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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先生。”傅云杉眸色未动,嗓音带着女孩未脱尽的稚气,泛着凉意,“将人送到帝师府,带去一句话……”
南幕本恭敬垂下的头因傅云杉的话猛然抬起,犹豫道,“三姑娘,这么说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的误会?”
误会?
傅云杉唇角漾开一抹笑,她说过会将傅家加附在他们一家身上的伤痕痛楚一笔一笔还回去,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我自有分寸。”言罢,她不再多说,抬脚离开。
南幕脸上的犹豫并未因她的话褪去,思虑再三,他决定送信给前主子,询问这件事最好的处理方法。
楼重的回复很快,只要简单的一句话,“一切听傅三姑娘的命令。”
南幕怔了怔,烧了信,赶在巳时正,帝师府傅老和两位公子从宫中回来时分,带着家仆将几人扔到了帝师府门前,“傅家管事南幕见过傅老,两位公子。”
傅老眉峰凌厉,看着被打折了腿的仆人,问身旁的傅禺和傅耿,“怎么回事?”
傅禺一眼瞧见匍匐在地上的傅三郎,不由皱起了眉头,“爹,现在是下朝时间,有什么话先回府里再说。”
傅老点头,转身往府门走。
傅耿跟上,只是脸上挂着的笑一转身就多了几分戾气。
傅禺身旁的荣管事笑着示意南幕,“南管事,府里请。”
“不了,家主吩咐小人将人送到即可返回。”南幕笑着婉拒,“家主让小人转告几位主子一句:帝师府想吃蔬菜尽可派人去说,没有必要让人大晚上去大棚偷菜!幸好我们家主子认得傅三郎,才没将人送去官府,真闹到皇上跟前……”
南幕含蓄的没有说出下面的话,真要按照傅云杉吩咐的话,怕能立刻将帝师府的人得罪光!
一脚已经踏入府门的傅老突然顿步,回头看了南幕一眼,声音洪亮的笑了,“回去转告你家主子,这件事我帝师府定会给她一个交代!”
“不敢。来前家主已吩咐,此事到此为止。”南幕躬身,“反季节蔬菜大约在腊月十日左右上市,帝师府若有需要,可去正阳街上的傅记菜行提前预定。告辞。”
话落,施礼,转身,带着家仆离去。
傅老瞪了眼傅禺和傅耿,进府。
夜半去偷菜?
怕没这么简单吧?!
傅禺冷冷瞧了眼傅三郎,淡声道,“小荣,将人带下去,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是,大公子。”
傅耿脸色难看,头也没回,进了府,回了畅观园。
二少夫人佘氏正在暖阁哄王灵娇喝粥,听贴身的婆子来禀说二公子沉着脸回了园子,将碗递给一旁的美艳妇人,“你先喂孩子吃饭,我去看看你爹。”
美艳妇人接过碗,细白的手捏着汤匙在碗里转了转,眉眼轻抬,瞟了眼那婆子,淡道,“发生什么事了?”
“回大小姐,听来回的小厮说是有人打断了傅三郎和几个下人的腿,将人血淋淋的送了回来,还在府门口扬言,让咱们家管好奴才,不要再做这等丢人现眼儿的事……”
“什么人这么大胆?”美艳妇人头上发簪轻颤,白皙的脸庞染上薄怒,“敢给咱们帝师府难堪?!”
婆子陪了个笑,“谁说不是呢?这傅明礼一家也不知道吃了是不是雄心豹子胆了居然敢这么做?”
“傅明礼?”
正往额间带抹额的佘氏皱眉开口,“可听清楚了?是救了大嫂的那个傅明礼?”
“正是呢。”婆子应,“老爷气的没给大公子和二公子好脸色,一院子的人都在议论……”
“传话出去,再发现有人背后胡乱议论,一律打二十板子发卖了!”美艳妇人舀了勺粥送到女儿嘴里,毫不在意的道。
婆子脸色变了变,抬眸看了眼佘氏,瞧见佘氏朝她挥手,忙应了退出里间。
“凝儿,你来家里也好些日子了,水浚怎么还没来接你?”佘氏瞧着镜中的妆容,问道。
美艳妇人的手微微一顿,笑道,“娘要赶我走吗?”
“浑说!”佘氏看着女儿,精明的脸上满是宠溺的笑,“娘巴不得你日日留在身边,看得见摸得着才好。可你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在娘家呆的时间长了难免遭人诟语……”
“我们才不回去,一回去爹就会逼娘……”王灵娇撅着嘴嘟囔,瞧见美艳妇人瞟过来的视线,忙噤了口,哼了哼,拉过被子盖住了头!
佘氏听出了不对劲,拉着女儿的手仔细问,“怎么回事?王水浚逼你做什么事了?”
“没事,小孩子乱说的话您也信?”美艳妇人笑着将手中的碗递给身后的丫头,起身将佘氏推出里间,“您还是快去看看爹怎么了?有什么话说出来的话,憋坏了身子可不行!”
“哎……你这孩子……”佘氏被女儿从房间推出来,无奈的叹了口气,去了傅耿的书房。
傅耿身边的跟随看见她过来,忙迎了上前,“二少夫人。”
佘氏越过他进了房间,傅耿正坐在窗前独自对弈,黑白棋子正杀的难分难解,佘氏摇了摇头,捻起一枚黑子封住白子的路,坐到傅耿对面。
傅耿头也没抬,捻了白子自毁一条路,杀出黑子重围,两人你来我往,一盘棋足足下了半个时辰才以白子得胜告终。
“府门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生气?”佘氏拧了条湿帕递给他,傅耿接了擦了擦手,“这事你别管了,我出去一趟。”
佘氏还想说什么,傅耿已扔了帕子,起身出门。
佘氏皱眉,不明白有什么事丈夫不能让自己知道?
“跟着二公子,看他去了哪里,回来禀我!记住,别让他发现。”
跟来的丫头一怔,应了声,小心的跟在后面。
傅耿一路去了议事园,“去唤大少爷过来,就说我要检查他的功课。”
“是。”
傅明孝早已从傅三郎口里得知了事情经过,他没有想到傅云杉居然这么狠,对一同生长了十几年的堂哥都能下的去手,吓出了几身冷汗,再听到傅耿派人找他,更是惊破了胆,一路战战兢兢的到了议事园。
“二、二叔!”
“都出去,谁也不许打扰我和大少爷探究功课。”傅耿抬眸看了他一眼,朝小厮摆了摆手。
傅明孝凑过去,挤出一抹笑,“二叔,这事是侄子不对,我本想毁了傅明礼家的蔬菜大棚,他们家交不出蔬菜,皇上一定会震怒,说不定一句话就要了他们的命,谁知道……”
傅耿端详着手中杯子上精细的花纹,似未听见他说话,直到傅明孝将事情经过仔细说完了,傅耿才笑着道,“果然好计策,那结果为什么会是帝师府的人被打折了腿丢到府门口?”
“这、这……二叔……”傅明孝额头冒汗,“侄子……”
“谁是你二叔?你是谁侄子?!”傅耿笑着抬手将茶杯掷过去,傅明孝瞪大了眼睛不敢躲,茶杯砸在他额头,发出‘嘭’的声响,鲜红的血瞬间涌了出来,傅明孝伸手捂住伤口噗通跪倒在地,低声下气道,“二公子,奴才错了。”
“你是巴不得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你和傅家有过节?让人注意到你是吗?”傅耿垂眸睨他,“你还能再蠢点吗?”
傅明孝连连磕头,“奴才错了,奴才再不敢了。”
“这注意是谁出的?”傅耿倒了杯茶,啜饮。
“奴才的二弟。”
傅耿点头,“倒有几分精明劲儿,知道借刀杀人,可惜一招不成,再想从菜棚下手就难了……”
傅明孝跪在地上,不敢应声。
傅耿喝完一杯茶,起身,“起来吧,下次再动手记得挑些能干的人!做的干净利落点!”
“是、是……”傅明孝目送傅耿离开,瘫软在地。
傅禺从小厮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心火怒起,拿着帝师府的人去杀他亲儿子,傅明孝的胆儿可真够肥的!
“把这些人拉出去,送回大少爷院里。再悄悄把傅习找过来。”
门外有人应了,几人将断腿的小厮拖了出去。
没多会儿,傅习敲门。
“进来。”
“大公子,您找我?”傅习垂首恭立。
“这件事你知道多少?”傅禺直接点明主题。
傅习微微一怔,摇了摇头,“属下一无所知,自从清河回来大少爷就很少派属下出门。”
傅禺看他,傅习正视前方,眸中清澈,傅禺道,“好好看着,他再有什么动作记得及时通知我。”
“是。”傅习点头,转身出门,走到门口突然回身道,“刚才二公子的人传了大少爷去议事园,说是考教大少爷的功课。属下过来的时候远远瞧见大少爷的头受了伤……”
傅禺的表情变了变,朝他摆了摆手,傅习出门。
二弟在这个时候找傅明孝!
莫非他们中间有什么牵扯?
傅禺坐在书桌前,将最近的事捋了捋,惊讶得出傅耿说不定早知道了傅明孝不是真正的颐儿!
是了!
滴血那天,二弟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句句都在替傅明孝说话,那么今日的事就说的通了……傅耿想借傅明孝的手除掉他的儿子!好顺理成章的让他儿子继承博阳侯!
真是够狠毒的心思!
傅禺霍然起身,往门口疾走了几步又顿住,温和的眉峰紧蹙在一起,面露惑色,不对!他的目标若只是博阳侯的话,又为什么要卷进皇子们的争斗中?
这说不通啊……
傅禺在房间踱步,沉思……
十一月十五,帝师府傅老七十七岁大寿,傅明礼一家连夜去大棚里为寿星挑选早熟的蔬菜,转了不少大棚才凑齐了一筐黄瓜、一筐番茄、半筐茄子、半筐青椒、半筐丝瓜,青菜、菠菜之类的东西熟的快,一家人只挑了最嫩的,一样凑了两筐,派人一早送去帝师府祝寿。
傅老眼见清凌凌的蔬菜,很是开怀,让人备了帖子去邀请傅明礼一家来帝师府吃顿酒席,一家人开心不已。
等一家人赶到帝师府时,已近午时,傅睿傅濡两兄弟正在门口迎客,见到傅家人来,互视一眼,笑着将人招呼了进去,进了府立刻有小厮来领路,宴席设在荷香园,女眷在内厅,男客在外厅,快到厅门时,小厮偷偷瞧了眼傅云杉,傅云杉心中一动,快了几步走到小厮身边,小厮垂着头,小声说了句什么,傅云杉的脸色突然一冷。
“几位里面请。”小厮笑着跟来迎人的丫头分了工,他带着男客去外厅,丫头带着楚氏几人去了内厅。
人还未走进去,就听里面传来惊呼声,“杉儿,你也来了!”随声音出来的是一袭桃红夹袄,翠色八福折裙的余桐乐,她凑上前挽住傅云杉的胳膊,朝楚氏和傅剪秋问了好,捏了把傅紫菀的脸蛋,笑嘻嘻道,“我刚才还在和云姐姐说你没来真是可惜呢,可巧你就来了,快进来,外面真是太冷了。”
“傅姑娘……你也来了?”段云华上身紫色缎织掐花对襟薄袄,下身月白色十二破留仙长裙,头梳飞云髻,耳坠紫牙乌珠坠,坠子下面挂着熟悉的素绸中国结?!
傅云杉与傅剪秋面面相视,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了一抹惊讶,这耳坠跟傅云杉做给傅剪秋订婚时那个几乎一模一样,她后来教给了傅桔梗姐妹不假,但那是在清河,这里离清河那么远,段云华是从何处得来的……
“云姐姐的耳坠好看吧?我也好想要一对,可惜寻遍了京城也没见有卖的!你也死了这条心吧!”余桐乐可惜的叹了口气,不过一瞬就又扬起了笑容,“快进去,今天来的都是京城华贵,我给你介绍几个脾性好的。”
她一手拉着傅云杉,一手挽着段云华朝屋内走去。
段云华复杂纠结的目光掠过傅云杉,傅云杉无奈的叹了口气,想到上次跟段云华同桌用饭被她看了一个饭间的事,不用想也知道,今天这顿饭又要在这种目光中度过了。
偏偏她又不能直接告诉她,我和余桐安是亲表兄妹,我们是不可能的!
因为古代表兄妹也是可以成亲的!
这纠结怎一个头大能形容?!
余桐乐拉着傅云杉在小姐堆里穿梭,介绍的几个果然都是性情温和,知书达理的,其中两个就有永宁侯府的孙小姐和靖安侯府的庶小姐容茵芳,傅云杉不由多打量了几眼。
在屋内玩了一会儿,傅云杉推说屋里闷要出来透透气,跟姐姐使了个眼色,出了房间径直走到了一个偏僻处,“我知道有人跟着我,出来吧。”
傅云杉身后莫名出现一个黑衣人,沉声道,“三姑娘有何吩咐?”
“你去找一个人,告诉他……”傅云杉凑近黑衣人,低声说了几句,黑衣人点头,眨眼间消失在眼前。
不过半刻钟的功夫,黑衣人重新出现在傅云杉眼前,“他让我转告三姑娘,三姑娘说的事他会处理好的。”
“杉儿,你在哪里?”
隐隐有余桐乐唤她的声音,傅云杉应了声,再回头看时,黑衣人已从她眼前消失无踪了。
余桐乐笑着走过来,“怎么躲到这里来了,也不嫌冷?快回屋去,一会儿要开席了。”
“好。”傅云杉朝自家表姐笑了笑,被她拉着回了屋。
午时正,宴席正式开始,内厅四面摆放了炭盆,热浪翻滚,倒是没觉得一丝冷意。
段云华不时看两眼傅云杉,很有频率,傅云杉一边无奈的挤着僵硬的笑,一边期待的等着。
果然,刚上桌没几道菜,就听男客那边传来纷乱嘈杂声,厅内的眷客纷纷外看,傅大少夫人派了人去看,不多会儿,丫头一脸心有余悸的来禀,“回大少夫人,是二公子和大少爷,好像是中了毒,正在质问……”
她看了眼楚氏,垂下头,轻声道,“质问送菜来的傅老爷和傅公子。”
傅大少人一惊,脱口而出,“荒唐!他们中了毒跟傅家送来的菜有什么关系?”傅大少夫人身边的徐妈扶住她的胳膊,轻轻压了压,傅大少夫人稳了稳神,对众人道,“先请诸位夫人小姐去偏厅稍作休息,请……”
“大嫂,我得去看看!”佘氏莫名觉得心慌,不顾在场的众多京中家眷,说了这么一句就抬脚往待男客的外厅而去。
辅国公府的段夫人皱了皱眉,走过来扶住傅大少夫人,“大少夫人,您快坐下歇一歇。”
傅大少夫人轻轻摇头,脸上虽故作淡然,心里却焦灼不安,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恰对上傅云杉含笑的眸子,朝她轻轻眨了眨眼,傅大少夫人的心瞬间平静了下来,朝段夫人笑了笑,“真是年纪大了,不服老不行喽。”
说着,她看了楚氏一眼,“傅夫人,你们一家也过去看看吧,里面有个什么误会,你们也好出来说句话。”
“是,谢谢大少夫人!”楚氏脸色发白,一脸担忧,谢过傅大少夫人,抬脚就往门外走,傅云杉和傅剪秋拉着小妹傅紫菀一同跟了前去,余桐乐皱了皱眉,从桌上站起身,“姑奶奶,我也去看看。”
“你去凑什么热闹,在这里等消息吧。”段云华一把拉住她,将她摁在身边。
余桐乐扭了扭身子,“云姐姐,杉儿救过我,他们家都是好人,不会做这种事的……”
“傻丫头,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才认识她几天啊。”
“云姐姐!”
余桐乐气恼,要挣脱她的手,段云华笑着抓了她的手,轻声安抚,“好好好,他们不会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