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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湖长公主放下茶盏,起身领着侍女去了后面潋波院,找李玖说些关切的话。平湖长公主进去的时候,李玖正倚在榻上装模作样地绣着一个荷包,矮桌上的茶壶还冒着袅袅的烟气。
“姑姑怎来了?也不曾听下面使女来禀,我还以为姑姑还在忙碌,真是辛苦了。”
就算是敬王府与靖北侯关系平常,这平湖长公主也是李玖的姑姑,比那些勋贵夫人亲近。故李玖抬眼瞧见平湖长公主,立刻起身来迎,把人让进软榻一侧。
近来天愈发热了,又因李玖整日精神不济,林嬷嬷瞧着心疼就私自提了潋波院的份例冰块,每日早晚李玖身边都不断冰。此刻榻边就放了两个冰盆,明理和另一个小使女拿着羽扇,把凉气扇去李玖那边。
平湖长公主自外面而来,已经热得难耐,坐在榻上只觉凉意袭人,舒服地倚着接过李玖递来的茶水,和蔼地笑说。
“郡主出阁,本宫自然要来帮忙了。昔日我与你母亲姐妹相称,你母亲去了这些事肯定需要长辈打理,本宫私想着太后出宫不便,如今宗室里你亲人也不多,本宫接了帖子就想着来看你,只是府里人多事杂,一直不得空!”
平湖长公主嫁去靖北侯,虽然家室日渐衰落但她却是个有福的,靖北侯对她感情甚笃府里向来没什么侧君,她自己又生养了三子二女,就算没什么建树也不是寻常只懂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李玖把荷包放在桌上,挨着平湖长公主的话说了下去,只说记得姑姑惦记有劳姑姑了,心里却忍不住轻嗤。因为太后与前越妃不对付,平湖长公主与敬王妃未出阁时关系一般,出阁后更是没有什么交集。敬王妃除却必要的应酬只和几个数的过来的相熟夫人交往,其他时候多是待在敬王府深居简出。如今平湖长公主说与敬王妃关系匪浅,李玖听着就觉得不适。
“时间过得可真快,记得以前刚见郡主时还是个蓬头垢面的小孩子,这一眨眼也要嫁人了。方才本宫见了慕府送来的聘礼,可真衬得上郡主的千金之躯,那慕将军也是个不错的,年纪轻轻就做了监门卫的上将军,与你也是般配……我府里的大丫头近日也要说亲,不晓得有没有跟她表姐这样好的运气!”
平湖是个会说话的,从幼时李玖调皮说起,扯到慕府送来的聘礼,再到慕辞年轻有为风姿卓然,最后又略略提了几句自己府上要说亲的大小姐。
靖北侯府的大小姐李玖也听陆府大小姐说过,应该是个深居简出的闺阁女儿,陆大小姐说的时候略带不屑,说那靖北侯的小姐面相女红不错,却是个被问几句话就要脸红的加上为人处世不够灵透,陆大小姐对她更是提不起多少好感。
李玖脸上笑容不变,又拿出荷包继续绣那一朵完成了大半的纹饰,只说表妹还小亲事不急,姑姑多留她几年也是好的。平湖长公主定睛看荷包的图案,也不是平常的图案花样,而是仿若火焰的图纹。
“郡主这荷包绣得漂亮,只是瞧着颜色不像是女儿家佩戴的,莫不是给那慕府的慕将军绣的?”
暗灰色的荷包,绣着精致的玄色暗纹。一瞧就不是女儿家用的东西,李玖但笑不语任凭平湖长公主打趣,一边低头咬断那黑线。
“姑姑说笑了,只是无聊随手绣了一个荷包,那这么容易就送人的呢!”
静姑姑说要绣一个荷包,留着进门后送给慕辞,还自己挑了颜色和图案,制了大半才拿来给李玖绣。李玖嫌弃静姑姑做得不够精致,干脆自己挑了东西令绣了一个,现在只差几针就能完工。
平湖长公主看了几眼那荷包,这才记起自己来的目的,伸手从一旁的使女手里接过装着礼书的匣子,笑着往李玖手里塞。
“瞧本宫这记性,本来是来替慕夫人送礼书给郡主的,耽搁了这许久也不曾想起来,郡主瞧瞧这礼书可还满意,不满意本宫就替郡主传话过去,一定要郡主满意。”
就算被平湖长公主调侃,李玖面上的表情也没有多大变化,只心里泛起些许涟漪手下接礼书匣子的手停了一瞬,接着就神色自若地接过来。
“姑姑说笑了,姑姑在前院能接下,想来是礼书还是能入眼的,阿玖晓得姑姑看惯珍宝奇物,寻常东西是入不了您的眼的。”
李玖接下匣子,见平湖长公主没有要走的意思,就也不避讳地拿起匣子打开,直接取出里面的礼书瞧了起来。
礼书不比聘书,只记着过大礼的时间和送的聘礼,李玖目光扫过里面的钗环珠玉各类绫罗绸缎,只是记得东西过多瞧了许久也不曾看完,便又被平湖长公主打趣一番。
“郡主瞧得仔细,可满意这些东西?”
李玖闻此,眉头暗中不自觉皱起,收了礼书放进匣子里也不言语。一旁的林嬷嬷见了,上前接过匣子收着对平湖长公主行了一礼接话。
“长公主就别打趣郡主了,女孩子面皮薄若是真被哄得不满意了,这可该如何是好?到时候只怕慕夫人也要寻您府上!”
平湖长公主立刻笑了起来,连声说着不提了不提了,若真带坏了九郡主慕夫人定要怨她,说不得敬王妃也要怪她。这事不会再提了,也不敢提了。
一阵笑声过后,平湖长公主竟然已经笑得落泪,不晓得的也要惊奇一番。李玖吩咐林嬷嬷把礼书收在其他地方,一边急着给平湖长公主递锦帕。
“姑姑慢些,莫被呛着了!”
平湖长公主接过锦帕,使帕子擦干净眼角的泪痕,又摆了摆手这才止了笑意。李玖看她一双眼睛水波粼粼,脸上的茉莉粉也被泪痕弄花了几块,忍不住笑了出来。
“姑姑这是作甚,脸上的茉莉粉都花了。赶紧擦一擦吧!”
皇城贵妇最喜欢用的香粉就是茉莉粉,白净细腻又带着不算浓重的香味,闻着瞧着都是好的。只是这香粉易花,随意碰着了些汗水泪水都能花了一片,故秋冬里用的较多。不晓得为何,平湖长公主在五月里用了茉莉香粉,早在前院就花了一次。
一旁的使女听了这话,赶紧把袖里的精致瓷盒拿出来,又取出一支小号的毛笔来。李玖见这是准备重新上妆,急忙使着明理把梳妆台上镜子捧来。
李玖前几日觉得那梳妆台上的银镜太大用着不方便,特意让使女去银器店另外置办几面银镜。明理捧了一面小巧的菱花镜来,背面是孔雀开屏的图案,嵌着几颗小小的红蓝宝石。平湖长公主就着那面镜子,把那茉莉香粉又细细地刷了一遍,最后看了几遍才舍得放下手里的镜子。
“郡主这里什么东西都是好的,这镜子我在旁的地方都没有见过,也不晓得郡主是哪里得来的?”
李玖挥手让使女把菱花镜收了起来,对着平湖长公主轻轻一笑,拿着茶水轻抿,等到她忍不住的时候方才开口。
“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池园胡同的银器店多的是,姑姑下次去了那边随意逛逛,就能找到比这还精致的镜子,约摸三四十两银子就能买一面,若要专买镜子,胡同尾那家店里的镜子最精致,我也喜欢。”
平湖长公主暗自咋舌,这普通镜子才二三十两一面,这敬王府果真豪富随意买面镜子就比旁人精贵。还有她说的胡同尾的店铺,可是池园胡同里最名贵的一家胡商店铺,里面的东西可比旁的地方贵了许多。
“不了,本宫也只是随口一说,府上的大丫头也不爱用这胡人的东西,总说这镜子照得人影太清,她觉得像是见鬼了一般。”
李玖不答话,忽然记起听人说的靖北侯的大小姐喜爱胡乐胡服的话,对着平湖长公主更是无言,只是笑意又浓了几分。李玖今日本就特意装扮过了,这一笑更是增添三分美艳,瞧得身边的人错不开眼。
“姑姑说的是,只是侄女觉得那铜镜映出的影儿不够清楚,平时用得也不方便,所以惯用这清晰些的银镜。”
平湖长公主点头,与李玖又交谈了几句便要起身告辞,说是府上还有其他事等着她处置不能多待,这就该离开了。靖北侯府上老太爷老太君都在,俱是缠绵病榻时刻不能离人,平湖长公主的确不能离得太远。
李玖也被林嬷嬷扶着起身,送平湖长公主下楼出了潋波院,坐上了府里常备的软轿。上了轿李玖又细语话别了几句,安置一番抬轿的粗使婆子,又吩咐林嬷嬷跟着送出二门,瞧着软轿出了潋波院的院门,这才回转了身子进了楼里上去。
先前林嬷嬷把礼书匣子给她收在百宝格的隐蔽处,李玖过去伏在床上随手摸了一把就把匣子抽了出来。头上的琉璃八宝步摇的流苏过长,摇摇晃晃地垂在脸侧挡了视线,李玖当即拔了步摇扔在一旁,把匣子打开。
盛礼书的匣子似乎与搁置聘书的匣子一起制的,都是上了清漆的香樟木匣子,同样的大小差不多的锁扣,只盖子上的花色略有不同,礼书匣子上雕着富贵牡丹,瞧着就比那聘书匣子大气喜人得多。
这样看着,李玖忍不住探手去床下的暗格,伸手摸到了一块凸起,直接把那前几日放的聘书匣子取出来,又从贴身的荷包里取出钥匙打开匣子上自己挂的那把锁。
聘书依旧用那两层外红内绿的纸严严实实地包着,分明同样质地的纸却显得比那礼书厚实珍贵得多。李玖瞧瞧手里的聘书,又看看搁置在枕间的礼书,刚才尚不觉得如何现在蓦地红霞飞了脸颊,忍不住想起慕辞和平湖长公主静姑姑林嬷嬷说的话语,什么慕府大方送来的东西足见诚意,再然后就不自觉想起慕辞在自己耳边说过的话,压低声音的一声又一声的“我娶你”,简直要落入一场梦里。
对着那聘书礼书瞧了许久,也分不清孰轻孰重的李玖有些无措,想了想干脆把两样东西搁在一个匣子里,聘书紧紧地把礼书压的严严实实,露不出分毫。这才满意地合起盖子,把小巧铜锁挂在上面锁好。
将匣子藏好放回原来的地方,李玖对着一个雕着富贵牡丹的匣子,不知该如何处置。随意放个地方怕使女随意收起来扔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收起来也不晓得该收在哪里。仔细斟酌了一番,李玖方拿起匣子,放在和另一个匣子挨着的暗格里,这才算安置好了两样东西。
五月的天本就热些,帐里也没有安置冰盆,故李玖待了一会儿就觉得浑身都热,不大一会儿就起身去了榻上。方才明艳明理见她直往里面走,晓得她是要暗自放置什么就没跟进去,现在看她满头大汗地出来,顿时心疼地埋怨自己,怎么就没跟着进去呢?
李玖早上梳发,明艳为了好看特意留下大半散在腰间,虽然好看但也热啊。及腰的长发厚厚地捂在后背紧贴着纱衣,穿得再少也觉得同穿了夹袄一般难耐。李玖反手抓着头发起来让凉气透过脖颈好舒服一些,明艳见了赶忙过来替了她,把长发拨至一旁替她扇着羽扇,也好扇去那一身热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