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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凡朗声一笑,正待说话。
“诛杀剑”黄安国却突然起立,极为不满的道:“大师一派宗师之尊,德高望重,甚为天下武林人士景仰,但是,目前在本帮帮主久战力疲之余,却说出此等话来,便不怕叫天下之人齿冷吗?”
“大力尊者”戚仁贵也气虎虎的立起洪声道:“用这等车轮之战,算得哪一门子的英雄好汉?若大师之尊长有意轻松一下,便由老朽舍命奉陪如何?”
二人如此激烈出言,百忍大师面容之上,不但没有丝毫怒意,反而更浮上一丝愧疚之色。因为这种近乎乘人于危的行径,也确实做得太过份了。
此刻,那身披红袈裟的老和尚,已缓缓行至厅中,向百忍大师微一合什,又转过身来,清越的道:“老衲悟尘,少林派第一代悟字辈弟子,于施主名倾天下,功力盖世,老衲慕名之下,甚思一领教益……真金不怕火炼,想于施主必不会使老衲失望……”
这形态枯槁,顶门陷落的老和尚,说话的声音,却幽远清雅已极,与那令人惊惧的外形毫不相称。而他,正是少林派硕仅果仅存,功力最深,辈份最高的悟尘大师。
此老平时居于藏经阁后的一幢精舍之内,等闲不在寺中露面,便是少林寺的僧人,也极少见到这位修为已达惊世骇俗的得道高僧。其实,以悟尘大师近百年来的修为,早已到达古井无波,心如止水的境界,世上的一切,更不会与他那平静而详谥的心湖,发生任何关连。他目前之所以会在于凡力竭之下,贸然挑战,实没有乘人于危的存心。主要的是这位得道的高僧要试验一下,这位他近百年所见的第一奇才,在力战本寺两名高手之后。所含蕴的那种绵绵不绝的神奇潜力。到底有多么雄厚。
于凡这时缓缓站起,他已在刚才那短暂的只够常人喘息的时间,将全身的真气,做了一次美满而流畅的循环,他大步至大厅中行至,微微一笑道:“大师鹤松寿延,功力修为几与日月同光。在下莹腐之技,势必不堪一击。”
悟尘大师微微一笑,面容上的皱纹,又深深的连接一起。他清声道:“于施主无须客气,老衲痴长百年,佛理难悟。学武不成,反而尘心未脱,竟做无谓之争,惭愧,惭愧……”老和尚说话时,灰白色的寿眉低垂,双目微闭,宝像庄严之极。无形中。含有一股极为肃穆的气象。
于凡以眼观鼻,鼻问心。沉声道:“只是不知大师意欲如何比试?”
悟尘大师嘴角牵动了一下。庄严的说道:“老朽筋骨僵硬,已不能再似施主般飞腾纵跃,而且,施主体力消耗甚多,也不适合再做剧烈拼斗……老衲之意,十分爽落,便是以老衲所习的达摩气功,来与施主的‘九阳真气’一较威力,此为首场,再者以老衲的‘金刚伏魔三千式’与施主的‘独孤九剑式’来较第二场。”悟尘大师一出此言,不由令百忍大师及“阎罗帮”诸人倒吸一口冷气。
百忍大师知道自己师叔的达摩真气,已练到九成火候,为当今少林派中修为最高的一人。
悟尘大师当年即以达摩真气,凌空震碎一尊门首石狮,更以达摩真气融去一只重约五百余斤的熟铜鼎炉,而且,百忍大师更知道,他师叔说的“金刚伏魔三千式”乃为少林镇山绝技之一,是一种极难练成,却又威力浩巨如山的武功。百忍大师心中十分担忧,他甚恐于凡会伤在悟尘大师的手中。百忍大师这种忧虑是有原因的,因为悟尘大师功力之高,几乎已经到了陆地神仙的地步。而于凡虽然武功卓越,为百年来仅见的奇才,但是,他在久战力疲之下,能否与这修为深奥如海的少林绝代高僧一较长短,可就大有问题。
“诛杀剑”黄安国等人,因刚才自己帮主已对各人示意,故而他们不敢拦阻。但是,每个人的心中,都在剧烈的跳跃着。于凡功力之深,他们虽然十分信赖,但是,在他如此疲困之下,任于凡天赋独厚,含蕴着一种超越常人的精力,但以目前的情势来看,也不见得会占到便宜。尤其是他此时的对手,竟是少林派辈份最高的顶尖高手……
这时,大厅一旁,已站好四名灰色僧人,他们乃是掌如来殿的无果大师、达摩殿的无澄大师、金刚殿的无为大师及知客僧无缘大师。
四人手中执着一袋铜钱及一把竹筷,远远的立在大厅边缘,与厅中每个人同样紧张的凝注的厅中的二人。
悟尘大师枯瘦的面孔上,没有一丝表情,静默异常,他这时单掌问讯,独自走到大厅正中。蓦然。他那宽大的金红色袈裟,已随着立定的身形,呼呼鼓胀,四周空气更激荡回旋起来,吹拂得三丈外无字辈四位大和尚的僧袍,也猎猎做响不已。逐渐的,悟尘大师身旁空气,愈旋愈急,竟形成了一个绝大的无形旋涡。呼呼之声也更见响亮,他这时双目微合,沉气宁神,掌微微一摆。
四位无字辈的大和尚,突然同时一声大喝,满把青铜制钱,宛似狂风暴雨般,挟着尖锐风声,向悟尘大师身上袭到。
悟尘大师那干瘪的嘴微微一张,一阵清劲如老猿长吟般的啸声发出,身旁的无形劲气,也骤然一收一吞。只见那如满天花雨般,带着无比劲力的铜钱,竟“嗤嗤”连响,落入那绵绵的劲气中,宛如泥牛入海,无影无踪。
但是,大厅中的每一个人,更于剎那之间,看到那些青铜制钱,几乎完全化为粉末,在悟尘大师身旁,随着呼呼的劲风环绕。
须知少林寺无字辈弟子,武功之强,已及得上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四人合力发出的满把青铜制钱,数目之多,来势之快,更是威势惊人,劲力无匹。
但是,悟尘大师却完全用一口至精至纯的达摩真气。便能将这满天飞蝗般的青铜制钱全然吸入。更在瞬息之间,将其化为粉末。这种功力,不可谓之不登峰造极了。
忽然,悟尘大师又吐气开声,僧袍突鼓急放,那环绕四周,如众星拱月般的散碎铜钱。带着尖锐的破风之声飞出。去势之快,绝不在一个顶尖高手以手施放之下。只闻夺夺之声连响,那一蓬散碎的青铜制钱,竟完全钉入大厅雪白的墙壁之中。而且,更极为工整的排成:“光耀少林”四个仿宋体字。
这时,悟尘大师敛去体外真气。仍沉如山岳般肃立当地,他垂眉说道:“拋砖引玉,老衲献丑了!”
少林僧人们,这时竟不住大声欢呼起来,悟尘大师的这手“达摩真气”也确实到了家。尤其他能将体积如此细小的粉碎铜钱,以骇人听闻的极高身手,全然嵌入墙壁之中排成字体,其用劲之巧。练成真气之收发如心。更由此可见。
于凡心中也不禁一动,他在刚才悟尘大师显露绝技之时。提足一口真气,循环天地之桥,将内腑翻腾的血气,暂时压制。此刻,他也到达厅中。
在悟尘大师掠身而退之际,于凡猛然将体内那股循环流转的先天真气,逼向全身四肢百骇。于是,一股青、红两色的蒙蒙气体,已缓缓弥出,逐渐笼罩了他的全身。
这片蒙蒙的气体,却似生有灵性一般,急骤的在于凡周遭快速的流动起来。而更带动了四周的空气,发出一阵阵波浪似的冲激与呼啸。这时青、红色的蒙蒙气体更盛,就彷若一团彩色缤纷的虹芒,在大厅中滚滚流走。
于凡这时倾力按捺住胸口如涌的血气,他痛苦的紧咬着下唇,拼力施展着他苦练而成的绝技。
此时,空气在大厅中,更加急速的流荡,形成一股令人有彷若置身汪洋大海中的感觉。
大厅的门窗,也在响着不能承担这压力的咯咯之声。
人们也感到一股股冷热相间的气体,在一阵比一阵猛烈的澎湃。
忽然,四位立定于墙角的无字辈大师,强忍住那几乎令人口鼻皆窒的强烈罡风,抖手发出一片片若万点寒星般的青铜制钱。疾劲的去势,划裂空气,带着嘶嘶之声,飒然若暴雨般袭到。
于凡大喝一声,青、红二色的气体忽然暴涨,剎那间,就将临至劲气边缘的无数制钱吸入。顿时,那些青铜制钱,奇异的连接在一起,在外层淡红色的气团中微一翻滚,已纷纷散碎如粉。
于凡蓦然一声长啸起处,那些破裂的制钱,带着尖锐的啸声,反弹而回。
瞬息间,也夺夺连声的钉入大厅粉白的墙壁下。
众人凝目瞧去,只见在那“光耀少林”的四个大字之旁,赫然又整齐的排列着四个瘦金体的大字“唯我独尊”。
青、红色的罡烈劲气骤收,于凡面色苍白的含笑卓立。虽然,他那翻涌的五脏,已几乎令他忍受不住。
“阎罗帮”群豪由衷地宏声喝彩,欣悦已极。到底,他们所钦仰的帮主并没有令他们失望,竟含蕴有如此深沉的超凡力量。
悟尘大师那枯槁的面容,这时也竟微微变色。
这场别开生面的比试,可说是锱铢并较,不分轩轾,二人的功力都是同样的深奥。
悟尘大师踏上一步,沉声道:“于施主这盖世无匹的‘九阳真气’,竟能融汇令尊师当年威慑武林的‘两极真气’连同发出,施主修为之深,确实无出其右……”
他说着,微一点头,四名无字辈大师缓步行上。
悟尘大师庄严的一笑,向于凡微微合什,双目突张,精光暴射中,他已自那宽大的袈裟内,抽出一柄形式奇古,紫光流灿的尺许长玉尺来。
只见这玉尺之上,隐隐雕刻着细致的花纹,一片紫色光华,微微闪耀。这正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佛门至宝“超生玉尺”。
悟尘大师面容严肃,向于凡说道:“老衲便以这柄超生玉尺,试演本门之‘金刚伏魔三千式’以搏施主一哂!”说着,悟尘大师微一点头。
在他颔首的同时,四名无字辈大师已大喝一声,每人手中的五只竹筷,猝然恍如脱弦之矢般,奇快的飞向空中。
悟尘大师清啸一声,身形在各人的意念尚未及转动间,已奇快的飞起。
剎时。一道精莹灿然的的紫光。在空中如流星般掠闪,而悟尘大师那枯瘦的身躯,就好似那道紫色莹光后的曳尾,令人目眩神迷的在空中来往飞掠。身形之快速,宛若那宽阔的大厅,已在这种速度之下,缩小成一间微不足道的促室似的。
于是。在人们的第二意识尚未兴起时,悟尘大师已飘然落下。身形之优美,就好似一尊金佛自天而降。
地下,二十只竹筷,却已只只分成二十一截,排成四个工整的卍字形。
于凡心中微感一震。他知道这佛门的“金刚伏魔三千式”乃是与自己的“独孤九剑式”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绝高武技。只是,少林弟子尚不能充分的领会与了解罢了,更明确的说,便是少林弟子仍不能将这种佛门至高心法,溶汇于他们心神之中。
百忍大师这时十分为于凡惋惜,因为,他认定于凡必定已不会是他师叔的对手了。这种“金刚伏魔三千式”甚至连百忍大师,也仅能同时挥剑斩物成十七截而已!但是。他又怎么能知道于凡那“独孤九剑式”的深奥与奇幻呢?
这里面。只有那百悔大师面上十分忧郁,他知道。他那师叔恐怕要栽了。
于凡这时,忽然急骤的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已随着大厅中各人的惊别声喷洒在地上。
悟尘大师面色一动合什道:“罪过!罪过!若施主不适,这场比试便作罢论……”
于凡勉强一笑哑声道:“不用,在下这点小伤,尚可支撑……”他自信的回头,向“阎罗帮”众人瞧去,展露了一丝十分痛苦的微笑。
然后,他轻轻点头,四名无字辈大师又是沉喝一声,二十只竹筷,带起一片疾劲风声飒然射出。
于凡豪迈的长笑一声,身形突然升空。就在人们的瞳孔尚未将他的动作摄入眼球之时,一道绵绵若天河倒泻般的寒光,已猝然盘旋而起。那寒光宛若一道遨游九天的神龙,在空中匹练般的翻卷纵横。森森的剑气,带着丝丝破空之声,令人满眼满目,尽皆被慑人的精芒填满。
就在人们的脑海中,还惊慑于那根本就看不清的剑势之时,空中一声清啸,周身闪耀着万丈豪光的“玉面阎罗”宛似一位万剑之神,雷轰电掣般落回厅中。
这时,地上才落下一蓬竹雨。众人凝目一瞧,不由哗然惊呼地来。原来,地下竟已工整无伦的排着四个字:“于山阎罗”仔细一数,每根竹筷,已整整齐齐的被斩成二十七截,深深插入大厅的青砖中。
大厅之中,一片鸦雀无声,无数道过份惊愕的目光,像痴了似的凝注在地面上那断成了一截截,然而十分奇妙的组成“于山阎罗”四字的竹筷。
在悟尘大师面孔之上,那受过无数岁月巨轮辗过而遗留的皱纹,这时已交织成一片震骇,失望与钦佩的线条。他那枯瘦乌黑的手指,正在不易察觉的轻轻颤抖着。
而百忍大师更不自觉的自座位中站起,他那威武摄人的面孔,这时也因受了过度的惊愕,而显露出一股少林弟子往日所从未见过的激动之色……
于是,于凡勉强挺立那摇摇欲坠的身躯,向四周微微一揖,然后,缓步向座位中行去。
“诛杀剑”黄安国匆匆迎上,但是,他并没有伸手去搀扶于凡。因为,他知道这时的一举一动,极可能成为今后在武林之中,永远流传的轶闻。而于凡却需要一种自始至终,屹立不倒的坚毅精神。
黄安国赞叹的一笑。低声道:“瀚海无际,旭阳辉耀,帮主神威,技震天下矣!”
于凡缓缓坐下,苍白的面孔上,透出一丝病态的红晕。他双目半合的说道:“自问吾心心了了,不求虚华之荣,安国,在下已尽力而为了……”
此时,百忍大师自座位中缓缓站起。庄严的一笑道:“老衲对于施主的盖世武功,已不愿多做无谓的夸耀,老衲刚才已征得全寺弟子的同意,公推于施主为天下第一高手。”
此言一出,黄安国等人皆不由得十分惊喜,回头望着他们的帮主。
于凡虚弱的自椅中站起。哑声道:“贵派雅意。在下愧不敢当,沧海之一粟,何能与汪洋争霸?”
须知少林派为武林之中,武功最博,弟子最多的一派,况且其历史之悠久灿烂,能人之辈出。早已在武林中,居于领导地位。
百忍大师不但对于凡的武功钦仰十分,而这后起雄才之仁心厚道,更为百忍大师心仪不已。所以,他才以少林派掌门人的身份,推许于凡为天下第一高手。也就是说明。少林一派对于凡之赞扬与钦慕。
这时,于凡略一沉吟,又缓缓说道:“在下早已在与贵寺大师较技之前,决定将在下先师与百悔大师之怨仇,自后一笔勾消……”
随着于凡的话声,两滴晶莹的泪水,自百悔大师迷蒙的眼眶中滴落。在厅中巨大琉璃灯青白色的光辉照耀之下,就好象两粒透明的珍珠。顺着他那袭金白相间的僧衣滑落。
百悔大师尽力的抑制着自己翻腾如涌的情绪。让心中的激动不至显露于表面。他内心十分清楚,命运对于他实在是太优渥了。
“阎罗帮”复仇雪恨的手段。早已闻名天下,当年暗算“百变阎罗”钱俊,更将其毁容的一些武林中鼎鼎大名的黑白两道,都在“玉面阎罗”的寻仇之下,非死即残,无一幸免。
但是“铁掌”华武,也就是百悔大师却在于凡最宽宏与痛苦的决定下,将这笔血海深仇一笔勾消。当然,这除了“铁掌”华武遁身佛门,痛改前非外,少林弟子为他所尽的心力,也是一个最大的原因……
这时,少林僧人全部低眉垂目,双手合十。一声肃穆庄严的梵唱起处,寺中,又已传来一阵阵袅袅的钟鼓之声。清澄的钟声,是这么的祥和,这么平静,好似一阙至真至善至美的赞颂,又似平静着人们先前的杀伐之气。
这时,鸡啼三声,大厅之中,微微透入一丝黎明前的曙光。
百忍大师长长的吁出一口气,和熙的道:“于施主,老衲只顾与施主等了结这些恩怨之事,却疏忽了敬客之道,真是罪过,罪过……”他说到这里,又回头道:“无缘,你尽速通知膳室,摆满一桌素席,为于施主等人接风。”
于凡这时急急自椅中站起,他强捺着胸口的沉重与翳闷,哑声道:“大师如此客气,倒令在下心生不安……在下因尚有要事待办,故而不能在贵寺多事逗留,他日有缘,必将再谒宝山……”他说到这里,向少林僧人的面孔一望,微微沉吟起来。
百忍大师见于凡如此模样,心中不觉一动,回头向他师叔望去。
悟尘大师又恢复他刚才进厅时的模样,神色冷漠,双目微合。
百忍大师回头看他,他稍稍牵动了脸上的肌肉,嘴皮微动,以佛家最高深的“般若传音”功夫,低沉的说道:“百忍师侄,于施主现下面色十分犹豫,谈话欲吞又吐,依老衲看来,他可能对本寺有所需求……”
悟尘大师语声才住。于凡已哑声开口道:“在下此次前来贵寺,除了一践三年之约外,尚有一件十分冒昧之事求告大师……”
百忍大师对于凡深具好感,这时他毫不考虑的说道:“于施主但请明示无妨,老衲能之所及,无不尽力!”
于凡异常感激的瞧着百忍大师,但是,他仍在思索着应该如何启口……
忽然,“诛杀剑”黄安国轻轻的一扯于凡的衣角,好似在催促他。
于凡心中一动,终于开口说道:“此事说来,令在下十分汗颜,乃是因为在下一位挚友,身中洪荒遗兽鳞蟒之毒,至今已周身肿胀,奄奄一息,尚在本帮总坛,等候在下回去救治……但是,这‘赤爪鳞蟒’之寒毒极为难治,经在下多方探求,才知须以一种鬼号江所产之魔鱼金卵,再合以三百年以上,日常饲以药物的朱顶白鹤之精血,才能治愈这种绝毒之症。”
于凡说到这里,大厅中的少林僧人,已渐渐了解一些端倪。
而悟尘大师与百忍大师,更完全知道于凡所求何物。
这时,于凡一瞥对方那些沉默的面孔。缓缓的说道:“在下历经艰苦。于滇边断肠山鬼号江源头,取得一枚魔鱼金卵,目下所需,便是那朱顶白鹤的精血……在下闻及贵寺曾饲养着一只三百年寿龄的朱顶白鹤,故而……”他说到这里,却住嘴不再多说。
百忍大师心中早已知晓对方求取之物,他这时面色却十分为难起来。
因为那只朱顶白鹤不但已有三百年以上的寿龄。日常更以少林神药“紫罗丹”喂饲,这只神鹤不但已俱灵性,而它口中的唾液,更能医治百病,可以说是少林寺中的一只仙禽。虽然只是取它一些精血,并不要这仙禽的命。但是,也足以使它萎靡……但是,百忍大师乃是得道高僧,他当然也深深知道那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道理。何况,他更是十分的赏识与感激于凡。
百忍大师思虑良久,不觉又回首向他师叔悟尘望去,想欲征求悟尘大师的意见。但是。当他的目光与悟尘大师那苍白的面孔接触时。却不由使百忍大师怔住。
原来,悟尘大师这时双目如电般张开。面孔上仰,脸部肌肉微微地抽搐着。
百忍大师心中一惊,他以为自己师叔那一年发作一次的“魔火炙心”痼疾,此时又要复发了。于是,百忍大师急急立起。惶恐的道:“师叔,你老人家可是痼疾复发?弟子即时令人送师叔回去憩息……”
百忍大师知道他师叔在早年的时候,因为练功走火入魔,以致患有“魔火炙心”的痼疾,每年皆要发作一次。这痼疾发作时间不定,但每次发作,俱是痛苦不堪。连悟尘大师具有如此深厚的功力人物,竟也忍受不住而时常痛苦翻滚呻吟……但是,少林派虽然武功精深博奥,灵丹妙药极多,却也无法医治这种奇怪痛苦的怪疾。百忍大师见悟尘大师如此失态,竟以为师叔的旧疾又将复发了。
但是,在百忍大师一言未毕之际,悟尘大师却好象根本没有听到一般,缓缓的转首向于凡,他沉声道:“于施主!施主前于鬼号江求取魔鱼金卵时,不知可曾发现那一颗匡古难遇的‘烟幻绿丹’吗?”
悟尘大师说话的语调,虽然尽量使它平和,然而,于凡却可自他语声的微颤及面部的激动上,看出这位少林寺辈份最高的得道高僧,必对这“烟幻绿丹”有着极大的期冀。
此刻,百忍大师一见师叔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旧疾复发,心中才微微平复下来。但是,当他一听到师叔问出这句话来,却不由得使他微感惊愕起来,心中忖道:“师叔为何问出这句不大相干的话呢?那‘烟幻绿丹’乃旷世奇珍,可遇而不可求,何况自己虽已派了多少弟子四处求取,皆未成功,又哪会被于凡等人凑巧寻得呢?唉!师叔恐怕是受了那‘魔火炙心’之苦太甚,而对一切可寻找此宝的线索,皆不肯放弃。”
于凡凝注着悟尘大师那殷切而激动的面孔,他十分明白,只有一种极大的希望敦促之下,才会有着如此逼切的神情,于是他缓缓开口道:“这‘烟幻绿丹’在下确曾发现于一条巨大的魔鱼头顶之上。”
悟尘大师喉底兴奋的响了一声,接着又以殷切的眼光瞧着这容貌英俊,又十分憔悴的后起雄才。
于凡苦涩的一笑,续道:“在下等人不但见着,而且更将其得到手中,现在便置于在下的锦囊之内……”他语声尚未停止,无数的惊叹之声已随之而起。
悟尘大师那晦暗而颤动的面孔上,更急速的掠过一种惊异过度的神色。他以微微颤抖的声音急问道:“此话当真,于施主已得到那‘烟幻绿丹’了吗?”
于凡微微一笑,又探手入囊,将其中那粒似乎对悟尘具有无比的价值,却对自己毫无用处的异宝拿出。
剎时,一团蒙蒙淡淡的翠绿光华,散发于凡手中。
悟尘大师强行按捺住自己过度激动的心情,举目仔细瞧去。
不错,那绿光微闪,晶璧流灿的拳大明珠,不就正是可以解救自己炙心痛苦的“烟幻绿丹”吗?
于是,悟尘大师那双精芒闪烁的眼睛,不知不觉中注视在这“烟幻绿丹”之上。虽然,他仍以近百年来。平静如一泓止水般的修为来镇定着自己。虽然。他尽量的保持着平静与沉稳。但是他仍不能骤然阻止那股发自内心的强烈祈求,也不能掩饰那人性中最原始的希望。
于凡何等聪慧,他见状之下,微微一笑说道:“大师可是需要这‘烟幻绿丹’,而有所急用吗?若是如此,在下留着也未见有用,不妨便赠与大师!”于凡知道。凭悟尘大师如此高深的修为,见了这“烟幻绿丹”犹如此激动,那么,自己手中这件异宝,无疑的是对方极为需求之物。而对这需求之急切,不是早流露在悟尘大师那苍老的面孔上了吗?
于凡爽脆的将这“烟幻绿丹”赠与悟尘大师。也含了一种礼尚往来的寓意在内,以便取得少林寺僧人对他的谅解。
世间的事原来便是相对的,你若不对人有着好处,那么别人又怎么会给你好处呢?无论是哪一种人,任他如何的超然出世,他们总是须求一种相对的补偿的……这理由非常简单,便是因为你是人啊!
悟尘大师说闻言之下,面色不由悚然一惊。但他随即沉静下来。语声悠远的说道:“于施主好意。老衲十分感激,只因这‘烟幻绿丹’对老衲的痼疾有着奇大的功效。”悟尘大师说到这里。以眼睛望着他的师侄百忍大师。
于是,百忍大师便沉声将这“烟幻绿丹”可以医治悟尘大师的痼疾之事,袅袅说出……末了,百忍大师低沉的说道:“于施主如此豪迈,将这旷世难求的异宝,赠于老衲师叔,以愈他老人家的缠身痼疾,老衲在此,特向施主致最大的谢意。”
于凡连道不敢,于是缓步上前,亲手将那粒闪耀着翠绿光华的“烟幻绿丹”交于悟尘大师手中。
而百忍大师,此刻好象极艰难的决定了一件事。他悄然回头,对身后的百缺大师低语几句。
百缺大师那严肃的面孔,似乎略为犹豫了一下,然后,他终于合十而出。
悟尘大师接过那旷世难遇的异宝后,极为珍惜的置于僧袍之内,那晦涩的面容上,微微浮起一片欢愉的笑容。
很快的,这笑容也感染了百忍大师。是的,他已有很久未曾看见他这性情孤僻的师叔微笑了。
百忍大师此刻缓缓起立,异常诚挚的请于凡等人进膳略息。
于凡强捺**上的疲乏与痛苦,展露出一丝在他已是极为困难的笑容。因为,只有这样,才不致使他那双斜飞入鬓的剑眉,深深锁起。
然后,一行人缓缓地走出这宽大恢宏,却又演出过一场震惊武林的龙虎之斗的演武厅。
飞雪已停,枝头屋檐,都结满了各形各样晶莹剔透的冰柱。
少林寺中,钟鼓隐隐,梵声不绝,一般僧侣,已开始了他们的晨课。
在百忍大师的领先之下,一行人鱼贯进入那成方形的膳堂。
膳堂中,有一间精致幽雅的雅室,是少林寺专门奉侍外宾的,这时,其中早已摆设着一桌丰盛的素筵。
宾主分别落座后,在极为融洽的气氛下,大家开始进食。
但是,于凡这时,心中却十分忧虑。因为,他不能断定少林寺的高僧们,是否允诺赠送那朱顶白鹤的精血给他。他知道自己的要求,在少林寺来说,是十分为难的。可是,这不但关系着此行的任务,同样的,更关系着在那于山一间清雅的卧室中,辗转呻吟于床第的陈和和。
陈和和,这对于凡刻骨铭心的人儿啊!
打横相陪的正是少林寺百字辈的大师。
忽然,悟尘大师这时放下手中的竹筷,微微一笑,清雅的道:“于施主,老衲受施主厚赠,出家人四大皆空,却无以为报,老衲只有敬施主一杯香茗,聊示感激之意……”回转身他一摆手,身后恭立的无缘大师,缓缓将一旁案上的一个乌紫发光的茶盘端上。
茶盘上,搁着一把十分精致细腻,上面工笔绘着两只振翼欲飞的仙鹤的瓷壶,及一个白瓷的茶杯。这时,杯中已倒满了盈溢的清茶。
无为大师将茶盘端至于凡身前,极为恭谨的举起。
于凡知道,无为大师为少林寺的知客之僧。辈份也颇为崇高。这时,竟亲自献茶,足可显示出少林僧人对自己的钦佩。于凡连忙站起,肃然地伸出双手接过。他眼角一瞥杯中清茶,但见其色碧绿,盛在那洁白细腻的茶杯中,更衬出颜色的清澄可人。
那杯清茶这时微微晃动。荡漾间,却透出一阵阵沁人心扉的香味,令人吸入之后,心神俱为之一爽。
于凡手执茶杯,先向无缘大师低声谢过。又问悟尘大师道:“在下刚才所赠区区之物,只是略为表示在下对大师的一番敬意。实在谈不上感激二字,大师厚赐,在下大胆领受了!”说着,他仰首将手中清茶一口喝尽。
悟尘大师一直凝注的于凡,直待他杯中清茶完全喝下,那棱角分明的枯槁面孔上,始展露出一丝欣慰湛然的笑容,他和祥的说道:“此茶为本寺后山绝崖之下。特产的‘青松果’所制。除了可以复渴生津外,尚有清心澄气的功效……”说着。这位修为深博的得道高僧,向百忍大师做了一个会心的微笑。
正在此时,雅室外一阵步履声响,面容严肃的百缺大师急急进入。他手中正拿着一只羊脂玉瓶,及一方莹绿的翡翠玉盒。
百缺大师进入室中,将手中之物,恭谨的置于百忍大师身前,自己则合十一礼,坐于百空大师身旁。
于凡自那杯清茶才一落肚,便觉出有一股阳和温暖之气,在丹田中缓缓升起,与自己那损耗甚钜的真气徐徐融合一处,在周身四肢缓缓运转,更滋润着自己翻腾不绝的内脏。逐渐的,一种极为舒泰柔和的感觉升起,他知道,悟尘大师必定在这杯清茶之内,置入了一些极为珍贵奇异的药物。
不错,原来悟尘大师在见到于凡力战之下,亏虚损耗至钜的形态后,他已暗自立定主意,将他自己仅存三粒的少林寺秘制奇药:“九生丹”置一粒于那杯清茶之中,借着答谢为名,请于凡饮下。
悟尘大师十分明白,凭对方那孤傲倔强的性格,若是明里相赠,他是一定不会接受的。
这时,百忍大师就拿起面前的羊脂玉瓶及翡翠玉盒,和霭的一笑,道:“于施主,这玉瓶之中,便是施主所需之仙鹤精血,玉盒之内,则是老衲赠送的本寺灵药:‘紫罗丹’,物薄意长,尚请哂纳……”
于凡感激的立起身来,双手接过,他真挚的说道:“大师如今慷慨厚赐,在下也不敢多做虚假,此恩此德,在下有生之日,必永怀于心……”他又向悟尘大师当席一揖,说道:“大师刚才所赐,在下深铭五内,大德不多言谢,就此拜领!”
悟尘大师微微一笑,说道:“于施主勿须如此,施主以德报怨,存心仁厚,已足令老衲敬仰,但愿佛祖慈悲于你。”
于凡恭谨的聆听之后,又转向百悔大师一揖,说道:“佛门有云:‘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大师既悟以往之可谏,更须知来者之可追,在下昔年多有得罪了。”
百悔大师激动的合十当胸,凄凉的道:“尘华如梦,庸庸此生,往者已矣,豪情何再,施主如此宽宏大量,恕贫僧往日之非,贫僧今后但凭方寸之心,青灯黄卷,常伴我佛。”
百忍大师这时低哑的宣了佛号,肃穆的道:“迷途未远,觉今是而昨非……善哉,善哉。”
于凡此刻向在座各人环身一揖缓声道:“在下此次拜谒贵寺,难得各位大师存心如此宽大,更令武林中免去一大浩劫,化暴戾为祥和……在下等既蒙厚赐,又领教益,但愿天长日久,贵寺在武林之中,更加发扬光大。”
说着,“诛杀剑”黄安国、“大力尊者”戚仁贵师徒,也全然立起,向百忍大师告辞。
少林寺恢宏的寺门又缓缓地开启了。
门前立着少林派掌门百忍大师,及其下“百”“无”“了”“清”四代弟子。甚至,连四十余年未出寺门的悟尘大师,也亲自送客。
一轮和暖的旭阳升起,照耀着洁白的大地,也照耀着金碧辉煌的少林寺,同样的,更照耀着少林僧每一个人那湛然神圣的面孔,与于凡等四人英伟的身形。
于是,梵唱之声又起,晨钟复响,一片祥和温暖的气氛弥漫在苍冥之间。
在每个少林僧人静穆的肃立中,目送着四条人影,缓缓消失于大道的尽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