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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日光斜斜,在云乾的脸上投上黄色的光影,照的他脸上熠熠生辉,但是,那光色却没有投进他眼底。
到了时间,即便太阳是所有人仰仗的光亮,它不想退下去,也得退下去。
你看着,觉得那样遥远高大炙热的存在,却也有它不能控制的事情,却也被不知名的力量控制着。
就像高高在上的皇帝,他并不是一个可以任意妄为的身份,这天下是他的,也不是他的。
苏惊风和宣旨的阿禄去了皇宫,苏染夏心里担忧的事全都有了着落,松松泛泛的回了自己院子。
一进去院子就看到小柳眼巴巴的在门口等着自己,她歪着嘴角朝小柳笑了笑,慢悠悠进了屋子。
有心想要急一急她,光笑也不说话,径直往里屋走。
小柳急的心口砰砰直跳,但是也不敢冒冒失失的问,只帮苏染夏打了帘子,把她往里让。
走至妆台前,苏染夏揉了揉脖子,一副累坏了的样子,“进一趟皇宫可真够累的了,这头上的东西压的我脖子酸疼。”
“我给小姐卸妆。”小柳挽了袖子,上前替苏染夏下头上戴着的簪子。
虽然她不爱带那些麻烦的珠钗头饰,不过这次去面见皇上,苏染夏也不敢不敬重。
卸了头上的珠钗头饰,苏染夏又站起来让小柳给自己脱外衣,待小柳解下荷包来,苏染夏才恍然大悟一般的“呀”了一声。
小柳手里捏着荷包,还以为自己怎么了,唬的不敢有动作。
“瞧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呢。”苏染夏伸手接过小柳手上的荷包,把里边的佩环取了出来,递到小柳的跟前。
“这是皇上的佩环,你拿着佩环去找你师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说完,自己先笑了。
拿了佩环到手上,小柳激动的手都跟着抖了,不顾苏染夏的反对,坚持跪到了地上。
“即便小姐不让,奴婢也要磕几个头谢小姐的恩。”说完磕了三个响头,声音也跟着颤抖不止,“谢小姐救奴婢的家人,谢小姐……”
嘴里不住的道谢,越说声音越哽咽。
天知道她这些时日是怎么过来的,就怕办错了什么差事,连累好容易找着自己,白了头发的爹娘。
以及疼爱自己的哥哥们。
都是为着自己的家人,这也是苏染夏想帮小柳的原因,同是天下可怜人,她帮着小柳,就盼望以后,也有人能帮帮自己。
“你现在便去找他吧,想谢我,以后时日多着呢,不拘在这一时,就怕你父母兄弟受苦。”苏染夏轻柔的扶起小柳。
“想来有两日可忙,你安心的去办这件事,把你父母兄弟接来,安置在识香阁。”
话说完,她敏锐的感觉到小柳的胳膊一紧,身上的气息也不一样了。
知道小柳是想左了,苏染夏不着急解释,拉着她坐到了绣褟上,“有道是远水解不了近火,你还是把父母兄弟安排在眼下的安全,这是其一。”
“其二,你父母刚找到你,又受了这样的惊吓,不日日看着你,心里必定不安稳,他们二人年迈,你也好时常在他们膝下孝敬。”
刚才小柳听苏染夏说,要把她父母兄弟安排在识香阁,还以为苏染夏也想软禁他们好威胁自己。
现下听苏染夏这么一说,才知道自己误会她了,脸上不自觉带出了几分的不自然。
小姐一直不疑心自己,坦诚相待,还为了自己的事这样奔波,自己倒好,还没好好报恩,竟先怀疑起小姐了。
苏染夏一点也不在意,嘴边带着浅笑拍了拍小柳的手背,“接了你父母兄弟来,你陪着在识香阁那里住上几天,都安排妥当了再回来。”
“告诉林涵,便说是我说的,好生照顾你父母和兄弟。”
小柳又一番谢恩才带着佩环取寻江季了。
她走后,苏染夏觉得身上被抽走了什么东西似得,也不愿意听嘈杂的声音,也不让人伺候,自己在内室待着。
窗前桌子上放着几盘子的点心茶果,又放着奶酪,是秋染出去前放着的。
没人伺候是一回事,总不能短着吃喝吧,不过那碗奶酪也只剩下小半碗了。
大白蹭到苏染夏怀里之后,闻着奶香味去舔,生生舔下去了大半杯子。
却说小柳拿着皇上赏给苏染夏的额佩环,去找江季,江季拿着佩环看了看,深深的看了一眼小柳。
竟然歪着嘴笑了,这还是小柳第一次见着他笑,心里紧张的揪了起来。
不过他只是笑了笑,也没有做别的什么,让人牵了两匹马,指着其中一匹,问小柳敢不敢跟自己走。
小柳笑了笑,说有什么好怕的,跟着便走了,两人双马,比拼似得朝城门口奔去。
苏染夏歪在软榻上,越休息越觉得身上没有力气,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起来了。
到了夜里,也没让传饭,只让秋染弄了点白粥,并着一些腌小菜拿托盘送了来。
吃了半碗就再也吃不下去了,秋染担心的跟什么似得,偏苏染夏还觉得烦闷,不让她在跟前。
只想自己静静的想些事,秋染无法,只得退了出去。
苏染夏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得窗外有东西敲窗户。
眼睛?她眼睛跟着亮了亮,自那日一别之后,眼睛就没再来过了。她强撑着从床上起来,走到窗边推开了窗子。
外边确确实实站着一个黑衣人,却并不是眼睛。
那黑衣人并不是穿着夜行衣,而是穿着黑绒布的袍子,没有覆面,双手背在身后。
一双眼睛深邃冷冽,眉毛狭长充满了英气,鼻子高挺,嘴巴紧紧的抿着,正是云乾。
他如同挺松一样立在窗口,看到苏染夏,脸上仍旧淡淡的,只不过眼睛晃了晃,显出他心里并不是那么平静。
看到是云乾,苏染夏直觉便要关窗子,想了想他的性格,到底忍住了。
并不是她不敢关窗子,而是怕她关了窗子之后,云乾敢破窗而入,到时候引得人来了,倒不好解说了。
“可是我定国侯府有什么宝物不成?怎么王爷这么爱夜里偷偷摸摸的来。”
这话可是在讽刺云乾行事不光明正大了。
云乾撑着窗牙就要跃进来,苏染夏挪动脚步挡住了,眉毛拧着看向云乾。
“怎么?你觉得你能拦得住我?”云乾眉毛挑了挑,一脸的薄怒。
他这是怎么了?苏染夏觉得稀奇,平常不惯爱在自己跟前装谦谦公子的吗?今儿这是转了性子了?
“拦不拦得住王爷,都要拦。”苏染夏垂下眼眸,懒怠看云乾的样子。
云乾仔仔细细的打量苏染夏脸上的脸色,没有错过她脸上的排斥和厌弃。
“你就这么讨厌我?”
苏染夏沉默了片刻,歪着嘴笑了笑,“王爷想听我怎么回答?虚话,还是真话?”
“自然是……”云乾刚想说真话,却又害怕从她嘴里听到最不想听的答案,“算了。”
“是你自己请旨赐婚给云玦的?”云乾抱着最后一点点希望,问出这个问题。
“是。”苏染夏声音淡淡的,整个人都淡淡的。
“为什么?”云乾嘴里的苦味,又蔓延开来,直苦的他整个心都跟着揪起来了。“为什么在拒了与我的婚约后,要嫁给云玦?”
这问题,苏染夏没办法回答,也不想回答,她低垂着眼睛站在窗前,什么话也不说。
她不说话,云乾又接着问道:“是不是你喜欢上云玦,所以才拒了与我的婚约?”
“王爷想的太多了。”苏染夏睨了云乾一眼,“我认识云玦,是在拒了你的婚约之后。”
这么短的时间就要嫁给云玦了?那个时候,她不是缠了自己很久,才决定要嫁给自己的吗。
“你与我认识了几年,才有了婚约的。”
“呵。”苏染夏嗤笑了一声。
“谁年轻的时候,没有看走过眼呢?你以为你喜欢花红色,其实不过被花红迷了眼,直到看了柳绿色,才知道爱的是柳绿色。”
这句话,犹如刀子一样,字字句句扎进了云乾的心里。
以前,竟然只是她误会了?从前,原来只是她看走了眼?他只觉得呼吸都有些不顺了。
那自己这算什么?她看走了眼,现在知道自己爱柳绿了,那自己怎么办?
既然是看走了眼,为什么不一直看走眼下去?
这夜里没有一点的月光星光,外头只有几盏宫灯,昏昏暗暗的黄光,从云乾的身后照了过来。
苏染夏并不能看清楚云乾的脸色,他隐在暗影处,一身的黑色,和黑影融到了一起。
一阵夜风吹过来,吹的苏染夏打了一个哆嗦,吹的云乾心也跟着颤了颤。
他还记得苏染夏抱在怀里的感觉,他决定了要抱一辈子,再也不撒手的。
现下,看到苏染夏,他嘴里舌尖上,胸膛心头上,苦的难受,他想要抱一抱她。
但是,他也知道,现在这些,都成了奢望,眼前这个女人,已经是云玦的了。
云乾握紧了掌心,力道大的他手心泛起疼,“苏染夏,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