向尔朱荣冲来的七千铁骑。
尔朱荣对这些羽箭根本就不放在眼里,马速猛增,自箭雨中穿过,直冲入那锥形阵势的锋端。
锥形阵势的锋端也是由骑兵所组成,在葛家军未能来得及放出第四支箭时,双方已经短兵相接。
尔朱荣身后的七千铁骑尽用铁棒,唯有横劈直砸的动作,但却有着无穷的威力。
“呜呜……”号角声响起,四面所伏的官兵也如潮水般直涌出来,虽然这些埋伏的人马与葛家军比起来少了许多,但这些人全都是骑兵,以快得让人无法及时反应的速度冲至。
无名五终于出刀,但这一刀有些苦涩,抑或并不是刀苦涩,而是无名五的心苦涩。他似乎可以料到是什么结局,但是他却不能不战,这是他的使命。若他逃走,至少有五成活命的机会,但若是苦战,那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尔朱兆也出手了,抓向游四的咽喉。其实,他并没有击杀游四之心,如游四这样的人才,若能收归己用,那倒的确是一件极好的事,问题只在于如何让游四屈服。
游四丝毫没有畏惧,只是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尔朱兆的手法极快,但他却需要越过一段空间。
尔朱兆越过这段空间的时间,足够游四做出许多小动作。毕竟,游四的速度绝对不慢。
游四出手,立掌横截,普普通通、简简单单、有气无力的一掌,却让尔朱兆大吃一惊。
尔朱兆在游四的手心发现了一点东西,那是一颗球状之物,呈火红色,泛出一层金属般的光彩。
尔朱兆认识这东西,就是天下间极为有名,甚至可以列为火器之王的轰天雷。
游四手中竟有轰天雷,这的确让他吃惊不小,也惊骇莫名。此刻,他才想起了游四那惨然而又莫名其妙的眼神。
尔朱兆骇然抽身倒退,他不想死,与一个重伤者同归于尽,那是只有傻子才做的事情。
游四有些疯狂,他竟选择了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打法。以游四的身份和地位,本不应如此选择,但是这是万不得已之时才这么做的。
游四并没有追袭,而轰天雷却消失在他的手心,并没有抛出去。因为他知道,对于尔朱兆这种高手来说,掷出轰天雷只是一种浪费。
尔朱兆与游四相隔两丈而立,干笑一声,心中微微松了口气,道:“游四兄何必如此想不开呢?以你的智计,如果弃暗投明,那可是前途无量呀!”
游四如同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般,笑了笑道:“有些时候往往事与愿违,我游四自娘胎出来就是这样一副臭脾气,想改也改不了,也许来世投胎之后,会好一些。”
“游四兄真的如此让我失望吗?”尔朱兆心中微微有些怒意,游四似乎有些不识抬举。
游四不屑地一笑,悠然而无惧地道:“你又是什么身份?如果是尔朱荣说出这番话,我尚可以考虑。至于你嘛,若有些失望,那是很正常的!”
尔朱兆大怒,眸子之中闪过一缕冷厉的杀机,淡然道:“既然如此,我只好送你一程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个事实,葛荣今日是死定了,你的葛家军兄弟也会四分五裂,不复存在!”
游四脸色大变,声音极冷地道:“大言不惭,也不怕风闪了舌头!”
尔朱兆有些怜悯地望了游四一眼,蓦地一弹指。
游四心中暗惊,他的伤势虽重,但眼力依然十分犀利,竟清晰无比地捕捉到那几枚泛着蓝光的细针。
针,直射向游四的心口,绝对是致命的,不仅仅是因为所射的方位,更因为针上淬有剧毒,所以这是必杀的杀招!
葛荣横刀跃马直逼尔朱荣,他的心头微微有些发凉,只因为尔朱荣那种爆破式的骑兵战略。
葛荣的确没有想到尔朱荣的七千铁骑不用斩马刀,反而以铁棒驱砸人头,居高临下竟然会产生比刀更惧威力的效果。
葛家军的阵形被尔朱荣的铁骑冲击得一片凌乱,众义军的脑袋不是被砸得稀巴烂,就是击昏过去。
尔朱荣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葛家军的战士四处逃窜,而尔朱荣身后的铁骑更将战果不断扩大。如此一来,葛家军的阵形就随着这支铁骑而波动,混乱四散扩张,直至影响全军。
尔朱荣的铁骑根本就不停留,这正是骑兵的优势,只要他突破了葛家军外围的骑兵阵圈,进入了内部核心,就会犹如虎入羊群,无人能阻。
尔朱荣暂时并不想与葛荣正面交锋,只是不想被葛荣缠住,他知道葛荣的刀法并不会比蔡伤逊色多少,这样一个可怕的高手,正是唯一一个可以阻止他的人。是以,尔朱荣避开葛荣的追袭,而选择一些人多的地方冲杀,只求将葛家军的阵势全部打散。
官兵外围的铁骑只是在葛家军的外围不停地冲杀,由外向内攻击,而尔朱荣冲入了葛家军的腹部后,又由内向外冲杀,里应外合,只杀得葛家军手足无措。
葛荣所过之处,也若斩瓜切菜一般,官兵没有一招之敌,皆因葛荣的宝刀实在太过锋利。
双方的战意大涨,而官兵更是舍生忘死。皆因尔朱荣竟一马当先,领兵杀入敌阵,这对激励士气有着无可估量的作用。
尔朱荣终于还是不能不与葛荣正面交锋,因为葛荣的杀招太狠,若再这样下去,只怕他身后的七千铁骑恐怕要被葛荣击杀一半,这对于他来说,自然有些得不偿失。
葛荣与尔朱荣相对,四道目光在虚空中擦起了两团电火。
越过千军万马,越过尸身辎车,越过血腥的空间,俩人的杀机在虚空中愈酿愈浓,愈浓愈沉。
天空似乎在刹那之间变得暗淡,这个喧嚣而残酷的世界刹那间自俩人的心间抽离。在他们的心中,他们的眼中,只有对手!只有对手的刀,只有对手的棒。似是千百个轮回后的夙敌,骤然相遇。
相遇,交锋,出手。
天空一片宁静,宁静中酝酿着杀机,杀机中夹杂着血腥,血腥后是两双眼睛,一切的一切,如同噩梦初醒。
葛荣和尔朱荣,终于交手了。
游四没有死,他的眼中出现了一张美丽得让他感觉置身梦中的俏脸。那种美,那种感触,几乎让游四怀疑自己已经死了,步入了天堂仙界。
不,那是一种妖狐般的美,一种莫可言状却又可以清楚感受到邪异的美丽。
只是惊鸿一瞥,在对方那顶深罩的宫纱飘起的一刹那间,被游四窥视到了。
一身素绿色的长裙洒开,如一片淡薄而异样美丽的云彩,有种说不出的飘逸与潇洒,犹如天女散花般的长袖,在天空中浮动着一层灵幻的圣境。
“天魔舞!”尔朱兆惊呼声中,那几枚小针已经消失在虚空中。
一切都是那么突然,一切都是那般出乎人的意料之外,包括这位突然出现、毫无征兆的神秘女子。
“嘭嘭……”尔朱兆的身子被一股强劲的气流抛了出去,他无法抗拒。
“公子!”那本来与游四三名护卫缠斗的几人忍不住惊呼道,一齐向这突然出现的神秘女子攻来。
游四似乎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脑子之中浮起的尽是那张充满邪异灵气的俏脸,与那双足以让任何男人为之下地狱的眸子。虽只是一刹那间的感觉,但却如同一生一世般那么清晰。那种成熟的美绝对与凌能丽、刘瑞平和元叶媚的美不同,但却更具勾魂慑魄的魔力。
神秘女子发出一声脆笑,声音如同银珠落玉盘一般清脆,又似黄莺初啼般直入人心。
“噗……呀……”几声惨叫过处,扑向神秘女子的三人如同纸鸢般飞了出去。
游四还没有回过神来,便觉身子一紧一轻,耳畔有风呼啸,更嗅到一阵醉人的幽香。
“祝仙梅,我叔父不会放过你的……”尔朱兆气极败坏的声音传入了游四的耳中。
“侯爷……”无名五和那三名护卫放下敌人,跟在神秘女子之后狂追。
游四心头一醒,是因为尔朱兆呼出的那个名字让他心惊。
“你是祝仙梅?!”游四说出话来,才知道自己的声音很微弱。
“你不必问得太多!”神秘女子冷然道。
“你要带我去哪里?”游四又问道。
“到了你自会知道……”神秘女子似乎讨厌游四问这问那,竟制住了他的穴道。
“守护天王……”宇文肱高呼道。
葛荣感到一阵心力憔悴,他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但是今日他却面对了尔朱荣,一个曾被誉为天下最可怕的剑手。
葛荣的心力憔悴并不只是如此,更是因为尔朱荣的武功高得出乎他的意料和想象。
的确,尔朱荣的武功之可怕已经不是语言可以描述的,在葛荣的估计之中,自己就算无法胜过他,至少也可与之战上千招,但葛荣估计错了。
葛荣的确有些失误,他只接下了尔朱荣十五招。在第十六招时,他败了;第十七招时他受了伤。当尔朱荣击出第十八招时,无名八将一齐联手出击,终于接下了尔朱荣那惊天动地的一击,但无名八将有俩人因此而受了伤。
尔朱荣便如同一尊发怒的魔神,凶、野、霸、狠、狂……
葛荣坠落于地的那一刹间,亲卫们便已将他团团围住,更有近百名好手无畏地直扑尔朱荣,以人海战术缠斗尔朱荣。
尉景和宇文肱分别指挥两股人马,奋力冲杀。葛荣也不得不跟着撤退,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这一场大战的战局很明显,虽然尔朱荣的铁骑死伤惨重,但他已经胜了。葛家军的战斗力明显薄弱起来,因为阵形已乱,主帅受伤,再加上尔朱荣给众人所造成的心理压力,让葛家军步入了生死存亡的边缘。
尉景无畏地冲杀,他所领的仍有一万骑兵,而宇文肱则有骑兵八千,另外还有散骑四千左右。
尔朱荣的大军是清一色的骑兵,达数万骑之众。因此,葛荣唯有在大队骑兵的相护之下撤走,向葛明所在的方向撤走。
这次两军交战,葛家军的境况很惨,大多数四处逃窜,也有不多的步兵在骑兵之后奔逃,但这群人也最为可怜,无一不是惨遭屠戮。
有些人则干脆投降,但总的来说就是葛家军大势已去。
葛荣重伤的不仅仅是肉体,更有心灵,他的心很痛。他似乎没有想到会有今日,他是真正地败给了尔朱荣。在战略上,在武功上,他输了,而且输得如此之惨,以两倍的兵力却仍只换来了一个惨败局面……
游四醒过来时,却发现自己在一张散发着淡淡幽香的秀榻上躺着,温暖的被褥让他有些愕然。
想到葛荣的战局,他哪有心思在这温暖的被窝中躺下去?睁眼四顾,却并没有发现那个神秘女子的影子,不由伸手掀开被窝,伤口的扯动之痛让他记起自己仍是重伤之躯。不过,此时他身上已缠满了绷带,只有一条内裤穿在身上,显然有人为他上了药。
“难道是那神秘女子所为?”想到这里,游四心里泛起一种异样的感受,但想到尔朱兆说出的那个名字,他的心不由凉了半截,“难道她真的是魔门阴癸宗的妖女祝仙梅?”
游四本是白莲社的后人,对魔门之事所知绝不算少。因此他听到尔朱兆呼出“天魔舞”三字时,就想到了神秘女子可能是魔门之中的人,因为这是魔门的三大绝学之一。当尔朱兆唤出神秘女子为“祝仙梅”时,他自然不会再怀疑。
“祝仙梅!”游四心头有些发冷地呼道。
屋子中空荡荡的,却并无人回应。游四心头微微有些烦躁,屋内几个大火炉使得室内极为暖和。此季已是三月,本就只有稍微的寒意,可是这屋子之中仍燃着几个大火炉,让人觉得毫无寒意之感。
游四掀开被子,走下秀榻,他要找回自己的衣服。
“吱呀……”门被打开,那神秘女子缓步行了进来,淡淡地望了游四一眼,并没有为游四那赤裸着的身躯而脸红,只是冷冷地问道:“你的伤势这么重,却不躺下休息,爬起来干什么?”
游四大为尴尬,自己如此赤裸地站在一个美人眼下,确实难以适应,忙退回床上钻入被窝中,道:“我的衣服呢?快把我的衣服找来,我要走!”
神秘女子看着游四那尴尬和脸红的样儿,不由得“扑哧”一笑,脆声道:“瞧你还是个大男人,难道你这副身材,还怕人看吗?”
游四大为气结,更有一种受辱的感觉,恼道:“我身材不好吗?就是不好也用不着你来评头论足!”
神秘女子似是一怔,旋即又笑道:“你们男人就是这副德行,我本以为游四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原来也只是个鼠肚鸡肠之辈。”
游四也大感奇怪,自己平时涵养极好,怎么今日却如此轻易地动气了呢?
男人的心思本就是极为奇怪的,每个男人都绝不想在美人的面前丢人,更不能被美人小看。
“我的衣服在哪里?”游四又问道。
“你的伤势很重,难道真要走吗?”神秘女子淡然问道。
游四心中极恼,就因为这美人贬低了他的身体,受不了这种窝囊气。
“那是我的事!”游四不忿地道。
“你的衣服破烂不堪,已不能再穿,我已叫人赶做了一套衣服,不过是改剪的,我立刻就叫人给你送来!”神秘女子似乎明白游四为何要走,并没有多说什么。
游四一愣,不再做声,他也不知道自己今日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更不明白是对还是错。当然也不知道对方是谁?为什么要救他?这里又是何处?甚至连谢都未曾谢一声,而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能行出多远。
他所受的伤势的确太重了。
“你不必赌气了,先留在这里休息两天,待伤势稍好后再走吧。”神秘女子淡然道,话语之间多了几分温柔和诚恳。
游四心中去意更决,他不想让一个美女小看,是以他不再说话,直到送衣服的人赶来。
葛明的大军抵达邯郸三十里处,果然依照葛荣的计划驻足于前路,不过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望见葛明的大旗,葛荣的心稍稍松了一口气,能够跟上来的只有三千多骑,其余的不是四散而逃就是被射死,但葛荣仍极为侥幸地摆脱了尔朱荣的追袭。只是葛荣极为心痛,此次南征,竟损失了二十多万大军,而能否返回冀州还是个未知数。不过,与葛明这四万大军会合,葛荣有信心突破邯郸和肥城的封锁,返回自己的势力范围。
“父王,你怎么了?”葛明策马远迎葛荣,见葛荣身受重伤之状,禁不住疾呼道。
葛荣挥骑来到葛明所扎下的营帐前,士卒们全都严阵以待。三千骑兵也全都下马,这一阵疾奔和厮杀也的确够辛苦的。
“怎么只有一半人?”葛荣虽然是在重伤之时,但仍可清楚地感觉到葛明扎下的营并不够四万兵马居住,这才有此一问。
“孩儿已调出两万大军前行探路,为父王开道,以确保无碍!”
葛荣这才稍稍放心,在众人扶持之下步入大营之中。
行了半晌,宇文肱突然有些惑然地问道:“明王,你所统领的本是我的将士,怎会有这么多的陌生面孔?”
葛荣一惊,抬头一望,突觉背上一痛,竟感到一阵昏眩,也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宇文肱的怒吼之声:
“葛明,你这叛徒!噗噗……”
葛荣的身子飞跃而出,这之间葛明竟与宇文肱连对了八掌。
“天王!”几名护卫惊呼着扑向葛荣,但自斜侧掠出两名士兵,以更快的速度接过葛荣,并利落无比地制住了其穴道,大喝道:“全都不许动,否则我就杀了他!”
葛荣的感觉依然在,只觉得一只手爪极为冰凉,而这只手爪正捏在他的咽喉处,整个身躯也正被身后这人所挟。
葛荣的护卫只好驻足,双眼怒视着对方。
“明儿,你想干什么?”葛荣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同时更有无数的弓箭手拥至,大战一触即发。
葛明潇洒地转身,缓步踱到葛荣的身边,悠然一笑,问道:“你是真糊涂还是假不明白?”
葛荣的心开始下沉,变得冰冷,声音有些发涩地道:“难道你不是我的儿子?”
“是,我就是葛明,体内流着的是和你一样的血。但是,你并没有资格做我的父亲!”葛明极为冷漠地道。
“所有的军情全都是你出卖的?”葛荣冷冷地问道。
“也不全是,但此刻已经没有必要说这些了,因为从明天开始,葛家军将不复存在!”葛明狠声道。
“明王,天王怎么说也是你的亲爹呀?血浓于水,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天王?”宇文肱似乎仍想挽回局面地道。
此刻,葛家军的三千铁骑均已下马,否则一阵乱冲乱杀,或者还有机会冲出去。可此时只有待宰的份了,数以万计的劲箭瞄准了他们,只要他们稍有异动,保证会变成刺猥。是以,连宇文肱也不敢乱来,只能委屈求全。
“哼,在这个时代,只有权力和财富才是最值得人向往的,亲情又算得了什么?何况这二十多年来,他根本就未对我施教半分!”葛明不屑地道。
“这一切我都会补偿给你的,你不为我着想,难道也不为你娘亲想想吗?”葛荣吸了口气道。
“你还记得我娘亲呀?你会补偿给我?补偿什么?我看你还是给蔡风好了。你还记得我是你的亲生儿子吗?我是什么,是明王!明王是什么东西?算哪号人物?人家蔡风可是齐王,是齐国的齐王呀!哼,我还没见过这样的父亲,我可不想将来也做个什么齐国的明王,一颗受人摆布的棋子!”葛明愤然道。
葛荣和宇文肱全都为之默然,如果葛明是因为这才背叛葛家军,那他们的确没有话说,就是宇文肱也觉得葛荣将来很有可能继位给蔡风。也的确,在葛家军中,除蔡风配坐第二把交椅外,谁还配呢?蔡风可以说是葛家军中的另一根支柱,除葛荣之外的另一根支柱。就是宇文肱也觉得只有蔡风才配接手齐天王的位置。
葛荣不禁惨然一笑,他实在没有料到自己机关算尽,却败在自己亲生儿子的手中。所有的这一切只因算错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而输得一败涂地,这的确是一种悲哀,也让葛荣感觉到愤怒。
“你不必不服气,今日之败,乃上天早就注定!”一个极为洪亮而沉稳的声音传来。
“尔朱荣!”众人都忍不住惊呼出来。
游四总想再多走几步,离那温柔居越远越好。可惜,他的脚不争气,竟无论如何也无法挪动。也许,是他所受的伤势的确太重的缘故吧。
这一口气之下,游四竟行出了六七里路,但却花了近两个时辰。
“咕……”竟是肚子里传出来的声音,此刻游四才想起自己从昨晚到现在,还粒米未进。此时又艰难地挪移了六七里路,竟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肚皮。
游四望了望已偏西的夕阳,心中苦叹:“我游四风云一时,却想不到也有今日这种下场,真是世事无常!”
游四回头望望,由于山林的阻隔,再也无法看到温柔居。不过他不想再回到那种地方,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也许是因为着急葛荣的军情,抑或只是因为那神秘女子不经意的一句话。
游四不由苦涩地笑了笑,暗忖道:“如果我没有看到她的面容,她说出那句话后我会不会也同样生气呢?抑或,如果她长得很丑,我会不会同样生她的气呢?”
游四实在觉得有些累了,就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然后竟然手脚并用,缓慢地向前爬行,他要找一个山洞,哪怕十分阴暗,十分潮湿,他也不会嫌弃。他宁可住一个阴冷的山洞,也不想走进那温暖的居所。
直到夜幕即将降临时分,游四才爬出了四里多路,手掌竟磨出了血,伤口也渗出了血,衣裤亦被荆棘划破。但他无怨无悔,只是找不到山洞居住,这对于他这个重伤者来说,可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
山野中,经常有野狼出没,也许还有猛虎,如果没有可以寄居的山洞,他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很难想象,以他此刻的力量如何与虎狼相搏?
游四望了望,四周一片寂静,偶尔有几声鸟叫狼嚎,使林子之中平添了几分阴森。
游四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奢望找到一个可以寄居的山洞了,于是只好闭眸运气,只希望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恢复一些功力,能爬上一棵安全些的大树。在树上,虎狼就难以对自己产生威胁了。
来者正是尔朱荣,一匹枣红色的战马,银鞍金镫,气态非凡。
“阿爹!”葛明恭敬地叫了一声。
“嗯,明儿做得很好,阿爹他日绝对不会亏待你的!”尔朱荣满意地赞赏道,说完目光转向葛荣。
葛荣的心底一阵绝望,尔朱荣亲自来,他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死!但他仍有一点希望,那就是只要尔朱荣此时不杀他,他便有机会翻身。
“葛荣,你服气吗?”尔朱荣淡然一笑,问道。
“败军之将何足言勇?!”葛荣不屑地一声冷哼道。
“哼!”尔朱荣讥讽地嘲笑道,“你不该有泰山之行,否则你也不会败得如此之快,可惜……不过更可惜的却是,本人自今往后会失去一个可以成为对手的对手!”
葛荣不语,他不知道自己在泰山之行出现了什么问题,想到这里,他不由顿悟道:“难道明儿认亲的事是你故意安排的?”
尔朱荣微微有些得意地笑了笑,道:“如果不是我有意安排,你根本就不可能活着离开泰山!”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直接将我击杀?”葛荣冷冷地问道。
“因为你仍有很多利用的价值!”尔朱荣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接着道,“将他带到帅营之中,这些人降者免死,不降者杀无赦!”说到最后,尔朱荣的杀气大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