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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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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的科考,状元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榜眼三十多岁,探花郎也都二十九了。

    二甲传胪才十六岁……

    能不轰动么?

    当时苏鹤亭的出身也曾被拿出来说事,但人家虽然父不详,可有户帖,有户籍,生母还出自书香门第。连当今都没说过什么,旁人也只能私底下议论,不能公开拿出来作为攻讦苏鹤亭的理由。

    薛静斋比苏鹤亭小三岁,自幼就是在苏鹤亭的光环下长大的。

    他一直都很佩服苏鹤亭,也曾渴盼过成为他那样的人。

    但府里总是有人说他身为金尊玉贵的小侯爷,就应该养尊处优,不必像出身卑贱的人那般苦熬。

    又刻意引导他吃喝玩乐,在锦绣堆里打滚,享乐是无穷无尽的,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办不到。

    所以渐渐地,他的进取心也就被消磨了。

    苏鹤亭呢,不仅天资过人,还勤奋,是以,两人之间的距离一日千里。

    最初他来投奔的时候,也不过是为了寻求一个栖身之所。

    但是见了苏鹤亭才知道,他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却不会止步于区区一个县令。

    他说要替自己做主,便一定能做到!

    薛静斋抬眸看向面前的女孩子,她正低头替妹妹整理额发。

    从小到大他见过的女孩子怕是数也数不过来了。

    年少荒唐,又有人刻意诱导,他连暖床的丫鬟都有好些个了,可以说是阅女无数。

    但那些都是什么女子啊!

    都是那些人精心挑选,着意引着他堕落的!

    她们珠环翠绕,燕语莺声,或温柔体贴,或天真娇憨,或妩媚婉转……却并没有一个人拿出来一颗真心待他!

    眼前这个女孩子很特别。

    一开始她就说,救他不白救,需要他报答,如此坦白。

    相处过程中,她明知道自己出身不凡,来历成谜,却从不打听,如此冷静。

    她聪明自强勤奋,凭一己之力养活弟弟妹妹不说还开了这么一间铺子,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如此能干。

    她能刚亦能柔,年纪不大,处事却十分周全。

    这样的女孩子若是能够成为自己的贤内助……

    他想,将来回到那虎狼窝里,他便不是孤立无援!

    他也相信,他们会很合拍,因为他会全心全意信任她。

    苏大哥……

    苏大哥肯这样用心,一定也是非常喜欢这女孩子的,若他不抓紧,很可能,苏大哥会成事,毕竟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苏大哥的优秀。

    但,苏大哥既然那样优秀,将来一定会有更好的选择的。

    想到此处,薛静斋轻轻问道:“大姑娘可知道苏大哥有意中人了?”

    “什么?”元宁抬起头来,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眉宇间满是惊疑。

    薛静斋不敢跟她对视,低头翻着手里的书,“苏大哥是个很能干,也很会体贴旁人的人,有些时候容易给人错觉。

    “那个女孩子……我也见过,很出色。跟苏大哥很是匹配。苏大哥将来有一日是要回京完婚的。”

    元宁盯着薛静斋,许久没说话。

    季秀动了动,睁开眼睛,一看抱着自己的是元宁,便甜甜地笑了,“长姐。”

    元宁扶着她坐起来,在她鼻子上点了点,“你这小懒猫,什么时候就开始睡了?快起来,我胳膊都麻了。”

    季秀乖巧坐起,从元宁膝盖上溜下去,自己搬了个小凳子坐下,在那儿揉眼睛。

    这孩子一向都很省心,即便是半夜里醒了也不会闹人。

    薛静斋弯腰摸了摸季秀的头顶,“是不是哥哥读书太无趣了?”

    季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吭声。

    薛静斋读书又慢声音又低还没个起伏,她才不知不觉睡着了。

    元宁摸了摸季秀额头,没汗,便拉着她站起来,“时辰不造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不打扰小薛先生了。”

    薛静斋将她们姊妹俩送到门口,笑着跟季秀说:“下次再来跟哥哥玩。”

    季秀笑嘻嘻答应,一蹦一跳跟着姐姐回后面去了。

    薛静斋脸上的笑容随着她们背影的消失而消失。

    外头阳光正好。

    可他现在还不是享受阳光的时候。

    他要回去,他要正大光明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他要让那一切牛鬼蛇神现形!

    陈叔从旁边的屋子里出来,看到他神色变幻莫测,走过去问道:“你没事吧?”

    薛静斋冲他笑了一下,“没事,义父。”

    这个人虽然是个乞丐,但给了自己之前所没有享受过的人间温暖,虽是义父,将来他却要为他养老送终的。

    陈叔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遇到好心人了,你好好用心给人家教孩子,咱几个钱,咱就去乡下买几亩地,虽然日子清苦些,好歹自由自在。”

    这是义父的人生理想,不是他的。他想了一会儿,叮嘱陈叔:“义父,晚点你去县衙后面的苏大人私邸,帮我传个话儿。”

    陈叔笑了,“你这小子,刚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呀,就不知道北了?那是什么地方?我又是什么人?我能给谁传话?”

    薛静斋微笑着安抚,“义父,您先别急着否定。你去了找苏县令的小书童方砚,您拿着这个去。”说着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把折扇。

    陈叔真想摸摸他的脑袋看看是不是发烧了,扇子是夏天用的东西,谁会在这种天拿扇子!

    “这就是个信物,”薛静斋把折扇塞进陈叔手中,这还是夏天的时候苏鹤亭偶然遗落在他这里的,“您帮我和方砚约会个时间地点,就说我要见大哥一面。”

    陈叔眼皮子抖了抖,连说话都不利索了,“什……什么?你说……你说什么?”

    他重新打量自己这个义子,确信他还是自己当初捡到的那个一无所有,浑身病痛的小乞儿。

    “义父,”薛静斋郑重说道,“我并未与您说笑!事关重大,还请您务必办到!”

    陈叔觉得嗓子眼儿发干,使劲咽了口唾沫,小心试探:“难道说,你是落难的贵公子?”

    薛静斋淡淡一笑,没承认,但也没否认,只是再三叮嘱:“您一定要记住我的话,凭这件东西见到方砚,与他约会好和大哥见面的时间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