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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靖远到底没敢大白天去皇觉寺,到时已是傍晚了,晚霞漫天,皇觉寺钟声袅袅,清冷幽静。陆靖远令侍卫上前叫门,不一会有小沙弥开门,一看是陆靖远,倒也识得,忙双手合十道:“陆施主所来何事,如今寺里正在做晚课,空无法招待世子。”
陆靖远眼珠一转道:“无妨,只是在下奉母妃之命前来佛前上香,因母亲催得急我就来了,小师父不用管,在下自去正殿就是了。”
小沙弥一怔,哪有这个时辰来烧香的,随时出家人可到底男女有别,传出去恐人说闲话。于是道:“正殿师傅等在做晚课,施主稍等,容贫尼去禀报主持。”
陆靖远一笑:“佛爷岂有不准信徒进的,不用禀报了,在下认的路的。”说着推开小沙弥就往里闯。那小沙弥顿时大惊,道:“施主不可,皇家寺院怎可随意往里闯,您再不站住贫尼就叫侍卫来了。”见陆靖远不停,且带着一顿侍卫强往里闯,小沙弥忙往左侧院子跑去,那里住的是狐尾皇觉寺的御林军。
此时是晚课时间,寺院里静悄悄的,陆靖远一路竟是畅通无阻来道正殿,大殿里也有百十来尼姑正在蒲团上念经,糊涂尼姑门口喧哗,都觉得奇怪,只不好分心,忙都敛了心神念经。
陆靖远一眼便看到最前边佛像下副主持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尼姑,清丽绝俗,宝象庄严,正是自己相思数年的人。陆靖远呵呵一笑,穿过人群来到佛像下道:“妙玉姑娘,数年不见,一向可好?”
妙玉早在陆靖远进来时便已看见了,自觉皇家寺院他也不敢造次,遂身子不动,淡淡道:“阿弥陀佛,施主若上香可明天再来,此时恐怕不便。这里没有什么妙玉姑娘,只有贫尼妙玉。”
陆靖远脸色微整道:“在下苦苦相思几年,直到如今正妃的位子仍给你留着,你怎能如此绝情。妙玉姑娘,我知道是皇后让你做替身,你不愿意的,不如就随了我去,我明天去求皇上下旨赐婚你我可好。”
那些小尼姑们在想稳住心神也不能了,纷纷看向妙玉。
主持法空起身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在这佛像下胡言乱语就不怕得罪佛祖吗。”
陆靖远嗤之以鼻:“老尼姑,这里没你事,你少要多言。什么胡言乱语,本世子的世子妃被你们扣住,本世子来寻又怎么算得罪佛祖。”
妙玉神色清冷,亦起身,清亮的眸子冷冷盯着陆靖远道:“陆靖远,别以为我怕了你,你再夹缠不清口吐妄言别怪贫尼不客气。”
法空忙道:“妙玉,你又动了嗔念了。”
妙玉微低了头却似有些不服。法空叹口气:“施主快快离去吧,否则一会御林军来了吃亏的还是施主。”
陆靖远今天是一定要得到妙玉的,遂冷笑道:“本世子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今天这妙玉我必须带走。反正明天我就会去求皇上赐婚,今天只不过提前一步罢了,我就不信皇上会为个尼姑降罪我忠顺王府。”说着伸手去抓妙玉的手。
妙玉大怒,微侧身躲过,袍袖唰得一甩,无人发现一点极细的白烟从袖子中飞出,直接飞到了陆靖远身上。唯法空皱了下眉头,面无表情道:“施主既如此笃定何妨在等一晚,出去!”最后一声提高了声音,陆靖远顿时觉得耳朵嗡的一声,随着法空袍袖一抖,陆靖远觉得一股柔和绵长的力道直推向自己,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几步,这才发觉眼前老尼姑不是省油的灯。
外边一阵骚乱,随即一个首领模样的御林军走进来道:“何人在皇觉寺搅闹,还不速速离去。”
陆靖远一看,不过是个四品侍卫,可后面却有二十多个御林军,原他也不惧,可眼前老尼姑却出乎意料的强,看来自己今天还是失策了,他冷冷一笑:“妙玉,本世子不会放弃的。”
妙玉并不答言,冷冷看着陆靖远,眼神里有着不易察觉的嘲弄。可惜陆靖远没有发现。
看陆靖远走了,那侍卫头头忙双手合十道:“师傅,在下等失职了,惊扰了师傅。”毕竟从没想过会有人有胆子来这闹事,因此他们竟是松懈了。
法空道:“施主言重了,还要多谢施主解围。”
那人不好意思的挠头,这师太功力深不可测,自己那垫子侍卫还真对付不了陆靖远,他可不敢居功,忙领人推出去了。资格却忙进宫向皇上禀报此事,毕竟皇上叫道四国要保护好妙玉师傅。
法空向妙玉道:“你刚才动了杀机,回去面壁十天吧。”
妙玉忙答应了一声,受罚她也认了,再没想到自己躲到这那登徒子还能找到,难道自己还要躲下去,何不一劳永逸,也省的他再娶祸害别人,自己也算件些善事。
那法空摇摇头,妙玉戾气不除永远难成正果。
陆靖远气哼哼回府想着明天还是求父亲出面直接去求皇上吧,说实话他实在不愿通过父亲,那老爷子对自己喜欢尼姑这事很不满呢,现今那尼姑又成了皇后替僧,更得多费口舌。
然而事事难料,第二日陆靖远就出了事,陆浩天和王妃知道时忙跑来看儿子。陆浩天再恨儿子不争气,终究是自己唯一骨血。还没等进屋已闻到一股恶臭之味,让人眩晕呕吐,那些丫头小厮思上前又实在忍不了,都在门口站着。陆浩天当即大怒道:“你们怎么伺候主子的。”那些下人们忙跪倒不敢辩驳,可那味道实在太恶心了。陆浩天强忍恶臭进屋,屋子窗户大敞着,却见儿子躺在雕花大床上哎呦,陆浩天忙问:“靖远,你哪儿不舒服,这味道从哪儿传来的。”
陆靖远哼哼半晌才道:“父王,儿今天醒了就这样,也不知身上怎么会有这味道。而且儿子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陆浩天一皱眉,这明显是着了人家暗算了,忙道:“你昨天得罪了什么人吗?”
陆靖远一皱眉道:“应该不会啊,那妙玉应该不会有这么大本事。”说着将昨日宝钗来之事连自己做的事都说了。气得陆浩天骂道:“你也太莽撞了,这事若我去求再没个不成的,你自己去干什么,不说那法空是个高手,就是你带个人去佛殿上抢人传出去也不好听。没准这是佛祖在降罪你。”
陆靖远冷笑道:“我做的坏事多了,可没见遭过报应,是我小瞧妙玉了,定是她下毒害我。”陆浩天一叹:“这还得等太医来了再说。”私心里他也怕报应,但又不全信报应之说。
又说了几句话,陆浩天实在也受不了这气味,忙退出去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只可怜那些下人不得不守在跟前,没一会已经有一个人给熏晕过去。可王爷下了死命令,他们也只好轮班出去透气再回来继续看着。也不知为什么那恶臭之源的陆靖远却是熏不晕,不过若能选择他宁愿自己晕了。
终于太医来了,那太医刚一进院子就险些熏个跟头,心道皇上啊皇上您是不是对臣有一件啊,那么多心腹不找偏来找老陈啊,您怎么就不心疼微臣这把老骨头呢。他进了无把了脉忙不迭退出来,陆浩天急道:“太医,我儿到底怎么了?”
那太医苦笑道:“不瞒王爷,世子怕是中毒了?”
“什么!这是什么毒,可能治?”忠顺王猝然色变。
太医道:“微臣机缘巧合曾见过一本毒经传奇,书里记载过这种毒,此毒名叫‘无相’,中毒者步会失去性命,只是一生浑身恶臭,且身体绵软。可惜那只是传奇,下官从不知道现实竟然真有这种毒,那书中并未记载毒的配方,更没解法,恕下官无能为力了。”
忠顺王脸色铁青,道:“除此外还有别的症状吗?”
那太医摇头:“没有了。”
忠顺王挥手让那太医走了,看王妃哭的大有水漫金山之势,越发气闷,冷道:“哭什么哭,靖远这样都是你宠出来的,天天迷恋个尼姑,这次遭人暗算了吧。”现在陆靖远这样子一般人站跟前不到半个时辰就会晕倒,他又一生得靠人服侍,这人不是废了吗,可怜他一生只这一个孽障,难不成要断子绝孙。
忠顺王越想越气,摆手道:“备轿,本王要进宫。”心中暗恨:水岩,你今儿要不给我个交代本王决不罢休。
水岩听说忠顺王求见,微微一笑,鱼儿终于上钩了。昨儿听侍卫来报陆靖远去骚扰妙玉,自己当时就气得怒火中烧,虽然法空大师武功修为极高,可自家女儿还是放在眼前放心,遂忙命人去接妙玉。妙玉也不想给人再添麻烦,遂进宫来,不过却对水岩道自己给那陆靖远下了“无相”之毒,并说了毒的作用,言道若皇上觉得麻烦自己可给解药。当时水岩眼睛就一亮,他和林海等原商量怎样逼陆浩天赶紧举事,几人不约而同把目光都投向了陆浩天唯一的心肝宝贝,结果还不等自己行动,自家女儿倒给了个极好的举动。不过他倒好奇妙玉如何会毒,那妙玉则说当年的毒经后来为她所有,她无聊就学了,结果却发现自己天分不是一般的高,如此也可以保护自己了。水岩听了又心疼又无奈。
水岩沉着脸看着忠顺王道:“卿家今儿连朝都没上,也没请假,这个时间又来求见朕,莫非真把朕不放在眼里。”
陆浩天一时怔住,没想水岩突然发难,忙道:“臣家里除了急事,靖远忽然生病,皇上也知臣就这一个儿子,一时急糊涂了,就忘了向皇上请假,还请皇上体谅。”
水岩摆手道:“罢了,卿家也是父母之心,朕若不谅解倒显得不通情理了。王爷现在来见朕有什么事情?”
陆浩天脸色顿时发青,沉声道:“臣的儿子遭人暗算,只是那人身份特殊,因此臣才来求见皇上请皇上为臣作主。”
水岩冷冷一笑,道:“这事情自由刑部去处理,若证据确凿了便是皇亲也不会逃脱惩罚,王爷却来见朕做什么。”
陆浩天道:“实在是那人身份特殊。不瞒皇上,昨儿臣子去皇觉寺上香,不像被庙里一个叫妙玉的师傅下毒,臣原要去抓她,可听人说她是皇后替身,臣倒不好直接就抓,因此来请皇上为臣作主,莫要放了恶人去。”
水岩呵呵冷笑,目光炯炯逼视着陆浩天道:“忠顺王爷倒会避重就轻颠倒是非,朕听到的奏报却不是这么回事呢。朕听皇觉寺的御林军说您的世子带着一帮侍卫善闯皇觉寺要强抢妙玉师傅去做妃子,被法空和御林军逼退,可没听说谁和世子动手,给世子下毒,当时皇觉寺的所有僧尼和御林军可都是人证。王爷倒说说有什么证据说妙玉是凶手,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尼,不会武功不懂毒术,有什么能耐给你那武功不俗的世子下毒。”
陆浩天也一怔,心道莫不是自己真搞错了,想想又不可能,昨儿靖远除了去趟皇觉寺再没去过别处也没碰着别人,因冷道:“臣虽没证据,可靖远确定昨天只和那妙玉接触过,皇上将那妙玉送到刑部言行拷问不怕问不出来。”
“放肆,忠顺王,朕还没治你儿子善闯皇觉寺的罪过王爷倒来此兴师问罪。你这话也太轻巧了,妙玉是皇后替僧,你一无人证二无无证就要将皇后替僧送入大牢,将我皇家威严看成什么了。卿家还是去问问您的世子是不是得罪人太多了不知什么时候中了暗算,好好约束世子注意自己的言行,而不是在这夸夸其谈恶人先告状。”
陆浩天见皇上神色不豫,心里憋火,面色铁青,可到底自己没有证据,可那又如何!陆浩天不自觉脸上显出嗜血气息,心道我请示你原是给你面子,既你不管就休怪我以自己的方式报仇。恨恨告退径直带人去皇觉寺,结果却扑了个空,法空道妙玉被皇后传进宫讲经去了,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陆浩天气无处发,坐着轿子阴沉着脸回了府。可半路上却听人在议论说什么忠顺王世子废了,听说得罪了佛祖下辈子都得呆在床上,而且如今满身恶臭能熏死人。多数人听了都是拍手叫好。
陆浩天险些气晕过去,回府叫来府上人询问到底谁把话传出去,可诺大府也几百口子,谁会不怕死承认,陆浩天一气之下罚了全府三月月银,弄得满府怨声载道。
忠顺王这里见儿子一点好转没有,现在又传得人尽皆知,还会有什么女子会肯嫁进来,即使嫁过来在一气没一会也得熏晕了,自己岂不是要断子绝孙。越想越气,无处可发泄,不由把这火撒到了宝钗蒋玉菡宝玉的身上。忙命人去叫蒋玉菡,半晌手下战战兢兢回来道:“回王爷,那琪官好几天没回来了,奴才四处打探都没有,恐怕是跑了。”
嘎巴,桌子被忠顺王一掌打下一个角来,陆浩天怒吼道:“你们都是死人啊,怎么不看好了他。反了反了,一个戏子也敢不敬本王。”
那下人被自家王爷一身冷煞气势吓得不寒而栗,忙说:“奴才听人说他最近跟荣国府贾宝玉过从甚密,或许王爷可以问他。”
陆浩天冷冷一笑,荣国府,薛宝钗,若不是你们靖远怎么会出这种事!他立时叫来自己的长史官,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
贾府今儿也不甚平静,首先是迎春几日后就要出嫁了,怎么着这嫁妆也不能太寒酸了,凤姐和贾琏怕迎春嫁过去受委屈,实在是家里艰难,只拿了一万两银子,贾赦压根就没想过给银子,凤姐看太少,没办法挺着肚子去求贾母,哪知贾母经说有她老子作主自己不管,凤姐心顿时如浇了凉水似的,心中冷笑,亏自己奉承了老太太这么多年,如今才知道自己有多傻,还是林妹妹聪明知道早早和贾府疏远了。凤姐无奈回家把自己首饰又填进去些,她特意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了迎春,为的就是让迎春看在自己这么辛劳的面上自立,可惜看迎春那无动于衷的样子凤姐也灰了心,直怨自己以前太忽视了这个小姑子。
凤姐屁股还没坐热乎,贾母又派人来叫,凤姐诧异,进贾母正室发现王夫人和自己婆婆竟都在,贾母道:“刚珍哥来了,说这个月欠林丫头的钱到期了,催咱们快还上,不然他要把大观园拿去做抵押了。”
“什么!”王夫人先尖叫道,“那是娘娘的省亲别墅,他有什么权力!”
贾母冷笑道:“娘娘,现在哪还有娘娘,原先那借据可是这么写的。现在咱们惹不起林丫头,你们两房快给我把钱凑出来。”
邢夫人淡淡道:“老太太,虽然这钱是我们两个人签的名字,可到底我们大房从没得到过什么实惠,老太太也知道如今我们大房更艰难了,迎丫头过两天就要嫁了,我们还得出一份钱,实在凑不出那么多来。”
贾母道:“迎丫头能花几个钱,有个三五千就够了,实在不行你们把她的钱在再缩些。依我分派,我出六万,你们两房各七万。”
邢夫人一听倒也公道,就道:“也好。不过老太太就觉得我们大房姑娘那么没身份,三五千就打发了,老太太天天疼孙女就疼成这样,探丫头及笄那样隆重,也没见迎丫头当年及笄老太太过问过。”
贾母噎住,自己是真说错了,可她怎能在晚辈面前认错,蹙眉道:“我不过是个比方,大太太说什么有的没的,一会把钱凑出来快送过来。”
邢夫人无法只得应了。那王夫人不愿意可也不敢再強。暗恨宝钗还不把黛玉整死。又见老太太一下子就拿出六万,不禁对贾母的体己起了垂涎之意。
一会钱送过来贾母才松口气。正闭目养神,就见怡红院的袭人撒腿闯进来哭道:“老太太快去救救宝玉吧,他快被老爷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