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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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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孔子归来

    茫茫宇宙,不乏和地球相似的国度。孔子从地球上消失后,周游列球,先后到了仙女座的壁宿、大熊座的玉衡、狮子座的轩辕、室女座的角宿、半人马座的南门、三角座的M、猎犬座的M51,以及天狼、织女、土司空、参宿、孔雀、火星等有人烟的球度,推销以“仁德”治国的主义。无奈这些星球奉行的都是“人之初、性本恶”哲学,只懂得“以法治球”,无论球王还是球民都不相信依靠空洞的大道理能把国家治理好。所以孔子在天上转了两千年,一如当年在地球上周游列国一样,到处碰壁,那些外星人都把他的一通说教看成是“胡言乱语,一厢情愿”,更有人讥笑他“白痴”。这让孔子不得不反思自己的理论是不是真的管用:如果我这套理论真是好东西,怎么不为大多数人所接受呢?纵是在地球上被有些人热乎了一阵子,不但没使那个国度强大起来,反而使它在较长时间内处于待富行列,特别是农村比先前在世时强不到哪去,举国上下说假话像朗诵抒情诗,人人都在造假,道德崩溃、物欲横流,雾霾当空,河水黑臭,天灾人祸不断。俗话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看来我这套理论只能害人,只能给投机取巧之徒作为攫取个人最大利益的敲门砖。我不能为给自己骗一个官做,或者多得几个学生送的束修,再用它来害人了,那样太昧良心了。还是好好回到地球呆着去。

    天上才一日,世上已千年。孔子回到地球的时候,已是人间两千年以后的事。但因为天上人间白天黑夜是对等的,所以尽管在地球人看来,孔子离开了很长时间,已是地地道道的古人,但他本身感觉,也就是两天的时光,所以人们再见到他时还是七十三岁离开时的样子,只是今人多不认识而已。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在天上行走的这段时间,受到宇宙射线的辐射,身体的衰老基因发生了逆转突变,回到世上后,竟一天年轻似一天。他自己也感觉到这种变化,到东山上伸伸腿,俨然盛年,鲁国在他眼里更小了,准备过些日子再爬爬泰山。

    另一个大变化是,孔子虽然在外星球传经布道受阻,但他是一个十分好学的人,仅两天多的时间,就学到了满肚子的尖端知识,不知不觉中有了孙悟空的本事。只见他站在东山上手臂一挥,先前随他作古的一帮弟子全部活了回来,颜回、子贡、樊迟、冉有、公西华、曾点、子夏、司马牛、子路、子游、季路等齐齐站于面前。与其同时,凡是他认为在历史上有点作为的文人像张衡、贾思勰、陶渊明、李白、杜甫、苏东坡、陆游、辛弃疾、李清照等也都经他点化,死而复生,说要让他们为冲刺诺贝尔文学奖做点贡献。

    才女李清照提议:“宋朝的程颢、程颐、朱熹,在推广你的儒家学说方面做了不少工作,《论语》中的很多章句被他们一解释,发挥到了极至,想不成为经典都不可能,何不让他们也活一回,继续弘扬光大你的学说?”

    孔子说:“嘚,不要提这几个满口里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伪君子,提起他们来我就生气。我本来很好的小宝书,原意也就是叫弟子们积极用世,好好生活,活得有个人样,没有教育别人的意思,哪知经他们一发挥,竟是逃避现实,夹起尾巴做人,积极地做奴才,让所有的人都没有了个性,见了上司只知唯唯诺诺,摇尾乞怜,以致中国现在发展不快,后人把账都记到我的头上。让他们永远在地下呆着吧,我是不会对这几个歪嘴和尚感兴趣的。你们今人有偏好国学的,让他们去挽救这几个不耻于人类的狗屎堆吧。”

    几个古人你一言我一语在东山上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不知何时网话大王郭明明来到他们中间,听孔子对程朱之徒注释《论语》很有意见,一旁插言道:“没想到老夫子原也是一个明白人,看来众多世人怨你怨错了,你本也就是和学生们说些家常话,都是后来的沽名钓誉文人自己没本事写出好东西出来,便借你的言论任意发挥,以致把你说的正常人的话弄得不伦不类,像些疯话。但你只知古人有借你的话出名发财的,不知今天的女人中也有拿你的《论语》扛大旗做虎皮,以‘别裁’为名,花言巧语,惑乱视听,挣了个盆满钵满,不知得到你老夫子的认可没有?”

    孔子惊愕地问:“还有这样的事?是什么人?在哪儿‘别裁’的?”

    郭明明说:“说来惭愧,也是你的同行,SS大学的李彤小姐,在春秋传媒的“百家放谈”上‘裁’的。”

    经过了500年的阅历和到处碰壁,孔子对世事已看得比任何人都门清,特别是自己懂得了一点比较学后,拿自己的东西和世界真正开明的人文学说相比较,确实感到于治世无补,只能叫社会变得死气沉沉,让人愚昧糊涂。之所以这么多年流传下来,一些昧心的文人大肆渲染、借以捞名捞钱不说,也是一些统治者无能,总结不出治国的好方法,看着这一套能够麻醉百姓,是很好的愚民政策,所以大加吹捧,填鸭灌输,久而久之,倒成了治世经国的金科玉律。但自从“五四”以后,中国出了几个大明白人,陈独秀、李大钊、毛泽东、鲁迅等,终于看到这玩意的误事,祭起批判的大旗,遂使国人稍微有了点现代意识。但没想到时至今日,又有人扯来这条几千年的臭裹脚布当丝巾,这让孔子不得不小心,看是什么人对他这么倾心,敢置时代文明潮流于不顾,开历史倒车。一不做二不休,他先找来李彤讲课的光盘仔细看了一遍,越看越气得浑身打哆嗦,渐渐地脸色发青,未及看完,已怒不可遏,不禁拍案而起,对门外正在翻跟斗的子路吼道:“别闹了,快到车站买一张去京都的动车票,我要亲自找这个对我的话胡言乱语的人算账!”

    春秋“百家放谈”演播厅里,李彤正在讲述她的别裁之六《理想之径》,一会舒展双臂表现自己的从容自如和幽雅潇洒,一会用手指向观众,台下坐着几十个统一穿着春秋标志服装的听众,其中多是些退了休无所事事的老人和部分失业人员,还有少数几个不谙世事的不知是中学生还是大学生的小朋友,在那里木讷地看李彤表演。

    孔子悄悄地在后排座位上坐下。他毕竟是教过书的人,知道搅人的课不好,尽管窝着一肚子气,仍打算先听听李彤讲些什么,等课后再和她辩论。

    李彤满含深情地谈到:“还有一个有意思的小故事,隆冬来临之前,在深秋的田野上,有三只小田鼠忙忙碌碌地做着过冬准备。第一只田鼠拼命地去找粮食,把各种谷穗、稻粒一趟一趟搬进洞里。第二只田鼠卖力地去找御寒的东西,把很多稻草、棉絮拖进洞里。而第三只田鼠呢?一直在田埂上游游荡荡,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地,一会儿躺下休息……”

    孔子耐心地听李彤把这个故事讲完,心想哪是哪啊?这个小动物的故事,不过是哄小孩子玩的,告诉小孩子们越是调皮的动物越招人喜爱。故事的本身太小儿科了,李彤作为一个大学教授,在春秋这么显要的平台,以这种婆婆妈妈的故事讲给亿万观众听,有何知识含量?本人掉价不说,这不是糟踏传媒资源嘛。更进一步讲,讲的内容也是驴头不对马嘴。我和几个学生谈理想,曾子说出的是他向往的一种生活方式。我之所以同意这种观点,是我拼搏了大半生,仕途无望,发财无着,最后只能当一个穷教书匠,没得着了,才不得不在学生跟前假撇清,说也想过那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不信你看我前几十年,何曾放弃过奔波追求游说推销等等的向上巴结之心,我在鲁国当过中央的司法部长就是最好的说明。之所以后人在《论语》上看不到,不过是弟子们为尊者讳,只记我过五关斩六将不提走麦城的事罢了。我早就说过“人非生而知之者”,我在世时并不是圣人,年轻时也做过不少错事。没想到年老了随便应付学生的几句话,被那个假道学家朱熹解释为“人生的最高境界”,我听着都脸红!现在又经这个李大教授给我无限拔高,这不是硬把我说成一生下来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怪物嘛?我不能任其胡说下去,要制止这种欺世盗名的行为!“腾”地站起来,喊道:“请你不要这样糟踏《论语》,作为当事人,我坚决反对任何人对我和我的学生的话断章取义,肆意歪曲,胡乱阐释!”

    李彤还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学生或听众,当时愣了,随即问道:“你是什么人?你要不同意我的观点,可以课后交流,请不要扰乱课堂秩序。”她有些慌乱,以为自己现在是和学生上课。

    孔子明白如果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是谁,肯定不会有人相信,十有八九会被认为是神经病,与其这样,不如先不说明,只当众阐明自己的观点:“我是什么人先不要问,只想告诉你,你篡改了《论语》很多话的意思,我不许你这样做。”

    李彤说:“笑话,《论语》是先人的著作,各人可以有各人的理解,我在这里谈的也只是个人的想法。再说了,你有什么权力阻止我这样做?”

    孔子说:“你当然可以有自己的理解,但你理解错了,更不应该把那些古人已炒过无数遍的发霉感悟来个新瓶装旧酒,迷惑眼下这些对读书没兴趣,只想**神快餐的人。你是在给他们喂垃圾,太不道德了。”

    听众席上自然都是彤迷,他们看眼前这个怪模怪样的人不但反对李教授,而且还把他们说得浅薄无知,很不满意,一时乱嚷嚷道:

    “这是哪来的神经病,春秋怎么容许这样的人进来。”

    “你说李教授讲得不对,你讲个对的。”

    “说我们吃垃圾,你才是垃圾!”

    “疯子,问他读过《论语》吗,快撵他滚!”

    “现在什么人都有,估计又是一个想出名的biao子,恶意炒作。”

    孔子看这么多听众都中了邪,不仅没有一个为他说话,还对他谩骂一气,怒由心生,大喊道:“不要吵了,你们这么虔诚地听这个女人对《论语》胡说八道,独有我站出来反对,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有人急着讽刺道:“你是谁,不会是孔圣人吧?”

    “说得对,我就是你们心目中的孔圣人孔丘孔老二!”

    在众人乱哄哄地和孔子吵架时,李彤开始判断这个不速之客是什么人,及听到此人说是孔子时,当即笑了,心想刚才还为这个人气得吹胡子瞪眼,原来是一个神经病,自己太沉不住气了,还没有做到孔子说的“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啊。我学《论语》的“别裁”,淡定和坦然哪去了?那种从容和笃定呢?看来老夫子的话说说容易做起来难啊,不知他当年是怎么忽悠学生的,我装神弄鬼的功夫还欠缺得很啊。这么想着,也就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处置今天的突发事件了,并不看听众席上的哪一个人,以一种充满优越感的口气说:“这人神经有点问题,谁去叫一下门口的保安?”

    四个长相像泰森一样的彪形大汉很快来到演播厅内,一边用手拉孔子,一边训斥说:“出去,出去,这是什么地方,你敢捣乱,怎么进来的?”

    孔子虽然现在有点孙悟空般的法术,但武功上却欠缺,四个人一齐拖他,让他难以抵挡,只得随同走了出来,边走边喊:“你们不能这样不讲理,我是让她不要随便解释我的话,你们却把我赶了出来,我要找你们领导去,她这是害人啊。”

    听到外面有人叫喊,“百家放谈”坛主朱晕忙从办公室出来。他也是一个青年人,虽然李彤的放谈为他们的节目赚回了大量收视率,为坛里挣了可观的广告费,但从内心对这种忽悠观众、愚弄百姓、让封建流毒继续害人的做法还是不大想接受。无奈现在什么都以经济指标衡量好坏,挣不到大钱就说你这个当小头的没有本事,说明你这档节目办得不好,因此所有栏目组的负责人必须把钱放在第一位,只要能挣来钱,管他害人不害人,先办了再说。只要有钱说话,即使节目出点差错,上面也会有人护着。所以尽管李彤开讲《论语〈别裁〉》以来,遭到不少明白人的抗议,朱坛主还是硬着头皮把节目办下来。因为办得比较违心,所以见了说不的人也就能理解。他听孔子说李彤是在害人,当即叫住几个保安道:“这人说些什么?你们不要拉他了,让他到我办公室来,我跟他聊聊。”

    “坛主,这人是个神经病,他说他是孔子,你不要理他,我们还是把他带走吧。”其中一个保安说。

    .邂逅朱晕

    作为曾做过很多访谈类节目的主持人,朱晕想,在举国浮躁、很多人假淡定、辨不清是非黑白的情况下,此人还能看到《论语》的本质,痛斥李彤是在害人,此人绝不会是简单的神经病,要么是恃才傲物的国之栋梁,要么是屈原那样世人皆醉他独醒的另类。因此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把孔子请到自己的办公室,让他坐到松软的沙发上,并亲手沏了一杯茶端到面前,和颜悦色地说:“谁惹老先生生气了,你是哪个单位的?”

    “现在是人都讲素质,你们“百家放谈”,怎么随便请个人就讲《论语》?《论语》是什么?不过是我的学生把我平常说的话凭他们脑子的记忆,在我离开地球之后,玩似地辑录起来,供他们教育他们的学生时用。当时还没有纸张,笔墨也很简陋,我教学生们写字,都是用树杈在地上写出来让他们学,不会有你们现在的速记或录音,因此学生们记我的话难免只鳞半爪,挂一漏万,至于后来整理出来的那个小册子,更是鱼龙混杂,搀杂了不少他们个人的私货。这本小册子本身不全是我的话不说,纵然是,也只是教育学生做个安分的人,不要到社会上闯祸。你想,学生家长把他们交给我了,如果任他们到处野跑,冲冲杀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众家长交待?这是我的私心。但绝没有教育世人不思进取,一味忍让,碰到强权就做缩头乌龟的意思。也因为那前后好长一段时期,没有成形的书籍,后人便把我那个小册子作为启蒙读物,加之个别不怀好意的人推波助澜,以致被人错读。我知道这本东西把中国人害苦了,所以现在勇敢地站出来,旗帜鲜明地反对再用它来蒙骗人。如果说一些上了年纪的老货言必称孔,在偏乡僻壤唠叨几句,用它来教育不长进的后生,还能原谅,但现在是这样一个穿着袒胸**,说话时不时夹着几句外国话的时髦女郎用它来劝导世人如何如何生活,而且还借着电视这么大的宣传机器每天向外广播,其影响之大之坏可想而知了。你看她在开头说些什么?说‘《论语》的真谛,就是告诉大家,怎么才能过上我们心灵所需要的那种快乐的生活。说白了,《论语》就是教给我们如何在现在生活中获取心灵快乐,适应日常秩序,找到个人坐标。’你们都是学过马克思的,知道物质决定一切,照李彤小姐看来,每天不要劳动,只要能清楚地感知四季变化就可以了。人一个个都穷得日不了生,吃了上顿没下顿,能快乐起来吗?据最近的科学测定,人有了钱就能买到快乐。我最讨厌的鲁迅还知道‘饱暖思**,人第一要吃饭,第二才是zuo爱’。李彤作为一个现代青年,怎么就不知道这呢?再说了,我在几千年前胡乱忽悠学生的几句话,怎么就成了现代人获取快乐的指导思想呢?这不明显的瞎掰吗?如果说她不是瞎掰,起码也是为她所用,借我的名做嘘头,用我的话赚钱。”孔子水也没喝一口,气愤地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朱晕先听这人说《论语》是他和学生的对话,当即认为这人的确有些疯癫,待看他虽然言语激进,倒也有些条理,便试探着问:“先生是跟我开玩笑吧,《论语》是两千年多年前孔子和他学生的一些闲言碎语,怎么说是你的语录呢?对于李教授的观点你可以不同意,但也不一定冒名孔子进行反对啊,这只能让人认为你头脑不正常。”

    孔子当时脸憋得通红,更加气愤地说:“怎么能是冒名,我就是孔子!”

    朱晕说:“这玩笑开大了,孔子是两千年多前的人,难道你活了两千多岁?现在是法治社会,干什么都要证据,有什么能证明你是孔子?”

    孔子说:“亏你还知道现在是法治社会,既然如此,干么你们的这个放谈,还在明目张胆地兜售人治的东西?你不要证据吗,我有准备,这就拿给你看。”

    朱晕感到这人不但神经有问题,而且问题很大,便想不再理他,只看他怎么表演。

    孔子从他的行囊里掏出一摞东西,先从中挑出一团揉得很绉的丝帕,两手很快地扯开来,指给朱晕看:“这是当年我的弟子颜回给我描的肖像,我的额头一直是凹下去一个坑,从古以来再没有第二个人和我长得一样,你看眼前的我,是不是和这个画上的一样?”

    朱晕见过世面上流传的孔子的画像,看了看孔子本人,又看看画布,还真的极像,便点点头说:“是很像,但这也不能说明问题啊。我只听说过,中国历史上只有一个彭祖活了八百岁,从来没听说过有人活了两千多岁。要说我见到了活的孔子,全世界的人都会说我是疯子。你要是真的孔子,我问你,这两千多年,你干么去了,一直在哪里呆着?”

    “还不相信?我可以告诉你,到天上去了,在外星球传播我的学说。只是跟在地球上的遭遇一样,到处是用我的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因为真真感受到了外球的文明,所以才彻底地认识到我那一些学说的荒谬,勇敢地站出来否定自己,不让它来再害后人。”

    “老夫子,恕我眼拙才少,对世界上的奇事知道太少。这样吧,我相信您,您先回去,至于李教授还在讲论她的《论语〈别裁〉》,我们会认真考虑您的意见,尽快制止。”朱晕感到越说越离奇,他又是见多识广的人,立即改变了刚才对孔子的看法,判定此人不是神经病,也是偏执狂,没有必要和他瞎耽误时间。

    孔子是何等智慧之人,从老朱的话里听出对方有下逐客令的意思,但他好不容易在春秋这么戒备森严的地方找到一个表明自己身份的机会,怎能轻易放过,拿出他一向做事的韧劲,不管别人脸色难看不难看,心里接受不接受,继续热血沸腾地说:“从你的言谈举止中,看出你是这里的负责人,所以我一定要让你相信我就是孔子,不是冒名顶替,更不是什么荒唐稀奇的怪物。你既然请了李彤在你们的节目中大谈特谈《论语》,想必你对《论语》也一定略知一二。你随便提问吧,你说出《论语》中的任何一句话,我都能证实这句话是不是我说的,并告诉你这句话是在什么背景下说的。不了解当时情况的人,不是每一句话的亲口说出者,断然解释不透这些问题,即使能诌上两句,也不会来得这么快,这么无懈可击。你问吧。”

    没等朱晕反应过来,孔子又说:“光一古脑儿向你发牢骚倾诉了,还没问你尊姓大名呢,请问你贵姓,在这里做个什么官?”

    朱晕对《论语》中的有些话真还不知什么意思,过去曾有过跟着别人瞎起哄,结果闹出笑话的事。比如在采访别人时,就曾称别人的父亲为“家父”。今听这个狂人虽然牛逼吹得有点大,但听他谈论一些道理,又像是很有独到见解,因此脑海中马上有了点私心杂念:趁现在只有我们两人在,何妨把平常不懂的又经常接触的《论语》中的几个句子问一问这人,如果果能学上两招,也好作为今后在同行面前炫耀的谈资。况且今天是这人主动要我考他,即使是我无知,也不会丢脸。正这样想着,没料孔子突然打住,问他贵姓,随口回答:“免朱姓贵,不是什么官,也就是为大家服务的一个坛主。”

    “是官强似民,早看出你不是一般的人。真羡慕你,这么年轻,就当了处级干部,不像我,起步晚不说,而且做官的时间太短,最终是个白身。我是毁在那一套迂腐理论上啊。”从表情上看得出来孔子对当官的人的尊重。

    “谢谢夸奖。我也只是比较听领导的话,平时说话办事在领导跟前永远是个顺毛驴,所以很容易得了眼前这个位子。要说我的处世之道,也算受了《论语》的启发,君君臣臣父父子嘛,从不干忤逆上司的事。”朱晕轻飘飘地说。

    “你老别再损我了,我知道那一套只能害人不能成事,如果硬说是因为受了《论语》的影响,而有所成就,我宁可认为是《论语》害了你和你的领导。假如没有这么一本小毒草,凭你的明白,说不定官做得还会大一些,事业更有创造性。”孔子亲切地称呼起朱老来。

    朱晕本是一个好戴高帽的人,乍听孔子又称老又夸他是一个明白人,陡然态度有所转变,也不在乎眼前坐的是不是一个神经病,又想着弄明白几句他一直搞得不太懂的话,当即附和道:“先生说得也是,实话对您说,作为一个年轻人,我从内心也是不赞成李彤的,但因为她能说会道,人也有些姿色,不知怎么就把我们台里几位管事的领导说服了,说是她能给台里挣钱,不管三七二十一,任她到坛里胡说八道。您知道,我们这些栏目,别看一个个光芒四射,挺能蒙人,除了一两个每天说点正经的事,其余大多数都是以挣钱为第一要务。我作为一个栏目的负责人,在不知道的人看来,也许官很大了,权力很大,想让谁上让谁上,想让谁红谁就红,实际上也只是一个小头目,为了给台里挣钱,不得不违心地干些媚俗的事。另外李彤的领导易三国,还有她的经纪人涂含泪等,都是巧舌如簧,很能忽悠人。特别是那个涂含泪,不仅巧嘴八舌,而且脸皮特厚,爱出风头,专会给有钱有势的人捧场,不仅在很多老板看来是条可爱的叭儿狗,就在我们台里也拿他当宝贝呢。你现在反对李彤讲《论语〈别裁〉》,少不得下一步和这人打交道,小心他咬你一口。我看你是一个有思想的人,所以给你说这些,目的也就是想让你知道,我这个坛也不是一片净土,有时也要屈服于权势,屈服于金钱,屈服于不三不四的人。如果我们的节目有让您不爽的地方,一方面诚恳地接受您的批评,一方面也请您海涵。好了,闲言少叙,还是向您请教几句《论语》吧。”

    “哪几句,您说吧,不信我的解释不比那个所谓的李美女权威。”

    “就问您李彤讲《〈论语〉别裁》时引用的第一句话:‘子曰:予欲无言。子贡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她对这句话的解释是,‘无言也是一种教育,说孔子说,你看,苍天在上,静穆无言,而四季轮转,万物滋生。苍天还需要说话吗?’恕我愚钝,现在还不能弄清您是不是真的孔子,假如是,我问您她说的对吗?”朱晕问。

    孔子说:“我生气就生在这个李教授对我的话根本没弄懂什么意思,就大放厥词,一吐为快。这几句话,就是照字面理解,是那个意思吗?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教书育人,靠的是言传身教,不说话怎么言传?当时的背景是,那天学生们都到了,我因为头天被一个家景富裕的学生家长请去喝多了,头疼得厉害,就对徒儿们说:‘我今天不想说话,你们自习吧。’子贡是一个调皮的学生,故意问我:‘老师不说话,我们学什么,没有东西可学啊。’我瞅了他一眼说:‘你这孩子就是捣蛋,看我哪天好了收拾你。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现在已经教会了你们学习的方法,至于能不能学成文武艺,货于帝王家,全靠你们个人的努力了。’子贡又说:‘因为老师平常手把手教得我们太具体了,离开了您的谆谆教诲,已不知怎么学习。在徒儿们心里,已形成了严重的个人崇拜,都把您比作太阳,把自己比作星星,星星离开了太阳,怎么可能会发光呢?亲爱的孔老师,还是稍张金口,讲两句吧。’我故意给子贡开玩笑,也是为了缓解被酒折磨得不舒服的难受劲,装模作样地说:‘老天爷不说什么话,四季照样轮回,大地照样生长万物。做一个好学生,难道还要老师每天打着骂着才知道学吗?我今天偏要当一次老天爷,看你们能乱成啥样。’实际情况就是这样,李小姐不做考证就随便乱说。看她解释我的话的一些意思,通篇都是这样,不顾事实,胡解乱侃,作为当事人,我怎么能不生气!你们都知道的,现在已传为笑话的那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她的解释竟是‘如果一个女人带着小孩嫁给一个小人,生活就困难了。对男人好呢,他就会无礼,疏远他呢,他就会产生怨气’。我真佩服李小姐的想象力,难为她怎么想得出来,把这里的‘女子’说成是‘女人带着孩子’,‘与小人’呢,说成是‘嫁与小人’。我还要问呢,那孩子是哪里来的?是和野男人偷情生的,还是被大款包养生的,还是先已嫁了男人后又改嫁带尾巴去的?真是莫名其妙!”

    .非色而色

    “先生说的有理,自古以来老师教学生,都要求嘴勤、眼勤、手勤、腿勤,听李彤讲‘无言也是一种教育’,当时我就想,老孔是一个治学很严谨的人,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这不是他的一贯作风啊。今听你的一番道白,还更符合实际些。这句话就这样。再问一句,《论语》中有句话叫‘食色性也’,李教授对它的解释是:大吃大喝和爱好女色是人的本性。为了证明这一观点,她举出例子说,一部《论语》,共51条言论,其中谈到饮食的四十多条,谈到女人的一百多条,比如孔子每到吃饭时就强调,‘不撤姜食’,‘不得其酱不食’,‘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还有什么‘席不正不坐,割不正不食’,‘君子远庖厨’,‘一箪食一瓢饮’等等。乖乖,如果你真是孔子,不说别的,仅就这些而论,足以说明你不但是一个好吃的人,而且在吃上很讲究繁文缛节,是一个典型的没落阶级的代表,太腐败了。要搁现在,特别是有个一官半职,不是个大吃大喝的主才怪。要是一国之主,国家早晚一天让你吃垮。”朱晕边学李彤的话边评论说。

    这些话孔子先有所闻,因此并没感到多奇怪,只是气愤。看朱坛主停下来,接过话说:“我之所以多次谈到饮食,一是自古以来历代统治者都没有很好地解决中国人的吃饭问题,只是到了邓小平时代,实行了包产到户,这一问题才算有了让人满意的答案。我当时那样说,也是关注民生。另一方面,人一天三顿饭,谁也少不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既然要吃,就要讲究吃好,不能瞎凑乎。你看现在的各国政要,凡有往来必然大吃大喝,吃了喝了不算,还要上电视登报纸,唯恐天下人不知道。怎么作为平头老百姓或者低一级的官员,就不能谈吃,就不该有一笔像样的招待费?我只是说了些实话,有什么可以指责的?其实其他人也都在说,只是没有记录下来,没有变成白纸黑字,别人想抓辫子也没得抓。我最看不起的,是从那个秦始皇开始,搞文字狱,抓住别人的一两句话,就把人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让人永世不得翻身。这一点尤以你们前几年搞的‘文革’为甚,已成了人类文明史上的耻辱。就现在一些人的道德水准,像李彤、涂含泪这样的投机者,一不小心就能成为社会的红人,我真担心‘文革’不知哪一天还会重演。担心归担心,我毕竟是一个古人,不必为今人的罪恶承担责任,也就不闲吃萝卜蛋操心了。但作为一个七情六欲正常的男人,我还是忍不住想知道李彤作为女人对我有什么看法。我初看她,浑身长得肉乎乎的,腰是腰腚是腚,嘴唇厚厚的,搔首弄姿,风情万种,很能勾起男人的欲望,如果不是歪批了《论语》,让我讨厌,十有八九会喜欢上她。你说吧,她是怎么解释我的‘色’的?”

    朱晕听此人既批李彤,捎带着把今人也抨击了一番,突然想到这是喉舌的大忌,但又不想中止话题,只好淡淡地说:“请先生说话留点口德,李教授毕竟是国立大学的一个教授,孬好有点学养,最近还被聘为SS大学某学院的院长,不是白身了。孔子是最尊敬有职务的人的,你既然自称孔子,可以对一个普通老百姓说三道四,但对一个有身份的人,特别是一个有身份的漂亮女人,不应该指责太重。纵然她有欺世盗名之过,作为小老百姓,也应该无条件地原谅她,为尊者讳嘛。”

    孔子听朱晕的意思,不仅不同意他的观点,而且认为他没有资格对李彤品头论足,当即生气地说:“你不要把女人捧得太高,要知道我一贯的思想就是男尊女卑,不论地位多高的女人,男人只要和她地位相当,就可以想对她怎样就怎样。我是做过鲁国的司法部长的,级别怎么说也比李彤高,有这个资格踩她。”

    朱晕反被说糊涂了,一时弄不清眼前的孔子到底有没有现代思想,心想别扯远了,还是接着讨论刚才那句话,看他如何解释。转过话头说:“想不到过了两千年,你的等级观念和男尊女卑思想,还这么清晳,你是对的,你有权力批评女人。就刚说的那句话,她还判定孔子是一个很好色的人,说他周游列国,最主要的目的不是传播学说,而是到各国的王宫搜罗美女,如果有机会下手,就把她们拐带走。说南子就是孔子周游到卫国时,看到卫灵公的夫人南子极其漂亮,害了相思病,设法在卫国住下来,最后终于把南子拿下,两个人发生了一夜情。卫灵公知道后,非常震怒,说‘我看他像个忠厚老实的人,肚里也有货,有心留他在卫国做个礼仪官,没想到他表面上目不斜视,一身正气,内心里却极其龌龊,居然打我老婆的主意,还让他们得成了,看我不一刀杀了这两个狗男女!’南子得到密报后,不顾一切跑到孔子那里,告诉了他。孔子本还想在卫国多呆一段时间,有机会带着南子一起私奔,没想到他们的好事这么快就被卫灵公发现了,只得仓惶离开。这之后,南子被卫灵公打入冷宫。但孔子的风流韵事却很快传到各国,各国国君相继宣布孔子为不受欢迎的人,知道他入境,就连忙派人驱赶他。孔子从此不得不中止周游的活动,强迫自己当起了孩子王,靠那点可怜的束修度日。李彤还用弗洛伊德的理论分析:‘男人做任何事情,都离不开性。孔子周游列国的动机当然主要在性上,不然他老夫子日行百里,奔波劳顿,哪来那么大的激情?孔子没有得到南子,回到鲁国好长一段时间,心情闷闷不乐,教孩子们读书时,老走神念错字。这种情况叫子路看到了,说他不该这么沉迷女色,女人嘛,得到了也就得到了,得不到还有别的,不应该吊死在一棵树上。孔子在学生跟前还死不承认,赌咒发誓说:我早把她忘了,如果我要说假话,天打五雷轰!天打五雷轰!’李彤讲到这里,嘻嘻地问观众:‘了解了这些,你们说孔子是不是一个很好色的人?’观众大声齐答:‘是!’李彤又说:‘但孔子毕竟是一个文人,文人又是最爱面子的,为了掩饰这一点,他便整出了爱美食和爱美色是所有男人的本性这么一句强X天下人的话,意思是不独我啊。’我想问你,如果你是孔子,这句话的背景是什么,其原意又是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