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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家象做总结报告似地说,兄弟们讲的都不错,我不行。
一则因为想象力,原就不够丰富,现在更不行了,记忆力也不行了,经常忘事,理解力似乎倒是见强了,往往能较容易地把握住因果关系,所以最注重因果关系。
注重因果关系是现实主义的表现,现实排斥想象与浪漫,凡事只讲究现实,除了自身经历,难有更丰富的想象,便不能诱惑人。也不能说诱惑完全来自于虚幻,现实如果能够预知因果,比虚幻更具诱惑,只是故事性便要差了。
二则因为对现实的满意度,难有人会对自己的现在和经历完全满意,只是现实者更容易接受无奈的现实,他们认为,既是无奈的,就不如接受,若是过度地追求,怕是连无奈的现实也无法保住,因为满意永远只是相对的。
按说既存在了客观上的不满意,“假如”就少不了。前些年确曾有过,现在却感幼稚了——既然现实成就了我的前一段,必存在着存在的合理性,或者说因果关系,若是随意地抹掉其中的某一笔或者某几笔,结果肯定要大相径庭了。
如果能够认真地回顾,倒也少不了“假如”,只不过多为后悔之语——假如不这样就好了,而没有象兄弟们这样“假如”下去,因为总觉得是一种无益之语,反不如勇敢地面对,无论怎样的结果,都必须要面对,这是不容置辩的现实。已记不清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出现这种状态,大概该是从参加工作之后吧。
或许想象是人的一种本能,它永远不可能枯竭,而只能因人为地压抑而尘封,一旦遇有激发因素,就完全可以复活过来。听了兄弟们的讲述,我的大脑里突然涌上来十几个“假如”。
思路太多虽易于思考,却常常让人的思路陷入混乱,人最具创造力的时候往往在因思路太多而引发混乱之后。
我把这些“假如”进行了认真梳理,并以满足生存为标准把其分为两类:参加工作之前的一类称之为朦胧的期盼,之后的一类则称之为怪圈中的感叹。
所谓朦胧的期盼,虽也称之为一类,却只有一个“假如”:假如我爹是一个工人就好了,无论怎样地,只要是吃国家粮的就行。
这主要源于村里只有极少数的吃国家粮的人家才能经常吃到白面馒头的现实,当时,村里凡是吃国家粮的人无论从事哪种行业一概称之为工人,而且这工人是可以世袭的,只要老子到了退休的年龄,儿子就能够理所应当地顶替称之为“接班”,这样,家里就可以有两位吃国家粮的人,生活自能更加宽裕。
之所以称之为朦胧,除了概念本身就朦胧之外,还在于从记事起就开始“假如”,其实,倒不如说成是幻想。刚记事的孩子,自然没有多少辨别力。
另外,就是看似目标——白面馒头——明确实则没有目标。不要说当时,即使现在,也少不了这样的想象——目标看似具体明确,实则因为太大,反而没有了目标,最终只成了一种虚幻的想象。当然,“假如”的本身就不是真的。
至于怪圈中的感叹,则必须从怪圈说起。前面的讲述中曾有提及,说官场是由一个个圈所组成。不要说官场,整个这世上原本就存在着一个怪圈,自从人具备了必须独立生活的能力就进入了这个怪圈。
为了讲述的前后一致性,姑且把人具备独立生活能力统一划定为参加工作吧,因为只有参加了工作才会拥有来自于劳动的收入,并且我们把现在所说的怪圈与前面所述统一称为怪圈理论:
自从踏入起点的那一刻,人就必须前行,不想都不行,而且无论起点与层级,还是层级与层级之间,都不可避免地会感受到必须要前行以及前行必然要受到限制的压力而产生诸多的感叹或者说“假如”。
譬如起点上人们经常会因为陌生的环境而“假如我有几个熟人就好了”,有几个熟人无疑能得到照顾,至少也有个伴儿。伴儿通常是用来倾诉的,虽然这只是期盼中的,而且现实中也少有这种情况,少有不是没有,偶尔也能遇到,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假如”。
人有的时候就少不了这样的期盼,或者说心理安慰在很大程度上依靠着这种期盼。事实上,照顾没得多少,临到评先进的时候却犯难了,那时候,先进还是人工作的肯定,不仅是肯定,还会因为肯定而带来不少实惠。
这个时候,又会假如“领导是我的某个亲戚就好了”,这样的话,我就可以脱颖而出。这其实是人追求美好的一种理由。
分明地,越是进入越往上的层级,类似的假如越多,也越强烈,而且似乎永无尽头。
人所受的煎熬,或者甚至可以说,就是由这种“假如”所带来的。
我们现在所说的肯定不是第一类的,在我看来,那无异于漫无边际的想象,虽然美好,却并无多大用途。若要讲,必需要第二类的,至少不致于让兄弟们太过浪漫了,因为我们面对的毕竟是现实,尽管如此或许便显单薄了些,因为现实,但必须要提醒的是,我终究还是加了“假如”,这是一个不会缺少浪漫的词儿。
我曾经尝试过,只用一个“假如”,要想得到一个完美的结局着实不易,因为我所从事的就是一个变数百出的行业,而若是用得多了,便会因为丧失了悬念而变得毫无滋味,而且即便只有一个,已较现实浪漫了许多。
没有必要用太多,若要现实地生活,不妨就用一个,不是为了显示与兄弟们的不同,只是觉得生活还是多一点儿变数好,或许兄弟们能够看出,我是一个喜欢挑战的人,喜欢挑战也不是必要如此地为自己制造麻烦,所谓的喜欢也是相对的,只能说是能够发觉战胜挑战的乐趣,若是屡战屡败的话,必也会兴趣索然。
生活终究不是我们的“假如”,有时候还是宁静一点儿好。如此的话,怕是结果连我也不清晰了。管它呢,随它,就象生活一样。或许这也是咱们的本意。算了,如此吧,不犹豫了,看他到底是个怎样的结果。
我的“假如”是,假如老婆能够再漂亮再贤惠一些。
或许你会问,为什么不能更干脆更直接一些呢,岂不痛快?
痛快倒是有了,痛快淋漓固然值得庆贺,但痛快淋漓之后呢?尤其象我们这样的行业,就象说话,有些话即使不说大家也能明白,何必又要说明白呢?有的人偏偏耐不住,非要说明了,岂不知说明白反显得啰嗦,甚至会适得其反。
还是少说,且回答你的问题吧。我认为,除了不想重复的原因之外,最重要的还是错综复杂的联系,虽然你或许会反感这些联系,但少了这些联系定是不成的,尽管这些联系甚至会让你遇事束手束脚,或许这就是个束手束脚的行业,宁肯束手束脚,也决不可以停滞不前,即使就那么三两年的时间,怕已有你原来的下属已经窜到了你的前面,或者还要领导你,让你难堪尴尬不已,虽然也是正常的事儿,偏是你的心理儿不肯接受。没有办法,不肯接受也得接受,这是现实,如此则只有委屈自己了。
怕是你又会问,既是假如不妨省却了吧?
省却了倒是容易,怕是因为太过平庸又失去了滋味,滋味是至关重要的,但必须要品。
另外一个原因,相信兄弟们从前面的讲述中已经了解到,老婆怕是我到现在的经历中最至关重要的的一环,所要的选择自然当是最重要的。
显然地,我不想让我的“假如”太过简单。虽然线一样的生活已经让我变得简单,我却不想让人把我看得过于简单,也不能说的过于绝对,这不是一个绝对的行业,必须要富于变化,这取决于富于变化的环境,太过绝对了,肯定要出局,所以有时候又希望别人把你看成是简单的,尽管人家偏不这样,简单也是相对的,而且充满了矛盾。
无非都是借力嘛,或者父母或者岳父母,管它从哪里借干嘛,父母或许更直接些,但岳父母也不少了,权力或者财富,原本就没有少了这样的例子,反正都是借,不借是不行的,或许来自于岳父母更曲折也就更富有情节些,只不过难免要自甘下贱些罢了。
做人嘛,又有谁不下贱呢?不妨耐心地想一想,难道你连下贱的一件事一刻钟也没有吗?不指抓破了手挠破了脸的那种,不过,别说假话,尽管说假话也算不得坏事,又有谁不说假话呢?这是成熟的标志,即便或许你是高尚的或者伟大的或者最风光场面的那种,说话不能绝对,或者会尤甚,不过,这已经是象挖去了心的白菜一样扣除了为人道德的“假如”。
好事又怎么会齐刷刷地一下子都落到一个人身上呢?天生不可能掉馅饼,掉了馅饼也不可能掉到没有准备的人的嘴里,就象我们经常地会看到一些貌不惊人的甚至于有些无赖的人似乎总能遇到好事而疑惑而嫉妒一样,人不可貌相,其实,人家都是有准备的,或者闷声不响已积蓄了能量,关系也是一种积蓄,连借力也有个逐步累加的过程,只不过因为我们的高傲而忽视了,而且越是这种看似不经意的积蓄越是有力。算了,不说了,开始吧。
果如“假如”所说的那样的话,我宁愿对女人多一份守候。在我看来,守候已经是男人对女人的最高境界了。所谓守候,就是要最大限度地满足她。
一个追求上进的男人,满足女人是件不容易的事儿,不仅要能够容忍她的莫名其妙的唠叨与小花招,似乎这是女人的两大专利,无穷无尽,即使你不想听,也必须装作认真在听的样子,哪怕你一句也未听进去,也必须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待对方追问时,切不可出现漏洞,哪怕尽用“嗯”“啊”之类的词儿来做答,其实女人的这些唠叨与小花招常常是不需要做答的,非要做答时,说“对”,因为对方只需要这个字儿,若必需时,尽可以用或许你只明白了的那一句来证实,这样能够让她安心。
而且必须要有足够的耐心陪她逛街,任她漫无边际地东瞅瞅西看看终于相中了一件便斤斤计较地讨价还价,此时的你切不可多说,掉价且不说,一句不中听就会惹得她不满,而待她总算买下时,切不可说“不中”或者“不合适”之类的话,而且最好能够符合地表扬几句她的眼光,但必须把握个度,切不可过多了,以免她会以为你在讥讽,若这样,你只需装疯卖傻一番,待她骂你“傻样”时,或许她心里是最甜的,对你也最满意。
还有,要不惜时间陪她,因为女人尽管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却最容易寂寞,即使你是个冷面的人,话却必须多一点半痴半傻的幽默,哪怕多一些无甚干联的废话,既满足了她又不致于折了自己,折了自己,会让她瞧不起,太过又会让她自卑,聪明的傻孩子或许是她最喜爱的你的扮相,若是女人做了令人满意的或者你虽不满意但对方却极为自得的事儿,一定不要悋懎你的表扬,这样她就会忘乎所以起来,因为女人的孩子气要远比男人足,尽管她总喜欢颐气神指,其实恰是她弱势地位的表现,哪怕她是一个强势得可怕的女人,也少不了弱势的表现。女人是弱势的,尽管她不想弱势,就象男人的某些方面一样。
既如此,我们不妨做这样的假定:她是个才貌双全的女人,我们有共同的爱好,一见钟情。
才倒不一定非定如此,有才的女人不安分,女人无才便是德,而男人却少不了才,男人无才还算男人吗?当然,这里的才已失了才的原意,只要一种能安身立命的技能,空洞的才在本质上也是无用的。
貌却是少不了的,因为男人都好色,不好色的男人不叫男人,区别便在于克制力,克制力弱了的男人也不叫男人,克制力体现在行动上而不在嘴上心里,所以你尽可以说可以想,哪怕你是嘴上的或者心里面的色魔,即使你当真这样做了,只要无人知道你就还是人。
我跨越的层级越高,面前就越少不了女人,这样的女人都是有目的的,没有真正的情,所以我不敢,因为怕谣言怕纪律怕有伤道德,即便这样,我也算是个男人。
而对于女人来说,诱惑更是少不了,能够把持得住的女人对男人来说算不得好女人,虽然在本质上她算是好女人。
还有另外一个至关重要的或者说最优秀的品质,便是贤惠,对男人,对男人的父母,对孩子,独不能对别人,这是底线,因为男人具有排斥性,事实上,这只是男人的愿望,女人的贤惠可以对着任何人,即使自己的男人犯了错,包括在女人看来绝不可以饶恕的那种错,因为人的定力是有限的,免不了犯错,而她却能默默地承受,黯然伤神,至少不会大吵大闹让男人尽失了面子,而且还能够原谅,但不能不伤神,那样的话已没有了爱,是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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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这样的话,我一定能认真地待她,连思想上的错也不犯,而且我们会生一个健康的宝宝,若有闲暇,我就会带她们一起散步,她肯定在认真地听我讲,除非轮到她讲的时候,而且她不会唠叨与耍小花招,偶尔有一点儿也未尝不可,而且她也会在必需妙招的时候冒一点儿妙招,当然,这必需要适当的文化修养,若此,我们将成为同行业中最浪漫最惹人嫉妒的一对。
爱是相互的,单个的人不可能构成爱,她会不遗余力地帮我,因为爱,或许我们不会想到除了爱之外的任何东西,尽管她是至关重要的。
她不仅因为爱对我是至关重要的,对我岳父也是。别看我岳父是个冷人,对他这独生女却不冷,虽然他仍然不会告知她真相的所有,相信她必能有所了解,而且至少她不会象现实中这样总是阻止我,而让我在朦胧中走这么久。
事实上,事情总有正反两个方面的效果。走这么久,无疑让我的年龄偏大起来。
年龄,可是个了不得的东西。大了,就失了竞争的优势,而且这是个不容置疑的硬杠杠,往往就因为这个年龄而空自嗟谈——三十五、四十五、五十五是个底线,而增加十年又是一个底线,哪怕你有再强的能力再适合工作。
细想起来,还是有道理的,因为每到临近这个年龄,人就会有一种紧迫感,工作的压力却分明少了许多,没有了压力便也失了激情与动力,而且越接近这种感觉越强烈,真的不如初生的牛犊。经验与阅历倒是多了,多了是好事,解决起问题来似乎更容易更顺手一些。别管这些,反正你该下了,历来如此。
不过,却让我懂得了这样的道理:看似简单的事情,若真要做起来,还真的不一定做得了。
常听人说,不就是个镇长书记吗?谁还能做不了,除非傻瓜。说话者当然一脸的不屑。
我也曾如此想过,现在却不了,认为那是因为风光的诱惑与心里强烈的渴望轮番攻击而引发的类似于病态的混话,别不信,原因就是前面讲述中我所曾讲述过的那些艰难。
人就象一根木材,适合干什么必要实事求是地评价,而不能单纯地靠心里如何想,若是只适合做檩,而非要拿它当梁,非压折了不可,至少也是满腹的无奈与压力,但必须要试过,既然如此,又何必要试要自讨苦吃呢?
人就是这样贱,苦也乐意,否则会因为幻想而牢骚满腹,因为现实根本就不给你试的机会。
人心是不会如此想的,何况又是“假如”,便要给你这样的机会来试,这样该是不符合现实的逻辑的,因为另有一个原因,我岳父的那个关系或许那时还不具备这样的影响力,他的影响力怕也有一个累积的过程,失了累积,便达不到现实的程度。
想是提携我这样的小官儿竟也不费吹灰之力,只是他不可能去管这些琐碎的小事儿,还有他的自卑,还有我岳父的自尊。
相信必是还没有达到那样的紧密程度,毕竟不是人家的儿子,在儿子身上还有因为自尊而不屑一顾的小事吗?当然,关系也是可以深化的,靠关系吃饭的人,靠的就是这种关系的深化,未免下贱了些。
下贱就下贱吧,现实会让你一方面是下贱的,而另一方面却是高贵的。
人原本就有两面,我更适合这样的两面,但我绝不能在该高贵的时候高贵无比,尽管我也想高贵,我会形成这样的观点:该高贵的时候下贱,本身就是高贵,因为人都会这样认为,人活的或许就是别人的看法,而非自己的感受,而且别人的看法能够最大限度地制约着自己的感受。
无论怎样说,在三十五岁这个别人或许只能完成副局跨越的年龄,我希望自己能够完成从局级向处级的跨越。这不仅仅是一个美好的愿望,而且至少会让我更从容些,更不致于因为“代理”而呕心沥血。别不信,说呕心沥血一点儿都不夸张,甚至会更重些。
现在,年龄无可厚非地已成了一个限制,还有机会,譬如岳父的关系与我的上司不熟识,不熟识似不大可能,或者他原先赏识的那个人调走了,或者他遇到了一个越是关系越不提拔的犟种,即使你具备了真实的才能,或者他恰于此时死掉了之类。
还有“运”,譬如突然出了意外事件,保已无法保,必须使用迂回策略,或者我突然心性大变,不想了,似是不大可能,这需要极大的勇气。
刚才曾提及怪圈理论,也曾提及常说的那种类型。现在,我就是常说的那种类型,没有突破这个圈,不妨把这一切都假设掉,一切都完全按照逻辑往下推演。
——我应该顺利地去掉了“代”字而坐上了县长的位子,当然也没有象挤掉了我的那位那样死去。
这可是层级之间的一种转换啊,此时的我不足四十岁,或者还只有三十五岁的样子,必然地会燃起我无限地幻想。
前面的讲述曾有提及,层级之间的跨越绝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因为太多地渴望与太多地艰辛,而又如此地意料不到,当我真切地没有任何疑惑地坐到这个位子上时,大脑竟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又该怎样做,或许浑身酸软无力地躺倒上面美美地享受或者只是努力地感觉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是一种享受,似乎又不是,或者只是感觉,或者连感觉也没有,只是死了一样躺着,许久才醒过来。
该要做点什么吧,习惯的都要烧三把火,烧三把火是个精妙的打算,烧好了,自己的人气旺起来;烧不好,虽说不吉利,但也没关系,因为没有人会说不好,只要你有个思路,秘书就有了素材,以他们天才的文字水平,也足以让之花团锦簇,不过,威信肯定低些,低就低吧,根本也不在这上面,只要运转得利,谁还敢说到嘴上?
再说他们又哪里去找理由?网民的人肉搜索?这事好解决,只要为人继续低调些,事情总要往前发展,只要善发现,必少不了闪光的东西。为政一方,总不至于连闪光的东西也没有。
火,肯定是要烧的,这是惯例,不烧才傻子呢,尽管我想做那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却是不敢,除了怕夹,关键我还是清醒的:我的权力终究不象国王那样至高无上,还有书记,还有副职们,还有那些局长主任,指不定哪山出猴子,岂敢随意地忽视了?限制太多了,许久地被意外与喜欢压制到心底里的东西再度泛上来,而且漫无边际地扩展。
或许这只是我的主观臆断,根本不存在这许多的限制,又怎么会不存在呢?那帮人看我的眼色分明都绿了,或许只是因为意外。
可是,我又该如何去烧呢?我艰难地思索着,企图寻找切入点,这会儿才发现,平日里虽一套一套的,这切入点竟如此难找。
难找也得找,但必须想透,这是我的习惯。然而,未及我想透,办公室主任已开始给我送材料。
这就是正职与副职的区别,做副职时,象我这种为人的,主任才会偶尔地见我一面,现在却终日在我眼前晃,不时地还要力争客观地谈一点儿建议,不客观的时候也有,我能够感觉到,正如他自己所说,反正仅供参考而已。
当真是一级有一级的责任,材料更是见多。幸亏办公室主任是个机灵人,他已按重要程度分了类。我曾认真地阅过,这个分类倒也合理。于是,我便在次要类上画“圈”,画“圈”是我的风格,表示已阅;重要类则要认真地阅认真地批,必须要体现一个严谨的风格。
其实我知道,即使我再认真,也未必有人会认真对待,尽管后来总会有一个还算令人满意的报告,这个报告肯定都来自于底下的公务员,连局长一级怕也不甚明了,更不要说那些副职了。
我做副职时就这样,若是没有副主任的提示,早已忘了,即使副主任提示,通常也是他认为重要的部分,另外的部分忘了就忘了,他懒得提示,我也懒得记,反正有人问及时,他要想办法,我是没有责任的。
念及此,我便想笑,笑那异想天开给县长写信的人,总是惴惴不安地等着回信,其实若非打通了办公室这一关,县长怕是连见也是见不上的。所以,我最主张提拔有经历的干部,凡事知道就能引以为戒。
轮到自己做县长了,我决定改变之。但当我问及时,主任却甚委屈,似乎我否定了他的工作,分辩说,历来的县长都不看的。
我轻描淡写地说,我想。
我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力度,但麻烦却是来了:定是主任因不满而泄露了什么,竟是如此之多,不要说我必须去参加许多至关重要的活动,即使我不吃不喝不睡也无法完全处理完的。
还是捡重要的批吧。我劝自己。
但凡是批过的,就要认真落实:首先在批时就注意对副职与下属局长的称呼要亲切些,彼此都留个面子,字倒并不一定非要严厉,关键是个语锋问题,相信他们都能明白;其次就要查一下,不需要都查,只要查几个关键的,就足以引起警惕——这个人是认真的,不要让他查到了。便是所谓的不能眉毛胡子一把抓吧。
即便这样,居然也有不落实的情况,无异于对我权威的挑战,不便于针对副职,但我相信形成个机关作风整治意见的能力还是有的,就以抓落实为核心,倒真的应了民间“抓什么就说明什么已到了最不堪的地步”的那句话。无论如何,便算是我的头三把火之第一把吧。
少有人会选择这样的突破口,反反复复地征求意见反反复复地开会,难免有的副职会认为小题大做,尽管他们都坚定地举手。
这又是正职与副职的差别,小题大做也要做,文件有了,狠话也说了,自是没有人会自讨麻烦,至少在这一段没人会自找麻烦。
这一段工作效率算是提高了,尽管不完全都这样,但总结时必要写上。这是常识。
不要以为整治时必会有人倒霉,就是整治者希望这样,虽然必须要找一个倒霉者,没有似乎更好,只是这样就显不出整治的决心,操作者也就没有了权威。并非必定如此的,偏有骄者非要往枪口上撞,那位局长竟然明知故犯,就撞上了。
说起来,这是个灵活的有头脑也有政绩的人,说中午不准饮酒,偏是拧着来,不仅不找任何借口分辩,反而非叫嚷着叫免了他。这是醉话,醉话也不允许。以为我免不了你?我知道,他与********有交情,但********毕竟不能非要拧着我——我是干工作的,就给了他个留职察看的处分,通报全县,尽管后来不了了之,毕竟有人开始怕我。
官当到有人怕的程度,不少人认为这就是权威,我却不这样认为,必须要有人敬,才是最高境界。
或许因为我来自基层,所以就关心基层。干部是不能靠整的,必须要关心他们,提高他们的积极性。那又该如何呢?其实,大家都明白,就我们县目前的情况看,制约的因素有两个:
一是如他们自己所说,仕途如苍蝇扑到玻璃上。也怨不得腐败,实在人太多了。只要进入了这个圈子里的人,哪一个优秀,又哪一个不优秀呢?便是这样的现实。同样,也不要以为独你行而别人不行,谁又不行呢?单是行的,也应付不了。当然也有个机制的问题,却不是我所管的范围,不妨绕开吧。
一是工资不高,还要经常地要他们捐款,难怪他们要有情绪。这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儿,有钱谁都会说话,问题现在就这样,人多粥少,又该咋办呢?还是该长一点的,算是个心意,宁肯负债。
真是奇怪,原本简单的两个问题,竟非要搞得如此复杂,大家都这样,而我似乎也习惯了这样的方法。不要嫌复杂,要不是我把话已经说出去了,我坚决不会把长工资作为我的第二把火。
我是有理由这样做的,没钱算是理由,有限的财力必须用到刀刃上更是理由,怎样才算刀刃呢?我们是人民政府,自然要想着为民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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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抬杠,你肯定要问,公务员便算不得人民了吗?他,定比人民还好过些。
不过,这话却是已经说了,我发现,提早把话说出来倒也是一种方法,惹得********直翻白眼又无力反对。
就是,各管各摊,我不干预你的干部问题,你也别管经济上的事儿,不是你说的吗?难道要算放屁吗?
我肯定错会了他的意,他那意思分明是:老伙计,别自讨苦吃了。
他是个不错的人,几处干部调整都顺了我的意,而且待要落实我的第二把火又苦无资金时,他竟带头出去化缘。应该说,是他助我完成了第二把火。
有人说,他这是为了打击我,或者是为了我的背景,我却不这样认为,要不然,你为什么不能这样呢?说这话完全别有用心。
他的目的就是要我一心一意抓经济,他认为我是抓经济的好手,居然又有人说是为了共同的政绩,有什么不好吗?不就是想做点儿事儿吗?为什么非要分得这样清?
不过,我没负了他,经过三年地打拼,经济居然奇迹般活了起来。
看来,不少事还是需要破题的,一旦破了题,也快。单是那数十个大项目,居然有六个世界五百强的项目,大且没有污染,我从开始就坚持了这样的原则。
不要以为这样会自讨麻烦,其实,有时候能够保持尊严本身就是尊严,反而有利于提高自己。
我没有让他化缘时的许诺落空,因为我们总算拥有了自己的财政,我们完全有理由感到成就与自豪。拥有这样的感觉,是件了不起的大事。
难道就不能以此作为激励干部的一项措施?我向他提了这样的建议,他甚高兴。
恰如他所说,这是一项事业,单靠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必须要调动集体的智慧。
我纠正了他,不,是群体,包括全县人民。这不是在说大话,确是我当时真实的感觉。
他先是一愣,继而与我相视而笑。
那一刻,我感到了默契,因为默契而扫光了心中所有的阴霾,竟是宁静,又安详。
——非是所有的人都不怀好意,也非是所有的人都在以我为中心谋取私利,尽管有的人凭想象便断定如此——我都这样,你便不这样吗?岂非神人?
就这样简单的逻辑,似乎便把人变成了神,所以便会有数不清的阻力——连你真心待他好的人都会反过来反对你,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中箭落马,哪怕不是公认的经济上的或者因经济而色上的,这毕竟是个高风险的行业,而我却打定了主意:不躲箭,只管前行。
只要具备了坚定的意志和高贵的品德,牛鬼蛇神都会远避。如是说,并非就否定了风险的存在,毕竟做事还要有“运”的,譬如官运商运之类。
不过,我对这里的“运”有不同的理解:显然不是通常所说的定数,里面该是蕴含了两个变化:
一是过去我会把1000元当成至宝,因为1000元能够办许多事,而现在却不同了,即使10000元又算得了什么,不单纯因为有钱了,还有一个看问题层次的问题。
另一个是,我不谋取私利,但也不是神人,相互的妥协必定会有的,因为妥协只是一种方法,而且有时候却是必需的,尽管妥协跟受人钱财一样都是针对原则的。
譬如收人2000元钱,不收是不行的,否则要得罪一圈的人,事情指不定就无法开展,只好委屈原则了,只不过处置方式倒是可以灵活些,免得赚了臊身上。
这两个变化面对着“满足了多数人的利益便不一定没有人反对”的事实,事情就显得玄乎,即“运”。对于“运”,人该是有预感的。
那一段,我总是面热心跳莫名其妙地慌乱不已,医生肯定地说,这不是病,或许太累了,为了全县父老。难免要少不了这样的阿谀奉承,往常听惯了倒也觉不出什么,现在却愈加让我慌乱不已。
果然,便出了事——新落成的商贸大厦失火了,死了三十几号人。这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而且是由我亲自抓的项目。
我自信在这个项目上自己没有见不得人的勾当,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总经理这个龟儿子,这是个无赖,一向因了与书记的姐夫郎舅的关系而趾高气扬,我瞧不起他,却又必须容忍他,我认为这是风度。大火扑灭之后,我便差人找他,遍寻不见,我原以为这个肥猪也死了,不料这龟儿子竟跑了。
书记不是个没有良心的人,紧急常委会上他首先为我开脱了责任,而且坚决不同意如实上报,虽然也有几位,当然也包括我不同意,但他使用了表决程序,不同意的也只有同意了。这是原则。我太累了,有些稀里糊涂。
且不可等闲了传媒的作用,未及我完全清醒过来,已然传遍了全国。我感到恐惧,因为自己的前途,也因为犯罪感。
调查组来了,我莫名其妙地打了岳父的电话,打通了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岳父倒象是理解我,说他的那个关系死了,没死也不见得能保得了我,这是个坎儿,要冷静。
我必须要冷静,可又怎么能冷静得了?象是一艘船,忽而跃上浪尖,忽而又跌入深谷。我再也没有什么动作,几乎是在漂泊中等死一般度过了这段时光。
——处理决定下来了,书记的舅哥批捕了,我被调任人大主任,虽说是平调,却不可同日而语了,但比起被免职的那位副县长倒是强了许多。
据说,这个结果也是书记竭力运作的结果,他本人也被记了大过。
这已经是个不错的结局了,他比我强,竟没有茫然无措。我想感激他,却不知说些什么,只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而他却难得的淡然。
这就是水平上的差别,虽然我已许久没有肢体上的这种外露,但我终究没经得住考验,我不得不服他。
到了人大,倒是清净了许多,而且没有狗眼看人低的那种人物出现。
在这里,有必要对这种狗东西作一下介绍以便于兄弟们警惕:这种狗东西是无孔不入的,之所以称之为狗东西就是因为它时而能够象狗一样舔屁股,时而又趾高气扬起来,冲人汪汪不停,不敢下口,却惹人厌。这算是一种功能,具备了此等功能,经常地会得到好处,但长远就不行了。
这一段里肯定也不是没有,或许因为我太过恬淡而没有感觉,恬淡显然是对付这种狗东西最有效的措施。
事实上,因为恬然,我定不去求他们,又何苦要自寻烦恼呢?只是由于年龄的关系,又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我不甘心,这种难得的清净无疑助长了我的不甘心。
我努力地劝着自己,这个念头却日益强烈起来。强烈起来,我也没有采取行动,因为我已无计可施了,无计可施的无奈最容易转化为颓废,颓废就颓废吧,反正无计可施。
也不是没有办法,经历分明在告诉我,心理问题必须要靠时间来医治,或许还有一点点希望吧,只是我还没有发觉。
这样的挣扎当然无助于根治越来越浓的颓废,然而,正当我欲被颓废完全吞噬的时候,却突然涌上了这样的念头:我是有罪的,这样的结果已是不错了。
既然喜欢恬淡的生活,又何苦去争呢?这样的念头虽让我冷汗淋漓,却无法说服我。
某夜,一个更强的声音突然来质问我,难道人大就不能工作吗?我豁然而醒,自此,居然也做了不少的工作,而且因为工作竟也让自己心安下来,原来自己居然还有深深地愧疚,这是个意外的发现,我在赎罪。
命运当真是不可捉摸的,千万别以为自己便能掌握了命运,尤其在我们这个行当。一年之后,我居然被提拔做了副市长,而且跨过了由县长至********的角色转换。这是个不可思议的结果,直到省委组织部找我谈过话之后,我仍是似是而非。这是我唯一的一次没有运作过的提拔,可别再象现实中“代县长”那次那样。
我猜书记必是早已探知了这个结果,难怪他那几天跑人大跑得勤了,而且对我甚是讨好。原以为失火案还会有什么反复,不料竟是这么个结果!兀自惊疑不定,但分明地,我已感受到了他嫉妒的目光,因为这原是他竭力谋取的职位,反而落到了我的头上。
我又忙碌起来,但我没有忘了根本,当他冲我急步走来的时候,我快步迎上去,当手握到一起时,我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仍比他多站了一级台阶,以致于自己略矮于他的身材反高出了半截。
后来,据说是我岳父的那位朋友的儿子帮了我。又据说,我岳父找过他。他竟是比老子更有魄力,更讲义气。我问了岳父他的电话,我觉得自己沾了恩惠该给人打个电话。
岳父也一改常态,说全给你了。
他愈见不行了,我却说,又怎么会呢?心里确也这样想的。
电话一打即通,听得出来,这是个爽快人,他说,好好干吧,兄弟,毕竟年轻,有前途。
四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能算年轻呢?我谦虚着,却已类似于妄语了。因为他更年轻,据说,还不到四十岁,已是副部级,不过,只是相当,因为他是经商的。
他说,我才不屑做那劳什子官哩。
我沉默了,直至挂了电话。不当官?又能干什么呢?我想着,便劝自己该想想如何干了。
至于怎么干,相信兄弟们定已猜出了个八九,便不再赘述,只说我莫名其妙地又涌上了一股担忧:我正分管着全市的城建工作,与他所从事的恰一致,莫非……?要不然,他为什么对我这样客气?越想越真,我开始恐惧起来,眼前尽是报道中的那些落马者的形象——我是不能不办的,但若办了……我不敢想下去,我甚至开始怕听电话,唯恐是他,却一直不是他,他再也没有给我打过电话,但我还是怕。
说到这里,政治家变得苦涩起来,自我解嘲道,反正是“假如”呗,倒总算畅酣淋漓了一番,现实中少有这样的机会。说完,停顿了许久,神色竟又恢复了些,只听他说道,还是听从组织的安排吧,反正都是工作呗。
难道果真能出现“假如”那样的戏剧场面吗?兄弟们纷纷猜测着,因为与他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兄弟们能够明确地感受到,若是他说服从组织安排的话,必已有了几成的把握,否则,他宁肯闭口不谈。
或许果因为工作,他成了一个极富修养的人,兄弟们都盼着这样的结局,而他此时已恢复了常态,冷一样宁静。