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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晖坐下,酒杯是用纯金打造,琥珀色的酒在酒杯中金光闪闪,碧波荡漾。
“来,我们喝个痛快!”伊晖十分大方,端出最好的酒给无乐喝,一副相见恨晚的感觉。
无乐的目光穿过伊晖宽厚的肩膀,看向那垂帘飘处,厅堂正中,好像摆着一个灵牌。
那陈木色的灵牌上,赫然写着“南宫世家”四个字!
无乐目光一颤!手中的酒杯不觉落在地上,砰!
“小乐子何事如此惊慌?”伊晖惊异地看着无乐。
无乐镇定过来,拾起那未摔碎的酒杯,笑道:“这酒好烈,在下都有些不胜酒力了!相国真是好酒呀!”
伊晖笑道:“既如此,小乐子可要多喝几杯才好。”并没有对无乐刚才的举动起疑。
无乐长长呼了一口气。
为了看看无乐是否忠心,伊晖让无乐晚上在这里守夜,并由侍卫军首领在院子里看着他。
夜深了,一只夜鸟高高掠过头顶,月光如雪。
无乐眼皮有些发沉。
他手执着长刀坐在厅堂门口,那首领过来,递给无乐一杯酒,无乐喝了一口。
“若是发困,可以坐在厅堂里边去。这边寒冷。”首领关切地对无乐说。
无乐拱拱手称谢,便来到厅堂里,找了块棉垫坐下来。
珠帘随风微微晃动。珠子间隙里,可看到厅堂正中那个陈木色的灵位。
微弱的灯光照在灵牌上,那上面的“南宫”字样清晰可见。
无乐不禁心里一紧。
为什么?
为什么在伊晖的厅堂里,会放有无乐父母亲一家的灵位?
这个奸恶的伊晖,到底在搞什么鬼?
这时,从一边的伊晖的卧室里,传来伊晖的梦呓,这梦呓渐渐加急,好像话里还夹杂着“南宫”二字。
无乐一怔。
忽然啪地一声,好像有器具摔碎于地的声音,无乐凑近内室一看,只见伊晖已在床上坐起来了,披着一件亵衣,淡淡的月光照在他脸上,他脸上全是汗,一副大梦初醒、慌张的样子。
“伊相国——”无乐在门口叫了一声。
伊晖对无乐挥了下手,说:“小乐子,给我端盆水来。”
无乐于是去提了一盆热水,进来跪下,将毛巾绞好递给伊晖。
伊晖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用毛巾擦拭着汗珠,说:“无乐,扶我到外室看看。”
无乐说:“相国,您还是先披件衣服再去吧,这外头凉。”
伊晖点点头,“好,小乐子,你帮我更衣。”
无乐从衣架上拿了一条衣服,帮伊晖穿好,这个时候,他忽然和伊晖离得这样近,又是夜深人静,如果现在,他一刀下去,劈死伊晖,怕也不会有人知道吧?
正想着,伊晖看了他一眼,说:“小乐子,外头的灵位,你看到了么?”
无乐脸上浮上一层铁青,拳头握得紧紧的垂在两侧,说:“看到了,相国。”
“你可听说过二十多年前的南宫世家么?”伊晖全然没有发觉负于无乐脸上的仇恨之意,边说边将手放在无乐手掌中,说:“扶我出去。”
无乐紧紧抿着嘴唇,将伊晖扶出去,心里七上八下的。
伊晖来到灵位前,竟对着灵位跪了下来,这让无乐大吃一惊,不吃伊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伊晖哭了起来,“哥哥可好么?哥哥一定是怪我了,所以今夜竟来梦里与我相会,哥哥,切勿怪我!切勿怪我!”
无乐拳头又开始攥得紧紧的了,紧绷着脸,恨不得立刻杀了伊晖,为父母报仇。
伊晖哭得越来越厉害,还趴到灵位前大哭,边哭边全身发抖。
看着伊晖这副假惺惺的样子,无乐压下怒火,对伊晖说:“相国为何要如此大哭?”
伊晖抬起泪脸,指着灵位说:“你有所不知,今日,我梦到他了,梦到我的南宫哥哥了!”
看他一口一句“南宫哥哥”,无乐听了恶心得想吐。
可是伊晖却说得更加动情,他将眼泪擦拭于无乐的衣袖上,边哭边说:“梦中,南宫兄长提着剑,过来对我说,要我将儿子还给他!天地良心,我若是能帮他找回他在梦中暗示的失散的孩子,我一定好好收养他,以尽当年南宫兄长对我的提拔之恩!”
原来当年,伊晖是被无乐父亲提拔才坐上官位的。可是,这个阴险之徒,反而恩将仇报!将恩人害死不说,还斩草除根,满门抄斩!然后自己取而代之南宫的官位!
“相国所说的南宫世家,可是当年一场冤案被满门抄斩的那一家族么?”无乐试探问道。
伊晖点点头:“先皇因为误听信奸人柳煜之言,下旨斩了南宫世家全族,之后立马后悔,重新彻查此案,才发现,原来是柳煜有意陷害南宫一家。于是,我为报兄长之仇,也求先皇将柳煜一家满门抄斩。也算是告慰兄长在天之灵。”
真是恶心!明明是柳煜成了他的代罪羔羊,惨死于刀下,现在却被他说成了,他才是最忠义之士。无乐真想一刀杀了他!
“既然他们都已经被满门抄斩了,又如何还会有什么孩子留下来?”无乐问。
伊晖说:“其实我也不信,只是今日梦里,南宫兄长面容还如当年那般清晰,并托梦告诉我,要我还他孩子。我真不知兄长是何意。若是这孩子在我府中,南宫兄长要我还他孩子还算在理,可是,唉……”
无乐冷冷地说:“只是一个梦而已,相国何必当真呢?”
“你有所不知,”伊晖沉沉地叹了口浊气,“这么多年来,我时常会梦到南宫兄长。我对他内心有愧疚哪!也许,南宫兄长也一直对我耿耿于怀!”
“相国不是说,帮了南宫一家报了仇,杀了柳煜了吗?南宫一家感谢相国还来不及,如何还会对相国您耿耿于怀呢?”无乐声音更加清冷了。
伊晖被无乐这么一问,怔了一下,凝视着灵位,说:“也许,兄长在误会我,他以为,是我害了他……”
“既然相国没有做过,又何苦要对南宫一家愧疚呢?”无乐控制不住了,声音激动起来。
伊晖看了无乐一眼,觉得他有些奇怪。
无乐马上恢复平静,低下了头。
伊晖看着无乐,嘴唇抽动:“小乐子,那你认为,我为何会对南宫一家心有所愧呢?”
无乐说:“在下岂敢妄自猜度相国心思。”
伊晖没有再看无乐,凝视着灵位,对无乐说:“拿一块布给我。”
无乐便去案边拿了块干净的抹布,递给伊晖。
伊晖接过,亲自给南宫灵位擦拭了一下,沉沉地说道:“兄长,不管你怎么恨我也好,我永远不会忘记,你曾经给我的提拔和帮助。你的恩情,我伊晖一辈子不会忘记。人在官场,身不由已。兄长,还望你原谅我所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