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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凉,大内,霁云宫。
夜沉如水,树影婆娑,一灯,两人缓缓而来。
守着宫门的太监瞧见来人,忙推开身后的宫门,反身跪下,“皇上……”
“闭嘴!”来人一口喝住太监的唱诺,眉眼一抹冷色,明黄的龙袍在宫灯下晃了晃,潜龙戏珠的靴子已跨了宫门往霁云宫内而去。
两个太监互视一眼,看着明黄衣角在视线中消失,才抹了一把汗,从地上爬了起来。
“哎哟我的心肝儿啊!”其中一个太监拍着胸口,心有余悸。
另外一个太监脸色也是不好,抬头看了看被树叶枝蔓掩埋其中的月色,嘀咕,“万岁爷最近都挑拣着半夜来,你说,咱家主子这是受宠还是不受宠?”
“受宠?”太监反问,随即摇头,张口想说什么,嘴一张,反而又顿住,收回拍着胸口的手,瞪了另外一个太监一眼,“咱们只管伺候好主子,受宠不受宠的是咱们能置喙的吗?”
另外一个太监受了他一眼,正想反驳,却被那太监暗地里扯了扯衣袖,随即反应过来,脸色腾一下雪白一片,吞了几口唾液才说了句,“是,奴才界越了!”
他们怎么就忘记了守在霁云宫周围数不尽的黑衣人啊黑衣人,居然这么大刺刺的谈论皇上,简直不要命了啊不要命!
两人分门而立,再不敢言语,黑暗中,一抹黑影一闪而过。
霁云宫内,两三个宫女在外间守夜,手中绣着什么打发时间,忽见从宫门口飘过来的宫灯,互视几眼,同时丢了手中绣件,起身出门迎接,“奴婢恭迎皇上。”
司命摆了摆手,悄声问道,“娘娘可睡下了?”
为首的宫女应是,“娘娘喝了药,已睡下一个时辰。”
司命嗯了一声,脚步不停进了内室,几个宫女起身侯在门外。
柔软的地毯很好的将司命的脚步声淹没,青烟纱帐内影影绰绰透着昏暗的灯光,一袭倩影侵入眼帘,司命心口一疼,呼吸有些急促,他忙伸手捂住疼痛的心口,急喘的口鼻,站在原地,静静的望着纱帐内模糊不清的身影,大掌下的微笑单薄而缥缈。
……
冬青与常寺面面相觑,垂着头干着活,两双眼睛却不停的往自家主子身上瞟。
“摘黄瓜留下花,可以保持新鲜,卖相也好……”
“西红柿,西红柿,自然要挑红的摘!青的又涩又不好吃,既不好卖又浪费……”
“豆角要挑不老不嫩的摘,太老的可以留下当种子,太嫩的还没长成……”
“茄子要摘长成的,太小的要留着继续长……”
傅云杉拭去额头的汗,瞧了眼跟在自己身边摘的飞快却没有一个合格的六爷,额头青筋爆了爆,拿了其中一个溜长的条状植物,“请问六爷,这是什么?”
“茄子呀。”勤劳的六爷随手将一个两指长的黄瓜丢进木箱子,甩了甩长发,理所当然道。
傅云杉瞪着他的手,“你丢了什么进去?”
“黄瓜呀,瞧一瞧,这黄瓜多嫩!”六爷倾国倾城的笑,容颜美艳自带勾魂动魄功能。
冬青瞪了瞪常寺,一副‘卧槽,常寺你快看爷得有多笨才会听不懂我家姑娘说的话啊’的表情。
常寺抽了抽嘴角,张了张嘴,想给自家爷打个掩护,却发现从未干过农活的自己在未来主母的指挥下也没摘错过,自家爷是长了多奇葩一脑袋才会偏挑未来主母不让摘的摘?!
难道这是表达爱慕之情的一种方式?
哦,爷,奴才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六爷,您累了,去歇着吧。”啧啧,未来主母生气了。
“不累,一点都不累,能陪着娘子一起干活,爷求之不得……”爷,人要脸,树要皮!
“我累了!”未来主母的脸色好难看。
“爷扶你去休……”一脚不小心踩倒了一棵番茄。
“楼重,你想毁了我家菜园子吗!”园中人同时一顿,目光一致投向发声处,一粗布蓝袍中年男人皱眉,不赞同的看了女儿一眼,“杉儿,陪六爷去喝口水,歇一歇,剩下不多,我们很快就忙完了。”
楼重看着一筐惨不忍睹的菜,被自己也打击的不行,瞧见傅云杉急的吼了一嗓子,自觉做了错事,傅云杉一瞧他,便立刻露出可怜兮兮的求饶表情,傅云杉无语的瞪了他一眼,掉头往菜梗上走去,她步伐轻快,不一会儿就走了出去。
可怜楼重踩着不宽的菜梗走几步就会踩到一颗番茄,踩到第三棵时,露出一副‘卧槽被自己蠢死了’的表情,一甩下摆,身形一跃,轻盈的落在了傅云杉身边。
看到他用轻功飞出菜地,一身狼狈却又自认倜傥的模样,偏头上顶着一片菜叶,鬓角还凑巧戴了朵黄瓜花,傅云杉眉间染了抹笑,抿了抿唇,“六爷,请。”
菜地边,来往不绝抬着菜筐装车的人,两人为了不挡路,走的很快,只片刻就进了菜地旁的庄园,有丫头瞧见,笑着迎进花厅,随即拧了帕子递给二人,“六爷,三姑娘,快坐下歇会儿凉,顾管家吩咐人在井里吊了西瓜,这会儿怕是已经能吃了,奴婢去给六爷和三姑娘切几块。”
“凉茶好了吗?”傅云杉接过帕子擦了脸面手,舒服的在心里嗯了一声,问道。
丫头点头,“已冷了小半个时辰,差不多能喝了。”
“好,去倒一些,菜园里也该去送了。”
丫头应声,走了出去。
不多会儿,送了凉茶进来,便退了出去。
傅云杉倒了杯凉茶递给楼重,“六爷此来,所为何事?”
楼重入口的水一顿,往别处一窜,咳咳……呛住了!
他是来求婚的啊!求婚的!
哪个爷当的有他这么悲催的?一个婚求了多少次了多少次了,额,到底多少次了?他自己也忘了,咳咳……
“杉儿,你有没有觉得瓜瓜很可爱?”
傅云杉闻言,脸部表情顿时柔和下来,眸中宠意晃动,嘴角勾起笑窝,毫不迟疑的点头,“我家侄子当然可爱!”
“是是是,我也这么觉得。”楼重跟着点头,身子稍稍前倾了一点,继续循诱道,“听说余家小姐也怀了身子……”
傅云杉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噗!”张口喷了楼重一脸。
“表姐有了身子?”
楼重哀怨的看着她点了点头,傅云杉眉下的月牙更弯了几分,“真是可喜可贺……”说着,又拧了眉去看楼重,“怎么没听表舅妈说起?什么时候的事儿?”
‘你是看不见我脸上的水吗,是吗是吗?’
楼重将脸往前凑了凑,发现他家丫头心思完全不在他的脸上后,颓然往椅子上一靠,哼了哼,“没三个月是不能往外报喜的,这是常识!”
傅云杉却不管这些,听他这么说也不恼,起身就想往外面去,楼重瞧见,一跃而起,上前拉住她,“丫头,你去哪?”
“我回府去给小外甥准备见面礼啊!”傅云杉笑眯眯的回答,一边去扒楼重的手。
楼重耍赖的将傅云杉困到门边角落,不小的头颅在傅云杉颈边蹭了蹭,吸了一口气,抬眼笑的魅惑,开启第……不知多少次的求婚,“娘子,你什么时候也给为夫生个娃来玩儿?”
傅云杉侧目,“娃是拿来玩的吗?”等等,她什么时候嫁他了?!
这男人又占她便宜!
“爷请自重,姑娘我卖菜不卖身。”她瞪着眼珠眨也不眨的瞧着他倾国倾城的笑容,一边提醒自己千万不要流口水。对着美男还是自己心仪又心仪自己的美男,要当柳下惠什么的,她表示真的亚历山大!
楼重笑,“爷把自个儿送给你,不要钱。”说着,暧昧的眨了眨眼。
傅云杉心口嘭的一下,有什么炸开了,卧槽,她的节操一定掉地上了,不然她怎么看见美男眼中倒映的自己满眼都是星星!
她强装,怒声,“姑娘我要一世钟情,NO小三,NO……”
“no是什么东西?小三是什么东西?”
傅云杉一窒一怔一呆,好半响好半响才轻笑道,“no不是什么东西,小三也不是什么东西……”她抬眸,直视着眼前俊美如玉的男人,看着他眸中点点氤氲,款款情义,有什么涌上心头,有什么在脑海中翻腾奔涌,那些有无数兄弟姐妹却依旧孤苦无依的前世,那些被爱人友人背叛的荒凉痛楚,那些她从未感受到温暖的往事,被清河那个破旧房屋里卖去所有也要救下她的事掩盖,被爹娘兄姐弟妹一句句笑骂的关怀淹没,被眼前这个曾立九五之尊为她抛弃江山的男人抚平煨烫,她伸手,搂住男人的腰身,将自己嵌入他的怀抱,昂头,“六爷,若嫁你,我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可敢应?”
有那么一刻,楼重呆的很,满脑子都是‘卧槽,别说一生一世一双人,就是要他从今以后再不见女人他都答应!’
良久,他呆滞的嘴角开始拉大,脸上笑意盈盈,弯起的凤眸与怀中正笑着看他的女子眉间几乎一样,眸中缱绻,薄唇含情,以吻封缄,“今生唯你足矣!”
偷窥的下人二人组冬青和常寺眼瞅着六爷的嘴亲了下去,冬青的眼瞬间瞪成了O型,被常寺一把扯走,“女孩子家家的,知不知羞的!”
冬青撇他,“也不知道是谁脸红了,嘁!”
常寺瞬间涨成了猪肝脸,他绝对不会说自己刚才把爷和未来主母换成了自己……和眼前这泼辣女!
不远处,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咔嚓声,两人目光一凛,身形骤然飞起,直奔发声处,“什么人?”
可惜,除去掉落地上的瓦片,房顶并无任何人,两人皱着眉头将四周打量了一番,再无发现,只得下来。
傅云杉与楼重已从花厅内而出,“常寺,怎么回事?”
“爷,适才听到瓦片碎裂声,似有一黑影飘过,奴才两人四处探了,却再没任何发现。”
这处庄园是傅云杉后来所选,因不常来,并没安置他们的人,再者,天启如今局势稳定,朝野一片和睦,边境四国内,耶罗得天启相帮得以复国是天启的盟国,莫岐三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且为火药所恐,自不敢前来造次,北凉是司命当朝,有‘傅云杉’在,他更不会动天启的主意。
那么,来人是谁?
楼重侧眸去看傅云杉,还未开口,傅云杉已摆手,“不一定是冲我来的,我现在除了有一个会赚钱的名头在外,还是六王爷的准王妃,谁敢动我?”
楼重听罢,眼睛笑成了一条缝,连连点头,“谁敢打爷王妃的主意,爷就打到他不敢打主意!”
常寺扶额,冬青忍笑,傅云杉挑了挑眉,却也没反驳楼重的话,“我去帮爹的忙,你们商量下看从哪里探查一下此人的来路,防患于未然。”
“娘子,我陪你……”
‘好危险,居然有黑衣人监视我,相公,你要保护我啊!’
咳咳,当然,咱家女主没这么傲娇,她是这么看男主的,‘卧槽,有人监视我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你脑瓜子里居然还在想着儿女情长!’
so……
等楼重和常寺将人部署好后,菜园里已空无一人,一个小丫头笑眯眯的对他说,“三姑娘与老爷、顾管家先走了,吩咐奴婢们伺候六爷吃晚饭。”
得,主仆俩被女主仆俩给抛弃了!
夜黑如墨,傅云杉沐浴完,披衣而出,冬青笑着端了灯,“姑娘,已经亥时了,早些睡吧。”
傅云杉摇了摇头,“马上要月底了,我先把月俸做出来,这个月大家都辛苦了……”
“姑娘真是……”冬青正笑着,容颜突然一沉,朝傅云杉使了个眼色,以口型提醒,“窗外有人。”
傅云杉朝她点头,两人自然都听到了不同于风声树叶声的衣料摩擦声,傅云杉正想让冬青吹灭油灯,只听外面传来黑衣卫拔剑出鞘声,“什么人?”
“这么多人,他对你……真好。”低沉嘶哑的嗓音透着淡淡的哀伤,笑着,说着。
傅云杉一怔,司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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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司命:哪只眼睛看见朕穿的是黑衣?明明是褐色长袍!
常寺:你跑那么快,怪我没看清喽~
司命:哪只眼睛看见朕跑的快了?明明是看到杉儿亲楼重,心疼发作,掉地上去了!
常寺:你掉地上,怪我没有透视眼看不清衣服颜色喽~
冬青:姑娘走了,六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