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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瑾认真的看着杨钰,缓缓说:“所以,你觉得这是真的?真的是天降奇石,预言我能篡位?”
陈瑾说到这里,倒是笑了一下,心中十分的难以言状。
杨钰挑眉,一字一句认真道:“我从来不信鬼神,若是真有天意,真有鬼神。那么小时候我每日每夜的祈求我的母亲就算变成鬼也来见我一次,为什么她一次都没有来?”
他有些伤感,不过很快就说:“我想说的是,这块石碑仿古能做的这么真,就我所知,上京地界,没有。虽然石碑这种东西也不算是什么复杂的工艺,但是每个朝代都有自己的沧桑感。就算都是本朝的物件,随着年月的变化,石碑也是不同的。这种东西的年代感,不是可以做出来的。”
陈瑾皱起眉头,不过心中也了然,杨钰所言非虚。
“所以我倾向于,石碑是真的。真的是老物件儿,毕竟,淘腾一个老物件也没有什么问题。而且,这块石碑也没有老到很复杂。我比较倾向于,这个字迹是后刻上去的。我刚才想了一下,脑中有几个人选,不过暂时不敢肯定。等我稍后回去查一下资料,再落实一下给你一个准确的答案,如何?”
陈瑾颔首,道了一个好。
她又想了想,继续道:“其实认得前朝文字的人不少,但是能够写的这样地道的,这样的人总是有限。你看这笔力和笔法,甚至于细节表现,可见并非一朝一夕能够练成。这样的人,就我来说,大周似乎不超过五人。”
杨钰倚在柱子边儿,多了几分放松,与陈瑾讨论开来。
他声音温和,说道:“确实,这样的人不多。所以我打算去详细的比对一下他们过往的字迹,从而盘算一下这字更该出自谁手。另外,我给你提一个建议,虽然这块石碑确实是有些年限的老物件。不是手艺高超之人做出来的。可是这也不代表这条线索就断了。”
说起这一点,陈瑾自然是晓得的,她微笑一下,说道:“假的东西可以循迹寻找造假人;真的东西同样可以寻找他的来历。我懂的。”
杨钰不在耽搁,他站直,笔直了不少,认真道:“事不宜迟,那么我现在就回去调查。”
陈瑾轻轻颔首,几人一同出门。
杨钰与陈瑾告辞,很快的离开。
陈瑾不耽搁,很快的吩咐下去,开始调查石碑来历,另一方面也驻扎在了太医院。虽然现在看起来证据很多,但是却零零散散,大的作用并没有多少,虽然不知道是他们忽略了还是真的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
可是陈瑾却一刻都不敢放松。
不过不管如何,事情的开始一定是从太医院开始,这点倒是没有错了。
虽然太医院的病志有篡改过的样子,但是但凡篡改过的,也是有迹可循的。既然如此,陈瑾倒是也并不全然的茫然无助。
现在找不到什么更有用的证据,她最好的法子就是重新从太医院开始,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她坚信自己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陈瑾很快行动起来,而同样的,杨钰也是如此。
“启禀七殿下,召太尉带了信儿进宫,请您过府一叙。”
小太监匆匆而入,低声禀道。
杨钰抬头道:“回了他们,就说我现在没空。”
小太监立刻回了是,正欲出门,就听七殿下又道:“等一下。”
他终于抬头:“我过去。”
他这般的参考资料不多,但是他记得,舅舅那边其实不少这种东西的。
想到这里,他也着急起来,很快的整理仪表,说道:“备车。”
京中男子,大多是喜欢骑马,不管是否会习武,文人亦是如此,似乎只觉得男人只有这样才不会显得婆妈。
只是杨钰偏是从不如此,惯常都是马车出门,精致尊贵。
至于旁人说什么,他倒是不管的。
也正是因此,也有很多人看他不顺眼。
他与杨桓,委实是两个极端,正是因为,两方的支持者也偏向明朗。
不过他从不在意。
杨钰很快的出宫,他自从回京,倒是没怎么去看过自己的舅舅。想来也是很不应该了。
一抵达召太尉府,管家立刻迎了出来,将人请到书房。此时召太尉正在书房忙于公事,不过杨钰进门,他倒是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扬扬嘴角,带了几分笑面儿。
到底是他的亲外甥。
他含笑:“这番将殿下请来,不知是否影响了殿下的大事儿?”
杨钰随意的坐在小榻前,小桌上摆放的差点俱是杨钰的惯常喜欢的口味。
他微笑:“这里没有旁人,舅舅也要跟我客气吗?如果这样,恐怕我这当外甥的就不好再次登门了。免得被舅舅这样客气的失了情分。”
召太尉无奈的笑,他掠了下袍子,坐在杨钰对面。
“你这孩子,就是如此淘气。”
他抬手执起茶壶,手臂扬起,为杨钰斟了一杯茶。
他看向杨钰,微笑:“子钰不问我为何请你前来?”
杨钰摇头,淡定微笑:“舅舅请我喝茶,难道还非要说出个所以然?”
茶香袅袅,杨钰垂首抿了一口,只觉得这香气带着丝丝回甘,果然十分不错。
杨钰点头,赞赏道:“好茶。”
召太尉笑了起来:“既然请你登门,不好哪里会给你?”
他又道:“知晓你喜欢桂花糕,也一早就为你准备好了。尝一尝如何?你舅母亲手做的。”
杨钰自然动手,他心满意足:“舅母的手艺依旧最好,只是表妹倒是没有学到一分。”
说起这个,召太尉笑了出来。他颔首:“这话倒是不好让她听到,不然该伤心了。你晓得的,她最在乎你的看法。你说一个不好,她可要伤心许多天。”
杨钰自然不会说,不过就是玩笑一句罢了。
他道:“自然自然。”
顿了一下,他又道:“说起来,便是舅舅不邀请我,我大抵也要过来一趟。”
召太尉挑眉,看向了他。
杨钰继续道:“我记得几年前江南的淳于先生曾经送过舅舅一副字画,不知舅舅那幅画,能否借我看一看?”
召太尉淡定:“舅舅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谈不上什么借不借。你喜欢随意拿走便是。不过我倒是奇怪,你为何突然对那幅画感兴趣了。我记得,淳于先生那幅画字画题字乃是前朝……”
说到这里,召太尉顿了一下,微笑出来,倒是止住了话茬儿,不再言语。
杨钰也不隐瞒,他道:“我想舅舅这般睿智之人,定然明白我想做什么。只是希望舅舅不要多问更多。这件事儿……总归是牵扯旁人。”
他不想撒谎,所以也不想多说什么。
召太尉看着他,缓缓道:“这也是正是我这次寻你前来的缘由。”
杨钰抿了抿嘴。
召太尉继续说:“我知晓你与陈瑾小姐关系不错,但是,有件事儿我得与你说清楚。当初陛下以石碑预言询我,正是我提出了这个被预言之人是陈瑾小姐。”
杨钰倒是不知道这一层,他眉头皱紧,问道:“舅舅怎么会说是陈瑾?您这样,当真是害苦她了。”
召太尉平静:“若是你,你觉得是谁?若你是我,你会如何回复陛下?你我都知,陛下并不适一个好糊弄的人。”
杨钰微微垂首,他心中知晓,舅舅说的很对。
父皇的性格,没有人可以阻拦。
只是他倒是不言语,静静的等待召太尉继续说下去。
“我与你说这些,倒不是怕她疑心我什么。而且我不说,陛下也是万万不会说的。而我主动提起这些,只是与你坦承。再说,我能从清河湖畔美玉公子联想到陈瑾,旁人不傻,自然也可以。”
杨钰自然是懂的,他颔首:“我明白,谢谢舅舅能够直言。”
“陈瑾虽然是调查石碑一案,但是外人不清楚,可是我们心中是清楚的,晓得调查石碑是假,陈瑾是一定要查到陈家人的死因。这才是她想做的。而用石碑陷害她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这一样的幕后黑手。只是你我也都晓得,陈家不过是杏林世家。救人多,害人无。他们能招惹来什么灭门的灾祸。而且还要这样慢腾腾的循序渐进。不敢大动干戈。料想,是怕惊动陛下,这般看来,最大可能与上京诸事有关。”
找召太尉倒是也不抬头,一口气说完,饮了一口茶。似乎沉吟了一下,终于又道:“这么多年,上京之事全都说不好。就如同你母亲,像是当年她突然过世,我也是万万不能理解。”
“我也曾经有过怀疑,只是时间上,似乎并不能对上。而且,我也相信陈家人不会做哪些龌蹉之事。”
杨钰心中有些怀疑,但是倒不是怀疑陈家人,反而是怀疑已经被害的许太医。毕竟,当日陈瑾表现有些奇怪。只是那些事暂时却又不能与舅舅多言。
召太尉抬手制止了杨钰的话,意味深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觉得陈家有问题,只是……拔出萝卜带出泥。也许能牵扯出更多的龌蹉。你且留意几分,许是……会与你母妃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