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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多, 两个人回到酒店。
李闯先去洗了澡, 完后换好衣服,乖乖地坐床上看电视。
韩慕坤洗了很久,出来的时候李闯的头发都干了。空调的温度很适宜, 韩慕坤穿着新买的t恤和短裤,觉得无比舒适。
李闯拍拍床边, 示意韩慕坤过来坐。
韩慕坤纳闷儿:“干嘛?”
李闯白他一眼:“看电视呗。”
韩慕坤又好气又好笑:“我千里迢迢奔过来,就为和你一块儿看电视?”
李闯那眼睛唰地就亮了, 语气也飞扬是声音也洪亮:“那咱就做点儿别的吧!”
韩慕坤一激灵, 忽然觉着自己很不安全,连忙道:“那还是看电视吧。”说完走过来一屁股把李闯拱到一边儿,然后开始噼里啪啦地按遥控器。
李闯终于得偿所愿, 狠狠咬了男人肩膀一口, 然后觉得不过瘾,又举起对方手掌朝着虎口位置来了下, 这才消了点儿火——至于是什么火, 咳,闯哥曰了,不可说。
韩慕坤倒是无比淡定,颇有点儿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冈的太极风范,任由李闯动口动牙, 人家就端端正正地对着电视机,就好像那上面有他家祖宗八代龙脉命理似的。
李闯撇撇嘴,有点儿小失落。
妈的他都豁出去了准备今儿个献身, 可倒好,老王八蛋一点儿表示没有!非逼着他霸王硬上弓是吧!
这厢闯哥激情难耐,那厢韩慕坤又何尝不是。可每每情绪上来,他用余光一瞟李闯,那感情又烟消云散。这他妈的不是一般纠结!打个比方,你特想吃南瓜,你也买来了一个金灿灿的大南瓜准备开动,可刚要下刀,你发现那好像不是南瓜而是西瓜,黄皮儿变成绿皮儿,黄瓤变成红心儿,而且这变化还是个不稳定的方程式,就一会儿到左边,一会儿到右边,一会儿是南瓜,一会儿成西瓜,哪怕你无数次的告诉自己这就是南瓜,客观事实也证明了这就是个南瓜,但你就是控制不了潜意识里那种担心,仿佛一口下去它就是脆脆沙沙的大西瓜,汁液横飞,果香四溢。
说白了,现在的小王八蛋在他这里,就像个无比熟悉的陌生人。他可以跟自己老婆随便怎么折腾,但面对陌生人,他就是燃烧不起热度——能做,但动不了情。
那就没什么意义了。
两个人一直把电视看到新的一天,直到韩慕坤率先体力不支。
“我说,祖宗你还不睡啊。”韩慕坤跋山涉水地可算爬到另外一张床上,脑袋刚沾到枕头,就险些迷糊过去。
李闯瞟他一眼,挑挑眉毛:“你睡你的呗,我再看一会儿。”
那电视声调得八百里开外都能听见,韩慕坤确定他俩隔壁没人,不然早过来凿门抗议了。他倒希望能如此,这样起码被荼毒的不会只有自己:“我他娘的坐了一上午飞机,又逛了一晚上的街,你能不能有点儿人道主义精神,起码尊老爱幼你得懂吧!”
李闯不为所动:“你都没爱幼,我干嘛要尊老?”
韩慕坤想咬破手指头在枕头上写个大大的冤:“我怎么没爱幼了!”
李闯转头看他,动动嘴唇,却又不知道自己想说啥,最后索性关掉电视关掉电灯然后摸黑直接上了韩慕坤的床。
韩慕坤刚要庆幸俩人终于不用对着熬了,就觉着被窝涌进一股凉气然后下个瞬间身体就被人牢牢搂住了。虽然看不见,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正以一无比小鸟依人的姿势蜷缩在某人怀里,当下那鸡皮疙瘩就噼里啪啦往出冒。
“哎,你自个儿有床跟我挤啥?”韩慕坤非常不自在地动动,总算把自己和侵入者推开了几厘米的距离。
黑暗中,谁也看不到谁的表情。
窗帘挡得太严实了,别说表情,连大致轮廓都看不到,满目所及就是一片漆黑。
李闯没有上赶着的再贴过去,就保持着这浅浅的距离。他的声音有些涩,仿佛带着一点点的怨和一点点的不甘:“你不想我?”
以前的李闯打死都不可能问这话,但此时此刻,它们就如此轻易的出了口。就像把肚皮摊出来的猫,完全信任着,再无一丝防备。
韩慕坤的眼眶有些发热,他抬手轻轻摸上小孩儿的脸,不同于以往的柔软,现在这张,棱角分明:“想,在深圳的时候特别想。”
李闯任由他抚摸着,哑着嗓子问:“那现在呢?”
“还是想,”韩慕坤慢慢把手收回来,“比在深圳的时候还要想。”
李闯把眼睛睁得大大,仿佛可以透过这无边的黑暗去与那人视线交接,但只是仿佛。他对着黑暗大口呼吸,就像个心率衰竭的病人,急促却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韩慕坤才听见男孩儿低低地说:“我就在这儿,你不是看见了么。”
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但韩慕坤还是露出了苦笑,静谧的夜好像带有某种魔力,让人轻易卸下伪装,露出最真实的自己。所以他跟身边的这个人说:“我千里迢迢过来想找我家的小王八蛋,可他不见了。你能把他还给我么?”
韩慕坤的尾音慢慢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消散。
就像有块深色的棉绒布,吸掉了所有声响,安静,仿佛一根针掉落都可以听见。空气在这静谧里被慢慢抽走,整个世界让人窒息。
“你这肉可比以前硬多了。”韩慕坤想缓解下气氛,他一边说着一边去捏李闯的脸,却意外地沾湿了指尖。
韩慕坤愣住,心想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下,剧烈地疼。
他情不自禁把小孩儿的脑袋揽进怀里,第一次发现,原来眼泪可以烫伤皮肤。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也不敢去开灯,只能紧紧搂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真心实意道:“对不起。”
李闯从没这么丢人过,他开始怨恨韩慕坤的多事,如果就那样安静下去,或许这个世界上都不会有人知道他曾经在这样一个夏天的夜晚里哭成一个娘们儿。
不,可能韩慕坤也不知道。因为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听不见自己的哭声,他只能摸着眼泪,可眼泪不会生出嘴巴告诉他自己哭得有多惨,多狼狈,多伤心。所以,他满可以继续爷们儿下去——
“晕,这有什么对不起的,而且要说也是我说,没见过谁谈恋爱还中途换人的,你倒霉,认了吧。”
韩慕坤似乎笑了下,然后李闯感觉到自己被搂得更紧了。
李闯怯怯地伸出胳膊试探性环住对方的腰,没有被拒绝,他便得寸进尺地把胳膊收紧,好像怕人跑掉。
韩慕坤轻轻亲了下他的头发,然后说:“你给我点儿时间。”
李闯分明感受得到那话里的真诚,所以他很认真的回答:“行。”
韩慕坤如释重负,但又怕小王八蛋口是心非,赶忙确认道:“你不会怪我吧?”
李闯咬了男人胸膛一口,可惜太硬,没咬住肉,倒险些咬着自己舌头,故而再开口就忿忿的:“哪那么都废话,你要忽然成了赵清誉,我也崩溃。”
韩慕坤莞尔,却又觉得窝心。
那一夜,韩慕坤睡得并不好,胳膊腿伸展不开不说,还被和自己体型相仿的李闯压得胳膊发麻——酒店的单人床对于两个大男人来说显然太过狭小。
那一夜,李闯掉到地上三回,当他执着地第三回爬起却发现韩慕坤已经呈大字状占据了整个床面后,终是讪讪地回了自己的床——那床半宿没人,凉得厉害。
韩慕坤在沈阳呆了三天。
李闯极尽地主之谊,能吃的能玩的能买的能逛的都带男人转了个遍,要不是韩慕坤连笔记本都没带来公司那边实在需要大老板回去,他或许真就乐不思蜀了。
当然这乐只体现在精神层面,每到了晚上,两个人都要像七十年代的保守夫妻那样,洁身自好,相敬如宾,身体力行“没领证就不能叉叉圈圈”的道德准则。只不过他们之间的那个证,是心结。
送韩慕坤过安检的时候李闯还嘀咕呢:“开学办好手续我就过去实习了,你赶紧给老子想明白弄清楚,整得利利索索的。”
韩慕坤没说能或者不能,只是玩笑似的敬了个军礼,然后道:“向组织保证,我一定努力。”
李闯想亲他一下,但周围全是人,他拉不下来脸。
可等飞机真的起飞,他站在落地窗上远远望天,又后悔了,特别特别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