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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衡以为自己会看到病得起不来床的可怜女孩,或者奄奄一息哭求她放过月姨娘的孝顺女儿……
只是,眼下算是什么情况?李玉衡颇有些错愕,因为看到的不是她想象中的任何一种。而是一个坐在床上骂骂咧咧的女孩,略带婴儿肥的脸上是和她母亲一样的癫狂。
李玉衡看她身上的里衣,富家小姐穿的绸衣,再看被褥,也是色彩鲜艳的绣花锦缎。李玖虽不理会她们母女,但也真是不曾亏待。
再听庶小姐嘴里不连贯的话语,李玉衡当场就要笑出来。什么叫做她本是敬王府郡主,被李玖软禁在此不得见天日。还敬王本欲为她请封,都怪李玖阻挠,欺她年少不把她当府里的郡主看待。
庶小姐念叨的这段话,若是写出来怕比那静安先生所书的话本还要精彩。李玉衡禁不住腹诽,这对母女颠倒黑白的本事也忒大了些,果真是害人精,看她苍白的面色嘴唇干裂也没有半分怜惜,只有满心的厌恶。
听庶小姐念叨了一遍正准备念第二遍的时候,李玉衡伸手将她拦下,抬手在她面前挥动,确定这个目光呆滞的庶小姐现在还算正常。
“你是敬王府的庶女?”
面色惨白如鬼,比她那个娘还不如。李玉衡看她瘦弱干瘪的身子,想其他小姐十二岁的时候也不如她这般,纵使身量未成脸蛋也摆在那里。这位庶女却是两样不占。
听了问话庶女的眼珠转了转,最后盯在李玉衡的脸上,看了许久忽然睁大眼睛,伸手就要来抓。
李玉衡这次离床不近,见她动作又极快地后退两步。庶女一击未得手还连累得自己滚下床去,发出剧烈的声响。庶女裹着锦被蚕蛹一般扭动,干哑的嗓音凄厉异常。
“你是李玖,李玖……”
刘婆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李玉衡,不知怎的就来了勇气,抬脚踹向哀嚎不止的庶女。打骂着将人从被中解出,抽了她的一旁的绂带捆起双手,见绂带够长,捆好双手后又捆上了双脚,拿布巾堵了喋喋不休的嘴。
李玉衡看着只能动眼珠子的庶女呜呜咽咽地喊着,又想起了在正屋里看到的月姨娘,当真是一家人啊!不知所谓不识时务。
纵使敬王身为亲王,然祖宗家法在,他出的一个妾室庶女也不可妄称郡主。李玖的郡主是实打实的圣上下旨封的,就算敬王请封圣上也不会做出给庶女封郡主的荒唐事来。何来李玖抢了她一个庶女的郡主封号。
还有她穿得锦绣,用得钧瓷碗盏,哪一样不是王府小姐的例。这样的待遇还敢说李玖亏待她,分明是自己不识货,出去也要旁人笑掉牙。
敬王府如今王妃过世,世子未娶亲,当家的便是李玖。若李玖真想不让她们好过,一个眼神就够了。如今做了好事还被人咒骂,李玉衡都替她生气,还不如索性就磋磨死她们。
不过两条贱命,死了都不用棺木埋葬的那种。
“幸好我不是阿玖!”
李玉衡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小腹隐隐疼痛,忍不住暗中伸手揉摸。
“本宫若是她,你就长不到这么大了,本宫定然早就送你归西,顺便将你那娘亲磋磨死!”
向来内宅,闹起来比朝廷血雨腥风更为残忍。丈夫妾室众多,为妻以贤自当不会让丈夫生下庶子女留下污点,自然要用尽手段去处理。
李玉衡在宫里,生活地逍遥,但也见过慈蔼祖母和贤淑母后处置后宫妃嫔的手段,岂是几个字能概述的。
庶女抖动着单薄的肩膀,像寒风里瑟瑟发抖的树叶子,不知何时凋零。李玉衡看她躺倒在地板上流泪,心里不存半分仁慈,眼神幽冷。
小腹仿佛更疼,像是被什么狠狠踢打过,李玉衡暗中抚着小腹的手紧紧按在上面,脸色逐渐泛白。
明流只觉她面色不虞,心里惶恐忧心,思索后直接拉着刘婆跪下,对李玉衡行了大礼。
“如公主所见,非是我母亲苛待主子,实在是月姨娘两人太过分不知感恩,得了郡主恩惠反而整日咒骂,母亲气不过才会做下糊涂事,公主明察啊!”
李玉衡嗤笑出声,按着小腹的手愈发使力,额角要沁出汗来。小腹的阵痛已化作绞痛,更加难耐。
“呵,看不惯主子狼心狗肺就贪墨主子东西,你母亲这看不惯的法子倒是新鲜啊,本宫头回听说……”
明流无言以对,抬头看着李玉衡希望能看出她的想法,却见她弓着身子满头大汗脸色发白,双手死死地按着小腹。
“公主,你怎么了,公主?”
李玉衡想要直起身子,想说她没事,但疼痛愈发激烈以至于她嘴唇颤抖却说不出话来。明流起身扶着她的小臂,她想挣脱却无力挣脱。
“放,放开本宫!”
李玉衡咬紧牙关,从唇缝间磨出一句零碎的话语,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到外面,看到一抹急匆匆而来的素色身影直接眯起双眼,费力挣脱痛楚推开明流,气喘吁吁地扶着小桌。
“……本宫很好!”
李玉衡脑海一片空白,意识仿佛从身体抽离,漂浮于半空,身体却不得解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疼,李玉衡只觉遍体疼痛,小腹处的绞疼让她疲累而无法歇息。似有什么东西,自身体内流出,她拦不住所以只能痛苦着。
有人在耳边吵闹,吵得她不得安宁。她想起来大喊,别闹了她很好。但入耳还是女人低泣声。
熟悉的声音在唤她,在不停地喝骂着所有人。不是她们的错,是本宫自找的。李玉衡在心里嘲笑,撕裂般的疼痛将她游离体外的灵魂扯回,她费力挣扎着,努力张开眼睛。
先入眼的是一片白光,李玉衡的眼睛被亮光照得生出眼泪,视线朦胧里只能看到事物大致的轮廓。
“玉衡,你醒了?明艳,快去喊大夫,快去……”
李玉衡仍未来得及看清所处的环境,但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已情不自禁地弯起嘴角,勾出三分笑意。待视线逐渐清晰,这才看清素色帐子上绣着的合欢花,还有坐在床边一脸关切的李玖。
“玉衡,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李玖熬了两天一夜,双眼通红眼下一片青影。终于等到了李玉衡醒来,激动地不能自己,伸手抓上了她的手腕,去试她额头的温度。
“……本宫没事!”
李玉衡想起身,但小腹疼痛让她腰腹无法使力,努力许久也是枉然,依然只能躺在床上。
“本宫这是怎么了,要紧么?”
李玖看她苍白着脸色,问她要紧么,鼻子一酸就要落下泪来,胡乱地在她脸上揉了几把,想把那苍白的脸揉出几分血色。
“没事,不要紧,程太医现在就来,让他诊治一下就好了!”
自从李玉衡出事,李玖便衣不解带地在床前守候,消息传进宫里程太医立刻领着三名大夫前来,时刻等在前院的偏房。
据说来时皇贵妃陈氏给她们下了死命令,若李玉衡出事就要四位太医陪葬。李玖听说后只是嘲讽一笑,若真是出事了几个太医陪葬又有什么用处,尚不及现在一碗补药的用处。
李玉衡几次临危,李玖甚至把自己那个专治疑难杂症的土大夫请来,请他和太医商讨药方。
两天一夜,换了三次方子,现今李玉衡得醒,五个大夫也是各自松了一口气。
程太医程颐匆匆忙赶来,身后的医女拎着药箱。医女急急地悬上金丝,程颐太医坐在屏风后闭眼诊脉,一屋子人安静地等着,不敢发出一丝声音打扰大夫。
程颐抚着长须,示意医女收了金丝。李玖安抚地拍着李玉衡的手背,对她一笑后出了屏风,引程太医外间谈话。
坐在楼下的椅子上,李玖方才敢问程颐情况,再三犹豫后还是问了一句“那孩子,无事吧”。
那日事发突然,李玖赶过去时就出了事,进屋就看到晕厥软倒在明流怀里的李玉衡,顿觉心惊肉跳。月华院一片混乱,李玖当时顾不得许多直接喊出了暗五,暗五抱着李玉衡直接飞身回了潋波院的阁楼。
李玖跑着奔回院子,上了二楼便看到暗五给李玉衡换下的衣物,血渍透出染红的外袍,被随意地扔在地上,暗五点了李玉衡几处穴道,回头对吓懵的李玖说了一句。
“危险,需要请太医,说不定会滑胎!”
李玖如遭雷击,反应过来几乎癫狂,把潋波院的侍女仆妇使唤地团团转。请太医,准备热水,将月华院的两人关进柴房,责令明流和她母亲跪在潋波院门前请罪。
程颐看着李玉衡急切的模样点了点头,露出几分笑意。
“想来是公主受得撞击不大,又素来身体强健,现在已无大碍,老夫开张方子,调养几日就好。只是日后要多加小心,避免再发生意外。”
李玖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起身对程颐行了半福。程颐哪里敢受,急忙侧身避过。明艳极有眼色地端来了笔墨,程颐执笔默下一张方子,吹干字迹后交给明艳。
送走了程颐和医女,李玖方力竭滑坐在椅上,揉着胀痛的额角难受不已。明艳收起方子,看到她面色有异急忙上前帮她按摩,揉捏头部的穴道。
“郡主这几日辛苦,可要请那张大夫来瞧瞧?”
张大夫,就是那祖籍越州的乡野大夫,也是他医好了李玖的沉疴旧疾,医术在太医中也看得过去。
李玖摆手拒绝,李玉衡刚确定无事她就请大夫,这事传进宫里可指不定被人如何编排。李玖深深吸气,起身上楼。
“对了,郡主!”
明艳忽然想起了什么,皱眉小心地问着李玖。
“公主如今安然无恙,那月华院两人和明流刘婆,要如何处置?是否先把人关进暗房?”
李玖眼眸一冷,这才记起潋波院门口还跪着两人,柴房里尚且关着一对母女。前几日李玉衡情况未明她无心去管这四人,如今腾出手来,倒要好好地把这事理一理。
“先把明流她们拉下去好生看着,我看过玉衡再做决定!”
(姨妈第二天好痛苦啊打滚哭^=_=^)(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