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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十二年,许鸿的父亲因为镇乱的缘故去世,原本打算和慕辞一起进入监门卫的许鸿,不得不收拾东西回了家乡给父亲守孝。慕辞自他走后就开始失落起来,连带着劲头满满地练武都耽搁了。
许鸿回了家后慕辞给他去了一封信,因了许鸿家乡不远不过五六日就有了回音。慕辞问他许将军去后家里可好,是否有什么为难的地方。许鸿回信通篇都是淡然从容的语气,只是末尾几句略略一题其实父亲去世已经不算什么,因为他还被强迫着把未婚妻的婚事给退了。
许鸿的父亲许将军与他副将交好,副将有位比许鸿大了三岁的女儿,自小与他定下婚事,这事慕辞也偶尔听他说起。许将军镇乱的时候身亡,他的副将为了保护他也是危在旦夕,残留着一口气说不得什么时候也就没了。那副将的女儿现在已经十七,本想着明年两人完婚,现在许将军去世许鸿守孝三年,三年后姑娘已经成了老闺女了。
副将的家人商议一晚,急匆匆地带着信物来解约,说是不愿意耽搁自家女儿的生活。许府的老太君和老太爷也是通情达理的,纵然许夫人不愿意还是与那家人解除了婚约,又说了些场面话留人。
说起来许鸿与那小姐也没有几面之缘,不过是幼时常领着她玩耍罢了,现在要他回想他也记不清楚小姐的模样。虽说如此,被人退婚了许鸿心里总是难受的,许将军去世的事情又打击到了他,他竟然一瞬间就消沉了起来。
慕辞打听清楚来龙去脉也是皱眉,本来婚约的事退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换在自己刚丧了父亲的好友身上他就有些气愤,埋怨那家人过分。路过的慕夫人正好听到了他的埋怨,劝了两句也该理解那小姐,女儿家的好年岁本就易逝,三年后二十岁的老姑娘指不定得蹉跎成什么模样,家里人还得担忧着许鸿三年后肯不肯娶一个老姑娘,还不如早早地把姑娘嫁出去。慕辞反驳了一句许鸿不是那样的人,随后想到婚事不是他一个人能做主的,语气就没那么强硬。
慕府老太爷看着慕辞整日无所事事,把人训斥了一番又塞进了武学。如今三卫一营的选拔近在眼前,慕辞再去羽林卫也不是太好,老太爷又嫌弃他在家不肯用功,干脆把人提溜进武学给鄧州管教着。
慕辞总是怀疑武学副院鄧州是老太爷的知己,不然老太爷也不会让他幼时拜在鄧州下,现在又把他送来让鄧州指点。而且逢年过节鄧州府上总会送过来一份礼物,点名是孝敬老太爷的。只是慕辞看在眼里,却不见老太爷对鄧州有过什么别样的亲昵,两人甚至饮宴都甚少约在一处,更别提私下聚会。鄧州是自今上还是皇子时就跟在他身边的人,可谓简在帝心,慕府老太爷自今上登基前就戍在都护府没有回过皇城,告老后回了皇城也没有任职,不过是被今上封了个听起来威武的官名。
“想什么呢?走神可是坏毛病!”
鄧州看着慕辞恍惚的眼神,示意其他十几个人接着练习,自己走到慕辞背后拍了他一记,这才出声询问,一边又瞪一眼偷懒的学生,骂一句再不好好练习就滚蛋,没得在选拔上给我丢尽面子。三卫一营选拔赛上武学里有不少名额,算是补贴那些没有关系可以走的平民子弟,鄧州现在管着的大部分都是,因为勋贵子弟都回家请了武士来指导。
慕辞被鄧州一巴掌拍的回神,摇头说没事,继而又低声问了一句师傅和我祖父是不是有关系。慕辞回皇城之后在武学待过几年,一直拜在鄧州名下练武,称呼他一声师傅也不为过。鄧州古怪地看一眼神神秘秘的慕辞,勾着手指让他过来。
“有大关系了,我和你府上老太爷可是素不相识的关系!”
鄧州说完就大笑起来,不等慕辞反应就把他推到一边,又高声呵斥一旁好奇望过来的学生,骂了一句看什么看,没有什么出身好就该比人家努力,不然指望什么出人头地光宗耀祖。那个学生的脸色白了白,想要反驳又顾忌着他,又隐隐觉得鄧州说得没错,一时间脸色转换精彩,最后更加卖力地练习起来。
慕辞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夹杂在一群刻苦练习的学生里认真练习,心里却还在纠结着其他,不一会儿心思就百转千回说不清楚。
鄧州看他皱着苦瓜脸就无奈地皱眉,这才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有什么好纠结的我和慕府老太爷就是不认识,不过我幼时可是听着他的事迹长大的,那时候总想着以后追随他。慕辞这才抬眼看了鄧州,眼睛里已经点染了丝丝笑意,回了一句原来如此。
高宗皇帝可谓大棠的一代明君,最大的作为就是通了商贸之路,用商税养活了大棠的兵将,给国库节省了大笔的军费,另一项作为就是设立安东都护府,扩充了大棠的海防不说,还引来了番商,使得大棠的商税又扩了许多。而设立安东都护府最大的功臣,就是慕府老太爷慕长丰。慕长丰一人对抗倭寇伊贺还有不时劫掠的西洋国商船,最后设立安东都护府,他在那里做了近二十年的镇守将军,一手把自己打下来的地方收拾成了富饶之地,当真是许多武将的模样。
鄧州那一代的武学子弟的确是听着慕长丰的丰功伟绩长过来的,所以鄧州崇拜慕府老太爷一点儿都没有不对的地方,慕辞这才相信了他的言语。鄧州的事情他也听武学里的人议论过,大抵是纨绔子弟到了皇子身上奋发图强的故事,只不过故事的结局是皇子做了今上,而纨绔子弟不愿做金吾卫的上将军,干脆找了个清闲的差事在武学做了副院。
“师傅,那您为何不去戍边呢?”
慕辞想明白了这一通,又忍不住问了一句。大棠八方皆敌,草原部落,沙漠部落,西北的胡人,北方的涂库人,东北那边的高句和伊贺,还有西南的百夷之族,海上的伊贺和倭寇,西洋国的商船。大棠设立的都护府就有七个,七个都护府牢牢地把大棠环围起来,故而大棠最缺的就是戍边的武将。慕辞看来依鄧州的才干,做个都护府的镇守将军都是可以的,为什么偏偏要在武学里蹉跎。
鄧州对着慕辞一笑,不耐烦地回了句小孩子知道什么,你当戍边是件简单的事,谁都可以去啊,其中的关系可是错综复杂,稍有不慎就容易惹出祸事。慕辞想着这句话他已经多久没听过了,关系再复杂能比得过鄧州的简在帝心么,分明都是借口。
两人就这样一边说话一边练习,临近休息吃饭的时候鄧州忽然突发奇想,点着几个人比试,说是要他们提前适应一下三卫一营选拔时的状况。慕辞被选和一位高个的少年比试,想着哪里是为了提前适应,分明是鄧州借故整治他罢了。
慕辞对面的高个少年看着比他高一些,约摸十五六岁的样子,慕辞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虽说是沉默寡言的模样眼神里却带着傲气,想来也是有些真本事的,而且鄧州也很少指点他什么,对他也颇为满意。鄧州站在慕辞身后低语了一句,这可是我最骄傲的弟子你可不许给我打伤了,不然我为你是问。慕辞同样低声回了一句那这么容易就伤了,他可不像是什么纸糊的,我害怕比不过他呢。
对面的少年出来两步,对着慕辞抱拳行礼,庄重的模样也掩饰不了眼里的不屑傲气。慕辞今日穿着一件广袖长袍,动作不便又不肯轻易脱了外衣,就那么绾起衣袖站在台上,同样对着少年行礼,却没有如往日那般自报家门,而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少年似乎感受到了慕辞带来的压力,顿时收起了自己漫不经心的眼神,面色凝重地在台上绕了半圈。
鄧州坐在椅子上无聊地打哈欠,身后站着不少叽叽喳喳看热闹的少年,他掏了掏耳朵吼了一句认真看着点,输得时候至少不会那么惨。有个少年好容易挤到鄧州身边,兴致勃勃地问一句师傅您觉得谁会赢啊,是白衣服还是蓝衣服。
鄧州懒散地睁眼看一下场上的两人,闭眼正准备回一句那还用猜的时候,忽然被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震得惊愕,赶紧睁眼看一眼台子上的情况,顿时也不知该如何言语。穿着素净蓝衣的少年,已经被慕辞摔在了台上,此刻正费力地站起来。鄧州没看到慕辞把人摔倒的经过,拉了自己身边的一人询问,拉着的少年诚恳地摇头回了一句不知道,大家都没有看清。
慕辞笑得温和儒雅,伸手就要拉起对面一脸愤恨的少年,口上说着得罪了我扶你起来。少年一把甩开了他的手,恶狠狠地说了句不用,不想刚才摔倒时伤了哪里此刻站起来都觉得费力。慕辞想着凭自己怕是站不起来了,一把固执地伸手把少年扶起来。
“是辞失礼来,师兄没事吧?”
少年脸上青青红红的交错,过了许久方才说出一句没事,鄧州已经招手示意两人回去,一边招呼着第二轮的两人过去比试。鄧州似笑非笑地看着吃瘪少年,问一句现在不觉得自己一定会赢了吧,比你厉害的人还有不少呢。少年应了一声是,面上却仍有少许的不服气,对上慕辞的目光就立刻转开眼睛。
“一招制敌,慕公子的武艺是愈发精进了,想来也有你家老太爷的功劳啊,不过也不可自满……”
慕辞简略地嗯了一声,目光转向台上打的难舍难分的两个人。两人的武艺似乎差不了多少,比试了许久也没有争出输赢,直到最后身法灵活的那个使了绊子,一把把另一人掼在台下才算是结束。鄧州看得厌烦直接站起来,吩咐两句就领着慕辞往自己的屋子走去,一边吩咐旁边的兵将把饭菜端进他屋子里。
“这几日武学来了个少年……”
鄧州感叹一句就笑着看着慕辞,慕辞不明所以地问一句他怎么了。他也听说了此事,有人往武学推荐了一个武艺精湛的少年,据说同辈之中没有敌手,只是慕辞来了大半日也没有看到。鄧州坐下来倒茶,而后肯定地感叹了一句。
“他绝对会是你的劲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