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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屋里,还在床上修炼的段逢雨猛地睁开眼睛,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喘着气。
“怎么回事?”突兀的心悸涌上心头,直接打断了他的修炼,他转头看向窗外,今夜无月无星,以天山仙宫的地理位置,这种情况绝对是少见的。
“公子!”正在他不解的时候,谭旭慌忙闯入草屋,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道:“出、出大事了!”
段逢雨一愣,心悸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当!”
“当!”
“当!”
三道钟声不断回响在整个天山仙宫,这声音不像破晓之钟的那般清洗明台,而是那种祭祀之音,厚重的钟声里好似参杂着满天神佛的梵语,他们在超度、在审判!
段逢雨的脑海里闪过一双赤金色瞳孔,竖瞳犹如金刚怒目,其中威严犹如熔岩般刺眼,这一刻,段逢雨似乎穿越到了一处残垣断壁,四周全是喊杀声,但看不到人,可是那些愤怒的咆哮、痛苦的哀嚎一直在他耳边回荡!
段逢雨突然转身,残垣之上,一个破败的王座映入他的眼帘,当他看到这张王座的一瞬间无尽的哀嚎和惨叫猛然提高,他终于知道那些声音是从哪里来的了,是他的大脑!那些声音犹如旧时代的鬼魂,像要冲破牢笼重返世界!
“这到底是什么声音!”段逢雨痛苦的抱着头,头上青筋根根暴起。
“神识入侵?”段逢雨看着周围不断变化的场景,终于是反应了过来。按理说他应该更早察觉的,只是自从来了下界,何曾受过神识攻击。
段逢雨眼中金色逐渐浓郁起来,周身气势陡增,他环顾四周那些漂浮的亡魂,冷漠开口:“滚!”
强劲的气浪骤然爆发,所有亡魂寸寸崩裂!直接化作尘土。
段逢雨根本不去看那些尘土,缓缓闭上双眼,再睁眼时已经回到了现实。
谭旭担忧地摇了摇他,“公子!公子?”
“我没事。”段逢雨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说吧,到底怎么了。”
“公子......”谭旭看着段逢雨,犹豫着开口。
“到底怎么了!”段逢雨看着他这个样子,不禁皱眉喝道。而先前的心悸与不安越来越重。
谭旭深吸一口气,咽了咽口水,道:“公子,先前的钟声是仙宫内的裁决谷传出来的,钟响三声,代表着仙宫执法人清理了所谓的叛逆,这叛逆可能是仙门中的叛徒,也有可能......可能是外面不服仙宫、诋毁仙宫的乱党!”
段逢雨死死盯着谭旭的眼睛,谭旭下意识的就躲开了。
段逢雨似乎想到了什么,从床上猛地爬起,抓住谭旭的肩膀,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谭旭,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段逢雨狠狠咽了口口水,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声音里的颤抖。
谭旭低着头,轻声道:“我看到了林生泉的......”
“林爷爷的什么!”段逢雨的手一紧,几乎是咆哮着开口。
“林生泉的......头颅。”谭旭的声音越来越低,可段逢雨还是听的一清二楚。
最后那两个字犹如晴天霹雳打在他天灵盖上,他松开谭旭,颤颤巍巍地后退了两步。
“不可能.....”段逢雨脸色苍白,就连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他一把推开谭旭就想要出去。
“公子!”谭旭猛地抱住段逢雨,任凭他怎么挣扎都死活不让他离开,“公子大局为重啊!裁决钟既然攻击了你的神识,说明你已经在他们的审判行列里了,你贸然过去,无异于自投罗网,公子三思啊!”
“好......好得很!”段逢雨目露凶光,杀意澎湃的地望向窗外那栋最高建筑,他看不到,但他知道那有个人也在看着他,那人,一袭绯红长袍!
“谭旭!”段逢雨沉声喝道。
谭旭下意识的松手,躬身道:“在!”
“传我令,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三日后即是宗门大比,这段时间他们不会动你们,可等我回来,我们就动他们!”段逢雨把牙咬得咯咯作响,每一个字都好似从牙缝中蹦出来的。
谭旭微微一愣,“公子要去何处?”
“我要......去确定一件事。”段逢雨眼神中闪过一丝迟疑,但随即复而坚定。
“公子!”不等谭旭说完,段逢雨已经消失在了原地,谭旭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一咬牙也跑了出去,不知去往何处。
......
平安镇里所有的房子都倒塌了,残破的碎屑到处都是,所有的尸体都被整整齐齐的排放在了街道中心,身着素衣头戴白绫的楚思然坐在他们的身后,而她的身后是一块还未刻字的石碑。
其他人就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一句话,周围甚至没有一个动物的声音。唯有越来越近的喊杀声、惨叫声!
到了最后,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剩下的是铺天盖地的炸雷声!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惨白的光照在镇口的一道年轻的身影,年轻人披头散发,他的脸上满是鲜血,粘住根根发丝,不断往下滴落。
年轻人右手握了把断剑,左手提了颗血淋淋的头颅,在他的身后,是入眼鲜红的尸山血海!这些都是天山仙宫派来追杀他的刺客,从天山仙宫到小镇,他全力冲刺一共不过两日路程,他不眠不休杀了两日!
段逢雨丢掉手中的断剑和头颅,站在小镇外,迟迟不肯迈出一步。
闪电与雷声不断循环着,年轻人就像一尊雕塑守望着这个偏僻的地方。
“呼......”一口浊气被缓缓呼出,年轻人轻轻挪动身子,一步迈入!
“轰!”
沉闷的炸雷应声而至,倾盆的大雨在不断积蓄后终于爆发,雨水冲刷着街道,也冲刷着小镇外的尸横遍野。
段逢雨轻轻跪倒在最前方的一具无头尸体前,楚思然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边,递给他一根白绫。
“还有的尸体呢?”段逢雨的声音有些沙哑,这两天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有杀戮。
“我拦不住那人,还有一小部分被他带走了,包括......”楚思然欲言又止,“包括林爷爷的......”
“我知道了。”段逢雨缓缓起身,走向一旁的废墟,他记得这是桂哥的酒铺,他翻找出一根铁链,这是桂哥用来锁比较大的酒坛的。
他正要转身离开,突然闻到一股酒香,在这倾盆大雨中,夹杂着土腥味和血腥味还是能分辨的出来。
段逢雨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酒坛的红布封盖被什么东西弄破了,这股浓郁的味道,除了“千醉”还能是什么?
段逢雨拿起那坛酒,坛子上面贴了张红纸,上面方方正正地写着——“逢雨”。
段逢雨浑身一颤,平安镇的酒鬼桂哥有个习惯,会在自己的酒上贴红纸,专门留到镇上年轻人大婚时送出,只是酒的好坏全凭他来定,这么多年桂哥送了很多酒,唯独这“千醉”他从来没送过,没想到,居然会专门给段逢雨留了一坛。
“桂哥......”雨中年轻人轻轻抚摸着酒坛,声音沙哑,“抱歉,你恐是看不到我的大婚了,这酒......谢了。”
段逢雨抱着酒,用铁链将自己和石碑捆在了一起,他接过楚思然 手上的白绫,问道:“还能战吗?”
楚思然摸了摸被刺中的左肩,斩钉截铁道:“能!”
“走吧。”段逢雨在额头上系好那根白绫,墨绿色瞳孔在雨中熠熠生辉。
楚思然素衣飞舞,一声龙吟在天地间猛然响起,一条五爪真龙冲天而起,在龙首上,一个年轻人负碑而立。
相隔万里的天山仙宫在宗门大比这一天,被连破山门一百零八大阵,所有人只看到天空之上真龙盘旋,真龙上有年轻人狂饮手中酒。
那个年轻人丢掉空荡荡的酒坛,怒发冲冠,咆哮着让整座天山都听到了他的声音,他说:
“平安镇段逢雨前来天山观礼,请仙宫宫主,”
“出来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